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偷攢的家當
短短不到五天的時間,天水城和白環堡內就飛出了十來隻信鴿。
雖說這些鴿子都比較懶散,在飛出去後沒多遠就跑到荒郊野地裏做了短暫停留,卻也很快就端正了態度再次展翅翱翔。
當然了,如果誰的運氣比較好,能逮幾隻偷懶的鴿子回家燉湯,就會發現它們的飛行方向雖然不同,但背負的使命也都差不多。
藏在信鴿腳上竹筒內的紙條,內容都相當簡潔,雖然遣詞用句略有差異,但說的都是同一件事情。
魚寒已經按照魏王吩咐完成了兵員招募,隻不過那個很會瞎胡鬧的小混蛋似乎並不太擅長這方麵事務,不僅是精挑細選出了一群歪瓜裂棗,還忽略了一開始就在自己軍中埋下的巨大隱患,更及其荒唐地任用呂祖謙擔任總教頭一職!
是該質疑還是該一笑置之,這得看那些收信人的心情如何,但天水軍中藏有別家眼線這事應該很明顯!
一件完全需要引起警惕的事,卻並沒有受到足夠重視,這其中除了那些消息傳遞者隱藏夠深之外,還在於另外兩個被人給惦記的倒黴蛋都沒空。
魏王很忙,雖說他有著多年主政寧國府的經驗,也從南方帶來了更先進的耕種方式,但通過這些天的巡視也發現了不少問題,以至於他每天不是回到府衙召見那些地方官員,就是蹲在田間地頭做出因地製宜的修改。
況且這老實孩子吃虧上當到現在,都還在迂腐地堅持著用人不疑那套傳統觀念,根本不會主動插手軍中事務,甚至都沒有對那也在名義上歸他管轄的天水軍將領產生太多關注。
心安理得地將全副精力都投入到了自己擅長的方麵,魏王卻根本就沒想到,那個被他委以重任的小混蛋此時根本就不在軍中。
事實上不僅是魏王,就連為搶奪兵員而爭得麵紅耳赤的上官鵬雲和他那些老兄弟也都說不清頂頭上司跑哪去了!
總教頭呂祖謙倒是得到了通知,但這位不務正業的大儒肯定不好意思告訴別人,頂著個新軍主帥名頭的魚寒如今早就離開了天水軍轄區。
正式走馬上任還不到一個月,除了在校場內鬧出個別人眼中的大笑話之外就再沒做過別的什麽事情,擅離職守的魚寒卻偏偏就沒遭到呂祖謙的訓斥,這其中當然是有著特殊原因。
按道理說,大宋朝如此富有,除非是想要擁有那些具有劃時代意義的新奇玩意,否則魚寒完全不需要為軍中的裝備犯愁。
但問題是在西北這地,有些事還真不是講道理就能管用的!
原本還以為送出了那麽多份大禮,天水軍的叔伯大爺們再怎麽也會行個方便,可誰知道……
想要駐訓地?
沒問題,除了天水城和白環堡不能打主意之外,其它那些個荒郊野地隨便看上哪拿去用就是了!隻需事先招呼一聲,以免將來手底下的兵痞們跑到別人的地頭上去鬧事!
想要糧食?
有問題,但不大!
反正從宋金兩國間簽訂了乾道之盟的那天算起,這西北各地軍鎮就從沒有過滿編滿員的時候,天水軍當然也不會例外。
吃了這麽多年的空餉,朝廷每月的糧餉又是一直在足額撥付,誰手裏頭還沒攢下點家當?
就算大夥如今的實力得到了擴充,手底下多出好幾萬人,但軍中囤積的糧草也足夠讓那些青壯們敞開肚皮吃上一兩年,幹嘛就不能勻點出來給那個看上去還挺懂事的小屁孩?
想要多少直接說,隻要給錢,這事就不算個事!
十萬兩白銀才換來了全軍半年的口糧,而且這還是那些叔伯大爺們給的友情價!
躲在暗地裏用所有能夠想象到的惡毒招數把天水軍中的所有將領都給詛咒了一遍,可當魚寒再次腆著個臉去找對方尋求幫助時,卻是招到了斷然拒絕。
沒有過多的解釋,所有聽到這個要求的叔伯大爺都隻有一句話:“想要別的都能商量,唯有這兵器,不好意思,還真沒誰能拿得出來!”
連著換了好幾個地方,得到的回答都差不多,最後還是靠著讓魏王出麵才在心懷感激的唐指揮使那裏套出了句大實話。
西北邊軍可不是禁軍,雖說不需要跟各地廂軍一樣自行籌辦武器裝備,但朝廷在撥付的時候也是進行了嚴格管控。除非是爆發了大規模戰爭,否則想要新的就得拿舊的去換!
按朝廷規定,天水軍的編製隻有三萬,所有武器裝備也是嚴格按照這個數量在進行撥付,那可真是連一個多的槍頭都找不出來。
如今收下了魚寒禮物的天水軍各將領都還在快樂並痛苦的犯著愁,調動了各種關係從別地友軍那裏淘換點破爛,誰還有能力為這小混蛋提供幫助?
更重要的是,魚寒手底下那一萬多青壯可是沒有得到朝廷認證的,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就應該屬於非法招募的私兵!賣糧食給他們,還能夠勉強解釋成是在賑濟災民,但換做了賣武器那可就是掉腦袋的重罪!
或許是因為沒能幫上忙而心存愧疚,唐指揮使在做出解釋的同時,還順帶著替同樣憂心忡忡的魏王想出了個辦法。
以魏王那個天水軍節度使的名義上書朝廷,借口防禦金國入侵而對本地駐軍進行擴編,如此不僅能夠解決武器的來源問題,順帶著連糧草供應都有了足夠的保障。
很是善意的提醒,唯一的麻煩也就是魏王跟魚寒壓根就沒膽子采用這種方式而已。
且不說太上皇和太子在得知魏王居然鬧出了這種動靜後會有什麽反應,就算官家有心在這方麵提供幫助,以大宋朝廷的辦事效率而言,若不等上個一年再加半載,誰也不能指望會有什麽結果!
北邊那位囂張的國師可是已經把火器裝備到了軍中,作為將來有很大幾率需要與其正麵為敵的魚寒卻連大刀片子都沒辦法給弄到手,這小混蛋能不趕緊換個方式去解決問題麽?
“讓爹爹受累了!”偷偷回到了祐川縣衙那個熟悉的房間,看著桌上那一大摞卷宗,魚寒心中除了感激就是深深的自責。
事先並沒有預料到會在天水軍遭遇這種困難,魚寒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就因為不願意讓別人掌握自己命運的壞習慣才讓他有了解決問題的可能。
如果誰能有閑工夫去做出某種調查的話,就會很驚訝地發現,西河州這兩年裏逃來了幾十萬難民,卻是怎麽都找不出幾個擁有特殊才能的工匠。
這當然並非因為工匠們運氣差,全都倒在了南逃途中,而是因為他們在進入西河州之後就莫名其妙地消失在了祐川縣境內!
當初南下赴考的時候隻是順便提了那麽一句,甚至自己都沒太放在心頭,原本還隻是希望上官倩妤等人提前帶回來的要求能夠得到部分滿足,魚寒卻怎麽也沒想到會有這麽大一份驚喜在眼下這關鍵時刻擺在了麵前!
各種工匠分門別類,總數超過了兩千,卷宗上不僅詳細記載了他們所擅長的方麵以及生平履曆,甚至還有旁人為幫他們證明清白而提供的證言!
在西河州大人物們眼皮底下招募了數量眾多的工匠,既要對這些人的身份進行有效甄別,而且還不能引起任何懷疑,魚寒實在很難想像,身邊並沒有任何幫手的親爹為了做到這一切需要付出多少心血。
“誰讓為父有你這麽個不讓人省心的逆子呢?”輕描淡寫地化解了寶貝兒子心中的感激,魚程遠顯然更為關心更外一件事:“你且說說,這些人能幫你渡過眼下的難關不?”
“能!當然能!”過多的感激隻會讓父子之情變得疏遠,但如果不是考慮到這個時代的傳統觀念,魚寒真得要摟著親爹親上大半年才能準確表達出此時的心情。
“能管事,就行!”沒有解釋自己是如何做到這一切的,倍感欣慰的魚程遠隻是又掏出了另一份卷宗,放在書桌上道:“你再瞧瞧這個,看能派上用場不?”
“這……”眼下最大的困難已經有了徹底解決的希望,魚寒也想不出親爹還能給自己帶來什麽驚喜,但當他看清楚這份新的卷宗後卻實在有些震驚。
“這可是為父近年來攢下的家當,如今都給拿了出來,汝若是不能鬧出點什麽大動靜,看為父的不抽你!”似乎早就料到了寶貝兒子會有什麽樣的反應,魚程遠對此也顯得很是滿意,更有心情用這種調侃的方式道出心中期許。
即使是西河州官場上有名的滾刀肉,但如果每件事都做得與旁人不同,也難免會被當作另類而遭受排擠,所以魚程遠在大多數時候也會嚴格按照既定傳統辦事。
而作為大宋皇莊的發起者及主要負責人,魚程遠能中飽私囊偷偷攢下了萬餘畝良田的家當,這沒什麽好值得震驚,畢竟這個數字也就隻比許知州貪墨的多了那麽一點點而已。
“爹爹此舉,難道就不擔心孩兒將來……”一支正在展開訓練的大軍,一群完成了篩選的工匠,產量再低也能在關鍵時刻解決大問題的萬餘畝良田,魚寒就不相信親爹會不明白把這些湊在一起會產生多麽嚴重的後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