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2.第 132 章

  此為防盜章, 訂閱比例低於60%需等待一天才可閱讀,感謝理解  楊廷和年紀大了, 使喚不動了, 可他還有個兒子。


  這楊慎, 就是寫『滾滾長江東逝水』的那一位啊!


  論才學、論膽識, 他都是一代豪傑,只可惜鬱郁不得志了一聲, 只在西南造福百姓, 沒能回來報效朝廷!


  陸炳眼瞅著皇上滿眼的笑意,點頭道:「回陛下, 楊慎在當庭廷杖之後, 已經放逐西南了。」


  這明代才子里,王守仁算是劃時代的一位,楊慎也是一位。


  兩人不僅通詩書曉文章, 關鍵是都好學兵法,也都以少數民兵鎮壓過一方叛亂。


  虞璁心裡記了一筆,不假思索道:「傳朕密詔, 接這二位大人入朝, 與朕共商建部之事!」


  陸炳飛快地記了下來,當即退了下去。


  有這兩個大臣在, 哪怕自己有時候舉棋不定, 心裡也能踏實一些。


  雖然現在做了皇帝, 但他內心中, 還始終保持著幾分粉絲一樣的心態。


  到時候和這兩位的會見, 不亞於跟李白握手,陪杜甫喝酒誒。


  黃錦眼瞅著皇上一個人獨坐在那,小心翼翼的湊了過去,詢問道:「陛下,現在已經是午時了,喚光祿寺傳膳?」


  虞璁怔了下,點了點頭。


  他確實有點餓。


  今天原本就徹夜沒睡,醒來以後巡查後宮,接見大臣,眼瞅著黃公公提了個醒,自己眼皮子都開始發沉。


  下午多睡一會好了……


  光祿寺那邊早已備好了御膳,十幾樣菜傳到桌上來,當即便擺的滿滿當當的。


  且不說這一道道擺的精巧的菜式,他連名字都說不上來,單瞧瞧這不知道是青花還是什麼瓷的盤盤碗碗,都等同於一次首都博物館的大型展出。


  虞璁拿起來一個芙蓉水晶碗,在光線下端詳著它剔透的質地。


  這樣一個粉粉的盛冷盤的小碗,都是漂亮的猶如玉刻的蓮花一般。


  當代的塑料和玻璃工藝雖然精湛,但某些細節的雕琢上,還是比不過這些純手工打造的精品。


  皇帝吃飯的規矩,他從前是聽過的。


  每樣菜不能多吃,怕被人算計下毒。


  不過虞璁現在也無心對著哪盤菜猛吃一通——午膳整的跟自助餐一樣,一溜菜布在那,琳琅滿目色香味俱全,一筷子拎起來都不知道夾哪塊。


  皇帝琢磨了一刻,挑了塊豆腐嘗了一口。


  嚼著嚼著,他覺得哪兒不對勁。


  「黃錦。」虞璁保持著夾菜的姿勢,皺眉道:「這是什麼東西?」


  「回皇上,這是豆腐。」


  「這絕對不是豆腐。」他感覺哪兒都不對勁,又夾了一筷子。


  哪怕處理的手段再複雜,肉類和豆製品還是有一丁丁區別的。


  「這……就是豆腐啊。」黃公公在旁邊陪著笑道:「跟從前幾年的規制沒有差別。」


  「不。」皇帝放下筷子,抿了口茶沉痛道:「我嘗出來了。」


  「這特么明明是鳥腦!」


  這形狀雖然跟豆腐差不多,但是無論從口感還是味道來說,這玩意兒都是肉!

  虞璁拿筷子一撥弄,突然古今結合的想清楚了點事兒。


  他突然回想起來,這太/祖也就是老朱同志,為了讓後代們都能憶苦思甜,吩咐每頓菜里都得有個粗菜,就比方說一碟豆腐。


  結果這種勤儉節約的思想躥到如今幾代,就順理成章的變了味。


  自己前面的幾任皇帝,要麼跟保姆滾到了一起樂不思蜀,要麼醉心動物園發展事業及木工技藝研討,就沒幾個正常人,生活作風也是怎麼腐敗怎麼來。


  祖宗的規矩要守,皇帝又個個都是祖宗,光祿寺就想出這些歪腦筋出來,變著法子討好獻媚。


  他現在,有種非常不祥的預感。


  這光祿寺的一眾人,搞不好已經開始把皇帝當智障耍了。


  飯該吃還是得吃,他現在要是撂下筷子把那群混賬提溜過來,晚飯又不知道要忙到幾點。


  「勞煩黃公公,再把陸炳叫過來。」


  虞璁低頭扒了兩口飯,強端出一副慢條斯理的模樣,但似乎並不成功。


  這熘蝦仁醬鵝翅勉強能吃,肘子燉的老了點。


  菜式的擺盤當然不輸米其林的招牌菜,單拎出這描龍畫風的金碟玉碗,還有那沉甸甸的金筷子,都吃的人簡直洗刷靈魂。


  但感覺調味也不咋地啊,就是食材貴了點而已。


  可能是南北之間的口味差異吧,畢竟北方人居然吃咸豆腐腦,簡直不能理解。


  皇帝咂了一聲,頗有些遺憾。


  陸炳被叫了過來,緘默的行了個禮。


  通政司的令牌已掛在了腰側,看來效率還可以啊。


  「朕要看財報。」虞璁放下筷子,接過帕子簡單擦了下,又意識到自己說的太現代了一點:「你去一趟天財庫,把近兩季光祿寺結算的賬簿拿來,朕要親自看一遍。」


  陸炳頷首退下,不出一炷香的功夫便捧了賬簿過來,屏息凝神的站在牆邊。


  虞璁雖然心裡記了這幫廚子們一筆,但是累了一上午胃口頗好,還是就著魚肉下了兩碗飯。


  等他吃飽喝足,抬手示意陸炳把冊子抱過來,自己隨意擇了一本,開始就著茶大致瀏覽整體的情況。


  看著看著,皇帝的臉就黑了。


  自己還是個現代人的時候,就聽過宮廷里的荒誕故事不少。


  那光緒皇帝被養在深宮裡長大,愣是被欺騙雞蛋七八兩一個,自個兒都省著捨不得吃。


  這群混賬覺著皇帝都好騙吶,什麼都敢往賬簿上寫?!

  「你告訴朕,誰管這光祿寺上下來著?」虞璁抬起頭,寒氣森森道:「兩季用銀十八萬兩?!」


  這後宮加上他統共才幾個人?光祿寺這是砸銀子在養豬呢嘛!


  「如今科道官是任通任大人,」陸炳低頭答道:「負責監管開支進出等逐項事宜。」


  「把任道官和光祿寺卿都叫過來。」虞璁接過茶盞,抿了口熱乎的洪州白露茶,涼涼道:「朕要好好的慰問下工作。」


  兩個官員下朝還沒多久,就被錦衣衛又帶進了乾清宮裡,被吩咐在殿外候著,半晌都沒個消息。


  任通與方朝面面相覷,又不敢小聲嘀咕,個個都有些發冷汗。


  皇帝吩咐垂兩道紗簾下來,又央黃錦去尋了個剛入宮不久的小太監,讓他站在紗簾一旁,只能看得見自己。


  「宣任通、方朝進殿——」


  兩個要員小心翼翼的進了殿,卻看不清紗簾外還站著誰,只得對著皇帝納頭便拜,神情恭敬的跟見了祖宗似的。


  虞璁掂了掂手裡的賬簿,慢條斯理道:「知道朕拿著什麼嗎?」


  方朝大著膽子抬頭一看,戰戰兢兢道:「是……是賬簿。」


  「朕問你。」虞璁抬了眸子,看著他道:「這光祿寺上下,一共有多少當差的?」


  這光祿寺卿,就是最頂端的那個官兒,不可能不清楚這一切破事。


  「回皇上……一共兩千八百人。」方朝又飛快地低下頭,心想怎麼就開始折騰自己了。


  虞璁並沒有吭聲,而是瞥了眼旁邊站著的陸炳。


  「這賬簿上支的俸祿,是三千六百人。」陸炳平板地報道。


  「是!是!三千六百人!微臣記錯了!」


  這一個光祿寺,管著朝廷的祭享廷宴,負責一切跟膳食相關的事情,怎麼就整出三千多人來養活了?!


  虞璁壓著脾氣,沒有追問下去,又涼涼道:「一枚雞蛋,要多少錢?」


  完了,皇上怕是聽哪個小人告了狀,這是要治他啊。


  方朝不管旁邊的任通臉色煞白,強撐著道:「回皇上,三兩銀子一枚。」


  「來,你告訴朕。」虞璁瞥了眼那略有些惶恐的小太監,挑眉道:「多少錢?」


  小太監心知皇上有意照拂自己,脆生生道:「三文!」


  皇上的指節有一搭沒一搭的叩著龍椅的椅背,敲得所有人都心驚膽戰。


  「看來方卿的記性不行。」虞璁低笑了一聲,又開口問道:「那一隻雞,又多少錢?」


  哪怕這方朝有意壓價,賬簿上的記載可也清清楚楚。


  方朝哪裡還敢再說下去,哪怕他現在沒臉看皇上,額頭也能被嚇得布滿汗珠。


  「怎麼,又不記得了?」虞璁指節一敲,旁邊的陸炳便平直報道:「按天財庫賬簿記載,一隻雞二十兩銀子。」


  「多少錢?」皇上又挑眉問道。


  小太監大著膽子報了出來:「黃雞二十文!烏骨雞三十文!」


  「方卿,怎麼不繼續編啦?」虞璁拿著賬簿,身體略往前傾,冷笑道:「接著編吶!」


  他手中的簿子直接甩在了這肥頭大耳的官員臉上,扇的悶聲一響!

  「兩季能索取十八萬兩銀子!」


  「科道這邊的御史一點消息都沒有!」


  「就這麼糊弄朕!!!」


  陸炳在旁邊屏著呼吸,偷偷抬眸瞥了眼皇上瞪眼睛發脾氣的模樣,沒來由的想到家裡貓兒炸毛的樣子。


  沒等那兩個官兒再痛哭流涕的求饒,虞璁直接揮手道:「給朕叉出去!先打屁股各五十大板,扔牢里去!」


  他想起了什麼,又瞥向陸炳,壓了聲音道:「不得向外聲張,先給朕壓著。」


  等朕睡醒了,再來一個個收拾你們這幫孫子。


  皇帝把話扔這就一甩袖子上朝去了,留下陸大人呆在原地,冥思苦想。


  他把皇上當自家兄弟和生死之交,哪怕讓自己為此掉腦袋都在所不辭。


  但是五禽戲是個什麼戲?


  乾清殿中靜悄悄的,所有宮人都不敢交頭接耳,只有陸大人踱步的聲音。


  他思來想去,回了趟錦衣衛的衙門裡。


  如今的陸總旗依舊是個低品級的小官,可大伙兒現在都心知肚明,這陸大人是新得了皇上的寵眷,成日里都與聖上形影不離,地位未必比三品大官低。


  以至於陸炳一回來的時候,大小官吏都一窩蜂的上前攀談敘舊,生怕伺候的不夠周到。


  陸炳自然清楚這些人心裡都在想什麼,僅隨意應付了下,便謹慎問道:「諸位可知,這五禽戲是個什麼東西?」


  人們面面相覷,其中一個年紀較大的拍了拍桌子,爽朗道:「咱都是沒讀過書的粗人,陸大人要不去問問國子監里的人?」


  陸炳想了一刻,點了點頭,徑自就出了衙門。


  「這陸大人是真得寵啊,回衙門了想走就走,壓根不擔心得罪那幾個頭頭。」一個小吏感慨道:「腰桿挺直了就是不一樣。」


  「你懂什麼,頭兒剛才還給陸大人倒水來著。」一旁的大叔一巴掌拍到他腦袋上:「往後陸大人指定混的比誰都好——你可等著瞧吧。」


  今兒早朝上的頗快,主要還是歸功於皇上宅心仁厚的性子。


  他左右手都有銀爐暖炭,渾身燥熱的慌。


  龍椅一架,左右儀仗都來的整整齊齊,全陪著皇上在高殿中看雪聽奏議。


  可大殿外的幾百個臣子,全都被晾在寒風呼嘯的廣場上,小雪還慢悠悠的飄揚,時不時的落進哪個倒霉蛋的脖子里。


  這種會議效率也太低了些。


  如果再寒冷些,大臣們估計能一批批的凍出毛病來——回頭還剩誰替自己幹活出力?

  虞璁有意快點結束朝議,便跟黃錦低聲交代了兩句,黃錦是個何等精明的人,回頭就催鴻臚寺唱班的小吏加快速度。


  好在今天確實奏事的人少,一個時辰不到的功夫就能完活兒收工。


  在這一刻,虞璁突然格外懷念從前寫字樓里寬敞又暖和的會議室。


  哪用得著全公司的人都進來站著聽,十幾個高層在場就夠了。


  要改,一定要改。


  這每天上個班搞得跟開國大典一樣,完全是浪費時間。


  陸炳原本打算去趟國子監,可回暖閣巡視安防護衛的時候,又碰見了個頗為眼熟的人,徐階。


  「徐大人。」他行了個禮,心想現在不是上朝的時候么,徐大人怎麼提前來了。


  徐階帶著兩幅捲軸,臉被凍的紅撲撲的,還忍不住在笑:「陸大人早上好啊。」


  「恐怕還得等一陣子,」陸炳不擅長敘舊,卻又想起早膳時皇上的叮囑,試探著開口問道:「徐大人可知道,五禽戲是什麼?」


  「五禽戲?」徐階眨眨眼,隨口道:「陸遊有詩云,『啄吞自笑如孤鶴,導引何仿效五禽』,聽說是當年神醫華佗傳世的體術。」


  「華佗?」陸炳陷入茫然中:「這是幹嘛用的?」


  「所謂五禽,便是熊、鶴、虎、鹿、猿。」徐階解釋道:「仿效此五獸的形態舉動,可以通筋活血、延年益壽。」


  ——皇上是覺著我太弱不禁風,叫我去鍛煉下筋骨


  陸大人低頭瞥了眼自己手臂上緊實的肌肉,陷入沉思之中。


  「陸大人若是有興趣,大可以去太醫院學習一二。」徐階說話之際,遠遠地在窗邊瞥見熟悉的玉輦,匆匆告辭便又小跑著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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