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站點四(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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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志遠低頭耷腦回到家裡,方才將信件拆開, 仔細一看竟然是法院寄過來的起訴狀。
他萬萬沒想到那個該死的女人居然向法院起訴離婚了!
晚上老兩口回來,張愛華免不了又是一通咒罵泄憤。
先前那幾天林家三口不是沒有想過將夏樹揪出來,只是找遍了所有能找的方式都沒能看到半個人影。張愛華還因此暗啐了一口李詩琪糟糕的人際關係。
家裡瀰漫著低氣壓, 林志遠又沒能找到工作,一連好多天都只能呆在家裡,想到夏樹寄來的那張離婚協議書還有財產分配的事情,就鬧心鬧肺。
人就是找不到又能怎麼辦?即便李詩琪是躲回娘家了, 那種遠在鄉村山溝溝的地方, 他們也不可能找過去, 更何況兩方親家已經決裂, 只能等到法院開庭的日子再說了。
張愛華剛開始的幾天還能勸慰兒子,接下來眼見兒子呆在家裡無所事事, 打著為了避免他胡思亂想給他找事情做的幌子,便將孫子丟給他照料, 自己和老頭子依然從早到晚往麻將館跑。
自從結婚後, 林志遠除了夏樹來的那幾日被逼無奈做過一次飯以外,向來過的都是大少爺的日子, 吃完飯,碗筷在桌上一擱, 所有的家務自然由李詩琪全包了。林可生兩歲了他都沒有主動帶過一次, 哪怕只是喂兒子一口飯吃, 換一次尿布。就連李詩琪坐月子那個月的晚上他都睡得死沉,完全沒有搭把手的意思。
在他的觀念里,女人就該洗衣做飯帶孩子。面對李詩琪產假期間帶孩子的艱辛,跟他喊累抱怨,他也只會嫌棄她矯情。
一個人女人在家不用上班掙錢,連個孩子都照顧不好,能有什麼用?
就是掙錢都是必須的,孩子都讓他媽給幫忙帶了,難不成要他一個人掙五千塊錢養一家子?
現在輪到他不上班帶孩子,體驗一把手忙腳亂的痛苦歷程,總算明白了啥叫「養兒不易」。
只是兩天的時間他都要受不了了,哪知道第三天,他還沒跟他媽求助,他媽倒是先把買菜做飯的任務落在了他的頭上,並且得到了他爸的同意。
林志遠的拒絕聲弱了下來,免不了要進行一番自我安慰,激勵自己必須儘快找到工作。
於是每天除了買菜做飯帶孩子,就是在手機上網搜索招聘信息,並且搜羅了一堆報紙,天天打電話諮詢工作,確定面試時間才和他媽交接兒子。
夏樹起訴離婚後,法院曾在庭審前進行調解,林家三口一致認為是李詩琪出軌妄想掠奪他們家的房子,她想要離婚,錢和孩子他們家都不可能給。
調解失敗后,一直到法院開庭那天,林家四口齊齊前往。
在法庭上一看到夏樹的張愛華當即朝她沖了過去,被法庭警察攔住,便破口大罵:「李詩琪,你個騷貨,死人逼子敢背著老娘兒子偷男人,喪盡天良拋夫棄子,我呸!還想要我們林家的財產……」
各種侮辱性言語從張愛華的口中彈出震響了整個法庭,這種擾亂秩序的無知婦人,法官早就見怪不怪,直接將掙扎著的人請出了法庭。
夏樹唇瓣揚起嘲笑,毫無溫度的眸子掃向老林和林志遠,對他們說道:「法庭,是講究證據的地方,空口白話也就你們老林家最拿手了。」
而後的庭審,雙方都同意離婚,但財產分割和孩子的撫養權存在異議,法院再次進行調解。
一聽到最後的判決結果八/九不離十會是財產一人一半,林志遠嚇都嚇死了,要求休庭二十分鐘與家人商議后再做決定。
最後,林家三口假裝同意夏樹先前的離婚要求,放棄孩子,得到房子,並獲得法官的離婚判決。
反正,到時候孩子還在他們手裡,放不放人還不是由他們說了算,她能拿他們怎麼著?
而林家的謀划,夏樹就是知道了也不會放在眼裡,多的是法子治他們。
法院判決后,她並沒有立即要回孩子,而是計劃著孩子要回來以後的生活。
期間看著她買的那隻股票竟然都是賺錢的狀態,心情可謂美好,隨後又追加了一萬塊進去。
想到新城已經沒有任何可以讓李詩琪留戀的東西,加上身上剩下的幾萬塊錢還能讓她堅持一段時間。天無絕人之路,夏樹決定帶著林可生去別的城市重新開始生活。
下了決定之後,她去找林家要孩子,被拒絕也是意料之中。
此時距離開庭那天已經過了十天,算起來林志遠也失業了一個多月,當了將近一個月的奶爸和伙夫,每天伺候著一家老老小小。
只是這樣一來,他的支出遠比以往高出一截,還完這個月的房貸和債務,已經一塊錢掰兩半花的錢包,縮水狀態依然日益嚴重。
在張愛華又一次伸手要錢后,已經十分沒有安全感的林志遠,內心的恐慌與怨氣終於爆發了,直接向公安局匿名舉報了老兩口經常去的那家麻將館。這種私人非法聚眾賭博場所,一端一個準。
麻將館被端以後,林家老兩口沒了消遣的地方自然只能呆在家裡。林志遠又恢復了自由,感到十分滿意。哪知笑不過三天,傻眼看著父母另闢新路,買了塊麻將桌將牌友都邀請到家裡來打牌了。
簡直是換湯不換藥,從照顧一個孩子到伺候一桌子人,林志遠無可奈何,過得相當憋屈。
臘八節當天,家裡依舊一桌麻將搓得起勁,老林手氣不錯,贏了不少,向來生硬的臉龐都有了笑意。
到了下午兩三點,忽然好幾個看上去像是社會混混的人來到他們家門口砸門,揚言不還錢就潑漆,把裡頭的人都給嚇懵了。
之後那幾個混混三天兩頭跑過來騷擾一陣,莫名其妙被追債的林家三口是有口難言,走出門去都要被人家指指點點。老林整天躲在家裡大發脾氣,張愛華也因此挨了不少揍。
到哪說都沒人會相信他們的清白。
報警當然沒用,就是警察也會說「欠債還錢,天經地義,把人家的錢還了不就沒事了」這種話,又哪裡會管這種「家務事」。
接著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與老林夫婦相熟的賭客們,不知道從哪裡聽來的小道消息,竟然懷疑是他們林家欠人家高利貸沒錢還,因此勒索麻將館東家一大筆錢不成就把將舉報了。道聽途說,說著說著就變成真的了。於是大家紛紛責怪老林夫婦,根本沒人再願意與他們往來。
林家苦不堪言,愁眉莫展。
就這樣過去了十來天的一個晚上,林志遠接到一個陌生的座機電話號碼,眼裡閃著驚喜,還以為是有工作找上門了。
電話那頭,夏樹笑笑地對他說:「你們老林家這幾天過得怎麼樣?」
林志遠怔了半響才回過味來,怒吼道:「原來是你,是你故意找那些人來我們家追債的!」
「明天早上我會去接可生,把孩子給我,不然走著瞧。」夏樹可不跟他多說廢話,撂下這句話就利落地掛了電話。
林志遠再打過去時,接電話的人已經是另一個人,原來夏樹是用小賣部的公共電話打給他的。而她原來的手機號碼早就變成了空號,也就是說他們不止找不到證據證明是夏樹在陷害他們,更加找不到她這個人。
而這個時間點他們就算想報警都沒辦法去警察局立案。
林家三口看著自個兒玩著玩具無憂無慮的林可生一陣沉默。
夏樹當然不會一個人傻傻的去要孩子,為了以防萬一,她選擇在次日凌晨五點,人們還熟睡著的時間,帶著聘請的三個喬裝打扮成混混的漢子和兩個看著孔武有力的大媽來到老林家。
當初夏樹離開林家時帶走了李詩琪原來用的那把鑰匙,顯然林家也沒有那個意識去換門鎖,所以夏樹很輕易就帶著人開門進去了。
這時天還沒大亮,他們關上門在客廳里製造了各種駭人的聲音,把還在睡夢中的林家三口嚇得屁滾尿流。
夏樹順利要到了孩子和戶口本,依照計劃丟掉李詩琪原來的各種聯繫方式,帶著林可生迅速離開了新城。
之後,老林家再也沒有遭受過騷擾,所以他們就算是報警了也沒有多大用處,只能自認倒霉。
而到了另一個城市的夏樹,安頓好一切。瞧著那支已經賺了兩萬多的股票發愁以後的生存方式,以及怎麼去照顧這個孩子。
夜裡,夢裡忽然出現一個還算熟悉的聲音,在問她:
【你想要李詩琪怎麼改變?】
夏樹立馬想起來,這是那個叫什麼穿越使者的聲音,她還記得她當時誇他的聲音好聽。
夏樹不傻,這也許就是她離開這裡的機會,經過認真思考,她說:
【遇到一個可以改變她的男人。】
接著便是一夜無夢睡到自然醒。
夏樹睜開眼,眨了幾下,對於她仍舊還是李詩琪的身份有些失望。
帶著想要實現夢裡的「改變」,夏樹決定抱林可生去逛商場。
很快便讓她遇到了一個看著十分順眼的男人。
這個時候,穿進了夏樹的李詩琪身體,已經成功瘦身十斤,人看著也年輕許多匹配了她的年紀。
夏樹抱著林可生一臉笑意朝那個男人走近,正想仔細打量時,忽然感到一身疲軟。
閉上眼睛前,她想,這個「改變」莫非就是現下年輕人所說的金手指?
同一時間,男人及時抱住了李詩琪與她懷裡的孩子。
等夏樹再睜開眼時,眼前的黑夜星空令她下意識地伸出雙手,低下頭瞧著自己熟悉的一身名牌睡衣與皮相。
「歡迎來到穿越站,本次穿越機將前往第二站點。」
熟悉的聲音熟悉的台詞,這果然不止是夢啊。
「好好的不讓睡覺,就叫我們這些上了年紀的老人家瞎跑,老咯,可不明白你們年輕人的套路,快叫我回家去吧。」夏樹看不到她的背挺直了,只是在聽到自己有別於李詩琪而上了年紀的聲音還有些恍惚,卻也意外於自己的平靜。
「夏樹。」穿越使者帶著低沉而磁性的嗓音再度響起,「夏樹,你即將啟程,直到完成任務為止,穿越機會帶你回家。」
簡澤是個早熟的孩子,從小就力所能及為著母親分擔工作和家務,從不怠慢學業,是老師眼中品學兼優的好學生,工作后更是老闆事業上的得力助手,他的所有精力都放在想讓母親更早一點享受生活的念頭上,再也不想叫母親起早貪黑還得笑著對他說不累、不辛苦。
是以簡澤並沒有多餘的空間去談朋友,以至於年過三十還單著,夏樹和許多母親一樣,從操心著孩子的教育和物質,到著急孩子的婚姻大事,開始頻頻給兒子相看對象,那個時候他們已經搬到了大房子,她的生活也已經因為環境的改變而逐漸改變。
陳雪姣的出現改變了兒子的單身,但她卻不認為觀念相差甚遠的嬌氣兒媳婦適合他們的家庭。事實上也是如此,她們的婆媳關係從暗藏不滿到白熱化的地步不過兩年時間,但有一點她和陳雪姣的想法是一致的,她們營造了一種家庭和諧氛圍的假象騙過了辛苦為事業為家庭打拚的兒子。
當然,這些舊事目前並不在夏樹的回想範圍內,她只是想不通,一個對她來說正值青春年華的女人為什麼會如此苛刻自己?
等夏樹扔掉身上那套舊衣服煥然一新回到小區時已經是下午五點,家裡還沒有半個人影在,她想了想又抱著林可生去了小區外面的一家沙縣小吃直接把晚飯解決了。
再次回到小區已經六點出頭,正好碰到騎著小電驢下班回來的林志遠。
林志遠遠遠看到她的身影,要不是帶了眼鏡還真認不出來是自己那個走路一向外八、手習慣性甩來甩去像個男人的老婆,他停下小電驢等著夏樹抱著兒子走近。
只是近一點就瞧見老婆身上穿著的衣服是他從未見過的,包括腳下的那雙運動鞋,林志遠的臉一下子拉得老長。
正想等她靠近訓斥,沒想到夏樹直接將他略過,目光半點都沒在他身上停留,走超了他。
林志遠黑著臉怒聲喊道:「李詩琪你給我站住!」
夏樹是又多走了兩步才後知後覺有人在叫她,懷裡的林可生已經昏昏欲睡,她抬了抬他的小屁股,回過頭疑惑地看向騎著小電驢過來的男人。
眼睛聚攏,她哪裡能看不出來此時氣沖沖停在她身邊的男人是李詩琪的丈夫林志遠。
「你工資呢!花了?」林志遠開口的第一句話就是質問。
而他質問的同時,夏樹也正拿審視的眼光瞧他,剛剛從他身旁經過還真沒一眼就將這個對她來說是個陌生男人的給認出來。
林志遠長得倒是不難看,架著一副眼鏡斯斯文文的樣子,但和李詩琪一樣穿著顯老的衣服,頭髮稀疏,隱有禿頂之意,三十一歲的人看著跟四十似的。好在瘦瘦高高的,得有一米七五,這在南方的身高已經很不錯了,當年李詩琪就是看中了他長得好還不矮欣欣然嫁了。
「還看什麼看,我問你你工資是不是買衣服鞋子了!」這種會讓人不自在的眼光並沒有影響到林志遠所關切的問題。
夏樹停止了打量,想了想她才剛來第一天不宜跟這個男人起衝突,便語氣柔軟地說道:「衣服破了,鞋子壞了。」
「破了去補壞了去修,你難道別的衣服穿了?非得花錢去買,買了衣服我們拿什麼還房貸還債,不是說過買什麼東西都要和我說,自作主張就等於打破計劃,把工資卡拿給我保管!」以前就是太相信她了,林志遠很恨地斥責,朝她伸出了手。
過往的人投過來的眼光叫夏樹原本還想柔和應對的臉色沉了幾分,她這一輩子最恨被人家指指點點,那些年若是不夠狠也就沒有今天的夏樹了。
夏樹眸子里閃過戾氣,開口就是對小輩的一通訓:「你一個大小伙唧唧歪歪斤斤計較自己媳婦買的衣服鞋子,要不要臉?你倒是回去瞧瞧你老婆有幾件衣服,難道大冬天還得脫/光了出門?成天就只想著怎麼把錢省下來,看著老婆手頭裡那幾塊錢工資,都不知道想著怎麼去賺錢,還是個男人嗎!」
從未被李詩琪下面子的林志遠愣了兩秒,絲毫沒懷疑老婆的變化,而是惱羞成怒下了電瓶車,揪著夏樹的手,「你花錢你還有理了,快把工資卡給我!」他心裡想到的是老婆居然敢給他牛氣了,那還得了,工資不給她看著花光了他找誰?
夏樹都樂了,合著真應了那句老話,什麼樣的鍋配什麼樣的蓋。也只有習慣受虐的李詩琪才能忍受得了這個厚顏摳門的丈夫。這兩夫妻日子過成這樣全都是自己作的。
見他不放開自己還依依不饒要著李詩琪的工資卡,夏樹不耐煩極了,目露凶光,後退了幾步抬腳對著林志遠的小電驢就是狠狠一踹,正好甩開了根本沒來得及反應的林志遠的手。
小電驢翻倒在地晃了幾下,車頭還留著夏樹的腳印。
林志遠驚呼一聲「我的車!」,哪還顧得了其他急忙跑了過去。
當時買這輛電瓶車花了夫妻倆三千五百塊錢,林志遠好個愛惜,媳婦都沒有小電驢來得精貴。
他們的新房子有八十平兩室一廳,目前房間、洗手間都裝修好了,就剩下客廳和廚房,為了省錢,夫妻兩個合計著將老小區家裡一些還沒用的東西先搬過去,其中不乏有李詩琪用積分等途徑換購的免費嶄新電飯煲熱水壺等等,就是房間里堆的箱子袋子裝的好些個亂七八糟的東西都是在等著搬,兩個人就這樣用電瓶車每天一點一點的將東西挪去新房子那邊。
最讓夏樹無語的是,他們連舊熱水器、舊空調都是這樣運過去的:李詩琪抱著那麼大個物件反坐在電瓶車後座,林志遠坐在前面慢騰騰載到新房子,還因此林志遠一度斥責李詩琪不好好抱著,把電瓶車車后箱颳了漆。
所以夏樹不意外地聽出了林志遠的心疼,要的就是這種效果,懶得多看他一眼,夏樹抱著孩子先走了回去。
沒過多久林志遠就氣勢洶洶回到家裡,朝剛把林可生抱房裡睡覺的夏樹吼道:「李詩琪你發什麼神經,話不會好好說踢我車,不想想踢壞了得花多少錢修!」
夏樹也不管他,自顧自地走去廚房那邊洗手。
林志遠見她不作聲就跟了進來,眼見廚房冷冰冰的,一點油煙也沒有,哪裡像做過飯的樣子,這一下林志遠又怒了,「李詩琪晚飯呢,你居然沒做晚飯!」
夏樹冷哼了一聲,「你一個大男人有手有腳的不會自己做?」
「就算我不吃,爸媽也得吃啊。」林志遠不敢置信地瞪著她,今天的李詩琪給他的刺激堪比兩年來的都多。
夏樹無所謂道:「他們打麻將呢哪顧得上餓,你待會自己煮給你爸媽吃。」頓了頓又語重心長道:「做兒子的要懂得孝順才是。」
指望她同李詩琪一樣除了中午上班不回家,每天都為這一家子下廚?不要想太美了。
當年她從紡織廠出來,為了生計從小吃攤做起,起早摸黑做了幾十年飯,早就厭倦了,這也是為什麼陳雪姣不工作后夏樹不再做飯的原因,在她看來,作為全職太太在為丈夫兒子做飯的同時多為婆婆做一份飯完全合情合理,哪曾想陳雪姣把她當成飯來張口衣來伸手的奇葩婆婆。
「你!」林志遠指著她氣結。
沒等林志遠再說什麼,張愛華和老林就回來了。
張愛華口裡囔囔著累啊,要早點吃飯休息。
事實上夏樹知道張愛華比老林更迷麻將,只怕吃完飯又會借口躲出去打麻將了。
夏樹和林志遠站在廚房看著走進來的老兩口。
林志遠直接在夏樹的背上拍了一巴掌,促催道:「還不快去做飯。」
夏樹吃疼,冷笑地瞥了他一眼,「你買菜了嗎?」
也不看他是個什麼反應,又大聲說道:「什麼?志遠,你今天要下麵條給你爸媽吃啊,那敢情好,不用幫我做,我吃過了。」說著跨出了廚房。
這時張愛華開口接了話,「志遠,好好的你做什麼麵條啊,讓你媳婦做去,你爸就吃得慣她做的。」
夏樹可不給林志遠說話的機會,笑著說道:「志遠說吃麵條省錢,也不用加什麼好料了,不然我們工資都不夠還房貸還有那二十萬了,他那天還說著以後家用要不要就給一千塊得了。」說是家用,張愛華都叫李詩琪買菜,所以那一千五百塊錢大多跑去哪裡了可想而知,夏樹可不慣的他們。
林志遠大驚,急忙喊道:「詩琪你在瞎說什麼呢!」他雖然對張愛華將錢拿去賭博心有怨言,但到底是他媽,他只能勸著自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再說要怪也是怪李詩琪自己守不住錢,不然還能被他媽拿去?
不料他一著急出來就被自己老娘一掌拍在了沙發上。
張愛華怒道:「你這個不孝子,摳門摳到老娘身上來了!」顯然她是知道自己兒子的性子的。
林志遠連連否認,「媽,都是詩琪亂說的,我怎麼可能不給你家用啊……」
老林穩穩坐在沙發上抽著煙,煙圈飄著把夏樹熏得難受,正想先回房間就被老林給叫住了。
老林虎著臉看她:「詩琪,你去做飯。」
「我昨天去新房子那邊搬磚扭了胳膊沒辦法做飯。」夏樹淡定地回道。
老林是個有大男子主義的當家人,在他的觀念里廚房是女人才呆的地方,哪裡見得慣自己兒子做飯,當下被夏樹拒絕很是不悅,倒也沒有拉下臉來跟自己兒媳婦一般見識,而是又開口吩咐自己婆娘去做飯。
而張愛華則是個欺軟怕硬的,自然相信自己的兒子認定是夏樹在搞鬼,眼下也不敢駁了老頭子的意,對著夏樹瞟了幾記眼刀子才走去廚房。瞧著廚房竟然沒有新買回來的菜,直接噼里啪啦在裡頭不停歇地罵著,心裡卻在算計著要怎麼找夏樹算這筆賬!最後到底還是把晚飯給做出來了,當然,沒有夏樹的份。
沒想到開門的瞬間,迎接到的卻是一個身材頗瘦,眼角爬著清晰可見的魚尾紋,額頭上留有一片稀疏劉海,看著應該是比她還年輕幾歲的中年婦女噼里啪啦的一頓罵,直接把夏樹罵懵了。
重點是她並不認識這個女人,也完全不曉得眼下是個什麼情況,在中年婦女欲闖進門的間隙她才反應過來啪啦一下將門關緊並反鎖了。
夏樹晃了晃還發沉的腦袋,抬眼見到的卻是一片斑駁已經看不出原本白凈的牆面,屋子裡擺列的傢具看著十分陳舊,地上角落裡堆了幾個箱子和袋子,裡頭也不知道裝了些什麼東西。
她已經有多少年沒住過這麼雜亂的環境了,年輕時候拼搏買的那間六七十平的舊房子都沒有這麼糟糕,更不用說兒子大學畢業三年後就買下了他們現在住的那套大房子,相比這間房間可謂是天差地別。
這一下,夏樹才是真的怔住了,這裡根本就不是她自己的房間!她不過睡了一覺,怎麼就跑這裡來了?
視線落在床邊梳妝台上的一杯水上,她下意識地走了過去,不知為何整條手臂酸脹得很,拿起水杯的手也抖得厲害,她勉強喝了一口打算壓壓驚,抬眸的頃刻卻被梳妝鏡中陌生的臉龐,以及腦海里同一時間接收到的記憶震驚得那口水直接噴到了鏡面上。
她難道不是在做夢,而是真的搭了那什麼穿越機?那她跑到這個身體里,這個身體原本的女人又去了哪裡?
夏樹的手撐在桌上緩和了許久,才抬手往旁邊的一包紙巾抽起一張,手中紙巾粗糙的質感讓她眉心蹙起。擦過梳妝鏡上的水跡,鏡中的女人看著三十五六歲一副疲勞過度的模樣,可女人實際上才剛滿三十歲。
女人的長相一般,臉上還長著好些個斑點,一看就是長期裸/露在紫外線下的曬斑,散開的頭髮長到肩上,髮際線上可見頭皮,生活環境的壓力使她掉發嚴重。身材有些臃腫,一米六的身高一百二十斤的樣子,儘管衣著只是樸素,但在夏樹看來簡直是不修邊幅。
這個女人名叫李詩琪,而剛剛還在砸門這會兒已經放棄了的中年婦女是李詩琪的婆婆張愛華。李詩琪與丈夫林志遠,還有兩歲的兒子林可生一家三口與公婆擠在新城的一座老小區的套房內,這套房子是在公公名下的,最近她和丈夫買的房子正在裝修。李詩琪就是在昨日下午請假和林志遠去新房子那邊搬磚給累倒的,正好今天是周日不用上班,才能睡到需要張愛華砸門叫醒。
他們的房子買在二十一層,送貨人員將他們買的一批瓷磚送到小區樓下,林志遠昨天就事先打電話給李詩琪要她下午請假半天,一起過來將鋪客廳地板還有廚房牆壁的瓷磚搬到電梯,再由電梯搬到新房子裡面。
李詩琪已經聽慣了林志遠發號施令,半點不會反駁,下班時間一到,利索地趕去新房子那邊,林志遠已經買了菜包作為午飯在等著她了。
吃過了包子,兩人哼次哼次搬起了重達百斤的瓷磚。為什麼不請工人?一個人工就要四百塊錢,不單單是為了省錢,李詩琪知道她老公更怕工人將瓷磚給碰壞了。
兩人就這樣一盒一盒瓷磚一次次往套房裡搬,搬了半天,腰酸背痛,手疼得都沒力氣了,李詩琪還是咬牙堅持著,長久以來的奴性讓她半點不敢吭聲,最後還是林志遠自己手臂使不上力氣了,實在搬不動才作罷,眼看還剩下一半的瓷磚,只好花兩百塊錢請了個工人給搬完。
事後,省了兩百塊錢的林志遠還美滋滋地向李詩琪得瑟了一口。可是夫妻兩個都沒有想過就是這麼半天,兩人請假扣的工資加起來,以及累癱了的身體就為了省這兩百塊錢到底值不值。
從回憶中抽出來的夏樹顫著眼角,怪不得手臂平白無故酸痛得厲害,現在手還抖著呢。
這李詩琪過得都是什麼鬼日子啊,饒是閱歷豐富的夏樹光想到這些都要氣壞了,年輕了二十九歲對她而言並沒有給她帶來半點興奮感。
瞧著身上已經嚴重起球款式老土的睡衣更是不悅,她走到梳妝台旁邊的布衣櫃前,老舊的布衣櫃彷彿只要用力一扯拉鏈,裹著衣櫃的無紡布就能四分五裂一樣。
夏樹拉開衣櫃,裡頭兩夫妻的衣服少得可憐,她對李詩琪也已經不抱希望。
他們所在的地區在南方,此時正是冬天,南方雖然不下雪,但風大啊,吹到身上冷起來也是不得了。而李詩琪的衣服一直都是兩三套換著穿,永遠的黑色打底褲,毛衣和呢子外套,衣櫃里的一件粉色外套,還有掛在牆上的那件灰色外套,這就是李詩琪僅有的兩件外套了,一看就知道不足夠保暖。
既來之則安之,夏樹沒有天真的以為再睡一覺就能回到她自己的世界。雖然心裡十分不滿那什麼穿越機把她帶到這裡來,無法,眼下也只能邊走邊看了。
夏樹嫌棄地換上衣服,平時整裝都需要照鏡子的她都懶得看一眼此時的形象,視線往門邊一雙反絨皮短靴看去,鞋子的皮面上已經有幾處明顯的掉毛,這也是李詩琪除了拖鞋現下唯一的一雙鞋子了,每次都是等到鞋子穿不動了才著急跑去批發市場買一雙。
而這一切都讓夏樹氣笑了,想她一個即將六十歲的老太婆都沒李詩琪寒磣,黃臉婆喲不都是自己作的。
夏樹穿上鞋子打開門走了出去,小客廳里,張愛華正坐在沙發上接電話,「誒,你再等等我,馬上就去……還不是怪我那兒媳婦就知道睡懶覺,兒子都不要了……我兒子啊今天跟人家換班掙錢去了……行行,我這就過去……」
而另一邊的單人沙發椅上是李詩琪的兒子林可生,此時手裡正拿著一隻小玩具車往嘴裡啃,小手髒得都看得見黑。
夏樹的眉頭緊緊鎖著,看著他倆,沒有再走一步。
張愛華掛上電話,看見已經出來的夏樹,滿臉都是對她的不滿,估計是著急出門也就沒有多扯皮,丟下一句「自己的兒子自己看好,不要整天想著我們當老人的給你做牛做馬!」,然後拿起手包快速關上門走了。
夏樹知道張愛華是著急出門去打麻將了,就是李詩琪的公公老林此時也在麻將館打得不亦樂乎。老林是個有大男子主義的公公,自從退休后又有退休金就被張愛華帶著迷上了打麻將。老夫妻兩個一天不摸兩把手就癢得厲害。而張愛華的賭資卻是從李詩琪和林志遠每個月上交的一千五百塊家用里抽出來的,不但如此,平日里張愛華將錢賭沒了,都要找李詩琪收刮一番,為此李詩琪還經常挨林志遠的罵。
李詩琪每個月的工資是四千塊錢左右,林志遠也差不多五千塊錢,兩個人的工資加起來也不過九千塊錢,除了給張愛華一千五百塊的家用,每個月還要還房貸三千五百塊錢。當時他們買房子的首付除了小兩口自己存的十萬塊錢,剩下的十萬塊首付還有裝修房子的十萬塊錢都是找朋友和親戚借的,房子已經買了兩年,他們每個月省吃儉用就為了先還上這二十萬塊錢,如今算算也還掉了六七萬。
就是在這樣緊張的經濟條件下,老夫妻兩個都從來沒有想過要給小兩口搭把手,反倒是老兩口不找小兩口多拿錢,李詩琪都要偷笑了。
撇開這些亂七八糟的記憶,夏樹看著小臟人似的林可生,上前幾步就將孩子抱去了同樣臟臭的浴室洗簌了一番,惹得林可生哇哇大哭,水濺得夏樹一身。
別說夏樹見不得孩子髒了,就是她兒媳婦陳雪姣都不可能讓嘉敬臟成這個樣子,嘉敬再小的時候,那些玩具陳雪姣都是要經過消毒才給孩子玩的,不然孩子啃在嘴裡細菌得有多少啊,在照顧孩子的細心程度上夏樹對陳雪姣還是極為滿意的。
不顧林可生的意願,夏樹將他洗乾淨后又換上了一身乾淨的衣服,就把剛發的四千塊錢工資卡塞進衣兜里。李詩琪連一個像樣的包包都沒有,家裡最多的就是購物用的布袋,夏樹便拿了林可生用的尿不濕和紙巾裝進布袋裡,才抱著孩子出門。
現在作為李詩琪,夏樹就不能不管她的兒子,可是要她過成李詩琪那個鬼樣子,她是忍受不了的,幸好前天周五剛發的工資,李詩琪還沒來得及分配。
夏樹抱著孩子走去了最近的商場,不得不說年輕了幾十歲還是有好處的,最起碼有力氣多了。雖然抱著孩子使得原本酸痛的手臂更加難受,但也阻擋不了她此刻迫切想要購物的心。
到了商場,直接往服裝店裡依著她五十九歲老婦女的眼光,為李詩琪的身材整了從內到外的兩套新衣服,接著又去鞋店裡選了一雙運動鞋和一雙皮鞋。
就這樣也只花去了工資卡里的一千塊錢,夏樹表示還算滿意。
難道是穿越機顛簸的後果?
想到這個,夏樹平靜地接受了穿成男人的身體,拿起刀叉,吃了一口桌上的美食,才和對面表情糟糕的年輕女孩淡定地說道:「周承,我們好像互換了身體?」
「噢,NO!」周承大呼一聲捂住了臉。
夏樹繼續吃著美食,她感覺到有些餓。
哪知剛剛還驚呆了模樣的周承已經露出一臉的興奮:「天天,這也太新奇了吧,簡直不敢相信,我是我老婆,我老婆是我,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