49.掐架

  閑來無事去看看猴子的短篇吧, 《別叫我悟空》已完結的免費哦:)  葉棽臉色陰沉得幾乎要滴出水來, 咬牙切齒地道:「要不是我腿上不得勁, 早一腳踹飛了你!」


  顧安誠嘴一癟眼看要哭, 葉棽趕緊抬手:「停,你給我憋回去,憋回去聽見沒?敢哭我抽你!給我起來!」說著還不忘了晃晃拳頭,一臉的恫嚇。


  顧安誠攝於葉棽淫威已久, 被他一嚇唬到嘴邊的哭聲也都憋回去了, 咧著嘴站起來, 哼哼唧唧地踢了下凳子, 嘟囔道:「你就知道欺負我!」


  凳子就在寧易身邊, 被踢了一腳之後搖晃了兩下眼看要倒, 葉棽趕緊伸手扶住,見寧易沒事,才鬆了一口氣。


  顧安誠以為葉棽給自己讓座, 一臉嘚瑟地走過來,卻不妨葉棽把凳子往自己身後一撤,指了指圓桌對面:「你, 坐那頭去。」


  顧安誠憤憤跺腳, 到底還是聽話地坐了過去。


  「我說錦年, 昨晚上到底怎麼回事?真是……乾的?」顧安誠伸出四根手指比劃了一下, 一臉的八卦相, 「聽老沈說你跟他昨晚上九死一生啊?」


  葉棽沒理他, 俯身拍了拍寧易的肩膀:「小易起來, 別怕,顧大傻子是我朋友,不會害你的。」


  顧安誠已經把挨打的事忘了,瞪眼質問:「說誰傻呢!」


  葉棽拉著寧易起身,看也不看他,言簡意賅地道:「說你。」


  顧安誠一噎,不服氣:「從小到大你們就這麼說我,你等著的,等我今年恩科金榜題名!哼!看看到時候誰傻!」


  葉棽一手按在寧易肩上,偏頭笑道:「好啊,到時候你當了狀元我就不許他們再叫你傻子,若是考不上,那可別怪咱們,可是要喊一輩子的。」


  顧安誠的爹是當朝宰輔顧寒林,人送外號「顧三白」,臉白、心白、說話白。


  臉白是說,顧寒林容貌秀美,皮膚比女子還要白。心白是說他心底無私,做事清廉馮鞏,至於說話白,則是顧宰輔這人好說大實話,為人直爽而有任俠之氣。


  顧寒林做了兩朝宰輔,在朝中德高望重,當年景帝順利繼位,除了沈家的大力相助,也少不了他的堅定支持。


  所以沈皇后在葉棽開蒙之後,就做主選了顧寒林惟一的兒子進宮做了伴讀,這麼一來,沈顧兩家的關係便更加牢不可破。


  雖然景帝不是喜歡顧安誠,可葉棽挺喜歡這人。


  顧安誠聰明好學,卻性子大咧,不拘小節,是個很好朋友,而且他品性忠直,非常值得信賴。最最重要的,很好欺負。


  上一世顧安誠就是恩科上高中狀元,本有大好前途,卻被景帝外放去了偏遠的克州做了個知縣。


  那時葉棽腿傷未愈,景帝借著讓他療養把他趕去了行宮,朝中事一概不叫知悉。若不是顧安誠登門辭行,他還蒙在鼓裡呢。


  後來顧安誠在任上做了幾件大事,本是有機會調任回京,可偏生沈家出了事,顧宰輔拚死力諫也沒能挽回,反倒被四皇子一黨尋了由頭直接免官貶出了京師。


  顧安誠到底沒能回京,直到葉棽出事,兩人也沒再見過面了。


  想到這,葉棽不由彎了彎唇角,既然自己回來了,那便從解救顧大傻子一家開始做起吧。


  顧安誠還不知道自己被葉棽列為了瀕危物種,他的注意力已經被寧易吸引了,胳膊撐在桌子上好奇道:「這人誰啊?長得還真漂亮,我說錦年你這口味越來越奇特了,前兒還說讓我妹進宮給皇後娘娘請安,你要是好這一口,我看還是算了吧。」


  眼看寧易看自己的眼神都變了,葉棽恨不能跳起來咬死顧安誠。


  「你給我閉嘴!」


  葉棽語氣不善,顧安誠只好不再問了,可一雙眼睛卻在寧易身上上上下下地梭巡,好像這麼死盯著能瞧出個四五六一樣。


  寧易被顧安誠別有深意的眼神盯著,心裡那些不好的想法又冒了出來,雙手死死拉著衣襟,完全不肯配合葉棽上藥了。


  只是這一回他沒再魯莽地想要逃走,而是轉而求助似的看著葉棽,眼睛里寫滿了哀求。


  葉棽微微嘆氣,柔聲道:「你別亂想,大傻子說的話不用理會。」


  說完轉身,一拍桌子,沉聲道:「顧安誠,出去。」


  顧安誠正盯著寧易琢磨,乍一聽自己被趕還沒反應過來,張著嘴「啊」了一聲,完了還好半天合不攏嘴。


  他這樣子看著確實傻的可以,寧易實在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只是他立刻意識到不好,嚇得又想跪下。


  葉棽眼睛一亮,趕緊按下他,輕聲道:「他是挺傻的吧?小時候比現在還傻,回頭我慢慢給你說,保准你能笑死。」


  「葉,姓葉的,你別太過分了!」顧安誠反應過來,立刻抗議,「好歹相交一場,你能不能給我留點面子?」


  葉棽白他一眼:「我還沒問,你一大早闖進來,到底想幹什麼?」


  「自然來看看你,我關心你,不行啊?」顧安誠委屈不已。


  「行,看見了,看見你可以出去了。」葉棽擺擺手,「復表哥昨天也受了傷,你去看看他,出門左轉,不送。」


  顧安誠不但沒走,反而繞過桌子走了過來:「可我還有事要跟你說。」


  葉棽一手按在自己膝蓋上,無奈地搖了搖頭,抬眼看他:「說什麼?」


  顧安誠看了眼寧易,道:「你知道他是什麼人嗎?」


  寧易瞬間緊繃起來,警惕地看了一眼顧安誠,又惴惴地盯著葉棽。


  葉棽恍若未覺,點頭道:「知道啊。」


  顧安誠又道:「昨天有人給他消息,說你會出事,營地里大批人馬會出動去找你,叫他趁機逃走。這事你知道嗎?」


  葉棽還是點頭:「知道。」


  「那你還把他帶回自己營帳,你不怕被老四抓住小辮子,一下摁死你呀!」顧安誠急吼吼地道。


  葉棽疑惑:「他們逃跑只不過是想活命,這跟我把他帶回來有什麼關係嗎?」


  「怎麼沒有關係!」顧安誠恨鐵不成鋼地地道,「出事的是你,陛下帶人離開營地也是因為找你,你又這麼護著他,你叫別人怎麼想?難道不是你私下給他們送消息,然後自己故意受傷又錯報了方位把大隊人馬引去西山,給他們製造逃跑的機會嗎?」


  葉棽聽他說完,忍不住笑了起來,點頭道:「既然如此,事情都發生了,你說我又能如何呢?」


  「趁時候還早,趕緊把他送走,還跟那些衛蠻關一起去。等明兒試射的時候,我去跟老沈說,叫他把這事解決掉。一了百了!」他說著,右手做掌在自己脖子上虛劃了一下,然後一臉的心照不宣。


  葉棽被他逗笑,抬手點了點顧安誠:「哎呀,我說老顧啊,這是不是你這輩子第一回出主意?還出了這麼個餿主意!哈哈!」


  「你笑個頭啊笑!」顧安誠氣的一下拍掉葉棽的手,「人命關天好不好!」


  葉棽兀自笑個不住,寧易終於忍不住了,他推開葉棽搭在自己肩上的手,起身跪了下去,沖著他磕了一個頭。


  「你又做什麼?」葉棽伸手想去拉他,卻被他躲開。


  寧易抬頭認真地道:「殿下剛才就問罪奴昨日的事情,昨日沒有人給我們送消息,我們都不知道你出事。只是昨天傍晚的時候守衛忽然被人襲擊,那人殺了守衛,又把籠子門打開,然後就走了。」


  「所以你們就逃了?」葉棽追問道,「守衛不是你們殺的?」


  寧易搖頭:「被俘之後因要押解進京,守衛怕咱們逃跑,每人都餵了軟筋散。進京之後每日慣常還要用刑,再沒力氣殺人的。別說殺那些守衛,便是那個籠子咱們都是出不去的。」


  葉棽點點頭,這也就解釋了,為何他們只逃了幾里遠就被抓到,應該是體力不濟,加之本就沒有計劃,對山中地形不熟,才會一下子就被找到。


  可如果,那些抓他們的人,本就是放他們的人呢?


  想到這,葉棽勾起唇角,垂眸細細地思量起來。


  顧安誠跺腳:「哎呀,衛蠻說的話你也信?更何況……哎,你到底知不知道他是誰?」


  葉棽不耐煩道:「還有完沒完,你管他是誰呢?他誰啊?」


  顧安誠彎腰湊在他耳邊道:「他是寧易,衛國的二皇子!衛國就是因他才亡國的!」


  「嗯?」葉棽猛地偏頭,「你說什麼?」


  可是,似乎哪裡不太對。


  比如,為什麼他還沒死?

  猛地睜開眼,四周一片漆黑,耳邊傳來動物似遠似近的鳴叫聲。


  葉棽用力眨眼,努力適應昏暗的光線,卻只瞧見天空里隱在烏雲背後的一彎新月。


  借著微弱的光線,葉棽撐著身體在四周摸索。


  沒有!寧易不見了!


  葉棽更加疑惑,試著撐起身體再往遠處找找,可剛一動就扯到左邊小腿的傷處,他輕哼一聲,皺緊了眉頭。


  此時眼睛已經適應了黑暗,借著微弱的月光能看的清楚些。


  他此時正身處一個山溝里,身邊不遠處是一片密林,而自己則在一個小坡的下面。


  這地方似曾相識,可他一時也想不起自己何時來過。


  然而低頭時卻著實驚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服,竟然是一件銀色的圓領箭袖袍,外面罩著暗色輕紗,腰間蹀躞帶上掛著一塊玉璜。


  拿起玉璜,葉棽疑惑更重,這是他幼年時父皇特意賞賜給他的,新月形的玉璜雕成龍形,其意不言自明。


  這是他身為嫡長皇子的尊榮,一直到母后離世都從未離身。後來他屢次遠征,一則擔心戰場上遺失,二則也是因父皇猜忌日深,他不想給自己找麻煩。再後來,玉璜被他放哪了,早已想不起來。


  那現在這又是怎麼回事?難道自己倉促出逃,死都死了,老四還能給他換件衣服?


  就算是換衣服,也不至於再把這塊玉璜找出來給他帶上吧?根本說不通。


  想到四皇子,葉棽心中一動,猛地抬手按上胸口。


  果然,本該透胸而過的羽箭沒了,胸口根本就沒有傷!


  難不成自己是在做夢?可身上的疼痛太真實,根本不可能是夢。


  葉棽還沒想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就見不遠處的密林里有光亮閃動。


  定睛看去,似乎是有人舉著火把往這邊來,隱隱約約地還傳出呼喊的聲音。


  一個人手持火把走出林子,四下里觀望,瞧見倒在地上的葉棽,立刻飛快地衝過來。


  「殿下!你怎麼樣了?」


  葉棽抬頭,火光下那人容貌分外清晰,劍眉星目,鼻樑高挺,一張臉英氣非凡。身上一件墨色長衫,外罩同色大氅,看起來偉岸昂藏。


  沈復,怎麼是他?


  分明記得,昌和十七年沈家傾覆,沈復在流放嶺南途中意外身死,那是三年前他出征衛國之前的事了。


  現在人怎麼又活過來了?

  而且看他容貌身形,此時分明還是個少年。


  葉棽發獃不說話,讓沈復剛放下的心又提了起來,想把人扶起來,又怕碰到他身上的傷,只扎著手不知所措地喚他:「殿下,殿下?」


  葉棽終於有了反應,卻是眼珠動了動,抬起一隻手抖抖索索地摸到沈復的臉,輕聲道:「復表哥,是你嗎?」


  他聲音發顫,似是極力壓抑著情緒,眼眶卻微微泛紅。


  沈復後背微僵,復表哥,葉棽懂事以後就再沒這麼叫過自己了。再細瞧他的樣子,臉頰上一片的擦傷,額頭也破了,身上更是臟污一片,想必是受了不小的驚嚇。


  想到此,沈復心疼的不行,面上卻不動聲色,他微微一笑,握住葉棽的手:「殿下,正是微臣。你還好嗎?身上哪裡有傷?」


  葉棽眨眨眼,低頭看向自己的左腿,輕聲道:「復表哥,我的腿好像斷了。」


  沈復趕緊俯身去看,就著火光,果見葉棽左腿上儘是血跡,小腿外側竟有一小節斷骨伸了出來,甚是凄慘。


  沈復暗暗咬牙,眸中閃過寒光,轉頭卻神色平靜地道:「不礙的,臣背著殿下走。等回了營地,就有御醫診治了。」


  誰知葉棽卻搖搖頭,淡淡地道:「不急,還是先固定一下斷骨,復表哥,勞煩你去撿根樹枝來吧。」


  「不麻煩,還是殿下想得周到,是臣急躁了。」沈復說著把火把交給他,又將自己的大氅脫了給他披上,才道,「臣去去就回。」


  看著沈復跑進林子里,葉棽忽然心中一動,密林、營地、斷腿、沈復……


  這不是昌和十二年皇家秋圍的事嗎?

  那一年他隨父皇狩獵,因為追獵一隻梅花鹿一個人和大隊人馬走散,往回走時遇到了四皇子,倆人又鬥氣賭獵一隻兔子,結果他的馬莫名其妙地受驚狂奔,把他甩到了山坡下,摔斷了腿。


  那一回,他好像是等了三天才等來沈復的。


  三日的時間,足夠四皇子銷毀一切證據,也足夠讓他發現,他的父皇根本沒把他的死活放在心上。


  如今,他莫不是重生了吧?

  葉棽越想越覺得就是這麼回事,寧易不見了,沈復又活過來了,還是這麼個山溝,他的腿還是斷的。


  他回來了,回到了昌和十二年的秋天,這一年,他十七歲。


  捏著玉璜,葉棽緩緩地笑了起來,重頭再來,此時此地,當是最好不過。


  一會的功夫沈復就抱著幾根樹枝跑了回來,急急地道:「起風了,要是下雨可就麻煩了。咱們得快點回去。」


  葉棽道:「復表哥,怎麼只你一個人來找我?」


  沈復正用隨身的匕首削樹枝,聽了這話手上一頓,道:「傍晚時就你沒回營地,皇上急的不行,一個侍衛說看見你往西去追一隻狐狸。皇上就親自帶人去搜山,這會都沒回來。」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