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第九十七天.放學一起回家吧
加州清光滿身的雪花，剛進屋子沒多大會就在胸前洇開斑駁的水色, 黑髮的少年一進門就啪嗒啪嗒往她身邊跑, 被嚴肅制止后還是不情不願地嘟著嘴去換衣服。
「不行, 」小姑娘回頭看見加州清光從書房拉門出來，不過是換了件襯衫而已，外著的西洋式馬甲都脫下來了, 正一邊低頭系扣子一邊走過來。太單薄了。「回去再穿一件。」小姑娘皺起了眉。
「不要~~~」加州清光一句話能轉十八個彎，「太多就不可愛啦~」
小姑娘見加州清光頗為在意外表地摸摸自己半濕的小辮子, 臉龐還沒暖起來, 鼻頭臉頰都被屋外的寒氣侵得紅紅的，還嘟著嘴站在那裡撒嬌說不要多穿。「哪裡不可愛了？」她說著自己站起身, 握起少年垂在身側的手。
冷。
她的手溫熱又柔軟, 周身帶著浴后軟軟的香氣，這麼牽起清光的手像是捧了個冰塊在手裡。
小姑娘腳步匆匆向書房走, 走著皺著眉動了動手, 從牽著小少年的手指該為整個抓在手心。
加州清光在後面乖乖跟著，笑眯眯看著小姑娘氣呼呼的樣子。
「這一件。」她單手打開衣櫃門, 抽出一件長袖T恤向後丟, 「穿上。」
「哎？好吧~~」加州清光語氣里滿滿的勉為其難的妥協。
「加一件。」小姑娘才不管傻兒子有多勉強, 不由分說又丟過去一件棉衣。
「哎哎？」加州清光被蒙住腦袋，又不捨得鬆開牽著她的手，只好一隻手摟著衣服向下扯, 發頂蹭得毛茸茸的。「啊~太多了啦主人~」
「不聽話？」小姑娘空著的一隻手叉起腰「都冷成什麼樣子了！」自己都沒有意識到氣嘟嘟的鼓起了臉, 「還只想著可愛？」說著伸出手指不輕不重地戳了一下小少年光潔的額頭。
「哎？」加州清光捂著額頭喊冤, 「才不是呢~才不是只顧著可愛呢~」
我才不是呢！我穿這麼一點點的話，主人才會關心我呢！哼！
就只是想要你關心我而已，哼！
「.……嫌多？」
「嗯嗯。」加州清光點點頭。
「那換一件好了.……」小姑娘也妥協，抽回棉衣換上一件oversize衛衣。
「我……」
「不許嫌多！」
「好吧~」加州清光摸摸鼻子，乖乖轉過身。
小姑娘轉身回去寢屋縮著了，幾頁公文還沒看完就聽著身後傳來啪嗒啪嗒的腳步聲。
「主~人~」加州清光從她身後俯身下來，小姑娘仰起臉差點撞上加州清光的鼻尖，他的臉從她頭頂倒著探下，緋色貓兒眼睛里星光閃爍著，小辮子被地心引力拉扯著，在她臉邊晃啊晃啊。「還可以嗎~」水潤唇瓣開開合合，熱氣噴在她睫毛上，她眼睛顫了顫。
小姑娘把加州清光拉到自己身邊上下打量著。美而近乎妖嬈的付喪神，被肥肥大大的現世衣服包裹著，像每一個驕傲而柔軟的人類少年，像對面低年級教學樓里那個漂亮的學弟，短短的課間飛快地跑到你的班級外，下一秒就要敲敲窗戶探頭進來，紅著耳尖傲嬌地問靠窗坐著的你放學要不要一起回家。
「可愛。」她配合地彎起眼睛，揉揉他毛茸茸的發頂。
「嘿嘿~」加州清光滿足了，坐在她身邊熟門熟路倒在女孩子腿上。言希咲心裡軟成一片，動動雙腿讓他更舒服。
「唔……」他翻了個身，雙手摟著小姑娘的腰肢，埋頭狠狠吸了一口她身上的香軟的氣息，腦子裡好像也塞滿了雪花，又軟又蓬鬆，不想思考，只想時間就這麼停下。
她身上的氣息雖說和他相似，但是總歸有細微的差別。
「這麼高興？」她挑挑眉，隨手把自己的手爐塞進加州清光懷裡讓他暖暖手，又捻了一隻桌上的小點心。
「張開。」小指尖扣扣少年傻樂的唇角。
「啊嗚~」加州清光動動腦袋，一手摟著手爐一手伸手握住她的手腕，沒有像她想的那樣整個吞，而是小心咬了一口。於是她只好無奈地撥開少年馬上就要嚼進口中的髮絲，舉著半個點心在半空中等著他吃完。
「我……唔.……」加州清光鼓著腮，推推她的手腕，「那是留給主人的~」快吃快吃~
小心思不言而喻。
她一下子笑出聲來，「還是留給你吧，不是多的是嗎？」
「唔……」他只好轉轉眼睛，假裝自己沒有失望，又扯著她的手腕向下。
加州清光少年似乎是為了發泄自己的不滿，張大了嘴巴，不輕不重地咬了一下她的指尖。眼光流轉間悄悄觀察她的表情，有點小小的抱歉，還有點小小的得意。
吃准了他的主人不會生氣。
果然，小姑娘根本沒有任何生氣的意思，小指戳戳加州清光的臉，「好吃？」
「嗯嗯，」他的臉被戳下去一個小小的坑，還是眯著眼笑，在她身上蹭蹭，發出貓兒被撓著下巴一樣舒服的咕嚕聲，「好吃呀~還要一個~」
「好吃就好。」小姑娘應著，乾脆把整個碟放在加州清光肚子上。
她吃飯比大家晚，吃完飯洗自己的碗的時候發現有點燭台切做飯剩下的邊角料，於是拿來做了點心，只給秋田試吃過了，奈何秋田大蛋糕十分不挑嘴，什麼都覺得好吃，她也不敢肯定到底合不合刀劍的胃口。
總的來說，她做不來什麼大菜，做小點心的手藝還是可以的。
加州清光仰著臉看他家主人，女孩子周身氣息比與他初見時溫和了不少。
不，或許說是「對加州清光」的時候溫和了不少，對三日語宗近和一期一振還不是一樣不冷不熱。
對，加州清光。
只有加州清光。
想到這裡，黑髮的漂亮少年塗著亮閃閃指甲油的手捂住嘴巴，吃吃的笑聲還是從指縫間溜出來。
「開心什麼？」今天加州清光心情好得異常，就連鶴丸國永那麼作死都沒有立刻下去追著他打。
「沒有沒有~」他連連擺手，彎起的眼睛泄露了主人的好心情。
小姑娘於是不再管他，任他自己樂顛顛地在她腿上瞎折騰，自己拿起琅玕發來的情報接著看。
加州清光乾脆輕聲哼起歌來，聲音清澈又歡快，仰著臉看他家主人，女孩子正認真看手裡的紙，紙上是他不怎麼認得的中國字。加州清光看小姑娘近在咫尺的臉，越看越開心，突然間瞧見她挽起的髮絲落在頸側，小小的耳朵躲在碎發和毛茸茸的衣領間，可愛得很。
加州清光少年哼著歌摘下自己耳朵上的耳墜，揚起手，觀察了一下，金紅相間的耳墜從他來到這個世界起，從見到她起就陪伴著他。他捏著耳墜，對著光看，耳墜在他指尖晃晃悠悠，動感十足，滿帶著暖色的光，紅色寶石里有流光飛舞。
隔空放在在女孩子耳邊，比劃了一下。
「唔……」他閉起一隻眼，觀察自己的耳墜在她臉邊晃啊晃。「合適呢~」他於是輕聲哼著歌，揚起手湊到她耳邊。
他家主人和他一樣有怕疼屬性，沒有耳洞，於是兩個人只好帶耳夾。加州清光把自己的耳墜扣在她軟軟的耳垂上，摸摸鬆緊，確定她不會痛了又愉快地縮回手。縮手間肥大的袖口滑落一段，瞥到了自己手腕上細細的繩結。
他心情更好，於是對著光開始欣賞自己手上的繩結和寶石。裡面流動的是靈力呀。他家主人總是不放心他，所以灌注了靈力陪著他，也保護他呀。
哎.……他摸摸鼻尖。雖然被主人保護不是什麼很值得驕傲的事情，但是就是開心嘛怎樣啊~
加州清光連歌也哼不下去了，腦袋動來動去在她腿上亂蹭，一會兒抱抱女孩子的腰肢，一會摸摸女孩子的耳墜，一會兒甩著自己的小辮子發獃。
主人平安回來，他曾經有多大的恐懼現在就有多大的開心呀！
「哎呀不要看了嘛~」加州清光見小姑娘又換了一頁紙，不知道在看什麼，於是鼓著臉不滿地抽走她手裡的紙張，「這些東西有我可愛嗎！」隨手翻翻那一疊紙。絲毫不顧及是不是有付喪神不被允許接觸的機要文件，或許.……加州清光從來不知道該有這麼個避諱，畢竟他家主人從來沒在這些有的沒的規矩上束縛過他，以至於他從來不知別家的付喪神有些什麼避諱。
「清光有事？」她也不惱，摸摸清光的小辮子，已經在室內溫暖的空氣里干透了。
加州清光意料之中大部分都是自己看不大明白的中國字，其中夾雜著幾張政府公文。
這個.……少年愉快的表情漸漸冷卻。
「吶，主人，我問你一件事情。」加州清光臉色嚴肅起來，為了顯示自己的認真，還把肚皮上的手爐移開。
但是嘴邊的碎屑怎麼看怎麼不夠認真。
「嗯，問吧。」小姑娘則完全沒有當回事，一邊幫忙擦擦小少年唇邊。一邊隨口問。
「主人~」加州清光不滿地叫了一聲，對小姑娘不認真的態度十分不滿，乾脆伸出手捧住小姑娘的臉龐向下拉，強迫人家看自己。「我是認真的！」
「好好好，認真認真。」
「你想鍛這把刀是不是！」
「什麼刀？」她腦子裡全是琅玕十分欠打的語氣寫就的情報，哪裡想得起什麼刀。
「主人還裝傻！」加州清光騰地坐起身，把那張薄薄的公文啪地一聲拍在兩個人之間的地板上，盛點心的碟子放在一邊，被震得輕輕抖了抖。
「什麼啊。」她捏捏額角，努力驅趕腦子裡亂七八糟的情報，撿起地上那張紙。
巴形薙刀，限鍛公告。
獨角獸色唇彩，白袍飾以羽毛華彩，即使是放在美人成群的刀劍中也是數得上的美麗呢，戰力也強。她當初看到這個公告的時候還欣賞過一陣子，然後琅玕的文件到了，她就拋在了腦後。
現在並不是急於鍛新刀的時候。
「我不喜歡。」
「啊？」
「我不喜歡他。」加州清光撇著嘴，咬牙切齒。巴形薙刀最討厭了，比壓切長谷部還要討厭！最重要的是……最重要的是……巴形薙刀他是不一樣的……和口口聲聲討厭信長的壓切長谷部不一樣，和他也.……不一樣.……所以說，最討厭了！討厭死了！
「為什麼？」她夾起那張紙，頗好奇地看加州清光曲起一條腿坐在地上怒視她的樣子。
嘖嘖，這小脾氣養的，都敢和她正面發火了，擱以前哪會有這樣的事。
「主人喜歡他是不是！」加州清光怒急了，要是以前，他家主人肯定會毫不猶豫地告訴他「不喜歡，沒有想要。」才不會問他為什麼呢！
「嗯，」小姑娘老老實實點點頭，眯起眼睛端詳紙上沒什麼表情的付喪神，「有點。」
「有我沒他，有他沒我！」加州清光一把奪過那張紙，火的不行，胡亂團成一團四處張望著找廢紙筐，沒找到，只好大力揣進自己兜里。
阻止不了她鍛巴形……
加州清光做完這一切才失落地垂下頭。
「不要鍛他好不好……」少年的小辮子有氣無力地垂在肩頭，只有一邊的耳墜跟著主人的動作晃了晃。「我……我不喜歡他.……」開始和自己生悶氣。
「為什麼？」真是奇了怪了，清光怎麼對一把沒見過的刀敵意這麼大？
刀劍有主，對主人有著其他物品化成的付喪神難以比擬的親近。這些她都知道。
要說起來，她的刀實在不多，大和守安定是加州清光的同伴，他說想要才帶回來召喚，雖然安定來了之後她確實也很喜歡。來了這座本丸后更是只鍛出過一個腦子不大好使的髭切，還頭痛地丟給膝丸去養著了。大概是因為她對清光他們和這座本丸的刀劍實在是差別太大，她的全部目光，都集中在他們身上，這座本丸的任意一振刀劍都不會對他們造成任何威脅，她以為他是清楚的，以至於加州清光從來沒有必須像其他本丸的刀劍那樣一振又一振地不停接受自己的主人鍛出新刀。
也不對，傻兒子對秋田膝丸髭切就沒什麼敵意。
「算了.……」加州清光變憤怒為悲傷，「主人想要的話.……主人一定很想要吧.……鍛就是了，我不會為難他的。」
「什麼啊。」她心裡突然有了不祥的預感，清光該不是被這座本丸的刀子帶偏了吧，腦內小劇場一個比一個熱鬧。「我說我要鍛了？」
「沒……沒想鍛嗎？」加州清光傻乎乎地張大了眼睛，眼裡的光芒漸漸點亮。
「沒有要鍛。」
「太好啦！！不鍛不鍛不鍛不鍛~~~」加州清光少年舉起雙臂歡呼了一聲，一把摟住她亂晃，小姑娘仰著下巴無奈地按住清光少年的腦袋，好不容易等他平靜下來了，結果清光大小姐一腦袋栽回到她腿上，又愉快地哼起歌來。
「以後會鍛嗎？」哼了一陣子，突然想起一件嚴肅的事情，趕緊伸手扯扯她的衣襟，眼巴巴地要一個承諾。
「以後也不鍛，」即使過了這一關，以後真要鍛刀，可以鍛的刀有那麼多，何必非鍛一振他不喜歡的呢？「開心了？」失笑著戳了一把加州清光的額頭。
「開心一點點~」加州清光捂住額頭，頗有些傲嬌的意思。
「清光，為什麼討厭巴形？」因為人家長得好看？
「唔……」加州清光拈起一個點心塞進她嘴裡，歪著腦袋想了想。「就是.……因為主人你會很喜歡他吧。完全屬於唯一一個主人的刀。」
如果是他的話，如果主人能完全屬於自己的話，他肯定早就高興地不知如何是好了。
「我的刀？你不是嗎？」什麼，刀劍屆還有著這種區別嗎？
「喂！」加州清光少年捂住臉，耳尖紅了一片，「不……不要突然這麼說啊！」
「所以說，為什麼？」
「他……他不太一樣啦~」見自家主人根本不了解巴形的獨特之處，一看就是沒好好研究政府公告。加州清光少年不太願意給自家主人科普，生怕她覺得巴形好得令人動心又顧忌著他不鍛，從此巴形豈不就成了硃砂痣白月光了？？絕對不允許！
加州清光少年最近小說看得也不少。
「那讓我看看。」言希咲伸手去加州清光兜里掏那張紙，想自己研究研究。
「不可以！」清光少年一把捂住自己的兜兜，把少女的手趕走，「我說！」
「說吧。」
「就是.……沒什麼好說的啦，就是剛才說的啊，巴形薙刀之前沒有過主人嘛……」白紙一張，任君描畫。
假若能有機會選擇讓主人能沒有關於其他刀劍的記憶，完完全全屬於他，他一定會禁不住誘惑的。
神隱。
他這樣和安定念叨的時候一期一振還開玩笑說大概只有神隱能辦到了。
「然後.……」加州清光抓抓小姑娘的披風，擺弄著披風邊緣滾的絨毛，聲音悶悶的，「所有人都會喜歡吧，沒有任何記憶的刀，甚至是沒有存在過的刀，世間所有靜形薙刀的結合，連逸聞傳說也.……沒有，是新生兒，全靠主人創造。」
他和安定也好，其他刀劍也好，無論願不願意承認，都帶著對前任主人的眷戀和懷念誕生，甚至對於不能改變歷史懷著不大不小的怨恨。
這些，巴形薙刀都沒有。
「還有呢？」
「還有.……沒有了0-0」
「就這些？」還以為清光會細數對方多強多漂亮呢.……
「就這些。」
「唉——」清光跟在她身邊那麼久，即使再怎麼開朗漂亮，心底也總是有小小的不安，因為失去被使用資格留下的遺憾，隔著歷史的經緯和烽火，等啊熬啊，慢慢熬成了小小的自卑。
一些不愉快的歷史給他帶來的小傷疤，對他來說是並不怎麼光彩的過去，沒能給他自信反而增添了敏感。巴形沒有歷史，也就沒有不愉快的歷史，沒有記憶，也就沒有被丟棄的記憶，更不懂得唯恐被丟棄的不安。加州清光因此對歷史更加耿耿於懷，比其他刀劍對主人更加依賴，比其他刀劍對沒有歷史的巴形更有敵意。
「清光。」她捏捏加州清光的側臉，試圖通過肌膚的接觸給這個陷入不安的少年一點點安全感。「沒有歷史是很好……」
「唔……」加州清光立馬委屈地垮下臉，一臉「看吧看吧你果然是這樣想的」的表情。
「不瞞你說，我很想很想擁有一把完全屬於我的刀啊。」她對兵器的執著。
「但是！」加重了語氣，試圖打斷加州清光少年越垮越厲害的嘴角，哪想到人家根本不理她。於是小姑娘只好學加州清光捧住少年的臉強迫人看自己。
「喜歡就鍛嘛……」他要變得成熟可靠，要懂得照顧主人的心情了。
加州清光少年眼神委屈巴巴轉向一邊，「反正以後都不會喜歡我了……」
「停！」小姑娘見清光的嘴角越垮越低，馬上就綳不住了還在強迫自己懂事，乾脆伸出兩隻手指捏住加州清光的嘴角向上推。
這哪裡是怕她不喜歡他啊，真的怕根本不會說出來，這分明就是仗著要到她的承諾了，這會子故意耍小脾氣等著被哄好確認自己被愛著呢。
「唔……」加州清光被提起嘴角，強行被擺弄出個笑臉來，眼巴巴地等著她開口。
「噗……」加州清光臉側的軟肉被推向眼下，擠得紅眼睛眯成縫，本刃還在一臉委屈小心翼翼試探她，等著自己被哄。「真是的。」小姑娘乾脆連著加州清光的眼角也捏住，拇指向上提著嘴角，食指向下捏著眼角，擺出一個丑兮兮的開心鬼。
可心疼是真的，付喪神小心翼翼釋放自己的不安，像技術生澀的賭徒，一點一點揭開自己美麗嬌氣的微笑，把自己不怎麼見得光的擔憂攤開在她眼下，每露出一點點就忐忑地看一看她的回應，如果她表達了擔憂與愛，那麼就是賭贏了，如果沒有.……好吧，她還沒有讓他小心翼翼的期望落空過。
加州清光自以為自己的小心思沒有被發現。
賭徒會上癮啊，怎麼可能停得下來。
我要你的愛啊，不停地在我耳邊重複啊，重複你愛我你愛我你愛我你愛我！！重複一百遍都不夠的愛啊！重複一千遍都填不滿的飢餓啊！你的愛意，低聲在我耳邊告訴我，每聽一遍就會寒毛豎立，興奮地想要戰慄，想要尖叫著把你吞下去。
加州清光被捧著臉，呼吸漸漸急促，五指慢慢收緊，攥緊了捂住的衣兜。
「清光，」小姑娘擺弄著少年的軟軟的臉，擠出各種各樣的微笑，「過去的經歷，好也罷壞也罷，放在一起才造就了如今的你。」思緒漫不經心地飛，想起那個獨自守在角落的膽小鬼加州清光。「我喜歡的就是如今的你，所以，感謝那些歷史給了我現在的你呀。」不安也好，執著於可愛也好，依賴著主人也好，都是你。
撒開手，發現清光少年白嫩嫩的臉被她捏紅了，紅臉蛋的主人還兩眼閃閃發光看著她。於是有點心虛地小心揉起來。「然後呢，我也會參與清光此後歷史的創造，清光的性格里也會留下我的印記。」
「我很榮幸。」小姑娘似乎在嘆氣，似乎很開心。加州清光一言不發，只雙眸閃閃發亮盯著她看。小姑娘被盯得心軟，又嘆了口氣，伸出手覆在紅眸上。
加州清光的視線被截斷，小姑娘柔軟的手指現在比他正式升上來的體溫要低了。透過指縫間漏進來星星點點的光。
他看見小姑娘慢慢俯下身，被切割成碎片的臉龐慢慢接近，在手指上輕輕印下一吻。
隔著手指，吻的柔軟似乎落在他的眼睛上，加州清光眨了眨眼睛，睫毛觸到她的掌心。
「抱歉了……」逼著你成長。
「才不是呢！」
「什麼？」
「才不是歷史呢！」加州清光少年推開少女的手，雙頰緋紅，看著她的眼睛，「你說過，以後！永遠！不要想反悔！」
「.……歷史是這個意思嗎？」你要不要和秋田去做同學。
「我不管！」加州清光向上伸出手又一把捧住她的臉，一副她不說就不放手的架勢，惡狠狠地吼，「快說！不是歷史！」
完了完了，這脾氣，都敢吼她了。
小姑娘翻了個白眼，不開口。
「快說！」他兩隻手都忙著，再沒有手來做點什麼催促她了，於是只好在她腿上滾了滾自己的腦袋，「不是歷史！」
「不說。」
「.……」加州清光知道他家主人是個吃軟不吃硬的性子，於是放軟了表情，貓兒眼睛眨了眨，在她身上蹭蹭，「說啦主人~我會很開心很開心的喲~」
「好好好……」真是惹不起惹不起了。「不是歷史。」小姑娘心裡暗罵，卻被加州清光捧著臉也沒有訓斥他。
「是……是永遠哦，要說完整才行。」加州清光動動手指，享受手裡果凍一樣的手感。「拜託啦主人~」勾起一個軟軟的笑容。
「不是歷史，是永遠。」
「嘿嘿嘿……」加州清光少年收回手，轉而捂在了自己臉上，發出奇怪的聲音。
「滿意了？」
「滿意了……一小點點.……嘿嘿……」加州清光乾脆把衛衣上的帽子戴在腦袋上，遮住了眼睛不和她對視。更像個人間少年。
「放學一起回家吧。」
「啊？」
「沒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