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059

  購買未達到比例, 此章為隨即顯示章節,補全訂購可看最新章節。  李言蹊喜歡玉蘭花, 李府上下都知道, 每到玉蘭花盛開的季節,闔府都會想著辦法討好這位, 多買些玉蘭裝點府門各處, 但現在李言蹊身在國公府,不好過於張揚, 所以徐嬤嬤只在自家小姐睡醒前買來了一小朵不打眼的玉蘭放在了她的枕邊。


  看著小姐睡的恬淡, 徐嬤嬤欣慰的舒了口氣, 她這輩子只有這麼一個盼頭,就是希望她家小姐能順順噹噹過一輩子,含笑起身, 轉身之際眼前驀地出現了一大捧玉蘭,徐嬤嬤面色沉了下來。


  徐嬤嬤處處含蓄小心, 鴻雁哪想得了那麼多,手捧著一大把玉蘭僵立在原地,她一路閃躲著徐嬤嬤,哪想得竟然在小姐房中被撞了個正著。


  懊惱垂頭,鴻雁已經做好被訓斥一番的準備了,餘光瞥見徐嬤嬤越靠越近, 鴻雁垂喪著小臉, 哪想得耳邊只有一聲冷哼, 那身著暗紅素褙子的嬤嬤便從她身邊離開了。


  鴻雁喜上眉梢, 不去想嬤嬤為何放過了她,只想快些將手中的玉蘭處理了,趕在明早小姐醒來時將香膏做好,喜滋滋的捧著花要去拿自己的器具,突然想起什麼,從花中挑出了兩枝最鮮艷的放在了小姐的床頭,艷壓那不打眼的小玉蘭后這才蹦跳著拿了器具從房內離開。


  次日,李言蹊照例與秋嬤嬤在小涼亭學習規矩,自打表哥重新回國子監修習,她便每日都在學規矩,李言蹊是個閑不住的,連續幾日還能安安穩穩的坐著,但連續十幾日就開始抓耳撓腮。


  秋嬤嬤是個會看眼色的,知道這位的小心思,正想尋個由頭給這位小姐放一日假,那邊便看到小徑盡頭閃閃躲躲而來的鴻雁,含笑開口:「既然鴻雁姑娘來尋小姐了,今日便到這裡吧,小姐,老奴告退了。」


  李言蹊眼眸明亮,忙不迭地點頭,一個月的相處,秋嬤嬤已經開始打心眼裡喜歡這位小姐了,非是因為知曉這位是那將軍看重的,而是在了解這位美艷十足的小姐,實則是個心地純善聰慧異常的后,便不由自主的真正喜歡了,見她如此,更心軟了幾分:「老奴這些日家中有事,斗膽問上一問,能不能與小姐告假兩日?」


  李言蹊幾乎要熱淚盈眶了,恨不得立刻將這位嬤嬤送回家裡,自是點頭答應。


  秋嬤嬤走後,膽子一向不大的鴻雁終於竊喜的從樹叢中走出,神神秘秘的拿出懷裡的小瓷瓶,驕傲興奮的看著自家小姐:「小姐,這是奴婢昨晚做的香膏,給你擦手用。」話罷又補充道:「是玉蘭香的,嘿嘿。」


  看著小瓷瓶,李言蹊立刻從凳子上起身,眼眸鋥亮,一把抱住笑的傻兮兮的鴻雁:「鴻雁你真是小姐我的寶貝。」


  寶貝?


  冷哼一聲,虞應戰看著那涼亭中相擁一處的主僕倆,甩袖離開。


  沒有一點長進,該知會那嬤嬤一聲了,她如此大庭廣眾之下與丫頭拉拉扯扯成何體統!

  半晌,虞應戰看著手裡一大捧玉蘭花忡神,似是記不起這花是怎麼出現在他手中的。


  涼亭這處已經沒了人,虞應戰鬆了口氣,耳朵微熱的將花放在石桌上,輕咳一聲才沉著臉抬步離去。


  一大捧玉蘭等了許久,終於等到了想等的人,李言蹊疑惑的看著出現在小涼亭的玉蘭,孔雀送來的?

  可孔雀現在又病了,已經許久未曾起身了……


  眼眸驟然一亮,是表哥送的?


  想到自己在表哥胸前畫的那朵玉蘭,李言蹊低低一笑,也挺好,她與表哥在一起並不是全然無趣,或許她終有一日會真正喜歡上他,想到這裡,李言蹊又悵然的輕嘆一聲,幾月未見小刀了,她越發惦記了。


  等表哥秋闈后吧,秋闈后她一定與表哥說清,即便……即便他不肯接受她也一定要說了,她絕不能放下小刀不管。


  捧著玉蘭起身,李言蹊嘴角還帶著淡笑,走在小徑上,順著手中鮮艷欲滴的花瓣,一雙莽靴出現在了眼前,循著看上去,李言蹊嘴角的笑意僵住。


  自那日花叢中一別,她雖偶爾在府中見過虞應戰匆匆忙忙的身影便再未與他打過照面,本以為兩人今後再無交集,他卻又出現在了她眼前。


  看著不發一言站在自己身前的男人,李言蹊神色游移不定,直到眼前伸過一隻大手。


  又來了。


  對於這個西遠將軍,她了解的與府中人了解的一樣,他母親是嘉平長公主,他素不與繼母李氏親近,冷漠寡言,以上是徐嬤嬤對這位將軍的評價,但李言蹊對此卻多了一份見解,他或許腦子有些毛病,就像小刀,不說話的時候看起來像個正常人,但行為舉止卻能暴露腦子中的問題。


  向他看去,李言蹊心中頗為遺憾,怎麼模樣好些的腦子都有毛病呢?


  打量了半晌,李言蹊見他眸光始終落在自己手中的玉蘭花上,有些猶豫,試探的拿起一隻玉蘭小心的放在他的手掌上。


  他手上繭子有些厚,且一襯之下那手掌過於大了,李言蹊有些害怕迅速縮回手,強笑了笑,點頭示意后繞過他離開。


  豎著耳朵聽了聽,知道那人沒有追來,李言蹊鬆了口氣,隨即有些疑惑,這人是靠著什麼當上的將軍?


  隨即心中便有了答案,長公主的兒子,皇帝的親外甥,能靠的是什麼?嘖嘖,生的那樣高大沒想到卻是個外強中乾的。


  身後早已沒了衣袂飄動的聲音,虞應戰仍立在原地,看著手中那朵小巧的玉蘭,英眉皺起,這與他想的相差甚遠,這樣想著,手心卻自那玉蘭下發燙,那素手碰觸過的感覺仍舊清晰,想到那小小的手,手心莫名的汗濕。


  怔神許久,眉頭又蹙緊幾分,想到上午看到她撲向那丫鬟的一幕,心有不快,猶豫后卻握著玉蘭轉身向自己院子中走去。


  回到院子,坐在案前,再張開手時那被他小心握著的玉蘭花已經皺巴巴的成了一個豎條,眉頭皺緊,虞應戰又重新站起身,聽說秋嬤嬤告了假,那他該親自提點她,不能再讓她與丫鬟拉拉扯扯肆意調笑沒規沒矩了。


  他從未靠近過這處宅院,這是他第一次走近,遠遠便能聽到那柔軟的低笑聲。


  腦海中再次浮現她與丫鬟相擁在一起的畫面,英眉一蹙,滿是不讚許。


  緩緩走近,院中的亭子里的一幕讓他再未能舒展眉頭。


  他知道她是個不安分的女子,也知道她雖然故作端莊但實則是個性子張揚無拘的女子,但他從不知道她竟然大膽至如此。


  冷漠的看著那與自己弟弟親密靠在一處笑的燦爛的女子,虞應戰只覺胸中怒火上涌。


  他接受她的示好,她又去與知微嬉笑,左右逢迎,她以為她能將他們兄弟倆玩弄於鼓掌之間?


  誰給她的膽子竟然在國公府禍亂?


  冷哼一聲,虞應戰寒著臉轉身,大步離開,他早該知道這樣的女子娶不得,是他腦熱了,竟然真存了相看的心思。


  走至牆下的石徑處,驀地頓住腳步,虞應戰回身,他若就這樣離開,她豈不是仍舊以為將他們蒙在鼓裡?

  室內瀰漫著淡雅的香氣,香氣中夾雜著中藥的苦澀及茶葉的清香,三者合在一起並不難聞,反而添了些雍容雅緻。


  因清風而徐徐晃動的珠簾將堂內一分為二,珠簾內身著暗紫色百蝶撲花裙的周皇后素手輕捻茶匙取茶、沏茶,珠簾外晉元帝與虞應戰分坐在正堂內的嵌石茶几兩側。


  「嘗嘗,這是新進來的東洋參。」


  晉元帝將手邊剛倒好的茶推了過去,虞應戰眉頭不可查的皺了皺,到底拿起了茶盞抿了一口,澀口的塵土氣在唇舌間瀰漫,眉頭皺緊,茶盞被放回了小几上。


  晉元帝支著手肘在小几上,一手輕撫鼻尖一邊留意他的動作,看到他明明嫌惡的皺起了眉頭卻仍舊泰然處之的模樣,便哈哈大笑起來:「你小時候不喜歡朕的茶水,嫌朕的茶苦,朕喝茶水你都要放糖,朕都沒嫌棄那參了糖的茶,你現在卻嫌棄朕的茶嫌棄成這樣。」


  說著話,晉元帝將手中的茶盞也放在了一處,看著早已不同小時稚嫩的外甥,心中悵然若失:「聽聞你昨日去了吳家?」


  虞應戰並不做聲,晉元帝卻面色沉了下來:「你被刺殺可是他們所為?」


  「臣還未查清是何人所為。」


  晉元帝冷哼一聲:「前個兒你回京遭到了刺殺,如今你爹那二小子跟著遇襲,他們倒是好大的膽子!」


  晉元帝口中的『他們』自然不單單指的是吳家,而是現在在朝堂佔據有利之地的外戚一派。


  所以聽到這一聲低斥,周皇后的手一頓,立刻從珠簾後走出,跪在了晉元帝面前。


  「皇上,臣妾有罪,臣妾懇請徹查此事,嚴懲不貸。」


  周皇後面色沉靜,眉頭微蹙,雙手交疊在腹前,跪的筆直。


  晉元帝嘆了口氣,傾身將人扶起:「皇後有什麼錯,朕明白的,今日你也累了,回宮歇息吧。」


  周皇后緩緩起身,福了一禮才轉身離開。


  晉元帝確實沒有責怪髮妻的意思。


  周皇後身為後宮之主,本該是外戚勢力壯大的原因之一,但所有人都知道皇后與生父右丞相早年便生下忌嫌,數十年未見彼此,大有老死不相往來的意思,人道可能是為了保護族人,但晉元帝卻知道,周皇后確實與右丞相關係不好,甚至可以說憎恨。


  這原因嘛,說來也是皇室之恥,當年先皇醉酒看上了周皇后的生母,那時還未及丞相要位的周免當夜便將相守八年的妻子送上了龍床,所以現在養在右丞相膝下的那個名揚候並非是右丞相親子,而該是他未能進入皇籍的十一弟。


  周夫人性剛烈,生下皇嗣便吞金了,生母慘死,皇后便也由此生恨,嫁入宮中后再不與父親族人往來。


  這段風流韻事不是秘密,但此事涉及皇室臉面,大家都心照不宣不敢談及。


  所以即便晉元帝想要動外戚,皇后非但不會委屈求情,反而應是更願置之度外,漠然處之。


  收回深思,晉元帝沉聲:「命人徹查西遠將軍受襲一案,加強京中戒備,凡見著夜衣而行者不問緣由就地斬殺。」


  宮衛心知皇上當真動怒了,不敢耽擱應是退下。


  虞應戰從頭至尾彷彿入定之人,並未因皇上的重視而有任何起伏。


  看到外甥的模樣,晉元帝有些心痛,他怎麼就將姐姐的兒子養成了這幅模樣。


  放人離開,許久后,晉元帝長嘆一口氣,也不知道他這個外甥何時能找到解心的女子,他一輩子不得舒心,他不希望外甥也如此。


  「將宮中的東洋參都撤了吧,朕不喜歡喝。」


  *

  在虞應戰向國公府走去的時候,李言蹊正與自家表哥坐在一處。


  她沒忘記自己究竟是為何入京的,嫁給表哥的最終目的可是要將小刀接入京中。


  看著坐在涼亭圍凳上依靠著紅漆柱子看書的表哥,李言蹊輕咳一聲,不甚在意的開口:「表哥,你還記得小刀嗎?」


  虞應朗早在李言蹊抓耳撓腮整理措辭時,便將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她身上,還想著她能說出來什麼,原是提起了個人。


  書放在一旁,伸手將坐在石凳上的人拉過,牽著她的手,虞應朗仰頭看著她,想了想,記起了那位名喚小刀的少年。


  舅母去世的那一年,他隨母親去了淮南,見到了粉嫩嫩胖乎乎的表妹,也看到了表妹身邊黑髮凌亂的少年,那少年比當時的他高很多,年紀似也比他大,雖眉目澄澈,卻口齒不利,言行舉止如同痴兒,他也確實是個痴兒,且身懷頑疾,每每頭痛便如失智的惡犬。


  他已經記不清他的模樣了,但知道每當他發瘋,舅舅都會命人將他拴起來,像狗一樣狼狽的人卻是舅舅的義子。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