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7.第 137 章
此為防盜章, 訂閱比例低於60%需等待一天才可閱讀, 感謝理解 「小人愚鈍, 諸事聽皇上吩咐!」
陶仲文這頭還懵著呢, 後頭徒弟倒是噗通就跪了, 老道人心裡繞了幾個彎子,終於猜出來哪兒不對勁了。
從前這皇帝大人是拿他們當藥師,只要葯隨叫隨送, 就可以衣食無憂,哪怕不見效都能僥倖落個好。
皇上最近一個月壓根不光顧葯廬,明顯是又起了什麼新鮮心思了!
虞璁打量著這一溜兒全跪下的道人, 心滿意足的抿了口茶, 再度開口道:「是花架子還是真丹術,你們心裡都清楚。」
他緩緩的站了起來, 背著手繞著邵元節走了一圈:「不過, 朕也無意為難你們,日後說不定還會再賜恩寵。」
帝王抿唇一笑,慢慢開口道。
「畢竟……丹藥之用, 遠不及人言可畏。」
沒出多久,宮裡便傳來了消息。
這消息是在欽天監當值的小太監那穿出來的, 一開始只是幾個重臣知道, 後來從後宮到前朝, 再到西城的一眾皇親大臣, 全打聽到了。
這德高望重的邵元節邵道長, 竟然卦出來皇帝是紫微之命, 不僅是天命所歸,還註定成就霸業,振興大明。
然而紫微這種孤星,身邊僅容得下四顆旁星環繞,相映光輝,其他人若是接近過甚,只會被煞氣所傷,早夭而亡。
這但凡對皇家了解些的人,用腳趾頭都能想到,這四顆旁星便是宮裡的四個皇子,註定要輔佐陛下大展抱負。
但是邵道長這話一出來,意思是說,往後都不可能再有妃子了?
在北京城裡所有人都交頭接耳,茶餘飯後閑聊這則寓言的日子裡,新的消息又不知從哪兒放了出來。
皇帝要祭天了。
沒過幾日,宮中城門大開,儀仗隊伍如接天祥雲般飄然而至日壇,文武百官皆跟著觀禮行香,連有些百姓都跟著沐浴焚香,一起折騰了三天。
三天一過,邵元節被封為靈尊真人,還得了個太子太傅的名頭。
這是皇帝默認了這件事情啊。
原先還琢磨著往宮裡塞女人的老臣們都懵了,只好開始物色新的女婿。
成就霸業之類的話先放到一邊不談,紫微孤星的意思,那是皇帝再近女色,只會讓妃子們加速衰老早亡,難怪這陣子後宮傳來些奇怪的風聲。
往後若是皇上真的突然起意,召誰來侍寢,恐怕那妃子哭都來不及。
但是往好處想,這一代的皇帝才是真的天命所歸,簡直給一溜忠臣都餵了顆定心丸。
皇帝坐在乾清殿內,聽完了陸炳一五一十的複述,笑的快嗆著自己。
封建迷信這一套,有時候還真的好使。
給這幫道士一兩個虛名無所謂,俸祿注意著點,別太奢侈就行。
從今往後,但凡自己有啥不太古代人的決定,都能拿天上的星星來擋槍,也算是相當划算了。
反正怎麼編都是他們的事兒,我安心折騰就好。
虞璁蘸了蘸墨,自己抬手寫了兩筆,又意識到自己只會寫簡體字,索性叫陸炳過來。
這些日子裡,他雖然有提筆練字,但記得頗慢。
每個字都被加了不少彎彎繞繞的筆畫,真要自己通暢的拿繁體字寫封書信,恐怕還得修鍊個大半年。
陸炳站在他的身側,俯身接過了筆。
他的身上,沾著淡淡的清水香。
清冽而沉靜,便如他本人一般。
虞璁悄悄嗅了下,又側過身來,不偏不倚地蹭到他垂落的袖子。
「陛下?」陸炳下意識地退了一步,略有些不習慣這樣過近的距離。
虞璁瞥了他一眼,擺擺手道:「你替我把六部的高層名字都寫一遍,還有內閣的那幾位。」
楊一清年紀大了,桂萼張璁結了小圈子抱團,歷史上還有貪污的黑點。
眼下之急,是要多提拔幾個能幹的人上來,幫他一把,讓經部的成立和各種事宜都能更高效率的運作起來。
王守仁和楊慎還在路上,起碼還得等一個月,眼下自己信得過的,好像也只有徐階了。
想到這兒,虞璁托著下巴發起呆來。
徐階這時候,還是個小年輕啊,鬍子都沒長呢。
苗子自然是個好苗子,後來也是官升禮部尚書,鬥倒了嚴嵩還調/教好了張居正。
但他現在還只是個國子監祭酒……要是貿然予他權位,等同於把徐同學當成靶子,讓他被一幫人追著懟。
陸炳寫完名簿,便屏息凝神的站在一旁,連呼吸聲都靜悄悄的。
虞璁想來想去,忽然一拍腦袋。
青詞!
原主朱厚熜當年強行讓一幫小臣上位,不就是因為他們青詞寫的好么!
「陸炳,你現在就去,把徐階給我帶過來,」虞璁一拍陸炳,兩眼發光道:「就說朕有事問他,速去速回!」
沒過一炷香的功夫,一臉茫然的徐階就被帶到殿中,略有些生疏的行了個禮。
像他們這樣的品級極低的小卒,頂多在朝會上瞥一眼皇帝模糊的影子,哪裡敢想自己會有被皇上私下召見的機會?
虞璁隨口讓他免禮平身,然後不痛不癢的問了幾個國子監的問題。
由於他自己不太熟悉這國立大學里是個什麼情況,也只問些伙食如何,俸祿夠不夠這樣的小事兒。
徐階按著禮制,不敢抬頭面見聖顏,只沉穩的答完了一個個瑣碎的小問題,言語不多不少。
「朕從前,看過你殿試的文章,記憶頗為深刻。」虞璁握著哥窯茶盞,用指腹摩挲著光滑的質地:「行文流暢自如,政論深刻有見地,頗為不錯。」
徐階愣了下,頗有種自己在做夢的感覺。
皇上——皇上居然還記得自己的文章!
這每屆考進來的士子,看似都是全國鳳毛麟角的才子,實際上進了國子監之後,想要出人頭地,做三品以上的高官,可能熬幾十年都未必可能。
文官數眾,但皇上竟記著自己的文章,這是何等的知遇!
「徐愛卿,」虞璁頓了一下,心想自己又得昏君一次了:「朕近來頗好道論扶乩,想委你為朕作一篇青詞。」
青詞?
徐階怔了下,失望的心情在心底無聲的蔓延。
他原以為,皇上相中了他的才學,是打算讓他為國家效力,恪盡職守。
原來——竟是讓他作這樣的錦繡文章!
什麼青詞,不就是寫給天上神仙看的吹噓之作嗎?盡擇些華麗辭彙,再吹捧下太平盛世、天子功德,回頭一把火燒掉,便當做與上天相談了。
想到這裡,他只覺得自己內心的雄心壯志被潑了盆冷水,全都澆滅了。
「可聽清楚了?」虞璁怕他沒理解,又開口道:「明日午時之前,遞到乾清宮前的孫公公那便可。」
徐階忍下心裡的不甘,低低應了一聲:「臣,遵旨。」
……怎麼感覺你怪不樂意的?
虞璁撓了撓下巴,隱約看出來這徐大才子似乎並不興奮啊。
這要是嚴嵩被私下邀進乾清宮裡,恐怕當天下午就能把青詞遞過來。
徐階興趣缺缺的又回答了他幾個問題,便請辭告退了。
皇帝大人要了碟桃子切塊,邊吃邊納悶哪兒不對勁。
不過說到這姓徐的,他突然又想起一個人來。
虞璁啃著桃子,心想自己這穿個越,玩的跟卡牌收集遊戲一樣。
「阿彷,你聽說過徐渭、徐文長這麼一個人沒有?」
整個大明朝,真正令後世銘記的大才子,只有三人。
撰寫《永樂大典》的解縉,被放逐流亡的楊慎,和這既能畫作詩文,又能行軍奇謀的徐文長。
三個人里,他嘉靖朝獨佔兩人。
正可謂是天命所歸。
陸炳似乎對這裡還算熟,迎客的小二一見著他腰側的饕餮紋玉佩,當即恭敬的喚了聲陸爺來了,小跑著請他們去樓上雅座,還端了果盤瓜子過來。
虞璁聽他點了幾樣菜,抬爪招呼道:「來一隻烤鴨。」
陸炳想了想,還是開口道:「一隻……可能吃不完。」
「不打緊,」虞璁笑眯眯道:「吃不完帶回去當夜宵。」
似乎也沒什麼毛病。
陸炳心想得虧自家兄弟是半路來當的皇帝,這要是原先的尊上這麼干,史書都不知道該怎麼寫。
等菜的功夫里,陸炳依舊跟從前候在乾清殿里一般,面無表情一聲不吭。
「阿彷。」虞璁正經道:「你再這麼悶我就揍你了。」
陸炳愣了下,心想皇上最近是越來越鬧騰了,只低低嗯了一聲。
虞璁趴在乾淨的桐木桌上,隨手開始把玩他腰上掛著的饕餮紋玉佩,隨口道:「這是誰送你的呀?」
陸炳愣了下,緩緩道:「從前九歲的時候,我同你換了玉佩來著。」
虞璁怔了下,心想居然是自己送的,一時有點下不來台。
他既不知道這兄弟兩小時候的故事,也不知道陸炳送他的玉佩如今去了哪裡。
回頭得想法子找找啊。
如今這宮裡上下,也只有他能做自己的好友,可不能出了簍子。
一溜重臣都要用權勢相御,哪怕性格再討自己喜歡,都不能放下身段同他們當朋友。
其他才子墨客也無緣相處,徐文長如今在哪兒都找不著。
這樣一來,陸炳倒成了自己社交圈裡的唯一一人了。
「你也知道,我自從生病之後,許多事都記不清了。」虞璁露出平和而又無辜的神情,試探道:「你送我的那塊玉佩,是什麼紋飾的?」
陸炳定定的看了他一刻,輕聲道:「雙魚。」
記住了,回頭吩咐黃公公仔細找找。
談話之際,四五碟小菜上了桌,還有一整隻烤鴨流著油被拎了過來。
麵餅是新蒸的,虞璁從前沒試過,如今隨手一碰,被燙的嘶了一聲。
「我來便好,請喝些茶吧。」陸炳自覺地把陛下二字吞掉,略傾了身子,用擦凈的銀刀幫他片鴨子。
虞璁最近被伺候慣了,倒也喜歡這樣撒手掌柜的感覺,他一面吹涼綠茶,一面嘗了幾個酥炸的蝦球,胃口一時大開。
新鮮的大蔥黃瓜被切的整整齊齊,陸炳也是考中武舉的好手,銀刀又穩又快,不出片刻便為他片了半隻鴨子。
北京烤鴨只只都被喂得跟氣球似的,皮酥油厚肉又嫩,好吃的不得了。
錦衣衛大人在這兒包一個,皇帝便兩三口吞一個,兩人竟像流水線般包包吃吃,半隻鴨子片完的功夫,虞璁也打了個飽嗝。
「這鴨子皮兒烤的真脆,」他滿足的呷了口清茶道:「確實有點飽。」
陸炳環顧身後,確認無人之後,才慢慢道:「陛下不必如此節省,若是喜歡,大可以晚上喚小廚房那邊再做些來。」
「夜宵就是要吃點剩食,把鴨子酥肉炒豇豆一熱,再來一碗涼稀飯,簡直美滋滋。」虞璁深諳這種平民的小日子,擺手道:「等會你拎個食盒,把這些吃不完的都帶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