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第一百零四天.漂亮的愧疚丸
膝丸從戰場下來,沒有去找小姑娘打招呼, 徑直回了寢屋。
以往審神者定下規矩, 只要是她沒有跟著出陣的情況, 從刀劍從戰場上歸來必須先去找她報備,一為報告戰況,二為方便她親眼確認出陣的刀劍都平安, 原本定下這規矩就是為了防止有人受了傷不說話,自己悄悄撐著等慢慢恢復。「有人」指的自然就是膝丸。好在膝丸夠強大, 也守規矩, 每次回來都會好好去打招呼。
源氏寢屋裡,膝丸低垂著眉眼, 默默給自己包紮手上的小臂, 腦子裡混亂一片,在戰場上被加州清光一通懟, 越發覺得自己今天的行為真是糟糕透了。
怎麼可以那樣不信任她呢, 膝丸,果然是不值得被愛的傢伙.……果然加州清光被疼愛不是沒理由的.……可是……可是……真的……不會就那麼走掉嗎……
「愧疚丸, 手臂還可以嗎?」髭切笑眯眯地抱胸倚在門框, 「不打算過去找主公嗎?」
「不是愧疚丸啊兄長.……」
「啊……那就是難過丸……」髭切慢悠悠說道。
「也不是難過丸啊……是膝丸.……」
「啊……果然難過丸每次不想回答的時候都會拿名字的事情搪塞過去呢~」
「什……什麼啊。哪裡有搪塞什麼啊。」
「哦哦抱歉抱歉, 不是搪塞呢~」髭切俯視著膝丸,語氣溫軟著,彎彎的眼睛里沒有一絲笑意, 「是逃避, 嗯, 對,就是逃避呢~」
「沒有.……」膝丸抿抿唇,煩躁地拆開被自己包的一塌糊塗的小臂,從桌上拿起裝傷葯的瓷瓶,整個倒過來用力晃了晃,大片藥粉撒向傷口。
「嘖嘖,愧疚丸真不可愛.……」髭切眨眨眼,抱著手臂離開了。
不用他擔心的吧,反正主公見不到弟弟丸去報道的話,肯定立刻就會擔心地找過來的。
想起方才小姑娘問自己膝丸為什麼沒有過來的擔憂神情,軟金髮色的太刀勾勾唇,無意義地微笑著,走向廣廳。果然沒走出幾步,就遇見了從樓上晃下來的女孩子,她肩頭披著厚厚的披風,遠遠看見他,頷首算是打了招呼,雙唇開開合合似乎有什麼話與他說。
「主公.……」髭切於是緊走了幾步,迎面靠近她,笑眯眯地開口想問她何事。
「膝丸在寢屋?」
膝丸膝丸膝丸……
「是的哦,主公。」髭切心裡無奈地嘆了口氣,按下自己一瞬的暴躁。
「嗯。」小姑娘點點頭抬腳便走。
「主公.……愧疚丸在……」
「知道了!」腳步漸漸走遠,小姑娘背對著膝丸揮揮手,示意自己明白了。
髭切的話未說完就被打斷,頓了頓,重新微笑起來,他知道他的主公一定聽懂了「愧疚丸」的意思。突然有涼風吹來,香氣盈滿庭院,髭切停下腳步扭頭去看庭院里的梅花,想起自己初來的時候海棠春滿的景色,那時候明明想著只要如同刀劍時候一樣為主公殺敵就是了,小姑娘其他事情與他無關,現在卻變得這樣小氣了。
這人類的身體還真是.……刀的本能都會通過行動表現出來……哎.……
髭切心中萬般起伏,面上笑容未動,慢慢朝著廣廳走去。
粟田口寢屋,葯研藤四郎緩緩拉開門,障子門摩擦著發出顆粒感極強的聲響。
「一期尼……」葯研雙手插在白大褂兜里,一期一振正在窗前低頭澆花,窗前擺了一溜花盆,大大小小,深深淺淺的綠色,是屬於弟弟們的小生靈,怕擱在庭院里挨凍受傷,於是特意搬進室內。
「嗯,我在。」一期一振習慣性地回應著「一期尼」的呼喚。
「一期尼……完全不著急嗎……」葯研原本來找一期尼商量今天信件的事情,三日月宗近沒有表態,其他人,尤其是壓切長谷部和宗三左文字都堅持不把信件的事情告訴她,但是即使無人提起,他們心照不宣地明白這種事情瞞不久。
真是被恐懼沖昏了頭腦了。
「退他們知道嗎?」一期一振仍舊沒有回頭,脊背微曲,專註地低頭查看一株植物的葉片,那植物只有兩片小小的葉子,談紅色的水澆在土壤里的一瞬間,兩片皺縮著擁抱在一起的葉子搖晃著舒展開來,發烏的顏色好像變淡了幾分,可以勉強辨別出是綠色了。
「還不知道。」葯研皺皺眉,不懂那幾盆小植物有什麼吸引人的地方。
「只有我們知道嗎?鯰尾和骨喰呢?」一期一振總是將鯰尾和骨喰也一併當做需要被保護的弟弟,卻下意識地將葯研放在可以與他一同承擔重擔的位置。
「只有我們,和小叔叔。」
「葯研。」
「在。」葯研藤四郎一愣,下意識從口袋裡將雙手拿出來,也站直了身體,迅速應了一聲。
一期一振聽出葯研聲音里的緊繃,噗嗤一聲笑出來,「不要緊張啊,我只是想問問,葯研你覺得,弟弟們如果知道了會怎麼樣呢?」
「會……哭吧。」亂會垮掉也說不定啊。
「會哭啊……不過不是這個啊,他們會希望怎麼樣呢,要她留下嗎?」
葯研一時目瞪口呆,他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希望怎麼樣」,難道不是希望她留下來嗎?難道這還會成為一個問題嗎?選擇題嗎?
寢屋裡一時沉寂下來,只有庭院中的涼風吹進來,窗前最茂盛的那一株花屬於五虎退,白山茶的花已經落盡了,枝葉在風裡搖動著發出沙沙的聲響。涼風穿堂,葯研臉側的髮絲搖動,沒有意料之中的涼意襲來,短刀少年這才想起自己打天冷起就被小姑娘按著繞上圍巾。
「他們都很喜歡大將啊……」葯研一直清楚一件事情,不同於其他刀劍對審神者從防備到接受到如今打心裡的親近,一期尼與少女之間始終有若隱若現的距離感,那距離感讓一期尼從不在她面前泄露感情,只始終以微笑示人,背後弟弟們提起大將,一期尼也只是笑笑不說話,起初葯研以為那只是一期尼言不由衷的小習慣,沒想如今竟然會有這樣的他認為不能成為問題的問題。「所以.……應該很想,很想,很想大將留下來吧,就一直做我們的主人……」葯研小心翼翼地字斟句酌,一個「很想」說了三遍,希望一期尼能明白弟弟們的心思。
「嗯。」一期一振背對著葯研挪動身子,將手裡的壺放在柜子上,回身繼續照顧窗台上一排花花草草,「那麼葯研就不要擔心了,這些事情我來操心就可以了。」語氣溫柔無波,像每一次安撫弟弟們一樣將令人頭痛的事情攬到自己身上。
「一期.……尼?」葯研愣愣地叫了一聲,一期尼這些話常常說給退他們,但是像這樣說給他還是第一次。
「葯研就只要和退他們一樣開開心心就可以了,一期尼不會讓你們失望的。」
「不,一期尼……」你是有什麼辦法嗎?還是只是習慣性地安撫著我們呢。
「怎麼?」一期一振回過頭來,將窗前一盆小植物移動到柜子上,笑意飄忽眼神溫柔,輕輕伸出指尖愛憐地撫摸可憐的兩片葉片。
「啊。沒什麼。」葯研不再問,「只是覺得這盆花不怎麼好看呢。」
「嗯,以後會變得好看起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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源氏寢屋裡,膝丸外套丟在一邊,襯衣堪堪掛在右肩上,半個身體上線條流暢的肌肉暴露在空氣中,薄綠長發的青年煩躁地將一整瓶傷葯全灑在傷口上,然後草草裹了裹被各處厚薄不一的傷葯糊住的傷口。
「嘖嘖,膝丸還真是沒動手天賦……」女聲從門前傳來。
膝丸一抖,埋著頭不肯抬起來,手下動作更是飛快,一隻手去給繃帶打結,果然像小姑娘說的那樣沒有天賦,三兩下就把繃帶打了個死結。
小姑娘見膝丸不光活蹦亂跳的,還有力氣鬧小脾氣,慢慢放下心來,挑挑眉看著膝慌慌張張地給自己包紮,明顯腦子沒在傷口上,越纏越亂,最後繃帶無力地糾結成一坨。於是她笑意滿滿地開口,「唔……身材還不錯嘛……」。
膝丸不說話,臉上一紅,也不只是氣的還是害羞,也顧不上管繃帶了,趕緊抓住自己的襯衣往肩上搭,右手搭左肩果然不是很方便,扯了幾次都沒穿上,反而扯動傷口,痛得付喪神發出壓抑地吸氣聲。
言希咲沒忍住,掩唇笑起來,一邊進門一邊拉上身後的障子門。膝丸還是不看她,心裡有氣,但是不知道自己氣些什麼,於是就氣的名不正言不順,自暴自棄地甩了甩胳膊,將襯衣甩開,這下襯衣只剩一直袖口可憐巴巴掛在右手腕上,上身徹底裸露在空氣里。
小姑娘一見膝丸破罐子破摔任人宰割的樣子就想笑,忍不住想起還沒跟她回來時的軟綿綿的膝丸,又對比眼下敢跟她鬧脾氣的太刀,連連感嘆刀子性格真是多變。「呦,這是誰家的源氏重寶啊,受傷了也不知道治療,那家的主人真糟糕。」聲音里滿是揶揄的笑意,小姑娘盤腿坐在膝丸對面。「你說是吧,膝丸。」
「.……」膝丸鼻腔里發出一聲氣流噴出的聲音,大概是想表示生氣,卻讓小姑娘想起花柑子,於是女孩子笑的更歡了。
「嘖嘖,不理我啊?」小姑娘歪歪頭,膝丸奶色的皮膚在乾燥溫暖的空氣里泛起粉色,薄綠長發散亂披在身上,綠色淺淡而溫柔,白色明亮而瑩潤,寬肩膀窄腰身,肩胛自髮絲間隆起,像兩隻振翅欲飛的蝶將要離開叢林。美妝博主卻只顧盯著膝丸被漆黑腰封裹住的小腹,暗暗掐了掐自己軟乎乎的腰肢對比著,腹誹現在男人腰都細到令人髮指。「哦。忘記了,膝丸現在是改名叫愧疚丸了對吧。」還好她的腰比膝丸細一點.……不然沒臉見人哦.……
「什麼愧疚丸!你明明……明明就.……」膝丸委屈地禁了聲。
加州清光只要表現出不高興的樣子,她就立馬好聲好氣地哄個沒完,到他這裡呢,一句好話都沒有,還要嘲笑他,明知道他愧疚.……還要嘲笑他.……
「哦?不是愧疚丸是什麼丸?魚丸?蝦丸?紅豆丸?」
「喂!」膝丸聽著聽著覺得她越說越離譜了,趕緊氣勢洶洶地叫停。「是膝丸!你把我撿回來都搞不清我叫什麼嗎!那撿我回來幹什麼!」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明明不想這樣說的,明明是想好好道歉的,怎麼會這樣說,膝丸你真是糟透了!
「.……」
「哈!我知道了!反正也要嫁人了,就把我丟在這裡好了,也算是善心大發給沒人要的可憐蟲找了個棲身之所對吧!」怎麼可以說這種話,明明不想這樣說的,為什麼不知不覺就說出來了,怎麼會這樣啊.……
薄綠長發的青年怒氣沖沖地與她對視,不小心大聲宣告了自己偷偷藏在憤怒下的所有不安,然後心裡狠狠把自己怪罪了一百遍。
「你……這麼想啊——」
「.……沒錯!」不是的,我……我.……沒有想這樣的.……這下好了,一定會被討厭了,即使原本還喜歡他的這下子也被他狠狠推開了,膝丸真是糟透了!
膝丸鼓著眼睛和小姑娘對視,腦子裡混亂一片,心裡想著自己這下子一定要被拋下了,大腦嗡嗡作響,鼻尖開始酸起來。
小姑娘被膝丸吼懵了,獃獃著看著對面長發的太刀青年。卻見他硬撐著怒氣沖沖的表情,眼圈慢慢的,慢慢的,紅起來。
奶色肌膚,薄綠長發,緋色眼眶,水霧瀰漫的眼,殷紅薄唇。
秀色可餐。
什麼嘛……膝丸好狡猾.……言希咲心裡的小人兒插著腰,狠狠哼了一聲。
吼完人之後又做出很好看的樣子,根本就沒辦法生氣!真是的!小人兒用力捶了兩下地面。言希咲低頭嘆了口氣,眼神稍動,看見膝丸的手套里放著一根眼熟的髮帶,已經齊齊斷做兩截了,還是被主人好好收起來,小心擦拭了泥土,捲成一個小小的卷放在手套中。
小姑娘心頭一軟。
完了,根本不可能生氣了.……言希咲心裡的小人兒無力躺平在地上。
「那個.……」小姑娘試探著開口。
「什麼時候走!」快否定我啊!快說膝丸大笨蛋根本就不是這樣的,快說啊!
「哈?」並不能get到對方的試探,小姑娘只想著清光不是說已經「好、好、教、育、過、他」了嗎?
膝丸見對面的姑娘沒有否定他,一顆心慢慢冷下來,薄綠長發的青年低下頭,眨了眨眼睛,長發籠罩神情,一顆水珠啪嗒滴落在他的手裡的繃帶上,然後慢慢地,慢慢地暈開一片小小的深色,他覺得那顆水珠似乎滲透了棉紗,鑽進他的傷口,然後混進血液里去了。
「那你.……」膝丸突然沒有力氣生氣了,好聲好氣地說話,「你的性子,以後要改一改,不然……不然到了夫家……會吃虧的……我.……我不能跟你走,沒有辦法保護你了.……」
「你打住!」小姑娘做了一個暫停的手勢,「你就那麼盼望我嫁人?」
「啊0-0?」膝丸淚汪汪的眼睛睜得大大的,傻獃獃地看著她。
「我可不想嫁。」小姑娘撇撇嘴,「我也不會嫁的。」然後補了一句,「我想殺了他。」說的像「我今天中午想吃小白菜」一樣輕鬆。
「哦。」
「嗯。」
「真的?」
「假的。」
「.……」
「真的.……」
「哦。」膝丸不再說話,直直盯著她看,嘴角慢慢翹起來,然後嚴肅認真的青年用力抿抿唇,壓抑住上翹的嘴角,低頭慢慢去解自己手上纏作一團的繃帶,動作不再暴躁無章。
小姑娘見膝丸沒有再稀里糊塗生氣了,於是觀摩膝丸拆了一會兒死結,開始悠閑地在屋子裡晃悠起來,左摸摸右摸摸隨手拈了一顆桌上的小點心,吃的嗚嗚嚕嚕的和膝丸搭話。
「愧疚丸,你怎麼會受傷?」數著他最強,數著他傷的最重,大和守不過才蹭破點皮而已。
「才不是愧疚丸!我不小心的,有.……有敵刀偷襲我。」膝丸臉上紅了紅,不好意思說自己是因為走神被敵人砍了一刀。
「哦。痛嗎?」這個點心不錯,小姑娘晃晃蕩盪,又拈起一塊。
「不痛。」膝丸抬頭看小姑娘吃個不停,兩頰鼓鼓的像個倉鼠。「好吃嗎?」他這小姑娘有個本事,不管吃什麼都吃的特別香,讓看的人也跟著食慾大增。
「唔,好七——」
「是你自己送來的,你沒吃過?」膝丸笑著搖搖頭,小姑娘從現世帶來的點心,一回來就奔著他的屋子送過來的。
「我送來是因為.……」小姑娘伸著脖子咽下去一滿口點心,「這個感覺好像你啊.……你不覺得嗎?」說著舉起一顆小點心回頭給膝丸看,膝丸抬起臉跟著打量,那點心是奶綠色圓滾滾的饅頭式樣,中央劃開一個十字刀口,露出裡面豌豆黃兒餡料,又軟又潤,身上撒著黑芝麻。
小姑娘只是舉了舉,並沒有分給人家吃的意思,馬上又送到嘴邊咬了一口,然後又舉起給膝丸看,「你看,餡兒是豌豆黃,特別好吃。」
「你……你瞎說什麼!我怎麼會是點心!」膝丸臉騰地一紅,趕緊低頭手忙腳亂地解自己胳膊上的死結。「我才不是饅頭呢……」小聲嘀嘀咕咕,「我又不好吃……」
「唔……我就是覺得特別像,你小時候應該就是這樣的,圓滾滾的,綠色的,軟軟的。」小姑娘說著捏了捏咬了一半的小點心,黃色餡料從她咬開的地方溢出來,小姑娘樂顛顛地把剩下半個點心全丟進嘴裡,滿足地眯起眼睛。
「我……我小時候才不是……」膝丸耳根發紅,慌張抬頭想爭辯,剛巧看見小姑娘仰著臉吃的正開心,嘴邊還沾著一粒芝麻,本人則毫無所覺地把手伸向盤子。
「不是.……圓滾滾.……」膝丸忍不住盯著她嘴邊的芝麻看個不停,想起她說「你看,和你一樣嘛。」
「我再吃最後一個.……太甜了不能多吃.……」女孩子還是知道愛美的,嘴裡小聲念念有詞,又把一個點心三兩口塞進嘴裡。但是等膝丸解開自己手臂上的繃帶的時候,一抬頭看見她還在吃。
「夠嗎.……柜子里還有的……」膝丸紅著臉提醒。
小姑娘僵住,恍然發現自己已經吃了無數個「最後一個」了。於是看看手裡的點心,看看膝丸,又很想吃又有點罪惡感。乾脆一邊往膝丸身邊走一邊把小點心掰做兩半,走到膝丸身邊盤腿坐下,挑選了一下,把餡料多的那一半伸向軟趴趴坐在原地的青年。
「干……幹什麼.……」膝丸朝著點心相反的方向扭過頭去,不小心把自己紅彤彤的耳根暴露在女孩子眼前。
「你吃一半,我吃一半,這樣就不是我吃完一整盤了。」
「我……我不吃.……」膝丸鼻尖聞到甜味兒了,混著女孩子突然靠近帶來的說不清的香氣,讓他有點緊張。但是因為赤裸著上身,悄悄緊繃的肌肉根本無處可躲藏。
「你吃吧,我把餡兒多的那一半分給你。」幫我分擔一口熱量吧。
「誰……誰會在意這個.……唔.……」
膝丸開口說話的空當,小姑娘笑眯眯地把半個餡料充足的小點心塞進膝丸口中,然後把剩下半個塞進自己口中,嚼了嚼,滿足地眯起眼睛。
「好吃吧!」
「還……還可以啦……」女孩子指尖軟軟的,沾著點心上的餡料,滑過他唇齒一瞬間,讓他分不清甜味到底是來自她的手指還是指尖的餡料。
膝丸堅持認為小姑娘是甜口的,鶴丸說過的。他也常常聞得到。
「膝丸.……」小姑娘突然湊近膝丸的臉側,青年長發胡亂塞在耳後,露出精巧的耳廓和流暢的下頜線,唇微微翹起,小小的獠牙若隱若現。「我發現……」
「女……女孩子家……不要突然靠男人那……那麼近啊你!」
「你的舌尖是不是和我的不一樣啊?」
「!」
「我看看……」
「不給你看!」
「是有分叉嗎分叉?」
「才沒!」
「好酷啊!」
「哪裡酷啦!」
「你承認啦?」
「才沒有!」
「嘖嘖,膝丸好難相處哦,連舌頭都不給看.……」
「你看舌頭做什麼!衣服都脫掉給你看了你還要看舌頭!?」
「噗,你說什麼?」
「我……我什麼都沒說!」
「哈哈哈哈哈我真是佔了天大的便宜啊哈哈哈……」
「又欺負我!你要氣死我啊!真是的,真是的!」
「我哪有欺負你!這個樣子被人看見的話,人家也一定覺得是你在欺負我吧沒穿上衣的膝蓋丸?要不要叫你阿尼甲來評理?」
「不許!不許叫阿尼甲來!」膝丸慌忙穿衣服,奈何一隻手臂胡亂裹著繃帶,無論如何穿不上。
「髭……唔唔……」
「你不許叫!」
「哈哈哈哈唔唔.……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小姑娘抱著肚子笑倒在地板上,腦袋倒在膝丸的身側,一手虛握住膝丸的長發,笑的喘不過氣。
「哎,你——」
膝丸又好氣又好笑,再次自暴自棄放棄與襯衫鬥爭,坐在原地看小姑娘笑的臉色緋紅,良久,無奈地伸手捏掉她唇邊小小的芝麻粒。「還吃不吃?我幫你吃一半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