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3.他深沉的愛
宋悅以刀支地, 一副受了傷才有的狼狽姿態, 捂著流血的手臂,跌跌撞撞跨入門檻,一面環顧四周, 虛弱說道:「刺……刺客,刺客可能藏在這附近, 相國、王爺,小心為上!」
姬曄只看了她一眼,留意著四面八方的動靜, 玄司北的目光幾乎瞬間就冷了下來, 死死盯著她手臂,幾乎下意識地站了起來。
宋悅沒留心他細微的神態變化, 只當他是擔心刺客在附近,輕輕舒了口氣。轉頭,姬曄仍然安坐在她身邊, 不曾損傷一絲一毫, 她終於安了心。
雖然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麼,反正打斷就對了,不能讓皇叔進了他的圈套。
沒想,玄司北冷冷幾步走到她面前,攥了她沒受傷的那隻手的手腕,一言不發就把她扯向殿外。
宋悅:???
這劇本是不是有點不太對?他不是相當設法把姬曄撈來, 進行一場宮斗權謀大戲嗎!而且她這種穿著黑衣服的暗衛明顯就是炮灰角色, 他一主角怎麼拉著她就跑, 把姬曄一個人晾在這兒?
「尊主,睿王爺還在里……」她是不是得提醒他兩句?
「閉嘴。」玄司北的面色更冷了,攥著她的手十分用力。好在此時庭院已經清場,一個人也沒有,不然見到此情此景,估計眼珠子都要掉下來。
宋悅無言,為了提高信服力她自己給自己來了一刀,雖然特意避開了筋脈要處,卻也疼著,他抓著她的另一隻手也像是不知道輕重,捏得手腕都泛紅了。
「可是,疼……」她小聲嘀咕。
握住手腕的那隻手微微鬆了些。
玄司北的步子也緩了一下,這才意識到他正死死攥著她的手腕,這是這些天以來,他第一次這麼理所當然地接近她,沒有一貫刻意維持的安全距離。
自從那天之後,他一直都不敢接近。
是怕他會控制不住地親近她,在她猝不及防的時候擁她入懷。他曾經想過,如果在失去之後能得到再次擁有的機會,他便再也放不開手了。
盯著他背影一臉疑惑的宋悅,此事也後知後覺地察覺到氣氛的詭異。玄司北一向待她如常,就和普通下屬一樣疏離而嚴格,別說主動牽她的手,就連偶爾她為他做些雜事,不小心接近了他,他都會下意識地閃避,再訓上兩句,今天這是怎麼了?
似乎……是關心?她作為女人的第六感幾乎不準,所以只是疑惑,不敢確定。
【以宿主的遲鈍程度,上輩子應該是個鋼鐵直男。】
宋悅正試探性地抬眸往他身上好奇地瞧,卻突然被他回頭的一記嚴肅眼神給瞪了回去。
「錢江又擅離職守?」他依然沒放手,只是一本正經地問道,好看的兩道眉微微皺起,像是在思考什麼。
宋悅:……
是她不該,是她多想……玄司北怎麼可能如此細緻。
無論如何她不想牽扯到錢江,他被發配邊疆,已經夠倒霉的了。宋悅輕輕低頭,作勢跪下:「請尊主責罰屬下,是屬下自作主張,來殿前守著的。屬下願意承擔一切罪責。」
玄司北回頭深深看了她一眼,嘴角抿成了一條不悅的直線。冰冷的目光比從前還要嚴厲。
宋悅死死閉上了眼。
反正甜點也罰了,每日的晨練也罰了,已經沒有什麼刑罰是她受不住的。
他一言不發地將她從地上扯起。
宋悅:「……哎?」
不責罰她辦事不利么?他什麼時候變得這麼仁慈了!
玄司北垂眸看著她被劃破而顯得狼狽的衣服,柔軟的黑色髮絲垂落在肩,從肩頭處,一道血淋淋的傷口劃下,在她細嫩冰白的肌膚上異常惹眼。
他的眼神被刺了一下。
隨即,冷嗤一聲:「在幻想什麼?我不可能寬宏到免去你的責罰。」
宋悅原本好轉的臉色一下子僵住。
果然,她這一出拖慢了玄司北做掉姬曄的進度,等於是壞了玄司北攬權的大事,他不可能這麼輕易饒過她。
玄司北又拉著她快步走出迴廊,目光冷淡而筆直地看著前方,緩緩說道:「不過,會等你傷好之後,再行處置。」
……
宋悅竟然被玄司北扯進了太極殿上藥。在太醫處理傷口的時間裡,宋悅時不時偷瞄一眼玄司北,沒想到他一直未曾離開,只是在紗簾之後靜靜地喝著茶,似乎一直在注意這邊,又似乎只是圖個清靜,在低頭看著書。
太醫除了塗上讓創口癒合的藥膏外,還另外塗了層專門止痛的藥膏,清清涼涼,似乎是宮廷御用的,她記得價錢不便宜。
那種清涼的藥膏麻痹了神經,還帶有鎮靜催眠的效果,讓她漸漸合上了雙眼。
床上的人呼吸逐漸趨於平穩,雙眸輕輕閉著,一派安然恬靜。太醫不知何時已收好藥箱,悄悄退了出去,而在隔簾后的玄司北這時也合上了書本,屏退所有宮女,來到她的床前。
冰涼的指尖撫上了她受傷的手臂。
她身上淡淡的血腥味被藥味掩蓋,手臂的傷口在藥膏的作用下也不那麼猙獰,他的指尖在空中虛划,眸中閃過一絲難掩的懊悔與疼惜,又緩緩闔起。
姬曄。
她好不防備這個男人,而且可以為他的安危做到這個地步。
可她帶著手臂上的傷衝進殿門的那一刻,那個男人也只不過微微側目而已。
痛的是他啊……
她不會知道他多了解她,在那一刻他已猜出了她的動機,猜到這是她刻意而為。宋悅她對他狠,對自己更狠。是他漏算了這一層。
要是事先想到她會以這樣的方式闖進來破壞私談……
可惜沒有如果,他竟然又讓她受傷了。
「宋悅……」艱難地輕聲吐出晦澀而飽含著複雜情緒的字句,一根手指輕輕在她飽滿而色澤誘人的唇瓣上觸碰了一下,柔軟的唇與他的指腹相接,一絲酥麻的電流瞬間直達心臟。
碰到了。
只有這樣,在她毫無知覺的時候,他才敢輕輕地觸碰她。如若平常,即便內心極度渴望,他也不敢流露分毫。
只有真真切切地觸碰到她的身體,感受到她的存在,他才能確定她不是他的幻覺,才能肯定她就在他面前,是他觸手可及的。
那種欣喜而愉悅的電流蔓延到身體的每一寸,但是,他是貪婪而不知饜足的。
好想……和她更進一步。
他以為自己可以壓抑住,可以裝作無事發生,靜靜守護在她身側就已滿足,可一旦接近了她,嗅到她身上獨有的葯香,甚至做了被他視為禁忌般的觸碰,興奮與欣喜就會激起更深層的貪念,讓人渴望更多。
她此刻正在安睡,對他的觸碰毫無知覺,無論他做什麼都不會被發現——
貪念,隨著誘惑一點點加重。
那根冰涼的指尖又輕輕劃了下去,劃過她的脖頸,徑直向下。在即將挑開她的紐扣時,又猛地收住。
他在幹什麼——
他竟然又對宋悅……有了那樣邪惡的念頭。
他已經支付不起代價了,裝作什麼都不知道,悄悄把她留在身邊,已經是一種罪惡。她一輩子都不可能原諒他,事情已經無法挽回了,他分明知道的,卻還是在透支著他的所有,維持著表面的平靜。
就當是他的貪婪吧……如果連這樣默默看著她的機會都要奪去,他就當真不剩什麼了。
他想繼續擁有,在她身側守護的機會。
宋悅依然安睡著,放在她唇瓣上的手指卻已移開了。玄司北壓抑著心中的渴望,眼神不離她的身子,無聲無息走到了床的另一側,緩緩躺下。
就像最初和她相處時一樣,在她身側的位置躺倒,只是這次,不敢弄出半點動靜,只是隔著柔軟的被子,虛環著她的腰,緩緩闔目。
常年冰冷的精緻容顏,終於掠起了一絲滿足。
……
宋悅在夢裡翻了個身,紅著臉咕噥了一句夢話,似乎睡得很沉。
她夢見有人撩她。
而且,還在她身上撩起了火,那種含著濃濃情意,似觸非觸,若即若離的感覺,讓人不由得心跳加速,就連她一個不存在少女心的人都有點招架不住。
那人似乎還十分在意她受傷的手臂,每每都小心翼翼地繞過傷處,還在附近的磕磕碰碰的淤血處輕輕揉著。可惜,她一直眯著眼睛瞧,看抓狂了都見不到那人的臉。
「別走!」
宋悅忽地從床上驚坐起,神情有些恍惚,似乎還沉浸在那個夢中。
剛離開一步的玄司北詫異回頭,四目相對之下,宋悅臉上閃過一絲尷尬:「那個,我剛做夢來著……」
原來是個夢……有點小失望。
不過,玄司北為什麼在這裡?
玄司北依舊面無表情,似乎對此已經司空見慣,只是面色比以往更加紅潤些,只看了她一眼,就飛快轉身做自己的事了。
宋悅扯著被子,一半的意識仍在回味著剛才的夢境,一面迷濛地眯著眼睛,驅趕睡意。
嗯……是夢裡的幻想帶到了現實?為什麼空氣中好像有種奇怪的氣味……好像就在她身邊?
【氣味??】
宋悅:就是那種……男人自己【嗶——】過之後,身體就會攜帶的那種……那種荷爾蒙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