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內定的解元
“我!魚漢山又回來了!爾等狗官,拿了咱的給咱還回來,吃了咱的給咱吐出來……”看著不遠處那熟悉的城門,忘記了曾經連夜鑽狗洞逃命的狼狽,再次赴考的魚寒顯得躊躇滿誌。
“魚漢山?公子咋改名了?還是這兩天趕路累糊塗了,才琢磨出這麽個有點那啥的字號?”充滿疑惑的嘮叨聲阻止了一篇千古名作的提前問世,還沒等試圖抒發胸中豪情壯誌的魚寒轉身去踹那個有點煞風景的倒黴蛋,旁邊就已經又有人對他的行為做出了不太友好的評價。
“公子,這次可真不是小的要埋怨個啥!讓人家把東西還回來是天經地義,可讓人家把吃了的再給……”沒有繼續把話給說下去,倒不是因為害怕突然落在自己身上的凶狠目光,而是一想到那場景就有點犯惡心。
“公子,您沒事吧?”要不說還是女孩子心細呢?
焦急地對鐵青著一張小臉有些搖搖欲墜的自家公子表達了關切,接下來的一句話卻差點真把魚寒給氣得一頭栽倒在地。“費耀,雍弈,你們兩個混蛋幹啥呢?公子有甚特殊喜好,也是你倆能非議的?”
“梓葶,還能不能留點口德?這一路上,本公子可是沒招惹你們!”當初是綜合各方因素,經過深思熟慮之後才慎重地安排了身邊人的去留,魚寒卻已經不止一次的懷疑那個決定是否有些過於草率。
“奴家可是公子您的婢女,實在當不得什麽招惹不招惹的!隻是公子您這一路……”深知公子是考慮到自己作為雙親的唯一依靠才做出了那個決定,感激之餘自然也更無法容忍某些事情的發生。
或許是對上次的遭遇仍感到心有餘悸,正在家中苦練武藝的上官倩妤為了不給未來夫君增加麻煩並沒有隨行。
沒了雙親的管束,也沒了自家娘子的督導,魚寒還真就應了山中無老虎猴子稱霸王的那句老話。
琢磨著上次能碰到個轉世重生的老友,這次說不定運氣好也能挖個擁有高智商的蘑菇頭出來以解燃眉之急。
魚寒硬是糊弄得三個忠心耿耿的隨從放著好好的官道不走,一頭就紮進了比當年還要茂密的那片叢林之中,結果……
三天的幹糧被摳摳索索地使用了整整七天,原本愜意的赴考之旅更是被折騰成了野外生存訓練。
若不是梓葶等人及時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趕緊憑借這些年的所學尋找到了正確出路,某個說什麽也不肯承認自己是路癡的穿越者怕是就隻能被放歸山林了!
“嗨!不就是在山裏多逛了幾天麽?又不是啥大事!況且先賢尚且有雲‘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裏路’,咱就當這……”
“站住!”有些時候故意曲解先賢原意是會遭到譴責的。
這不,剛走到城門口,鑽了七天山溝的魚寒就憑借一副狼狽樣迅速招來了差役們的特別關注。“從哪跑來的野猴子?進城作甚?”
“野猴子?你小子那雙鬥雞眼長牆上了是吧?”剛被身邊人用特殊方式給數落了一通,有些惱羞成怒的魚寒自然不會有心情跟幾個守成門的小衙役胡扯。
掏出懷裏的路引,極其囂張地扔到了對方臉上,以一種非常輕蔑地語氣道:“趕緊摳出來瞅瞅,看看本公子是誰!”
“祐川童生?魚寒?”倒吸了一口涼氣,卻並非是出於對那個身份的顧忌。
要知道在西河州這種窮地方,隨便找個借口就能讓全家人一整月衣食無憂的城門官那可是個肥差,若是沒點特殊關係還真就輪不到。
這些年沒少見意氣風發的赴考學子,也從來沒有畏懼過誰。
在城門官看來,讀書人又怎麽了?
不能上榜,那不還是個可以隨意揉捏的白身麽?
就算是人家運氣好中了,那也壓根不用驚慌,因為人家還得忙著平步青雲呢,哪有閑工夫為點雞毛蒜皮的小事就把眼光給挪到西河州來?
從不畏懼讀書人,甚至偶爾還會刻意地刁難一番,但……
眼前這位讀書人不一樣啊!
當年捏爆了魏大紈絝的那啥還能在魏通判手底下全身而退,要說起來魚寒在西河州治所也確實算得上小有名氣的傳奇人物,城門官的膽子就算再大也不會冒著失去某項重要功能的風險去招惹這小混蛋啊!
“有問題嗎?”完全沒有意識到當年犯下的惡行到現在都還具有強大威懾力,急著進城梳洗一番的魚寒隻是適當地表現出了一個小衙內應該具有的無知與囂張。
“沒!沒!”小小的縣城衙內也敢這麽放肆?若是平時,頗有門道且脾氣暴躁的城門官說不定就會一巴掌將對方給扇到牆上去貼著,但在麵對魚寒的時候他卻選擇了截然不同的應對之策。
恭恭敬敬地將路引遞了回去,卻對身邊的眾多差役使了個眼色,喝到:“來人!”
“幹嘛?”用眼神製止了梓葶等人有可能采取的衝動行為,魚寒卻並沒有打算在氣勢上處於下風。“想拿人還是怎地?”
“拿人?”猛地意識到自己這種條件反射般的行為確實容易讓人產生誤解,城門官趕緊換上了一副自認為比較和藹的笑容解釋道:“魚公子怕是誤會了!知州大人有過交代,若是碰上您來了就趕緊迎往解元樓好生招待著。小的這也是擔心待會路上有哪些不開眼的混蛋衝撞了您,這才尋思著給您派幾個開道的!”
當年的郝知州早已致仕回鄉養老,結下過仇怨的魏通判也因某些緣由而被罷官免職,如今坐在那個位置上的正是成功算計了老對手的前觀察使許承誌。
“知州大人?”想了半天也沒想出自己和那位有什麽瓜葛,魚寒也隻能找了個借口委婉地拒絕道:“既是知州大人好意,本不應有所辭,隻是……”
不就是跟個泥猴子似的有些狼狽麽?這也能算個事?
不願意招惹魚寒,更不敢對許知州慎重其事交代下來的差使置若罔聞。
感覺有些憋屈,但城門官也還得竭盡所能地進行勸解。
“話說那解元樓啥時候又做起了客棧的營生?”看著對方的堅持,魚寒也意識到想要拒絕知州大人的好意似乎不太可能,但他好歹還記得城內當年的情形,也不由得再問出了一個疑惑之處。
“敢叫魚公子得知,解元樓還是老樣子,是不做客棧營生的!是知州大人得知您要來,這才讓他們趕緊給騰了個偏院出來,又好生拾叨了一番……”隻要能盡快把這小混蛋給護送到地頭,就算是順利完成了許知州交代下來的差使,城門官為此也是知無不言。
“既是如此……”眼瞅著就因為自己等人的存在而導致了城門處的擁擠,魚寒倒也不好意思繼續在這裏扭捏下去。“那就不勞煩諸位了,咱溜達著過去就行!”
“公子,您看這知州大人想作甚?”付出了二十個大子的代價,使得眉開眼笑的城門官並沒有堅持派兵護送。
身邊沒有了礙眼的人物,早就知道當年之事的費耀卻不由得為自家公子的安全表示出了些許擔憂。
“老爺都出手了,他還能做甚?”魚寒沒有先賢那種因材施教的能耐,卻也還是在訓練時針對身邊眾人的特點有所偏重。
梓葶限於身體素質的原因在武力方麵或許稍有欠缺,但她的情報分析方麵的天賦也正在逐漸展露頭角。
“老爺?這事跟老爺有啥關係?”這些年要麽是在深山溝裏接受特訓,要麽就是被派出去瞎胡鬧。
雍弈對於那個傳說的公子親爹並沒有太深刻印象,也一時沒能把某塊被西河州官場視為洪水猛獸的滾刀肉跟這件事產生任何聯想。
“笨蛋!去年知州府上的那些個地契還是被你找到的吧?怎麽就沒抽空看看?”都已經派人跑到吐蕃和西夏去胡鬧了,魚寒能放過近在咫尺的西河州治所?
就算他沒什麽野心,那不也還得防著有人因當年之事算計自己父子倆?
至於說那什麽知州府麽,又不是什麽龍潭虎穴。
別說是雍弈等人了,就算是梓葶也能跟逛免費公園似的,每年跑來溜達上那麽幾圈!
“看了啊,咋沒看?”特殊的訓練必然是要達到某種特殊的目的,魚寒可不希望給自己培養出一批隻懂得惟命是從的屬下。
任何情報必須在獲取之後做出判斷分析,以便能夠及時采取應對措施,隨時都可以被扔出去獨當一麵的雍弈也一直認真履行著自己的職責。
剛才沒能反應過來,現在卻已經能夠有所領悟。“六百多畝上好的田地啊,還是皇莊的!知州大人這是在討好咱公子呢!”
皇莊被建設了四年多,實際開墾的荒地已多達六千餘畝,但真正落到賬麵上的還不足一半。
“官場有官場的規則,老爺平日裏置若罔聞是因為他不想去打破這個規則,卻也並不代表他就不會在特定的時候扔出來充當公子的護身符!”梓葶當然知道這其中隱藏著多少玄機,隻是她依舊不能理解魚程遠為何會在這個時候選擇小題大做扔出來給魚寒換這麽點蠅頭小利。
“官場之上最穩固的關係網是由利益所編織,老爹這是在用他的方式給咱上最後一課呢!”若是這次依舊能夠蒙混過關則需要麵對更加複雜的環境,猛然間明白了親爹良苦用心的魚寒在感動之餘卻變得有些意興闌珊。“此次赴考,本公子怕是又免不得要出風頭了!”
“公子是說,您這次定然……”早已決定終生不為朝廷效力,卻非常樂意見到自家公子獨占鼇頭,梓葶等人在猜到那個結果之後也顯得有些興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