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作為一支潛力股】
徒弟和學徒的最大區別就是，徒弟就像師父的孩子，一步一步細細引導。學徒就像是小廝，端茶遞水捏腰捶腿，被罵了還要勾頭聳背低眉順眼乖乖挨著。沈沐恩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其實更像個學徒。
因為接下來的一個月，芸娘若是無事還好，和顏悅色的到廚房裏看看她的成果點評點評，偶爾還上去把著沈沐恩的手和幾下麵，讓她感受感受力道。若是有事，那沈沐恩就慘了。
就因為收了沐恩，芸娘遣退了所有能做助手的宮女，就要沈沐恩一人幫她。雖說沈沐恩做過糕點，但她那點做過哪能搭得上什麽手。於是第一天的情況極為混亂，廚房裏的尖叫聲基本沒有斷過。她不是打翻了糖罐，就是加多了水又胡亂的撒麵粉導致麵團越和越大，不然就是往灶裏加太多柴火，火心飛出漂到了頭發。
總之最後，沈沐恩還是在芸娘忍無可忍的罵聲中灰溜溜的從煙熏火燎的廚房裏逃了出來。
不同於廚房裏的雞飛狗跳，院內綠樹成蔭，藩籬架上已繞起幾根青藤，藤下一把舊竹編成的躺椅，椅上坐著一個紫衫男子，男子手捧一本書避了外境中的喧嘩，思緒全全沉浸在書中了。
沈沐恩胡亂的擦了擦臉上的汗跡，坐到他身旁去，用腳踢了踢他的凳腳。“你怎麽來了？沒有事做嗎？”
應允之揚了揚手裏的書，示意到他並非什麽事做。沈沐恩慢條斯理的給自己倒了一杯水，咬著杯沿問他，“怎麽又隻有你，示璟呢？”
“你若是想他，我大可替你向他傳達相思之意的。”他終於放下書，直勾勾的看著沈沐恩，倒把沈沐恩看得紅了臉頰。
她趕忙捂住自己的臉，小聲的嘟囔著，“你們不是整天的形影不離嗎？這不是好奇嗎？再說了，不問你我問誰去。”
應允之倒好，一臉我懂你了不要解釋的表情，看得沈沐恩氣憋又不知如何解釋。“不久便是皇上生辰了，他與啟瑞都去準備壽禮去了，於皇子而言，為皇上祝壽備禮是極為重要的事情，不可怠慢的。”
是是是，忙著給皇帝買馬屁，說什麽福如東海壽比南山的吉祥話，到最後這樣的皇帝反而死的更快。如此看來，沈沐恩大致得出那皇子篡位是不是不想再為皇帝準備什麽麻煩的壽禮所致呢。
經過這段時間摧殘，沈沐恩心裏那股想讓皇帝稱讚認可的心思早沒了，看著那一道道繁瑣工序，精致的雕花，她打心眼裏覺得皇帝就是世界上最麻煩的人。不就吃個餅嘛，還非要雕個花出來，那這到底是要吃花還是吃餅啊！
“如此說來，你的賀禮呢？”其實應允之大概就是隨口這麽一問，卻一針見血的戳中了沈沐恩的痛處。她沮喪的托著下巴趴在桌子上，咬著嘴皮不說話。“你也看見啦，都變成這樣了，糕點什麽的怕是要泡湯了……”
應允之抬眼看她，對視了一陣，他終於沒忍住嘴角微微抽動起來。
沈沐恩特別奇怪他的反應，問道，“怎麽了怎麽了？”
隻見應允之嫌棄的最後看了她一眼，扭過頭去扔過來一張白絹，“你自己擦擦吧。”
沈沐恩愣了一愣，剛要抬手抹臉卻發現掌心上全是炭印，她一聲驚叫慌亂的抓過手帕用力的擦拭著臉頰，那力道簡直就是不把自己的臉當作臉啊，連應允之都看不下去了。“你慌什麽？慢點擦，不用怕我看著了，因為我已經看全了。”
沈沐恩那個咬牙切齒啊，轉念一想自己原來什麽邋遢糟粕的形象沒有過，這點算什麽，索性不擦了，直接把自己的大臉盤子遞了過去。“看吧看吧看吧，反正我無所謂了。”
應允之不做聲了，許是沒見過哪家女子這般不顧顏麵的。
“沈沐恩——你給我進來——誰叫你出去休息的——”芸娘練得好一身獅子吼啊，震得沈沐恩虎軀三顫有餘啊。
“這就來了！”沈沐恩從未有過身份架子，他們也未與芸娘提起過她的真實身份，於是兩人師徒氣息倒是濃厚。但兩人本都是不拘禮數之人，就算說破了身份，這師徒互動你來我往也不會少了樂趣的。
往後，沈沐恩還是會犯錯被芸娘罵得狗血淋頭，隻是次數漸漸少了些，偶有做得幾個糕點被芸娘稱讚的。應允之還是每日必到此處報到，來了也不說一聲，往藤椅上一躺，煮上一杯好茶，抱著自己的書，便不管其他的人或事了。
幾番時日，還是未見示璟和啟瑞。倒是隨著宮中人俞顯凝重的表情，皇上的生辰到了。
南齊位於整塊大陸以東偏南的位置，又臨三國北遼，西燕，越秦，唯東麵一麵朝海。內亂才平外危未消，對於南齊這塊沃土，其他三國還是虎視眈眈的。四國國力相當，打打殺殺這麽多年，也未真正擊潰哪個國家，漸成互相製衡的局勢。
如此下來，自然沈沐恩是看不到天子祝壽八方來朝的壯觀景象了，但百官朝拜山呼萬歲的場景還是把沈沐恩小小的震撼了一下。當皇帝可真是威風無限啊。
關於穿著問題，趙皇後還親自來監督過，挑了個鮮紅色的綢衫沈沐恩都忍了，畢竟是過生日熱鬧嘛，當趙皇後拿著一大朵紅色的牡丹花往她頭上插的時候，她再也坐不住了，隨手抓了個體積小一點的簪子遞到趙皇後麵前，央求道，“趙姨，就這個了吧。”
趙皇後隻得搖搖頭，退而求其次挑了個紫玉雕花頭的步搖給她插上，讚美道，“都說沈家的兒女如天上璧人一雙，你若不好好打扮打扮也枉負了你娘給你的這張好臉蛋了。”
沈秋茗的臉龐與沈沐恩的還是有些許相似之處，隻是前世的她很胖，臉上嬰兒肥太重，所以也沒被人說過漂亮，她羞澀的摸摸自己的臉，在銅鏡裏好是打量了一番。
現下的沈沐恩雖是比剛來時胖了不好，消瘦的瓜子臉也被撐出了些許的嬰兒肥，但年紀不大如此看著倒甚是可愛。明眸如星灼灼，皓齒丹唇，嘴角尾線微微上翹，少女含笑已盡嬌柔之態。
沈沐恩一時失了神，有力掐了自己的臉一下，確定不是夢後，在心裏一陣暗爽，原來她瘦下來也可以這般看好的！每一個胖子都是一個潛力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