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哀戚成老

  【我就是傳說中玉樹臨風英俊瀟洒的防盜章別說話吻我!】  昌武四下一望, 笑道:「看這方向,你我二人同路。」


  芷螺仙奉一向對低於自己地位的人不假辭謝。上界也只有仙君與其他兩位仙奉,她願意搭理寒暄一下了。聞言便說:「正是要去仙君那裡請示封仙大會的事情。」


  聽到是封仙大會, 昌武感慨:「又是一年封仙大會了……在這天庭之中, 不知日月輪換, 一時也數不清多少年過去了。」


  芷螺道:「一百年一封仙, 各路仙才皆入吾等座下, 為仙君效力, 此乃幸事。昌武仙奉不必如此感懷, 只管到時候多挑幾個武將人才才是。」


  「借仙奉吉言,」昌武拱了拱手,忍不住嘆:「唉,如果此時仙君已經繼承了神君之位。封仙大會上再開明納賢, 嘖,那可真是錦上添花。不過……可惜了啊。」


  作為唯一副神,天界儲裔,亓涯仙君的實力和威望已經無人能及, 早就已經是眾望所歸。只差一步,就一步!他就能繼承神位了。可惜就卡在一個小小散仙身上。


  凡是天界之中效命臣服於仙君的人, 哪一個不是看那個瑤山侍主極其不順眼。其中便是這芷螺仙奉最為痛恨!

  尤其是那日在瑤山那裡吃了口舌上的虧后,芷螺仙奉真是惱火極了。


  「山野村夫,從不知何為輕重緩急。仙君繼位, 乃是普利三界的大事!分明深受仙君之恩, 卻不知回報。此等粗鄙賤人, 妄稱為仙!」


  「仙奉不必如此生氣。山間草木成型沒有經過點化,自然不知道理。等仙君派下合適的人選,將其點化,自然也就不是問題了。」


  想到瑤山那副面目可憎的樣子,芷螺並不覺得他是一個會聽話的人,哼了一聲,道:「此種冥頑不化野草,只有強硬的手段才能對付。什麼點化,不過是痴人說夢罷了。」


  昌武自然知道芷螺剛愎自用的性格,勸了一兩句,便也不多言此事,不過說些別的閑話,光明宮也就到了。


  可惜,一向勤勉的亓涯仙君今日竟然不見客。


  「不見?」芷螺仙奉驚愕無比,繼而問:「仙君可是有何處不適?」


  想了想亓涯最近的行蹤,她忙又問:「難道是在瑤山驅散邪魔時受了傷?!」


  守在門口的常棣抱拳說:「仙奉殿下請勿慌亂,仙君並無事。只不過是近日一直奔波,稍有疲倦。正在寢殿內歇息呢。」


  「何時醒來?」


  「這個,下官不知啊。」


  「既然仙君在休息,在下也就不打擾了。這裡是近段時間,仙界武將下界平亂的匯總。還請常棣大人替我交給仙君。」


  昌武將手裡的捲軸交給常棣。常棣恭敬接下,表示:「待仙君醒來必交付之。」


  說著,他看向芷螺仙奉:「芷螺大人有什麼事情吩咐也可告知在下,待仙君醒來,下官會替您請示仙君。」


  其實封仙大典的事情,她派個誰來或者寫份捲軸來都可以辦理。親自來找亓涯,其實也是因為心中的情思。不過又好面子,叫了七八個人來,充裝自己是一切為公的樣子。


  聽到亓涯仙君在休息,不能立刻見面,芷螺先是擔憂后是不願就此離去。猶豫片刻,她說:「封仙大會的事情不能怠慢,本宮在此處等仙君醒來親自稟報。」


  昌武和常棣對視一眼,都看到彼此眼中的無奈。常棣只好道:「如此,還請大人到偏殿略等。等仙君醒來,下官便立刻稟報。」


  芷螺點點頭,帶著自己的人只管入了偏殿。昌武看著她的背影,嘆一聲:「明知沒有結果,依舊如此執念,過痴啊。」


  常棣雖然也這麼覺得,但這話昌武說的,他說不得。只能嘆一聲自家仙君一心扎在仙界事務,芷螺仙奉這一片真心痴心只能是錯付了。


  送走了昌武仙奉,常棣不缺禮數地給芷螺奉上茶水,退到一邊去。


  大約等了許久,來稟報公務的仙官來了一批又走了,芷螺還在偏殿里堅持等著。常棣覺得這樣不是辦法,於是來到雲堂殿內。


  「仙君?你醒了么?」


  不過須臾,裡頭傳來亓涯的聲音:「何事?」


  常棣拱禮答道:「芷螺仙奉為封仙大典特來求見殿下。聽聞殿下在休息,已經在偏殿等候了幾個時辰了。」


  殿內又是安靜了一會兒,才傳來仙君的聲音:「過兩刻去,請她稍後。」


  常棣得命,領命下去。


  然而,一直勤勤懇懇處理三界事務的仙君殿下並沒有立刻站起來。只是依舊坐在巨大圓雕窗的榻前,用手臂支撐著額,靠著小几。光線從他背後照射進來,讓面容愈發晦暗不明。


  「亓涯……」


  空中響起一個蒼老的聲音:「你不能再這樣拖下去了。」


  亓涯沒有應話,只是在黑暗中睜開了眼睛,黑瞳之中有金光流轉。


  「我知你心思,」那個蒼老的聲音繼續著,「可是,舍與得你要有思量。如果有差錯,你這護也便成了害了。當斷不斷,反受其亂啊。」


  又是略微沉默,亓涯仙君忽然開口問了一句:「您之前,見過他嗎?」


  那個蒼老的聲音道:「你是指瑤山嗎?」


  「是。」


  「不曾見過,」那聲音一嘆,「這八千餘年,我便一直在九重天之中,不曾去過別處。自然就沒有見過瑤山草。那日納明,也是我第一次見到他。」


  「那您覺得他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空中無餘他音,彼聲不言。獨亓涯訥訥道:「我之前從沒有想過他是那樣一個人。疏懶安閑,彷彿無事放在心頭。仙草所化,形容優美……難怪父神會那麼喜歡他。」


  「……我明白你的心思,可是現在提父神又有何用呢?」老者的聲音愈發無奈,甚至透露著一二分悲切來。


  亓涯說:「我只是在想父神當時離開瑤山時,他到底是什麼樣的心情,想的又是什麼。」


  「亓涯!那都是一萬年前的事情了!你留戀過去於當前並無益處!大敵當前,你怎麼可以沉溺於兒女情長!」


  「可我只有這麼一次兒女情長的機會!」


  老者因為這一句話,明顯一窒,最後像是安慰一樣無力嘆道:「……我知道的,我都知道的。」


  亓涯仙君一直挺直的背微微佝僂起來,啞聲又問:「您,喜歡他嗎?」


  「我自出世便不曾離開九重天,身魂所聚都與下界無關,也不曾沾惹七情六慾,與你不同。然而不管出世如何,最後的一切都會歸於你身。待一切功成,你的神身完整,這一些東西也就都無關緊要了。」


  「是嗎,」亓涯喃喃應了一聲,似乎接受了某個結果,「……到最後,我還是會忘記拋下一切,是嗎?」


  這次那聲音不再搭話了,甚至都好似不在這裡了。僵硬地坐了一會兒,亓涯仙君又重新坐直,起身為自己換上見客的衣服。就在他準備出門的時候,老者的聲音響起:「你已經堅持了兩世,最後這一次,你萬不可半途而廢!」


  「……」


  「此次封仙大典,若見得優秀人才需緊要提拔,領其歷練!在大難來臨之前,能救一個是一個!亓涯!你明白嗎!」


  亓涯無聲披好外衣,眼中的金光漸漸隱去,他說:「我明白的,神君。」


  盧文棟點點頭:「是啊,這個父母兄弟夫妻兒女之間的情緣就與先天八卦一樣都有對應的一宮。如果已經有了填宮之人,這個命理就不一樣了。上界在給二位做占卜的時候,兩位在此情愛之宮位上必然是空著的。」


  「那瑤山如果現在與我成親,他那個什麼情劫就變了?」賀舒元問。


  瑤山笑道:「誰要與你成親,我要選也選盧兄這般學識淵博,志向高遠之人。與你成親,和你一起賣桃子嗎?」


  兩個好友之間打鬧起來,很是互損一番。盧文棟見瑤山柔情溫婉的相貌,有些臉紅,摸了摸臉繼續說:「並非如此,如果這種隨意承諾就可以算是情緣之人的話,那人間就亂套了。」


  他想了一會兒,晃著兩隻手不知道如何描述,最後下了一個定論:「必須是你對那人是真心的!」


  瑤山笑起來:「這個說法太玄乎了。」


  他指著桃淵和邀遊說:「你們兩個是人,本就有心。我乃是草本,最是無心。實不懂你們這些真心的話。」


  「你這話說的……」賀舒元搖搖頭,指著瑤山的胸口說:「你既然已經修成人形,這胸膛里便有一顆紅心。別人對你好壞,莫還感知不出?」


  瑤山只說:「不曾歷情愛,不敢說懂。」


  盧文棟點著頭道:「情之一字最是磨人。修行之時,門中長輩便叫吾等斬斷情愛,莫要沾惹為妙。否則說不得一生都蹉跎在上面了。」


  「若有一日忽然看清了,從以往情思之中掙脫出來,算不算情劫已過?」桃淵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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