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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第一百零八天.孤注一擲

  前一晚,言希咲回本丸拿了刀又折回琅玕那裡, 走的時候清光和秋田睡得正香, 於是小姑娘摸摸兩個人的腦袋, 在一大一小額頭印下一吻便匆匆隱入夜色里。


  琅玕坐在床邊正守著新捏的身體發獃,雕花的木門吱呀一聲響過,燭火微搖, 小姑娘帶著滿身的寒氣推門而入。她沒有開口,回身輕手輕腳關了門便徑直走到床邊, 將手中的刀放到一邊微微閉了眼口中念起咒語。


  兩個人都清楚她不能帶著自己的身體去冒險。小姑娘現在靈力不濟, 身與魂倘若一起受損,生還機會小的可憐, 於是就將自己的身體留下算是留個後路, 一旦面臨危機也不至於喪命。


  至於為什麼要變作姐妹的樣子。


  阿歡與二叔關係緊張,後來直接背離主家, 去做了在時空中流浪的魔女, 與家族的所有聯繫就只是他們兄妹三個了。按理說這次二叔想要顛覆家族的事件無論如何都不應該與她有任何關係。但是言希樂意有所指的「不要相信任何人」,不得不讓她緊張起來了。


  猜測和懷疑, 這些都不可恥, 但她不是會任由陰暗的懷疑將感情腐蝕而不作聲的人, 她要自己來驗證。


  隨著喃喃聲漸熄,屬於小姑娘的身體一瞬間軟軟地倒下,琅玕伸手將那具身體接在懷裡, 看床上的軀體牽線木偶般張開雙眼, 先是僵硬地左右動了動脖子, 發出咔咔的響聲,然後試圖抬手,抬了兩次都只有胳膊揚起來,手軟軟地垂著,脫臼了一般。


  「把靈力灌進手掌。」琅玕抱著小姑娘的身體站在窗邊,低聲開口。然後那個娃娃頭魔女樣子的身體馬上變得靈活起來了,原本詭異外翻的手與腳都回歸原位,帶著咔吧咔吧的響聲從床上下來,伸手捉起床腳盤成一團的黑貓。那隻貓的觸感像木質的什麼物件,身上也帶著草葉氣,隨著靈力漸漸灌入黑貓的身體,它張開了金色的眼睛,先是僵硬地動了動脖子,然後動了動身上的筋骨,伴著咔吧咔吧的響聲歪歪扭扭走了兩步。


  琅玕將自己懷裡的身體放在空置的床鋪上,轉身幫著言希咲將蓬亂的娃娃頭撫平,因為這身體個子不怎麼高,他於是可以輕易將手掌放在女孩子腦袋上。「靈力順暢起來就不會有響聲了。」


  「嗯。」


  「你身體我會放在最安全的地方,但是魂魄離開身體不能超過一天,你知道吧。」


  「知道。」


  小姑娘穿上厚重的披風,將雙刀別在腰間,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轉身間披風在身後劃出滯重的弧線,攪亂了屋子裡的空氣。


  「哎!」眼見著她就要離開,琅玕突然有點心慌,似乎此後不能再見到她一樣,下意識提高了聲音。


  「怎麼了?」小姑娘回過頭,琅玕站在屋子的中央,一手捏著桌子的邊角看著她。


  「你……小心點。按時回來。」琅玕抿了一下唇,手指不由自主用力捏緊了桌角。


  「知道了,你自己的身體顧好。」琅玕一直看起來病懨懨的樣子,也不知是什麼病。小姑娘這樣想著,對面男人捏出一個軀體后臉色更是慘白的鬼一樣,她不安地皺了皺眉。「這件事之後我幫你想辦法治病。」


  「哈哈好好好,那我可就等著言小姐為我尋來靈丹妙藥了啊。」琅玕笑著揮了揮手,方才心裡沒由來的慌亂消失不見,「走吧。」


  女孩子帶上披風上的兜帽,沒有說再見,向虛空中邁出一步的瞬間點燃了傳送符,琅玕獨自一人呆立在原地,燭火晃了幾晃又恢復安靜,他低頭咳了兩聲,伸手關緊門窗,回身將床上紗幔放下,窗前那一株牡丹還在開,艷麗又雍容,他撥弄了兩下那朵碩大的花,俯身吹滅蠟燭,靜靜地和衣躺在了軟榻上。


  言希咲站在菖藤家的大宅子門前時天際剛剛擦亮,在灰白色的晨光里,堂皇的大宅更顯氣勢驚人,巴洛克式建築帶著荒誕的浪漫氣息,即使是無數次假想過這個宅院,但真正見到的時候還是不得不驚嘆於它頹喪的美麗。


  言希咲摘下頭上的兜帽,左右動動僵硬的脖子,垂下眼瞼,露出屬於姐妹的懶散表情,向前走了兩步,還沒來得及抬起手,面前的大門就緩緩拉開。


  「言小姐,您來了。」是個略上年紀的男人,帶了眼鏡,一頭灰白短髮整齊地梳向腦後,一聲執事服裝一絲不苟,見了門前的人立刻露出恭敬而溫和的神色,他避免了所有眼神接觸,側身平伸右掌,一句多餘的話都沒有,乾淨利落地請人進門。


  言希咲聽了言小姐三個字心頭一愣,恍然想起自己現在又是另一位「言小姐」了。一手推推眼鏡,一邊鼻腔里發出敷衍的「嗯」一聲,放下手時中指和無名指滑過藏在寬大黑袍下的利刃,心裡踏實了幾分。


  「帶路吧。」她懶洋洋地向前仰了仰下巴,將黑貓夾在身側,示意管家先走。


  「主母在書房恭候多時了。」


  言希咲心頭一涼,懷裡的黑貓沒有一絲溫度,給不了她任何溫暖。她跟在那個執事身後一路向前,走過院落中的噴泉,走過富麗的大廳,走過旋轉的樓梯,風把落地窗上的蕾絲布簾吹開時,他們終於停在了二樓盡頭的門前。


  「言小姐,您請。」那個執事一手攏在身前,彎身鞠了一躬,垂著眼帘推開了門,並沒有一同進去的意思。


  「有勞了。」


  「您客氣了。」


  「魔女」仰起娃娃臉,動動左臂,將黑貓挪到身前,抬腳走進那間屋子。這間屋子與整棟建築一樣,頗有些矜與浮誇,白與金的堆砌,拱形窗戶里透進來燦爛的光,讓這間屋子充滿了傲氣的浪漫。


  一身黑袍的女孩走進這間房子,像是誤入的蝙蝠。


  「言小姐。」「魔女」還沒來得及打量這間屋子的布局,就有聲音從左手邊穿來,她應聲望去,萬萬沒想到所謂的主母竟然是這樣年輕的一個女子。她看上去二十歲出頭,海藻般的波浪長發直垂到腰際,黑髮紅唇,藍色眼瞳,這樣的配色讓她身上有著詭異的少女氣息,與滄桑感又十分不相配。「您來的真是早。」她坐在窗邊的椅子里,腿上攤開了一本厚重的書籍,肩上披著淺色披肩,見等的人進來了,向對面的椅子揚了揚手,示意「魔女」坐下。


  「習慣早到而已。」「魔女」慢悠悠地點點頭,好整以暇坐在了圈椅里,塞吉奧乖乖趴在她腿上任由她漫不經心地擺弄。


  「那麼言先生何時能到?」那位「少女」好脾氣地笑了笑,一手撐著下巴,張大眼睛眨巴了兩下,露出可愛而做作的好奇神色。


  「父親該來的時候自然會來,我先來確認一下訂婚宴會上的事宜。」「魔女」撫摸著懷裡的黑貓,貓兒不安地甩甩尾巴。


  「萬事俱備了,只要準新娘到來就可以開始了。」那個「少女」執起面前小桌上的杯子抿了一口,「言小姐的房間已經安排好了。」


  「言家那兩個隱患.……」


  「您是說那兩位先生嗎?」「少女」身體前傾,將手裡的杯子放在茶托上,一邊看著她眨眨眼,表情有種異樣的靈動。「一位此刻睡得正香,另一位.……就等在訂婚當天再處理吧。」她露出輕鬆的笑容,神秘地擠了擠一隻眼睛,像個興奮的小孩子。


  「睡的正香?不會出什麼意外吧。」「魔女」一副睡不醒的樣子,一手掩在唇畔打了個小小的呵欠,滿不在乎地發問。


  「不會的呢,言小姐或許可以親自看一看?」


  「不必了不必了,」「魔女」有幾分煩躁地揮揮手,「我和父親當然相信你。」


  「那還真是.……」那位「少女」掩唇開心地笑起來,「真是多謝言大人的信任了啊。不過,看上去言小姐也累了,不如先去歇著?又或許您願意和我一同用早餐?」


  「多謝好意。我去睡覺。」「魔女」揮揮手站起身,「我的房間?」


  那位「少女」沒有開口,笑著向著門的方向抬了抬手掌,門在下一瞬間從外面被打開,執事正站在門外,恭敬地低頭請她出去,「言小姐,請允許在下為您引路。」


  「那我先走了。」「魔女」站起身,一手抱著貓一手拍拍自己的黑袍上的皺褶,「有事叫我。」


  「您安心休息。」


  言希咲進了安排給自己的房間,在床邊靜靜站了一會兒,聽著執事的腳步聲遠去了,手一松將塞吉奧放在地上,那黑貓立刻從死氣沉沉的狀態蘇醒過來,在原地抖抖身子,脊背壓下,爪子抬起又輕輕放下,金色眼眸神采奕奕,悄無聲息地在房間里踱步。


  言希咲快步走到窗邊,嘩啦一聲拉上窗帘,房間里立刻昏暗下來。黑貓在書櫃邊停住,拱起了脊背,前爪伸直蹬在地上,炸起一身的絨毛,喉嚨里發出呼嚕呼嚕的低吼聲。


  果然是有靈力監視的設備。


  言希咲拉開書櫃的玻璃門,手指在頗有歷史氣息的一排書上滑過,黑貓的吼聲隨著她指尖所經之處漸漸尖利起來。


  這個?

  她的指尖停在莫奈的畫集上。


  「喵嗚——」尖利的聲音像指甲滑過玻璃,少女會意,抽出那本畫冊隨手丟在地上,黑貓見狀猛地躍上去,指甲伸出肉墊,三兩下將那硬殼子的書籍撕得粉碎,后又一片紙屑不剩地吞吃入腹。


  「乖乖。」「魔女」的娃娃臉上露出誇獎的表情,像每一次讚賞自己的寶貝貓咪一樣揉揉它的下巴,雖然觸手的感覺並沒有軟乎乎,依然讓她十分滿意。黑貓抖抖身子,死水一樣的眸子里多了光彩,像是饜足的獸,詭異地動動脖子趴下了。


  「魔女」推推眼鏡,垂下臉龐也咧開雙唇笑起來,從此這東西只能監視到黑貓的靈力波動了。她於是將黑貓放在床上,拍了兩下小小的腦袋,黑貓伸了個懶腰,燦金色的眸子閃了閃,乖乖閉上了。「魔女」撩開長袍,袍子下是有點肉感的瑩白小腿,雙刀還好好地別在腰上,大腿外側貼著傳送符,一切都準備妥當了。


  言希咲不大習慣地動了動縮水不少的胳膊腿,捏了捏自己肉呼呼的臉蛋,帶上兜帽離開了這間房子。她要去找大哥。


  黑貓在臨近樓梯的位置嗅到了與她相似的靈力波動,旋轉樓梯背後有個房間,不出意外應該就是那裡。


  她沿著牆邊快步走,路上沒有碰到一個僕人,清晨的風吹動著走廊里的窗帘,在古堡的地面上投下飛舞的光影,窗外傳來說話聲,她從窗戶向下看去,有個年輕的白髮男人在花園裡悠閑走動,似乎是覺察到她的視線,仰起頭眯著眼睛朝這邊看來。


  正是那日在本丸里見到的陰陽師打扮的男人。


  那人看見了窗邊的少女,舉起手中一隻黃色玫瑰,遙遙朝她笑了笑,雙唇開開合合,叫她作「言小姐。」言希咲一愣,手下意識按在刀上,又立刻回過神來現在尚且不是衝動的時候,於是推了推鼻樑上圓圓的眼鏡,也勾唇向著那人的方向點點頭,轉身離開了。


  似乎是僕人們都在樓下活動,她推開樓梯后的那扇門發現這只是一間書房,排滿書籍的柜子,暗色木質書桌,拉得緊緊的窗帘,寬大而舒適的座椅,顏色灰暗的油畫,裝飾考究而平常。「魔女」端詳著延伸到天花板的書櫃,其中一扇腳下的地板上有微不可查的划痕。「如果有機關……」女孩子在柔軟的地毯上踱步,口中喃喃自語,「那麼.……一定應該在書房主人在這房間里待著伸手就能碰到的範圍內,如果主人坐在這裡……」她站在書桌前,伸出一雙不大的手在書桌上慢慢摸索起來。從檯燈到筆筒,到放在桌上的鋼筆和筆記本,她一個一個摸索過,身後的書櫃毫無動靜。


  「當——當——當——」角落古老的立鐘敲了九下,九點整了。


  女孩子站在書桌旁,娃娃臉上平靜如水。「既然已經有了鍾……」她伸出手,推了推桌上小小的金屬鐘錶,卻發現那鐘錶似乎是固定在桌邊上的,並不能移動分毫,任由她又是推又是按也沒有動靜。


  「嗯?」這小鐘錶似乎已經停了,表上顯示著十五點三十分的樣子。「魔女」食指無意識地在桌面上輕輕敲打,一時想不清楚應該怎麼辦。雙手撐在桌上,默默捋起自己腦海里關於這個家族所有的訊息。


  菖藤。來自吸血鬼一族轉化成的陰陽師?曾經的中立派純血族,菖藤依砂也失去的妻兒。


  ——「甚至……很久以前,妻子讓孩子成為「人類」之後孩子老去化為塵土,我也只是一個「旁觀者」——擁有的時間太多因而失去目標,對於純血種來說很常見。」(1)


  父親作為調停人經手的著名事件,傳說中死去的母子兩人如今以這樣的身份和能力活著,時間始終是一個十分重要的因素啊。


  那麼訂婚宴為什麼要定在明天呢,計劃在明天將言希樂和她一網打盡,然後這個家族又會走上一個巔峰?

  那個著名的轉化事件也發生在冬季,難道就是二月十五日嗎?

  「魔女」決定試一試。


  將表蓋打開,時針撥向二,分針撥向十五的瞬間,身後傳來沙沙的摩擦聲。


  成了。


  她轉過身,書櫃已經向一邊滑去,打開了寬鬆容得下一人通過的通道。通道里是向下延伸的樓梯,漆黑一片,有涼而潮濕的風從通道里吹來。


  這裡的位置是二樓。通道一直向下,從外面看不出,應該是在牆壁內部,有潮氣,應該連接到了有水的地方,可能是地下,也可能是方才在庭院里經過的巨大噴泉,又有風吹來,空氣在流動。


  「魔女」回身鎖上書房的門,吝嗇的在指尖點起小的不能再小的火焰,摸著牆壁向下走去。她指尖的火焰只能照亮眼前幾步遠的位置,樓梯長得不見盡頭,中途還在不停轉彎,越是向前走,空氣里的水汽越重,直到偶爾有水滴落在她頭頂的時候,漫長的樓梯到了盡頭,「魔女」腦子裡轉著自己剛才跟著執事一路走進來記下的宅子格局,估算著自己走下來的距離,現在一定已經到了地面以下,而且應該是在樓的正中央位置。


  「魔女」在黑暗中放大了指尖的火焰,眼前明亮的範圍大了一點。


  「大哥!」


  女孩子發出小小的驚呼,她尋找的人安靜地躺在半空中,鎖鏈釘在他的肩胛里,一直延伸到黑暗中。還是利落的黑色短髮,冷峻眉眼,雙眸緊閉,似乎是工作間隙躺在軟塌上小憩一會兒。


  少女鼻子一酸,眼裡水汽聚集的速度快的讓她自己都措手不及。


  「大……大哥……」小小的女孩子抬起手背擦掉自己臉上的淚水,跌跌撞撞向著懸在空中的青年跑去。不知腳下踢到什麼東西,她沒能維持住平衡,單膝磕在濕滑的岩石上。少女慌忙舉著手中的火焰,一隻手撐在地面上,啪嗒啪嗒落著眼淚爬起來,又飛快向著那個青年奔去。


  「大哥.……大哥你怎麼回事……」冷臉的小姑娘看見可以依靠的哥哥才徹底變成小女孩,一隻手忙不迭地擦掉模糊視線的淚水,一隻手舉著不慎明亮的火焰去探查兄長的身體。靠近了才發現青年胸口連出一條線,細的幾乎看不出,發出溫柔的白光,是流動著的靈力組成的,向上一直延伸,延伸,伸進她頭頂上一個方形木箱。少女舉起手中的火焰,踮著腳去看,那個木箱被粗重的鎖鏈捆住,鎖鏈上似乎還貼著封條,箱子穩穩吊在半空中。


  言希咲從腰間抽出刀,滑過那條細線,果然,刀刃的到來將切口上的靈力打散了一瞬間,然後幾乎是立刻,那些斷開的靈力因子又重新連線,有條不紊地朝著上方流去。


  「怎麼會這樣……」少女喃喃自語著,看著自己兄長的靈力源源不斷流失她竟然一點辦法沒有。


  言希咲咬咬牙,伸出手掌覆上青年的胸膛,將自己的靈力灌進他的身體。


  「大哥.……我來救你了,快看看我……」少女額頭上漸漸有汗水聚集,「我是.……我是笑笑……你怎麼不理我.……」淚水比汗水先一步落在青年的臉頰上,接著像打開了什麼開關,剛剛停了沒多大陣子的淚水又開始啪嗒啪嗒落個不停。


  「別……別哭……」


  言希咲一愣,大哥並沒有睜開雙眼,雙唇翕動著艱難地吐出這樣的字句。做兄長的,在有力氣張開雙眼之前,先聽到了小妹妹的哭泣。


  「嗚……不.……嗝.……不哭……大哥……」她用力擠眼睛,加大了靈力的輸送力度,緊緊盯著眼前熟悉的面孔。然後青年果然慢慢張開了雙眼,看到眼前哭紅的眼睛瞳孔小小收縮,又馬上如釋重負地露出微笑。


  「大哥.……我是……嗝.……」少女想起自己現在的容貌,忙不迭地想解釋。


  「我知道……」青年勾起唇角,「是我的……笑笑……」他抬起手,想捏捏妹妹的臉蛋,在最後一瞬間轉移了方向,按下在給自己輸送靈力的手。


  「大哥.……」她抬起手還想繼續。


  「哥哥讓你失望了吧.……」火光跳躍著,連同他臉上的陰影一同晃動著,青年人因為虛弱,往日鋒利的面孔柔和下來。


  「對。」少女嘴一撇,眼角垮下來,又想流淚,「大哥怎麼可以把自己搞成這個樣子.……還瞞著我……我真的真的.……真的……嗚.……很失望.……」


  「不哭了,不哭了。」青年趕緊捏捏妹妹的手,「這張臉可沒有我妹妹好看.……哭起來不漂亮……」這樣打趣她。


  少女臉一鼓,瞪著眼看著自家哥哥,看了半晌,終於忍不住了,低頭猛地在青年臉上親了一口。


  「嗯?」言鏡愣了一愣,立刻軟軟地笑開了。「笑笑這是罰我了?」


  少女被噎了一下,立刻明白過來兄長是在打趣自己頂著別人的臉親近他。「怎麼……怎麼回事啊你!」立刻紅著臉轉移話題。


  「笑笑.……」青年看著自己拚命護在懷裡的小妹妹,眼光堅定又溫柔,「我清醒不了多久,接下來我說的話你都要聽好。」


  「我來救你.……」


  「不管我說什麼,都要照做。」他沉下臉,禁止小妹妹再說話。見妹妹垂下頭抿起了唇,這才閉了閉眼,深吸了一口氣慢慢開口。「二叔不可信,你看了我留給你的信,應該已經知道了。那麼我就只告訴你信中未提及的,我還沒有來得及思考,這其中的關聯要靠你自己去梳理了。」


  「嗯。」


  「我前些日子在與菖藤家少爺的一戰中受傷被俘,常規的方法殺不死他,他們畢竟是吸血鬼化成不人不鬼的怪物,攻擊心臟或許會有效。父親在當年吸血鬼轉化成人的事件中擔任調停人的角色,這其中的秘辛都被記錄下來了。當年的轉化並沒有完全成功,他們現在不需要依靠血液生存,但是仍然擁有力量和無盡的生命。」


  「可是這.……」沒有付出,只有獲得,這不應該存在。


  「這不合理,我知道。」言鏡點點頭,「那個女人起初的願望是和兒子變成人類,經歷生老病死。但是過程出現了差錯。他們當年曾與黑暗達成協議,獻上祭品換取遠離鮮血和力量強大,如今這家族已經由盛轉衰,也該是再一次獻祭的時候了,至於獻祭的方式,我還沒有查清。」


  「那麼.……」


  「你聽著,」言鏡呼吸漸漸弱下來,「把這些話告訴言希樂,你不要想著救我,立刻離開這裡,琅玕能護住你,跑得遠遠的。」


  「我不!」


  「聽話.……」言鏡的雙眼開始緩慢地眨動,他努力聚焦著視線,儘管視野已經模糊的不像樣子,「不要惹我生氣,聽話……」


  「我……」


  「不要.……惹大哥生氣,笑笑……」他咬牙命令大腦不許睡去,在視野陷入黑暗的前一秒看到妹妹開口,似乎是說了「好」,於是放心地沉入黑暗。


  少女站在兄長身邊,委屈的表情一瞬間如潮水退去,她握住兄長的手,通紅的雙眼彷彿地獄惡鬼,火焰在掌心跳動,在她臉上投下混沌的光與影,她低下頭,像小時候無數次做過的那樣,用額頭碰碰哥哥的額頭。


  「我不答應。」


  她轉身走向來時的路,胸中彷彿壓著凄厲的嘶鳴,腦海中飛速回放著兄長說過的話。


  邁出門的那一剎那,她還沒有來得及抬頭就聽見有人笑意滿滿地說話。


  「言小姐,這是迷路了嗎?」


  白髮男人坐在書桌前的椅子里,雙腿交疊,一手撐在臉側,似笑非笑地望著她。


  言希咲垂下頭,推了推下滑的眼鏡,散落的髮絲遮住有幾分稚嫩的臉龐,她朝著那個男人大步走去,雙手探向腰間,走動間利落地抽出雙刀在空中挽了兩個花,黑袍在她身後翻滾著。


  「呵,迷路的可不是我。」


  「當——當——當——」鐘響了十二下,正是午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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