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章
封閉的地下室裏，被機械零件環繞的工作台兩邊，方成和央彩麵對麵坐著。
央彩身前浮現的青色流光裏麵閃過無數的記憶碎片，看得方成目眩神迷，隨著記憶的重現，她緩緩說道：“你知道的，對於像我們這樣的小人物而言，上個紀元就是一個巨大的謎團，最後發生了什麽無從知曉。”
方成輕輕點頭，通過至高議會文獻記錄讓他知道，如今這個紀元被稱為第七紀元，而軍團資料庫裏隻記錄到第五紀元，且都是殘缺不全的，似乎是有人故意剔除了某些曆史事件所導致的。
而第六紀元的曆史，深紅335翻閱過至高議會公開的所有資料，除記錄邊緣法庭的一些曆史中可以找到第六紀元的蹤跡外，其他都沒有任何相關記載。
央彩看著方成思考和期待的目光，露出得意而高傲的笑容，她似乎很喜歡向別人展示這些未知的曆史，隻聽他緩緩說道：
“那是一本矮人工匠的自傳，叫《礦工的快樂》。”
“我原本是把它當做一本小說來閱讀的…這本書裏記錄，第六紀元的宇宙被邊緣法庭所控製，以絕對公平的秩序管理宇宙生靈，那時烈陽教會以及弘和星域的天使們，都聚集在偉大的邊緣掌控者身邊…就連克魯裏亞帝國都是在邊緣法庭的扶植下重新恢複的國力。”
“矮人的這段記錄很有意思，按照記錄的原意…第六紀元最開始，克魯裏亞帝國處於崩潰的狀態，因為他們的皇帝陛下再次失蹤，他們用了‘再次’來形容皇帝陛下的失蹤，我反複查詢過許多翻譯資料，那個單詞確實應該被翻譯為‘再次’。”
“這裏麵應該有一段奇特的曆史，但我查遍矮人所有的文獻，再也沒有找到相關記錄。”央彩翻動她的記憶庫，她此刻的表情像是一個考古專家，專注的目光裏透露著一股特別的美感。
“絕對的公平秩序，第六紀元的末期，宇宙出現了一群未知的虛空生物，它們可以依靠空間的裂縫存活，並襲擊所有穿梭於空間的物質，偉大的邊緣掌控者為消除這股力量不惜複活邪神，但最終卻被邪神背叛…”
“這樣的劇情聽起來確實和小說沒什麽區別。”央彩解析道：“這裏麵大部分劇情應該是作者虛構的，不過第六紀元末期或許真的誕生過一個強大的族群，可我們沒辦法查證，但是…有一個記載可以調查！”
“書裏明確的記載，在托蘭城裏關著邪神之子的靈魂，一位接近真神之位的亡靈法師，書中對他封印再次的隻說了一句話…因為他幹擾導致了邊緣掌控者對邪神的審判失敗。”
“他最終被處決，但他的記憶擁有強大的汙染能力，就連神靈都不敢輕易嚐試讀取，所以他的靈魂記憶被封印在托蘭城。”
央彩手指輕輕一點，空間隨著她的力量，浮現出蕩漾的波紋，那深入靈魂的低語隨即出現：“隆瑟沼澤…女王…隆瑟沼澤…女王…”
“這個低語，應該就是邪神之子的靈魂記憶產生的…我調查過，托蘭行星沒有這個地方…我用近百年的時間，才在克魯裏亞帝國找到一個名為‘隆瑟’的火山口，但我趕過去看到的卻是一望無際的森林，精靈們在那裏修建了一座龐大的城市。”
她用終端調出一組清秀美麗的照片，一座精靈城市隱藏在茂密的森林裏，與森林的綠色融為一體。
方成盯著這組照片，思考著50區下水道的壁畫。
壁畫的內容明顯與央彩敘述的曆史有出入，裏麵沒有任何虛空生物，隻有諸神的混戰，而邪神正麵的對手也不是‘邊緣掌控者’，而是‘烈陽之主’。
“你待在托蘭城，就是為調查被封印的亡靈法師？”方成注視著眼前的美麗女子。
“有這方麵的理由，不要用那樣的眼神看著我，我沒有什麽陰謀，更沒有偉大的原因，僅僅隻是對這份曆史感興趣…畢竟對於人類而言，我的壽命太長，我得找一些事情做，否則會讓我感覺到生命毫無意義。”
方成掐滅煙頭，腦海裏思考著‘緋紅之物’與那位邪神之子的聯係。
但隨即，他警覺過來，第一時間切斷了這樣的思考。
“你剛才詢問了50區和亡靈法師，難道這之間有什麽聯係？”央彩抓住了關鍵點。
“想知道？”
“想知道！”
“我有一個任務，可能與你調查的曆史有關係。”方成覺得應該為他的任務增加一些成功的砝碼，而眼前這個人很適合。
“什麽任務？”
…
托蘭行星，靠近極北永夜地區的一個聚集地裏。
在這裏生活的是一個外骨人族群，托蘭城的戰爭沒有影響到這裏，今天他們依舊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由金屬焊接的一片低矮房屋前方的夯土廣場裏，正在進行每天黑夜降臨時的祈禱儀式，數百名外骨人用他們的母語低聲念誦著黑夜的尊名。
廣場的兩邊，是成片成片的秸稈植物，冷風和熱浪交接的區域，一條小河從極北黑暗的高地順流直下，橫穿農田的中間，在農田隆起的田坎上麵，無比虔誠的跪著數十名外骨人。
在聚集地入口，一個垃圾堆的側麵，一棟有半夯土半鋼鐵修建的房屋外，冷熱空氣對流產生的風讓小型的發電風車不斷的擺動。
這間房子內，不同於其他房子，閃著明晃晃的燈光。
吊燈下架設的原始爐灶的陶瓷鍋裏，煮著用秸稈磨碎製作的麵條。
布克蹲在熱鍋旁邊，手裏端著調味料，他像是剛進屋，滿身的風沙。
他盯著旁邊用湯勺嚐味的老人，說道：“運氣還算不錯，剛好碰到一位需要晉升的聖騎士，而且看起來挺靠譜的。”
“我還是第一次聽到你說聖騎士靠譜。”老人品嚐了一口湯，滿意的點了點頭，看向坐在金屬躺椅上麵玩著終端遊戲的小女孩。
布克無辜的聳聳肩，說道：“這不能怪我，是那些聖騎士自己做事不靠譜，他們被神聖之力洗腦到連基本的思考能力都沒有，其結果就是讓本來就稀少的聖騎士血脈不斷滅絕。”
“但他們做的事情本身沒有錯。”
“我並沒有指責他們，他們是真正的戰士，隻是缺乏變通。”
“變通的結果你看到了…弘和星域不再理會宇宙事務，帝國的聖騎士軍團用沉睡來逃避職責。”老人指著布克，“就連你不也在逃避嗎？”
布克皺了皺眉，用沉默結束了這個話題。
熱鍋裏沸騰的湯這時“咕嚕咕嚕”的響個不停，翻滾起一層連著一層的灰白麵條。
“盡快結束這件事吧，我都快一個月沒有嚐過肉味。”布克從鍋邊端起瓷碗，揮揮手驅散了窗戶邊環繞的黃沙以及垃圾堆擴散的臭味。
老人笑了笑，轉頭看向躺在金屬椅的女孩，叫喚道：“過來吃點東西。”
女孩抬頭，露出一雙碧藍的眼睛，很聽話的關掉終端，起身走到燈光下，她原本灰色的秀發在燈光的照射下變得銀白，皮膚白皙而剔透，身上穿著的深色緊身戰鬥服讓她整個人看起來很瘦弱。
煮在鍋裏的麵條，撈起來的時候已經成為麵糊，女孩接過布克遞送到手裏的食物，很虔誠的低聲祈禱了一句才開始享用。
她祈禱的對象是邊緣法庭的那位掌控者。
接著，老人接過食物，他和女孩一樣的祈禱。
布克沒那麽多習慣，他端著碗，連木勺都不用，也不管滾燙的麵糊溫度，像喝酒一樣“噸噸噸”的往嘴裏倒。
外麵的風沙不知何時加重許多，風車扇葉擺動的速度加快，屋內的燈光似乎變得更加的亮。
三人吃飯的時候都沒有說話，主要是女孩和老人一副沉默著的態度，布克填飽肚子後隻能退到門口的位置抽煙消遣時間。
十多分鍾後，老人和女孩也相繼放下碗。
女孩正打算收拾，卻被老人阻止，“小南，裝好你的私人物品，跟著布克離開這裏。”
“老師，你呢？”女孩抬頭，迎著頭頂白炙的燈光，明亮的眼睛看著老人渾濁的雙眼。
“我得留下來欣賞這個地方最後的大風。”老人笑了笑，“去吧，別做出悲傷的樣子，有分才會有聚。”
女孩聞言，認真的點了點頭，放下手裏的碗，走進大廳另一端的木門前推門而入。
布克走上前，“你還好吧。”
在亡靈的地下宮殿裏，老人使用了禁忌之術才變得這般蒼老，他真實的年齡才不過四十二歲。
“沒什麽大問題。”老人坐在剛才女孩躺著的靠椅上麵，“你放心，偉大的掌控者還沒有拋棄我。”他掃了眼另一端的房間，說道：“地下宮殿裏，我已經洗脫她身上的共生性，現在隻要在她溝通那股記憶時，用聖能對其殘留的共生性進行徹底進化，她就能變成一個正常的孩子。”
“我無法做出絕對的保證。”布克扔掉手裏的煙，用腳使勁踩了踩，“我會盡量完成這件事情，但你知道的，烈陽教會的人緊追不舍，甚至還有你們邊緣法庭的超凡者也在找她。”
“我相信公平會降臨的。”老人語氣肯定。
“現在我很後悔年輕時給你看了邊緣法庭的教義，否則你也不至於…”
“這一切都是命運的安排，你為什麽要為此而自責，我或許就是為這件事情而存在的。”
“…”
布克聽到如此神棍的言論，隻得放棄這個話題。
“你想過嗎？你現在所做的一切或許沒有絲毫的意義，你的方法或許根本不管用，畢竟你隻是一個還沒有踏進半神領域的牧師。”他換了一個話題。
老人不以為意的說道：“‘意義’在於你我的態度，有的人終其一生都在為撫育後代而奔波，有的人終其一生都混跡於市井，但他們卻樂在其中。”
布克語塞。
“我準備好了。”小南斜跨粉色的皮包，相比於她身上破舊的戰鬥服，皮包很不協調，但她的私人物品隻有皮包和皮包裏的一條青色花邊長裙。
“你跟著布克先生離開這裏，我忙完手裏的事就去找你。”老人溫和笑了笑。
小南沒有說話，她隻是點頭。
“快走吧，不要浪費時間。”老人見布克還要說話不禁催促。
“你以為我想待著這種鬼地方？”布克丟下這句話帶上金屬麵罩轉身便走，小南咬了咬嘴唇也帶上金屬麵罩，在老人的注視下緊隨其後。
屋子外，布克轉身看了眼身邊的女孩，迎著漫天的黃沙，加快腳步向聚集地外走去。
半個小時後，兩人來到一處黃沙地。
布克比對著坐標後，拿出精致的終端控製器，快速輸入一段命令代碼。
隨後，遍地的黃沙開始翻騰並塌陷，一架小型飛船從塌陷的窟窿裏竄出，懸停在兩人身前。
“先生，是我做錯什麽事了嗎？”小南在登船前回頭眺望聚集地輕聲詢問。
布克沒有回答這個問題，他裝著沒有聽到，輕輕拍了拍女孩的腦袋，“走吧，你的老師需要處理一些事情，他很快就會來和我們會和。”
女孩聞言，碧藍的雙眼裏閃爍起一抹期待的亮光，一步一回頭的登上飛船。
…
21區。
金色烈陽社區160號。
早晨八點半，方成的替身義體準時從大門離開，乘坐專車前往商會駐地坐班。
地下室裏，真正的方成正在虛擬係統裏模擬搭建‘4’級能源聖能裝置，同時試驗新得到的超凡物品。
模擬空間內部，一片光禿禿的岩石上麵，數百隻機械蟲正在用它們隨身攜帶的金屬框架搭建一個封閉式的圓形裝置，在裝置的四個方向，分別放置有滿載狀態的聖能反應堆。
方成站在裝置的外麵，雙手帶著灰色的手套。
馬特交給方成的超凡物品，也是一隻手套，而且與向末那裏獲得的手套是一樣的造型！
就是這麽的巧合。
模擬的子彈向方成胸口傾瀉而來，方成為自己套上‘淨化’和‘智慧’祝福，用右手撥動空間…重疊的空間顯現而出，子彈被折返了方向。
緊接著，一顆大口徑子彈直逼方成的腦袋，他伸出右手抵擋。
“撲”類似鞭炮的聲音回響…子彈的威力被成功改寫！
“東西倒是挺好用。”
“還沒結束呢？”
深紅335數字投影出現方成的旁邊。
接著，方成就感覺到腰間出現一道猙獰的傷口，劇痛隨即傳達至他的腦部神經。
“你下手可真狠。”他忍著疼痛使用了左手的手套。
猙獰的傷口眨眼消失。
“連失去的血液都返回了體內。”深紅335解釋道：“是時間的力量，不過微小得可以忽略不計，修改範圍隻能在兩米內，時間需要測算…”
她說話的時候，方成腰間又出現一道傷口。
“我覺得你是故意的！”
“實驗而已，別這麽較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