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 深夜到訪的故人
一個自己悉心培養出來的優秀人才,一個與金國有著血海深仇的北地棄民,如今卻成了自己潛在對手身邊的奴才,而且瞧那模樣似乎還頗受重用。
沒有失落也沒有抱怨,畢竟在魚寒看來,任何人都有出於自身利益而做出選擇的權利,他當年敢在南下赴考之前讓身邊書童毫無顧慮地各奔前程也是早就有了相應的心理準備。
意外相逢對魚寒造成的影響可以忽略不計,倒是那則突如其來的金國聖旨讓這小混蛋陷入了困惑當中。
從北方腹地抽調出一支長期與蒙古部落作戰的精銳,任其呆在平涼府好幾個月無所事事,如今卻突然下令將尼莽古所部劃歸平涼府尹統轄,話說完顏雍跟他手底下那票重臣做出這種安排到底想要幹嘛?
如果僅僅隻是想在西北對南宋下黑手,就算正在以剿匪為借口開始集結的那十萬大軍不夠用,也完全用不著鬧出這麽大動靜。
想不明白,卻還得繼續琢磨,因為這事很可能會直接關係到魚寒的小命。
從被偷偷扔出帥帳的那一刻起就在做出各種猜測,然後又推翻了所有的結論,腦子已經變成糨糊的魚寒甚至都沒注意到外麵已是天色漸暗。
“篤篤!”
很輕微的敲門聲,卻也足夠打斷魚寒的思緒。
搖著頭發出了輕輕的歎息,知道有些事還是沒辦法避免,收拾好心情的魚寒也隻是很平靜地做出回應道:“進來吧,門沒關嚴實!”
吱呀聲響起,已貴為平涼府尹的金國新科狀元胡邏孛緩緩走了進來,在隨手將房門重新掩上之後輕聲道:“你不該來的!”
“可我已經來了!”這次北上最不想見到的人突然深夜到訪,魚寒卻並沒有感到任何驚訝,甚至都沒有試圖做出任何掩飾。
畢竟是朝夕相處了數年的同伴,相互之間都太過了解,隻要對方有那心思,軍中之事就一定瞞不過他的耳目,而自己的身份也根本沒有掩飾的必要。
“公子就是公子,隻身入敵境,居然還能在敵軍大營之內享受如此優待!”別看這小屋內沒有什麽奢華的擺設,但這也不過是因為夥頭軍自身條件有限而已,事實上在軍中能有一個自己的單獨居所,已經是高級將領才有資格享受的特殊待遇。
“也就是個湊合,沒什麽值得炫耀的!”很是不要臉的謙虛著,甚至還隱隱表示出了些許不滿,隻因魚寒覺得眼前這一切都是用那份足以鬧得金國後院雞犬不寧的大禮包才換回來的。
就知道這小混蛋什麽時候都改不掉無恥的老毛病,很是有些無奈地苦笑著,隨便在桌邊找了個位置坐下,胡邏孛這才慎重其事地盯著魚寒道:“公子就不擔心,我會忘恩負義,做出什麽對你不利的舉動?”
“這個,我還真不太介意!”沒有重複當初離別時說的那些話,魚寒表現得比理論上完全掌握主動權的胡邏孛還要輕鬆。
“是啊!以公子之才,這區區數千人馬的敵軍大營又算得了什麽?”就如同魚寒相信親手調教出來的優秀人才不會做蠢事一樣,胡邏孛也完全相信眼前這混蛋有足夠的能力把敵軍大營當作自家後院隨意進出。
“你來的時候,就沒見到我門口那倆倒黴蛋?”從來就沒有為自己的安全擔憂,魚寒卻對本應守在門外的跟班到現在都還沒出現感到了些許的好奇。
“看到了啊,他們就在十丈之外品酒賞月!”對魚寒身邊出現任何奇怪的人或事都不會感到驚訝,胡邏孛如今更急於擊碎那一份讓人看了就覺得惡心的從容。“公子就不想知道,我此行為何沒有心存歹念?”
“這事很重要麽?”依舊是那種漠不關心的態度,魚寒似乎根本就不知道自己這副表情有多麽的欠揍。
“很重要!”或許是當年接受特訓時留下了某種心理陰影,即使從未見過魚寒使用武力,胡邏孛還是不打算在這個時候去做出試探。
“那就說吧!”反正是長夜漫漫無心睡眠,魚寒也覺得這個時候有人能陪自己閑聊,其實也還算是不錯。
“國師有令,能生擒魚寒者,賞千金!”不算太高的懸賞,但如果考慮到魚寒現在的身份,就連胡邏孛也必須承認大金國師還是挺看重這小混蛋的。
“就這?”原本還以為有更多的獎勵,可等了半天也沒見到胡邏孛有繼續說下去的意思,魚寒這才不得不稍微表現出了一點驚訝。
“就這!”
“那混蛋故意惡心人是吧?千金?本公子又不是誰家的閨女,他就不能多給點?”像魚寒這種沒臉沒皮的小混蛋,如果真打算要給誰找麻煩,是可以隨便找出個荒唐理由的。
“怕是不會再有所增加了!”胡邏孛實在不好意思提及當年大金國為了抓宋氏皇族給出的懸賞其實還沒這麽高,卻還是忍不住做出了一種另類的安慰道:“不過國師也曾允諾,誰若能勸得公子投效大金國,則可賞七品縣令之職!”
同樣都是縣令,其中一種就像魚寒他親爹那樣隻能蹲在某個窮鄉僻壤,既沒有多少撈錢的機會,品秩也還隻能是從八品。
但如果運氣不錯,能夠被派到京畿旁邊的縣城去治理地方,則不僅品秩可以直接升到正七品,將來受到重用的機會也會更多。
就為了勸降一個宋國的從九品縣尉,居然能開出如此優厚的條件,要說金國國師也確實是用心良苦,但他似乎忘了……
“如果本公子沒記錯,你如今已貴為平涼府尹,算起來應該是正四品?”兩宋的官製極其複雜混亂,沒人能說明白知府到底是什麽品秩,因為那從九品到一品都有可能,而金國在這方麵就更是沒法提及,就算魚寒也隻能做出個大概的推斷。
“說來倒是讓公子見笑了,我如今不過是以從五品中議大夫之職出任平涼府尹!”畢竟隻是新科狀元郎,就算才華橫溢也不大可能做到一步登天,雖說這品秩要比魚寒預料的低了一點,但真要說起來胡邏孛也是受到了特殊關照的。
“這麽說來,你還真沒理由替國師操這份閑心!”雖說有權不一定就代表有錢,但在這年頭其實也差不多,而想要讓誰在費盡心思辦好差使後還得自降品秩,似乎也沒有太多的可能。
“誰說不是呢?”好歹也是得到了金國國師的青睞,實在不好意思在背地裏對這種決定做出任何評價,胡邏孛也隻能主動轉移話題道:“所以我此次前來,隻為解開心中疑惑,還望公子能不吝賜教!”
“說說看!”沒有做出任何承諾,隻因魚寒也實在不敢保證自己在任何時候出來的話都具有可信度。
“公子此番孤身北上,可是為何?”表情和語氣都極為慎重,也足以說明胡邏孛確實非常在意這個問題的答案。
“要說這事,還不都是你家國師給鬧的?你說本公子好好地呆在家中,喝著小酒唱著小曲……”刺探金**情本來就是這次北上的一個重要任務,魚寒可不敢指望這點小心思能夠瞞得過真正的有心人,他隻是希望能先找出個比較合理的借口,也省得別人說他成天瞎胡鬧。
“唱小曲?”隻要是在魚寒身邊呆過,就會知道這小混蛋的歌聲有多恐怖!也幸虧這小屋內沒個斟茶倒水的仆人,否則胡邏孛這位金國的平涼府尹怕是會被嗆得閉過氣去。
“這不是關鍵!”胡邏孛那副驚恐的模樣讓魚寒感覺很沒麵子,而為了不給對方留下太多的遐想空間,他也很是惱怒地繼續埋怨道:“關鍵的是你家國師在本公子後院擺了十萬大軍,使得本公子成天茶不思飯不想的,這才琢磨著跑過來瞅瞅,看他到底要胡鬧個啥!”
“我家可沒那麽丟人現眼的東西!”終於還是忍不住輕聲嘀咕了一句,卻又很快對魚寒的說法表示了質疑。“倒是這大金國的西北三路,啥時候變成了公子您的後院?”
“本公子每天需要忙活的事那麽多,哪還記得這點細節?”要說這話還真不是完全在胡扯,魚寒也確實記不清楚具體是在哪天就盯上了金國的京兆府,更忘了是什麽時候決定為了確保施工安全而打算把金國的整個大西北都給借來玩玩!
“公子既是勤於公務,又何須為這點小事而疲於奔波?您若真想知道點什麽,派人捎個口信不就行了?”實在是太清楚魚寒出現之後可能造成的巨大破壞,為了能盡快把這小混蛋給趕回家去以免平涼府被他折騰得天翻地覆,胡邏孛也決定稍微透露點不算秘密的內部消息。
“哦?那你還不趕緊說說看?”沒有去詢問對方為什麽會做出這種決定,魚寒隻是覺得如果這位備受器重的當事人能主動提供點什麽消息,還真能給自己省不少的力氣。
“要說這事,跟公子您既有關係也沒關係!”當年就知道魚寒一旦對什麽事情產生了興趣,最好還是別跟他藏著掖著,否則誰也不敢保證這小混蛋會鬧出多大的動靜。
反正這次金國在西北方向即將展開的軍事行動確實跟西河州沒什麽關係,胡邏孛當然也不介意現在就給出個模棱兩可的回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