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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七章 勝利日(下)

  “……扳恒(日本南方軍參謀長)等人想和我們握手,被我斷然拒絕。我早已經通知所有參加儀式的盟軍軍官,無論對方怎樣主動,都不許和他們握手,不許向他們微笑。接著,我命令他們離開市政廳。我一生中從來沒有見過如此令人厭惡,惡心和野蠻的臉,一想到如果在他們的統治下,世界將會是什麽情景,我就不禁感到戰栗。當這些日本人離開座位,蹣跚的走出去時,他們看上去就像是一群猩猩,穿著布袋一樣的馬褲,膝關節幾乎拖著地……”


  ——《蒙巴頓日記》中記錄的日軍南方軍投降儀式


  1945年8月27日 南京上空

  一架架美軍C47運輸機從天上飛過,向著南京飛去。


  楊成峰此刻就在飛機上,透過側窗,俯瞰著這座被摧殘的首都大地。


  在飛機上居高臨下的看下去,這裏破破爛爛,冷冷清清的,絲毫沒有首都應有的繁華,到處都是破敗年久失修的建築和空無一人的街道。整個南京沒有掛起一麵青天白日旗,哪怕日軍已經投降十幾天了,卻依然到處飄揚著日本的膏藥旗。隻有之前路過郊區時那些在田間地頭勞作的老百姓,看到天空中有青天白日徽的飛機飛過時,會心的揮手致意。這讓楊成峰不禁有些心酸。


  飛機降落在南京明故宮機場。機艙門一打開,楊成峰就急忙率領3營的戰士們全副武裝的衝下了飛機,呈戰鬥隊形散開。


  機場上有幾個帳篷,上麵還插著日軍的軍旗,隱約看見裏麵似乎還有幾個日軍高官一言不發的站在那裏。一個掛著大尉軍銜的日本軍官走到楊成峰麵前,一臉高傲的敬了個禮,然後帶著蔑視的目光用流利的漢語說道:


  “我奉命帶你們去接管機場防務!”


  楊成峰也輕蔑的看著這個軍官,沒有動,而是直接回了一句:“為什麽你還帶著槍?”


  “什麽?”日本軍官一臉茫然的問道。


  楊成峰手上拿著一根馬鞭,拍了拍日本軍官的槍套厲聲問道:“我是說,作為戰敗國軍官,既然已經繳械了,為什麽你們還TMD敢帶著槍?”


  “我們是奉了你們政府的命令,嚴防共產黨,所以才要帶著槍!”大尉急忙反駁道。


  “現在我們來了,防共產黨的事情我們負責了,把槍交出來!”


  楊成峰繼續用居高臨下的口氣說道。


  “八嘎!”


  日軍大尉顯然有些憤怒,他的手按在自己的槍套上,做出似乎下一秒就要拔槍的樣子。然而楊成峰確實一副無所畏懼的樣子,輕蔑的看著對方,不用拔槍,氣勢上已經壓住了對方。而他身後的警衛早已經端著衝鋒槍對準了那個鬼子大尉。其他人的槍口也對準了附近其他鬼子,包括帳篷裏那些鬼子高官。隻要這個鬼子敢拔槍,這些身經百戰的戰士們會毫不猶豫的殺了機場上所有的鬼子。


  此刻,第一批跟隨楊成峰一起抵達機場的不過200多人,隻帶著隨身的輕裝備。而南京以及附近的日軍總兵力有8萬人。但是楊成峰和他手下的官兵卻一點都不害怕——從印度一路打回中國的他們無所畏懼,大不了在這裏血戰到最後一刻,讓鬼子違反投降命令,警醒國人,然他們繼續戰鬥下去,直到把鬼子都消滅。


  在楊成峰的氣勢下,日軍大尉的汗水流了下來,他轉頭看了看帳篷那邊,帳篷裏似乎有人點了點頭,他才咬著牙將自己的那把南部十四式手槍雙手遞了過去。


  楊成峰用一隻手把這隻手槍拿了起來,端詳了一下,自言自語的說道:

  “真是把爛槍!”


  說完,他將槍插入自己的腰間,毫不客氣的衝著對麵的大尉喊了一聲:“帶路!”


  大尉的臉上似乎受了什麽羞辱,咬著牙,麵目猙獰,恨不得要咬死楊成峰。但是還是忍住了,轉身帶著楊成峰往機場塔台的方向走去。


  很快,機場的塔台,警衛室,機庫,地勤倉庫,武器庫,燃料庫等重要位置,都被3營的官兵占領了。不僅如此,所有機場日軍的武器裝備也都被他們收繳,剩下的日軍機場人員則被集中關押在一處機庫內。


  雖然不少日軍抗議,但是楊成峰下了命令——敢拒不繳械的格殺勿論。官兵們也知道,萬一等自己的高層到了,以日本鬼子的瘋狂程度,哪個拒不投降的鬼子瘋子來一槍,整個3營就吃不了兜著走了。


  楊成峰最後看了看帳篷裏的那些日軍高級軍官——他們身上依然帶著槍。但是他並沒有動,一方麵是有直接命令禁止他和那些日軍高官接觸,另一方麵這些日本高官應該還沒瘋到要親自對中國高官下手。而且在他的推測中,這些日本高管,是要親自將武器交給他們這邊的接收總指揮冷欣,自己就更不能動手了。不過,他也沒放任,除了安排幾個狙擊手在遠距離瞄準這些鬼子將領,還安排了幾個戰士在帳篷周圍盯著。


  等完成了這些準備,楊成峰才向上級發出了通報。30分鍾後,又是一批C47運輸機降落在這座機場。


  機艙門打開,中國陸軍司令部副總參謀長兼南京前進指揮所主任冷欣中將帶著憲兵和其他高級軍官一臉戰戰兢兢的走下了飛機。


  帳篷裏的日軍指揮官今井武夫立即出來迎接,麵色冷峻的和冷欣等人握手後並沒有交出自己的武器——他之前在芷江談判受降事宜的時候就見過冷欣,在談到冷欣將作為代表接收南京時,這位中將竟然一副如坐針氈的樣子,特地要金井保證不會對自己進行人身攻擊,要保護他的安全,甚至還要出示書麵證明。


  這哪裏是一個戰勝國將軍的態度?簡直是向戰敗者乞求什麽,這讓今井武夫對他感覺有些鄙夷——中國軍隊的將軍們在讓自己部下和敵人拚命的時候異常堅決,但是到了需要自己拚命的時候,大部分就秒慫了!

  於是,他也不移交自己的武器,隻是告知之前那些拿著國府委任狀的漢奸們已經全部被日軍繳械分別關押。接著,就帶著冷欣等人在楊成峰等官兵詫異的目光中離開機場,進駐孫科公館(今解放軍政治學院)作為他們的辦公室。那樣子,簡直是把兩人的地位掉了個個。


  進入公館後,雙方立即在親切友好的氛圍中進行了交談,並且把酒言歡,當日軍小林參謀長表示日軍已經在前線和共產黨開戰。並且鎮壓了上海工人起義後,受寵若驚的冷欣立即對這場屠殺表示感謝,聲稱:“如果沒有貴軍大力協助,大城市早就成了共產黨的天下。”


  酒會在一片“中日合作親善”的友好氛圍中結束。


  在日軍繳械問題上,冷欣也同意日軍暫緩繳械,以應對周圍的新四軍“威脅”——實際上,南京的這支日軍直到10月中旬,74軍進駐才完成繳械。


  隨後幾天,新六軍全軍通過空運,迅速抵達南京地區,同時,軍統人員也進駐,接管了那些被日軍抓獲的前汪偽“國府委任大員”——蔣介石可以對日本人“以德報怨”,但是對這些從自己這裏叛逃出去的人就沒那麽仁慈了。


  1945年9月5日


  為了展現國軍的風采,已經空運到南京的新22師全部連夜開出南京,然後舉辦了一個盛大的入城儀式,從當初被日軍摧毀的中華門進入。


  齊裝滿員,裝備精良的新22師乘坐吉普車,卡車入城,所有官兵都是美式軍裝,美式武器,一副威武雄壯的樣子。


  飽受日軍之苦的南京市民紛紛走上街頭,熱淚盈眶的歡迎中國軍隊進駐,竟然一度導致交通擁堵。這些市民還紛紛拿出自家舍不得吃的雞蛋,酒水,燒鴨等食物,放在吉普車和卡車上,硬塞在官兵們手裏。沿途所有的商家幾乎都打出了“歡迎國軍凱旋”的標語。


  沒過多久,這隻隊伍就和另一隻隊伍“交錯而過”——這是一群帶槍巡邏的日軍部隊。在南京,還有不少這樣的日軍部隊依然在武裝巡邏,隻是已經沒有了昔日趾高氣昂的樣子。


  看著那些衣衫破爛,武器陳舊,一個個萎靡不振的日軍隊伍,再看看這邊裝備精良,士氣高漲的中國軍隊,頓時高下立判,讓南京市民個個感到揚眉吐氣。但是楊成峰的心裏卻十分別扭——日軍都投降半個多月了,竟然還能帶著武器在這座中國的首都城市招搖過市,這本身對於他們這些好槍好衣服的精銳部隊來說,就是一種侮辱。


  不過老百姓和不少官兵並不在意這點,他們隻是單純的以一種暴發戶看乞丐的樣子看著這些日本人——反正現在日軍也不敢當街殺人了。


  1945年9月9號上午9點 南京日軍投降儀式


  這是一個中國國防部特地挑選的時間,寓意為“三九良辰”,崗村寧次等日軍指揮官乘坐小汽車來到昔日舊政府國防部大樓(汪偽時期為中央軍校)所在地,參加受降儀式。


  實際上,早在9月2號,日本向同盟國的受降儀式就已經在美軍的密蘇裏號戰列艦上進行過,中國將領徐世昌代表中國政府接受了日軍的投降。這次南京的儀式,純粹是要日本向中國政府投降,也算是對14年抗戰英勇犧牲的中國軍民的交代。


  然而,當會場準備階段的時候,美軍代表麥克魯中將竟然看到中方人員搬出了一張圓桌,頓時驚得說不出話來——無論是東方還是西方,圓桌顯然都有公平平等之意,問題是這是受降儀式,怎麽可能平等。


  中將立即找到中方負責人何應欽抗議,在他的強烈要求下,何應欽才免為其難的將桌子改成了長方形的桌子。


  有了這場小小的風波,讓美軍和英軍的參與人員都對這次受降儀式有了種不祥的預感。


  上午9時,日方一行人到了,按照要求,他們將自己的佩刀留在車內(麥克阿瑟同意日軍投降時不用上繳佩刀。隻有東南亞盟軍統帥蒙巴頓要求日軍將領必須當著所有日軍士兵的麵上繳佩刀,同時禁止任何手下的將領和日軍指揮官握手甚至微笑麵對),然後低著頭一言不發的走進了會場。


  日方代表為中國派遣軍總司令崗村寧次,參謀長小林淺三,副參謀長今井武夫,駐華艦隊司令福田良三,駐台灣第10軍參謀長諫山春樹等人。


  中方代表為陸軍總司令,軍政部長何應欽,海軍司令陳紹寬,陸軍副司令顧祝同,總參謀長蕭毅肅,空軍代表張廷孟。以及一旁參加觀禮的美軍中將麥克魯,英軍中將海司等人。


  所有人就位後,按照習慣,崗村寧次等人向何應欽等人立正敬禮。何應欽欠了欠身子,剛準備還禮,就看見一旁的美軍將領麥克魯中將正在狠狠的瞪著自己——他在開始前的儀式流程上就反複交代中國將領們不要向日軍還禮,要拿出點勝利者的架勢來。


  何應欽也反應過來,沒有還禮,穩當的坐在了自己的椅子上。崗村寧次等人也分別就坐。


  接著,崗村寧次出示日本政府授權投降的證明書。小林則從何應欽手中接受受降書,交給崗村寧次,由他當場閱讀後簽署。


  崗村寧次讀完後,凝視著這份受降書,足足50秒後才一臉揪心的在上麵簽署了自己的名字,然後交給小林參謀長,由這位參謀長交還給何應欽。


  然而,當日軍的小林參謀長向何應欽遞交受降書的時候,驚人的一幕發生了。


  本來按照計劃,日軍代表向中國代表行禮時中國代表均不予達禮,然而,當小林將受降書遞給何應欽之時,何應欽卻突然站起來,眾目睽睽之下,向小林淺三彎腰鞠躬回禮,雙手接過那份受降書,仿佛在接什麽聖旨一樣。


  由於何應欽身材比小林淺三矮小,表情又一臉的平和,竟然讓現場看不出是誰在向誰投降。


  現場的各國記者可沒有放過這個機會,那張何應欽彎腰鞠躬,看不出受降一方是誰的照片頓時傳遍了世界。以至於日後中國紀念這場偉大的勝利時甚至找不出一張揚眉吐氣的照片。直到80年代,著名畫家陳堅花費16年,畫下了一副日本投降的油畫,才出現在各種紀念抗戰勝利的活動中——隻有在畫裏,才能將何應欽等國民黨高官的腰板畫直,讓日本人彎腰鞠躬,這才多少讓中國人釋懷一些。


  美軍將領麥克魯氣的七竅生煙,儀式結束後,他直接提醒何應欽——你是勝利者,怎麽能向失敗者行此大禮?並一度要求將這個儀式再搞一遍,隻可惜並沒有獲得中日雙方高層的同意。


  而當時在坐的日軍將領則都有一股“如沐春風的感覺”,崗村寧次尤為感動,後來和自己的朋友談及此事,感慨的說道:“看到我這位老朋友的溫厚品格,不禁想到這畢竟是中國的道德!”


  隨後,崗村寧次正式向所有在華的日軍下達了投降的命令,並發表了講話——隻是,這個講話中絲毫看不到一點對給中國人民造成災難的愧疚,也看不到一點對國民政府的感謝,反倒滿是一副雖敗猶榮的樣子。


  “ 今奉大命,率我武勳赫赫戰史輝煌之中國派遣軍,不得已投降敵軍。念及我征戰萬裏,確信必勝,英勇善戰之將兵,以及皇國之苦難前程,萬感交集,無限悲痛。


  然聖斷既下,事已至此,全軍將士麵臨冷酷事實,宜徹底遵奉聖旨,切勿極端,含辛茹苦,更加嚴肅軍紀,保持鐵石團結,進退舉措,有條不紊,以彰顯我崇高皇軍最後之真姿。


  異域瘴癘之間,望全軍將士珍重自愛,泣血訓示如上!”


  這場戰爭中國勝利了,然而軍民卻並沒有看到勝利該有的樣子——日本的膏藥旗依然飄揚在中國大多數城市上空,大部分城市依然由日軍控製。荷槍實彈的日偽軍依然在街頭巡邏。而最近的共產黨抗日武裝被日偽軍擋在城外。


  而21號,在上海舉行的投降儀式由湯恩伯負責,這位在日本留學又在豫湘桂慘敗的將軍當看到日軍代表鬆井中將來到時竟然脫口而出:


  “對不起,今天要您到這裏來談……”


  鬆井中將楞了一下,頓時挺直了腰板,心中很是舒服。


  而一旁的美軍顧問頓時氣不打一處來,直接打斷了湯恩伯的講話,嚴厲的警告他:“將軍,你應該清楚,你是勝利者,對投降者沒有什麽‘對不起’的,隻有‘我命令你’……”


  湯恩伯此刻才終於改了語氣,裝作強硬了一些,隻是當受降儀式結束,他還單獨會見鬆井時,表示——很抱歉,要是咱們先預演一下就好了……


  於是,在一片不知道到底誰才是戰敗者的受降中,各地的國民政府機構逐步建立,隻是很多地方的老百姓依然沒有等到自己國家的軍隊。除了北平天津上海青島等沿海城市——他們看到打著星條旗的美軍衝入北平天津,來替代日軍,膏藥旗變成了星條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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