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章 憋屈的撤退
從河東北路的太原府到鄜延路的丹州城，奉旨率領新軍前去收複狄道城的大金國國師足足走了一個月，辛棄疾也帶著他那幾千兵痞跟了一個月卻愣是沒有占到任何便宜，這也使得指望能通過此戰打出旗號的辛大俠無比鬱悶。
沒辦法啊，辛棄疾在這一個月裏也沒少使損招，可他偷偷摸摸派兵把官道給刨了，國師就敢下令原地駐紮，然後派出信使手持完顏雍的聖旨去周邊城鎮抽調民夫前來修路，順便再給構築起一道防線。
想要利用沿途的山穀溝壑設伏，國師就能派出兩三千鐵騎率先展開地毯式搜索，就他們那種兩個時辰一來回的警戒方式，別說是埋伏數千大軍，就算有幾隻蒼蠅在路邊打盹都會被驅趕得倉皇而逃。
辛棄疾也曾嚐試著采用鐵木真那套來去如風的無恥戰術戲弄對手，可國師已經下令負責外圍戒備的具裝鐵騎不可靠近主力大軍三丈之內但也絕不能跑出五十丈隻外，這也就意味著根本不可能對他們形成有效調動。
設伏不行，挑逗沒用，就國師這種奇葩的行軍方式，若換了王翦大軍前來怕是要高興得笑掉大牙，因為想要破除這種龜速鐵桶陣的最簡單辦法就是直接發起強攻，可辛棄疾所部偏偏就不具備這種能力。
由於長期負責執行敵後襲擾的特殊任務，辛棄疾所部絕大部分官兵都更擅長近身搏鬥的小巧功夫，僅有的那幾百騎兵還都是輕騎，就他們所裝備的那些武器碰上了具裝鐵騎，也頂多隻能給人家撓癢癢。
損招用了不少，甚至還折損了兩三百手下，辛棄疾也不得不承認國師所采用的這種弊端明顯的非傳統行軍方式確實有些讓他很為難，如今也就隻能大量消耗掉敵軍火藥之後再想別的辦法，可真等他做出了這個決定才發現，就這也不太容易被實現。
每一個金國新軍將士的身上都扛著十來斤紙包定裝火藥，雖說是有效避免了輜重遭到襲擊但弊端也不少，且不說這種行為有多危險，一次大規模的火攻就足以讓他全軍覆滅，僅是這麽點隨身物資也根本沒辦法進行長時間的高強度作戰。
但大金國國師可不是傻子，他既然能夠采用這種有些另類的物資攜帶方式，就必然是有著事先的詳細安排，而一城一補給的特殊手段，足以使得他所率領的大軍怎麽也不可能被辛棄疾那幾千兵痞給耗得彈盡糧絕。
既然國師的大軍依舊需要尋求補給，那直接收拾他的運輸隊，把大金國新軍所使用的超時代先進給變成燒火棍，也不一樣能夠解決問題？
要說辛棄疾確實也這麽做了，可也不知道是哪個混蛋的兵部侍郎給琢磨出的損招，完顏雍居然直接下旨召集民間鏢局幫著運送軍火，就每天這一路上來來往往的大量商隊，誰能準確找出根本不會打出特殊旗號的襲擊目標？
在敵國境內進行半道阻擊的可能幾乎不存在，辛棄疾也曾下過狠心，自己率軍前往石樓城內，打算鬧出點動靜來吸引注意力，以便能夠讓臨時駐紮於此的國師也吃點苦頭，可結果麽……
動靜是鬧出來了，誰知道國師居然下令將駐地周圍三十仗列為禁區，別說普通百姓就連當地官員未奉召見想要靠近也是立斬不赦，更誇張的是，他為了防止遭到火攻，還直接把全城的消防器材給搬到了大營之外隨時待命。
“幼安先生，要不再讓咱帶幾百弟兄前去……”折騰了一整月，引起了金國北地官府的重視，招來了敵軍的大規模圍剿，這對於長期需要麵對危險的辛棄疾所部官兵來說也不算什麽事，但預期任務未能獲得半點進展還是讓他們無比憋屈，以至於寧白都想要直接擰著大刀片子去跟國師玩命。
“傳令全軍……”看著遠處正熱烈歡送大金國王師的丹州官民，辛棄疾狠狠地攥緊了拳頭，似乎做出什麽困難的決定，可就在他身邊將士準備前去與敵一決勝負的時候，他卻突然下令道：“撤！留下百人監視敵軍動向！”
“幼安先生……”實在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的軍令，隻因不管是追隨辛棄疾多年且立下過赫赫戰功的寧白，還是那些經過嚴格篩選之後剛跑到西夏去嶄露頭角的新兵，他們都還沒有遭遇過如此憋屈的失敗！
“撤！”非常堅定的語氣，在遭遇了多次失敗，甚至連敵軍外圍防線都未能真正突破之後，辛棄疾雖然沒有失去戰勝對手的信心，卻實在舍不得讓麾下部眾繼續做出無謂犧牲。
“為啥啊？”雖說狄道大軍一直是被宋金兩國捎帶西夏稱作土賊，但其軍紀之嚴格已是遠超那些所謂的朝廷王師，所以也沒誰敢真正質疑或者違抗軍令，可就算是這樣，寧白等人還是非常渴望知道辛棄疾做出這個決定的原因。
“你沒看見他們有多受擁戴？”離開北地這麽多年，也曾多次奉命率軍深入金國腹地執行特殊任務，但當再次看到眼前這一幕的時候，辛棄疾依舊能夠感到那種難以言喻的酸楚。
“擁戴？幼安先生，您豈不知……”非常熱烈的歡送場景，但當年從石州逃往佑川的寧白很清楚，這不過就是幾個大子再加官府嚴令所營造出來的假象而已，畢竟這年頭的百姓隻要能夠吃飽穿暖可是不會對任何一支朝廷軍隊產生好感。
“不管此情此景是否屬實，民心未亂，我等亦難有作為！”突然之間，辛棄疾有些明白了魚寒為何會在擊潰徒單克寧大軍之後不急於收複大宋故土，而如今所這一幕也足以斷掉他們長期在敵後作戰的可能。
“可咱就這麽回去了，這臉麵……”主帥的決定不可忤逆，但作為長期創造奇跡的特殊存在，寧白等人還是不願意放棄任何扭轉局麵的機會。
“撤吧！你別忘了，徒單克寧還有五萬大軍鎮守平涼府！”沒人願意接受如此憋屈的失敗，錢萬貫雖然沒能猜到辛棄疾真正的擔憂，卻還知道他們身後有著非常現實的巨大威脅，隻要金國國師能夠繼續沿用現在的特殊行進方式，一旦過了寧州就會讓他們徹底失去阻截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