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章 女巫
隨著女人的聲音，小島四周的海平麵泛出發白的浪濤。
一隻銀白色的巨蟒鑽出海麵，它用一對金黃色的杏眼帶著審視和好奇的目光盯著方成。
雖然巨蟒的眼神裏沒有敵意，但方成卻很不舒服，任誰被一條遮天蔽日的巨蟒盯著都會不舒服，這時他發現自己無法開啟虛擬係統，也沒有深紅335的信號。
接著，他感覺到不適，他低下頭，臉色帶著詫異和驚恐…他的身體化作了無數彩色氣泡。
氣泡碎開的時候，他感覺到自身的記憶正在被剝離。
不，不應該說剝離，應該算是重新被喚醒。
在轉瞬的時間裏，方成從出生到現在的所有記憶逐一浮現，他似乎又重新走過一生，並再次來到這寂靜而優美的小島。
低下頭，他又看到自己的身體正在化為氣泡。
在他即將又一次陷入記憶的輪回時，靈魂深處誕生出一抹金色的光芒，阻止了靈魂的沉淪。
抬起頭，他看到銀色的巨蟒，正在試圖讀取氣泡中浮現的記憶。
不能讓它讀取這份記憶！
方成生出反抗的想法，想法誕生之際，一束金色的流光從碧藍的天空落下，將他籠罩在內，擴散的氣泡隨即重新回歸，虛幻的身體也變得真實。
“原來是一位聖騎士！”女人的聲音再次響起。
下一刻，小島在金色流光的衝擊下開始崩潰，海水以無法捕捉的速度退散。
方成感覺自己像從高空墜落般急速下降，失重的俯衝感讓他睜開雙眼。
視線內恢複到熟悉的客廳，落地窗戶外千枝樹下的空上尉正在抽著煙，街上靜悄悄的，街對麵綠色環繞的堤岸深坑還是那麽的吸引眼球。
而在方成對麵的沙發上，不知何時坐了一位皮膚潔白的女人，她穿著低胸短衣，露出纖細而美麗的腰肢，紫色的短褲外套著一層灰色的薄紗，裏麵若隱若現的長腿讓人浮想聯翩。
她的眼睛明亮秀麗，且帶著成熟的魅惑感，嘴唇深紅，與白皙的臉龐成鮮明的對比，頭發烏黑發亮，用灰色的細線編製的小辮子放在她隆起的胸口。
她無論是相貌還是身材，都完美符合水藍星的審美，換句話說就是符合方成的審美，而且她本身充滿誘惑，讓方成看到她的第一眼就沉迷其中。
“你應該保持警戒，而不是欣賞她的身體。”深紅335警告聲音響起。
方成驚醒過來，他猛然站起身，手放在腰間的槍柄，並開啟‘邪惡檢測’…她身體周圍彌漫著黑白相間的中立性雜色，但卻看不到任何超凡能量。
這不對勁！
“這麽觀察一位女士很沒禮貌哦。”女子眨了眨眼，盡顯女性的柔美。
“沒有經過我的同意，擅自讀取我的記憶更不禮貌。”方成沒有因為對方中立者的身份而放鬆警惕，他故意把撥開槍支保險的聲音弄得很大。
“你的蟲子整天跟著我，卻不允許我窺視你。”女子盯著方成，沒有一絲的懼怕，她伸出手，一隻微型機械蟲出現在她的手裏，機械蟲在她的手裏像沒頭蒼蠅一樣亂撞，但始終都離不開她的手心。
是方成之前用來監視‘女巫’的機械蟲！
深紅335立刻用虛擬係統調出數十個監控，但沒有一個監控是這隻機械蟲麵對的畫麵。
“是循環的幻境！”深紅335讀取詳細的監控數據後調出一則監控，並關掉這隻機械蟲的遠程控製。
女子手裏的機械蟲立刻停擺，身體自行解體為一堆幾乎不可見的金屬殘渣
“可憐的小家夥，跟了一個殘忍的主人。”女子手掌輕輕翻轉，金屬殘渣變成青色細線，像是一隻隻嚅動的蟲子鑽入她周圍的空間消失不見。
方成不想無端豎立一位超凡者敵人，他解釋道：“我並無惡意，隻是…”
“我也沒有惡意，隻是到你這裏來躲避調查局的追捕。”女子學著方成的語氣說話，“我之所以被追捕，應該也是你造成的，你得為此…”
“我隻是依照一位朋友的囑托辦事。”方成打斷女子。
“可因為你，我的生活被打亂…按照基本邏輯，我現在是不是找你清算？可…我們爭鬥對雙方都沒有好處。”
方成盯著女子沉默兩秒，問道：“你是怎麽找到我的？”
他語氣嚴肅，就仿佛女子的回答令他不滿意的話，隨時都有可能翻臉不認人。
女子魅惑的淺淺一笑，打量著方成的同時說道：“東合的東西落到你的手裏，就說明你基本值得信任，雖然最後你將它交了出去。”
“至於怎麽找到你，這不要太容易，托蘭城服務中心就有你的資料。”
深紅335調出一份的資料，他因為加入商會聯盟，登記過非常詳細的個人資料，而按照商會聯盟的規定，這些資料都是公開的。
“你就這麽認定我會給你提供幫助？”
“這對於你來說隻是舉手之勞的事情，作為報酬…我可以為你提供免費服務。”女子打出一個響指，外麵千枝樹下的空上尉立刻直挺挺的倒在草坪上呼呼大睡。
“預言法師？”方成的手不知何時已從槍柄移開，並重新坐下。
“不，我的情況有些特殊。”女子搖頭否認，但並不做具體的解釋，“你可以叫我央彩，我最喜歡這個名字，也可以叫我女巫，這是我最討厭的名字。”
“我為剛才的事情向你道歉。”她指著的是讀取方成記憶的事情，“雖然占卜顯示你可以幫助我，但我得確認你的身份，聖騎士雖然在最近數個千年裏不招人待見，但我喜歡你們的做事風格。”
她舉手投足展現的美感，總是讓人不知覺陷進去，方成強行壓製著內心的騷動，做出思考的樣子。
央彩繼續說道：“我可以做很多事情，比如…提前躲避凶險，窺視敵人的記憶，修改他們的想法。”她每說一句都看著方成的反應，但方成始終保持著思考的狀態。
正當她要轉變方法時，茶幾放置的終端響起女孩甜美的聲音：“恒星的光芒是宇宙間唯一的光輝，祂是所有生命的起源…”
是方成苦等一個多月的聲音。
“是你們組織的暗號？”央彩眨了眨眼，她感覺到方成情緒的變化，“好吧，我好像問了不該問的問題，我總是沒辦法壓製我內心的好奇心。”
廣播裏。
女孩以緩慢的語氣念完烈陽教會的教義，並做自我介紹，然後又介紹一堆不可描述的服務類目。
“哇喔，你們的暗號挺特別的。”央彩低笑出聲。
方成略顯尷尬，他也想吐槽‘老頭’設定的聚會暗號…一位黑夜教會的牧師，卻讓人念誦烈陽教會的教義，最後還他娘的介紹一堆不可描述的服務項目。
讓人無法理解的惡趣味。
方成裝著沒有聽見央彩的調侃，拿出通訊終端撥通井武的通訊ID。
…
21區，被防務署士兵攻占的似要塞的莊園別墅後院。
兩名被綁縛在牆角下的灰獸人，用他們的母語大聲的咆哮，在他們的左手邊，是一個燃燒著的焚燒爐，裏麵翻滾著熊熊大火。
兩聲槍響，兩個灰獸人的胸口各被炸開一個大洞，倒地抽搐兩下便沒有了氣息。
掃描儀確認他們斷氣後，防務署的四名士兵上前，分成兩人一組，抬起兩具灰獸人的屍體扔進焚燒爐。
“真他娘的臭！”一位士兵小聲抱怨。
“閉嘴！”為首的軍官厲聲嗬斥。
執行槍決的士兵冷漠的目光掃視著抱怨的士兵，他檢查彈夾的時候，又有兩名身穿戰鬥裝長著獵豹腦袋的達西人被押送到牆角，一名少校軍官拿著一份電子文檔在宣讀兩人的罪行。
押送犯人的後院走廊通道盡頭，是莊園主樓的大廳，防務署組建的臨時法庭正在對俘虜進行審判。
作為被憲法承認的軍隊，這一步是必要的，否則會被係統認定為違法。
當然，審判隻是針對擁有合法公民身份的人。
旁觀席。
方成作為貴賓被邀請旁觀即將要開始的審判。
而被審判的人他認識，就是那位國下議員，以及他的妻子和女兒。
提審官首先宣讀國下的叛國罪以及數次謀殺罪，並出示相關證據，卻沒有任何供詞，也就是說他們根本沒有審訊。
“托蘭城什麽時候是一個國家？我們連最基本的外交都不擁有。”國下出言諷刺，並拒絕承認叛國罪。
提審官沒有理會國下，他轉頭看向國下的妻子，問道：“你是否參與你丈夫的犯罪。”
“不曾。”
“你是否知曉你丈夫今天的行動？”
女人沉默十多秒，回答道：“知道。”
提審官記錄完後麵無表情的看向國下的女兒，並向她詢問了同樣的問題。
女兒的回答與母親一致。
審判到此為止。
法官與身邊的兩位助手商議不超過兩分鍾，在沒有取得陪審團的意見下便開始宣判…
國下被判處以槍決，而他的妻子和女兒則被剝奪合法公民以及六年的監禁。
執法士兵拉著國下前往後院的時候，他的妻子和女兒哭泣著為他送行，而國下本人卻不發一言，帶著一張冷漠的臉走向通道。
這個過程中，他沒有看他妻女一眼。
國下消失在通道口的時候，方成身旁傳來井武的聲音，“我一直想不明白，他為什麽會心甘情願為叛軍賣命。”
方成聞言，轉過頭看向井武，對方現在穿著防務署的戰鬥服，肩章擁有軍官標記，按照水藍星的規格，屬於中校級別，他盯著井武說道：“或許他也有同樣的問題…他無法明白你為什麽會為腐朽的理事會賣命。”
“…”井武一怔，接著無聲的搖頭，然後起身走向大廳正門。
方成看著又被帶上審判席的一位紳士和他的家人，果斷起身跟上井武的腳步。
出門的時候，天邊的烈日已經暗下來。
兩人乘坐的是防務署配給方成的車，司機還是空上尉，他被央彩催眠隻睡不到半個小時，卻感覺像睡了一個晚上，整個人都精神不少。
上了車，井武說道：“你可真會找時間，難道不知道我今天有多忙嗎？”
“這不受我的控製。”方成也頗感無奈。
井武拿出煙點燃，給車子設定好地址後對空上尉吩咐道：“去我設定的地方。”
“是，長官。”
引擎啟動後，井武說道：“叛軍這次集結了城外數個聚集點的民兵，他們集中攻擊51區、50區、33區的城市入口。”
“另外，城內十多個城區像21區一樣發生了有計劃叛亂…”
“幾天前外太空入侵事件你肯定知道，好幾個城區在這次襲擊中死傷數百萬人，當地民眾現在就像打開保險蓋的恒星能源裝置，隻要遇到點溫度就能燃燒。”
“25區、36區、42區，數百萬被煽動仇恨的民眾，甘願成為叛軍的炮灰，成片成片的倒在防務署的槍口下，而叛軍卻以此作為宣傳手段，企圖煽動更多城區的民眾充當他們的炮灰。”
“其實…叛亂隻需要一個機甲中隊就能搞定。”方成故意提到外太空部隊，他想看井武的反應。
“你還不知道吧，三天前我們外太空僅剩的一支艦隊，也被調往了前線。”井武搖頭：“是來自蓋言元帥的親筆命令！”
英雄蓋言，托蘭城獨立運動時的領袖，也就是人們常說的城市英雄。
托蘭城三支主力艦隊都由他統帥，但他並不在城內，而是常年駐守在外太空1號要塞。
他是這座城市可以存在的根本原因，他和他的軍隊就像方成和方成的護衛軍團一樣，看似依靠托蘭城，卻又獨立於托蘭城。
有明確的資料顯示，他至少是一位半神。
“還有，艦隊不會理會我們的爭鬥，他們負責的是外部威脅。”井武壓低了聲音，自嘲般說道：“看看這座城市，我們越看越像監獄裏的囚犯，被困在這個小小的星球上，不斷的重複過去數百、數千年發生過的事情。”
“我有時候在想，那些大人物會不會像我們觀看蟀牛決鬥，預先對我們的勝負進行押注，然後在一方獲得勝利時舉辦一個盛大的宴會，為獲勝者穿上新衣。”
蟀牛就是各大私人酒館裏決鬥的昆蟲，觀看它們的決鬥是托蘭城底層民眾最主要的娛樂方式。
井武的語氣裏充滿著悲情。
“拉曼先生怎麽樣了？”方成轉移了話題，但他的話題並不好。
“已經沒有複活的可能，襲擊者破壞了他的記憶庫。”
“…”
方成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回話，兩人陷入了沉默。
車子轉過一個拐角時，井武打開他的終端，裏麵顯示的是方成地下室武裝機械人的照片，“我們需要這個，你可以搞到嗎？”
“一百架，120通用幣。”方成報價，“要使用它，你們得獲得城市終端的控製權，否則隻能植入最基本的戰鬥數據。”
“我要兩萬台！”
“你是在試探我嗎？”
“不，我隻是在和你做生意。”
“向末告訴我，你們知道了我的底細。”
“這隻會加深我們之間的合作，我們甚至為你搞定了帝國和聯邦的密探。”
方成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回答道：“三天後，魯布先生就會趕來，他擅長這樣的談判，你可以和他談，他可以全權代表我。”
“秘書處承諾了你一個理事會席位。”
“哈哈，你們可真能下血本！”方成還是沒有給出承諾。
兩人之間的談話就此打住。
方成將他們的談話內容打包發給了魯布，他對這方麵沒有任何興趣，但他知道魯布肯定有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