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煙花易冷人易老】
蘇裕帶來的影響沒有持續很久，基本第二天沈沐恩就恢複了活力，像往日一樣和吉祥嘻嘻哈哈。
隨著北遼使臣的離去，沈沐恩也漸漸想通了，蘇裕要自己嫁給他不過是想將自己拴在身邊，當他想結束這個遊戲的時候隨時可以結束，當然沈沐恩的意願他是從來不會考慮的。
而她也不是坐以待斃的癡兒，還有三年，她可以慢慢計劃她的出逃大計。
豁然開朗的沈沐恩在不知不覺中迎來了新年，這個年過的倒是格外熱鬧，沒有了鬧人的春晚，沒有漫天飛舞發不完的祝福短信，隻是一如既往的張燈結彩，卻多了很多現代沒有的習俗，年味倒更濃了。
清朝漸進年末有一習俗，就是皇帝會給開筆書福，上次給親王，君王等位高權重的親屬重臣，隻是南齊不知是沒這習俗，還是因為皇帝身子越來越不好的關係，沈沐恩倒沒見這個程序。
臘月二十三祭灶神，本應在皇後正宮殿前祭拜，奈何皇後已去，皇帝尚在病中，這事自然落在了安貴妃身上。這還是隔了那兒久沈沐恩第一次見到安貴妃，倒還是原來那般紅潤未改，頂著個恰到好處的雍容微笑，一套套說辭說得一溜一溜的。
要說熱鬧最讓沈沐恩喜歡的就是就是放爆竹和點天燈了。
除夕的晚上有晚宴，皇卿重臣均要到場，不過沈沐恩還算慶幸，至少年夜飯不用淒涼的一個人吃了。
晚宴後的固定節目就是由皇帝親自寫國書，通俗一點講就是寫一些願來年國運昌盛風調雨順的吉祥話在燈麵上，以在天燈升空之後遠寄九天之上，願九天之上的神靈看見能實現。
皇帝點了天燈後就該皇子們了，作為一個郡主，沈沐恩很有幸的也拿到一個天燈。雖然來這裏已經一年了，但是她還是沒能很好的行書一手毛筆字，寫出來的字歪歪扭扭不說還碩大無比，一個燈麵還寫多少就用完了，很是讓她覺得惱火，明明自己還有很多願望。
不過，看這那個寫著：願父母身體健康，願自己平平安安的天燈緩緩升空，在空中搖搖欲墜卻還是慢慢努力上升的模樣，她還是沒忍住傻兮兮的十指合實抵在下顎，心中默念著希望來年願望都可以實現，再抬頭時那天燈已飄遠成一個小小的星火如明星般閃耀在墨色的夜空中。
一低眉卻看見站在不遠處正看著自己的言示璟，也不可避免的看見站在他身側施柳兒，如今已經是皇子妃了呢。
砰——
眼前一亮，原是爆竹升空炸在一抹絢爛的煙火，下一刻更多的爆竹升空陣陣聲響拉回了沈沐恩的目光，她仰頭看著那煙花曇花一現的美麗，突然有些感慨這一年間時光太快，那麽多事隨著時光匆匆，冗雜在她這一年的年歲裏。
過客良多，無論是溫婉如水的沈夫人，還是柔美動人的年舒儀，還是端莊淡然的趙皇後，他們與她匆匆一麵後別過，亦是永生不複相見，如這煙花奪目一瞬須臾默然。
他們都是她掌心之中流沙，風起滑落散落虛空，她伸手去抓卻是撲了個空。
或許也是熱鬧的場景，孤身的人越是覺得寂寞，她抱著手臂這樣想著，然後自嘲的笑了，真是期期艾艾無病呻吟，有這樣安穩的日子已經很不錯了，暫時沒有什麽事端已經很好了。
放完天燈差不多晚宴也進了尾末，皇帝以身子乏了為由早早放了萬壽燈便離了席，現下晚宴已完安貴妃也領著宮娥退了場。
沈沐恩本還想和年修婉多呆一會，可席間一散年修婉也得和父母親回家守歲了，至於言示璟……她苦笑了一下接過吉祥遞來的披風穿上，跟著吉祥回去了。
吉祥一路上還碎碎念著，等一下要準備什麽吃食好熬過子夜，沈沐恩也不願良多沉浸在那些矯情的小憂傷裏麵，強打著精神擠出一個微笑說，“我突然想吃準備酒釀圓子，多放些糖，甜甜熱熱的多暖身子啊。”
吉祥很是讚同的點點頭，“好啊，等下我就去做，小姐你還有沒有什麽想吃的啊？”
沈沐恩脫口而出一句，“餃子。”
然後就被吉祥鄙夷了，“你剛剛明明吃了那麽多，還沒有吃飽嘛？”
“哎呀，就想吃餃子啊，除夕的晚上就是要吃餃子才行，可是剛剛都沒有。這樣的年一點都不像過年！”
“幹嘛要在除夕吃餃子？難道不是明天早上吃嘛？”吉祥問道。
“不管不管，我想在今天吃餃子，不然就不叫除夕了。”
“你倒是和我娘很像，連這一點習慣都一樣，真不知道你們是從哪裏學來的這個怪習慣。”吉祥和沈沐恩的聲音不大，但在這窄窄的宮道上回蕩著遠處也可隱約聽見，但應允之隻是站在不遠處提這個籃子一臉微笑。
在應允之聲音響起的一瞬間，沈沐恩就停住了腳步，站在原地愣愣的看著他，心底湧上一絲難以名狀的情緒，或許是感動吧，舉家團圓之夜他卻出現在這裏，沒有跟他父親回去陪他母親，而是出現在這裏，微笑著看著自己。
那種情緒驅使著她一步比一步快的向他走去，然後伸手緊緊的抱住他，將那被風吹得冰冷通紅的臉蛋埋進他的懷裏，卻是久久說不出一句話，因為她想不到除了感謝還能說什麽，突然覺得自己愚笨辭藻匱乏，還是應允之率先開口。
“你再這樣抱下去，餃子都要凍成冰塊了，等下煮開就不好吃了。”
“你……你怎麽還在這裏？”
“剛剛某人一副你們都有家有室，我就孤身一人的怨念模樣，我要是不來看看，真怕你突然想不開新年第一天就哭著度過，感覺確實很可憐呢。”他說著舉步走在前麵。
沈沐恩趕緊跟上，又問道，“你不回去沒關係嗎？今天可是除夕你爹娘不會生氣嗎？而且宮衛那邊……”今日有晚宴，宮門那邊進出已經會有登記巡查，防止不關的人混進宮內，或者外室逗留內宮。
“我爹一直嫌我礙在他和我娘之間，巴不得我趕緊娶個妻室什麽的搬出去住。至於宮衛那裏，就更不需要你擔心了，我爹一定會幫我搞定的。”
“你籃子裏放的是餃子嗎？”
“恩，我娘包的，想吃嗎？”
“恩恩！”沈沐恩用力的點著頭，兩眼放光。
遠遠的星空偶有兩顆突起的煙花遠遠炸開亮了一片黑夜，暖了一方人心。腳下踏雪聲窸窸窣窣，卻走的平穩堅實。沈沐恩被應允之抓著手並肩走在掛著萬壽紅燈的宮道上，突然覺得滿足了。
寥寥虛空難融於世又如何，孤身一人苦澀寂寞又如何，寒涼冬夜有一個人候在院外等你歸來，用輕柔的語調與你說笑，近在咫尺的溫暖，呼出的熱氣甚至融化了睫毛上的冰花。
難道這樣還不夠嗎？
她長長的舒了一口氣，然後扯了扯應允之的手。
“等下我們弄點柴火烤紅薯來吃好不好？”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