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此情至死不渝】
沈沐恩隻覺得胸腔裏那顆久久未起波瀾的心髒愈跳愈快,猛然擴張又瞬間緊縮,大力的撞擊著胸腔內壁,全身的血液還未來得及進行第一輪淨化吸收過程,又已重新進入心髒被拉入下一輪的循環中。
應允之相比於她倒鎮定多了,兩三下解了外衣扔在地上,吩咐了句你呆在這裏不要動,然後就一個猛子跳進了水裏。
已入深秋,白日裏氣候適宜涼爽宜人,夜晚卻難免侵入些冷風,身上又浸了湖水,衣服都皺巴巴的貼服在皮膚上,微風拂過帶著寒意鑽入他毫無防備的體內,進水越久他的臉也漸漸發白。
沈沐恩吸了吸鼻子稍稍定了定神,手腳並用的爬到湖邊上準備看看有什麽可以幫忙的,可這剛一定睛,她差點沒手一滑自己也摔進湖裏去。
應允之單手環住那女子的腰身,她的頭無力地仰著,隨著身體的遊動而搖晃,已然失去了知覺,臉已有些泡脹發白的跡象,雙眼緊閉,幾縷頭發淩亂地粘在臉上。
這般她還是辨得出,這人分明是.……
“舒儀姐姐!舒儀姐姐!”她伸手想去抓,可奈何手短人遠夠不到,還險些自己也掉下來,幸好應允之及時出聲叫住她,“好好在上麵呆著,掉下來我也沒空再救你。”
隻是語氣沒控製好,但確實是把沈沐恩嗬住了,她退後一步泫然欲泣的吸著鼻子。
應允之環著年舒儀的身子劃到湖堤下,用力一抬將她推到岸上。沈沐恩立刻撲過來查看她的情況,憑著自己在衛生課上僅僅學到的一點知識,把她的身子翻過來輕重得當的拍她的背部,想讓她把嗆的水都吐出來,可是吐出來了兩口水,還是一點反應都沒有。
大腦迅速反應著最有效的辦法,正要低下頭來人工呼吸就被剛爬上岸的應允之攔住,看著她奇怪的動作問道,“你這是要幹什麽?”
人命關天沈沐恩哪有空理他,直接推開他低下頭去為年舒儀做人工呼吸,其實她也不知道標準的要怎麽做,隻是跟著記憶裏大致的過程捏著她的鼻子,往她嘴裏吹氣。
可是,依舊一點反應都沒有。
沈沐恩慌了,她抬起來了順了口氣開始做心胸按壓,她已經顧不上正確的手勢位置是怎麽樣,隻是拚命壓著希望她的呼吸可以重新恢複,她可以睜眼看看她,然後像白日那樣摸著她的頭說,怎麽慌成這樣,我不是好好地嘛。
可是她依舊那麽直挺挺地躺著,眼簾緊縮一動不動,簡直就是一副死人樣……
“舒儀姐姐,你起來啊,你別睡了,等一下要是啟瑞來了看見一定會很難過的,而且你看你這樣一定也不好看,你是要當新娘子的人啊,要一直美美的啊,不然怎麽嫁人啊。你這樣……你這樣都不如修婉了,她一定會嫌棄你的,你快起來啊,你快起來啊。”她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隻是無目的的絮絮叨叨,似乎說點什麽總有一句她會答應的。
看著沈沐恩手下已失鎮定完全自暴自棄的胡亂而為起來,應允之趕忙起身把她拉來,用一隻手箍住她的手又用另一隻手伸去探年舒儀的脈搏,指上平靜如水未有波動。他倒吸一口冷氣,又很快鎮定下來,摟住沈沐恩將她拉裏年舒儀一些,以免她又做出些什麽過激的事情,然後大喊叫著四周巡邏的侍衛。
這時另一端正有一隊巡邏的人,聽見應允之的叫聲趕忙衝過來,看著地上年舒儀略微一驚,立馬跪下向兩人請安著。
“去,去找二皇子來,先不要驚動皇上和皇後娘娘。”應允之命令道,侍衛們麵麵相覷也不敢多言領命去了。
沈沐恩已完全有些癡了,隻是軟軟的向年舒儀伸著手,嘴裏一直喚著她的名字,隻是她始終未有答複。
應允之低頭看她,然後伸手把她的手抓在自己的手裏,慢慢暖著手裏的一片冰涼。“好了,你先平一平心情,此時最難過的應是啟瑞,我們.……我們還得打足精神安慰他呢。還有凶手,剛剛那個宮女很可疑,可惜我們都沒看清長相,你也好好想想她什麽長相,可有什麽特征。”
沈沐恩許是聽進去了他這番話,突然沉默下來,然後想是想到什麽猛然抬頭,眼睛瞪著滾圓兩行熱淚瞬間噴出,“那個時候.……那個時候.……就是那個時候!”
應允之一惑,問她,“什麽?”
“你抓我之前,我已經聽見響動了,那時候.……那時候我就想過去看看的!可是……要是那個時候我過去看看,是不是就舒儀姐姐不會……都是因為我.……”她不知是在說給自己聽還是說給應允之,神情已有些恍惚了。
應允之一愣,趕忙抓著她的肩膀把她轉過來麵對著自己,“如果這樣說的話,是我叫住你,那是因為我,知道嘛!好了不要胡思亂想了!天命如此,由不得人。”
沈沐恩卻像是被後一句話刺激到,突然抓著他的前襟無力的怒吼著,“為什麽!為什麽就是命,到底是誰定的這般命運,就這麽把人往絕路上逼嘛?她做錯了什麽!”
應允之無言答她,隻得抓著她手穩住她顫抖的身體。
場麵寂靜片刻,片刻卻被一聲尖叫打破,一個麵容清秀的丫鬟突然衝出來大叫著小姐,飛撲到年舒儀的屍體上不顧旁人的痛哭起來,仔細看去竟是年舒儀的貼身丫頭,懷珠。
兩人驚住回頭看去,卻見身後不僅有懷珠,接連著出現了一連串的人,人雲湧出不僅有應允之派侍衛去叫的言啟瑞,還有皇帝,趙皇後,安貴妃和言示璟。
赫然一副重要人物都一一到場要開始唱大戲的感覺。
懷珠這頭哭的是肝腸寸斷,安貴妃那邊竟是眼前一黑身子微晃差點暈了過去,還要有宮女扶住還勉勉穩住了身子,軟軟的躺在宮女的懷裏慢慢喘勻了氣,掙開了旁人啪一聲硬生生的跪在了地上,跪行到皇帝腿下抓著皇帝的下擺哭得梨花帶雨。
相反於所有人的異動無措,言啟瑞顯然跟像個局外人,或者說他已不在意外人何在。他隻是漫步走過去,托起她的身子擁在懷裏,用手撥開她臉上的濕發,拿袖子擦開她臉上的水漬和汙垢。
這樣的言啟瑞是沈沐恩沒有見過的。
平日裏的他,文質彬彬待誰都極盡客套體貼周到卻有三分疏離,或喜或悲都不將其表露於臉上。他溫柔如風,卻隻是微微拂過過了便末了;他細心,記得所有人的喜好,卻也是盡所有人之需準備,讓人未能挑出錯處;他微笑,卻是禮儀盡致,想是將那笑容定在了臉上,但笑意已盡。而如今,他已入癡狂,他未哭,臉上泛著笑容卻滿麵苦澀;他不笑,卻是嘴角勾起皮笑肉不笑。
沈沐恩看不下去了,想去拉他卻被應允之拉住,她一時沒忍住差點泣出了聲來,隻得捂住嘴埋進應允之的懷裏。為什麽?明明就要大團圓結局了,為什麽到頭還是不是有情人終成眷屬的戲碼!到底是誰?到底是誰對年舒儀這般恨之入骨要在這種時候殺了她一解恨意?偏偏選在這種時候.……
言啟瑞這般模樣任誰都看不下去,皇帝歎了聲氣扶起安貴妃,承諾道,“瑞兒,你放心,舒儀的死我一定會給你一個交……”
“父皇,還是先辦婚禮吧。”言啟瑞未抬頭,第一次這般不顧禮數的回皇帝的話。
“你說什麽了!”
言示璟雙臂一用力,將年舒儀抱在懷裏,用他的臉貼著她的臉暖著,幽幽的說,“還是先辦婚禮吧。”
“我們隻差一場婚禮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