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4章 臨行(四)
燕鍾磊。
華易傳媒集團董事局主席。
華易本是燕鍾磊哥哥燕鍾俊創立。
近幾年燕鍾俊因身體不好,淡出集團管理層,長居北M。
這幾這位娛樂圈首屈一指的大佬頻頻倒黴。
前中午,遭遇碰瓷兒的老人,躺他那輛勞斯萊斯幻影的車輪下呻吟的無比淒慘,司機氣衝衝下車,想揪扯起老人,結果被“拍客”偷拍,並冠以“燕鍾磊指使司機肆意踐踏窮人尊嚴”的題目發到網絡。
一石激起千層浪。
燕鍾磊被無形黑手推上風口浪尖,飽受口水洗禮。
富麗堂皇的客廳,燕鍾磊來回踱步,一支接一支抽煙,網上無數人咒罵他,現實中,眾多記者對他圍追堵截。
他快憋悶死。
“鍾磊,你找人查查,是不是誰在整你?”燕鍾磊的妻子為丈夫遞上一杯熱茶的同時聲提醒。
“整我……”
燕鍾皺眉呢喃,覺得這種可能性很大,一時間思緒萬千。
就在燕鍾磊吸掉半盒煙的工夫,又有三個報憂不報喜的電話打進來,燕鍾磊的心情無疑雪上加霜。
第一個電話是他老朋友打來的。
經他托老朋友關係,進入國資銀行京城總部工作的舅子,被領導翻出去年一點雞毛蒜皮可可大的錯,停職在家,閉門思過。
第二個電話來自杭城,他和朋友搞的私募基金居然被內部一名動機不明的操盤手舉報,非法操作,內幕交易,杭城經偵大隊為此忙的不亦樂乎,擺出要讓真相大白下水落石出的執著架勢。
東南沿海地區,那麽多搞風搞雨的私募基金,炒高菜價,吹大樓市泡沫,經偵不去查,不去管,為什麽偏偏查他?
第三個電話,更令燕鍾磊吃驚。
華易過審且定檔暑期上映的兩部電影突然被撤檔,原因不明。
燕鍾磊連續接了三個電話,如坐針氈,心神不寧,摸茶玻璃茶幾上的煙盒,煙盒已空,隨手把硬質煙盒揉成紙團。
旁邊,燕鍾磊的老婆,在外邊挺潑辣一隻斤斤計較的母老虎,這會兒心翼翼陪坐,滿臉忐忑,欲言又止,最後將碩大液晶電視的音量調的幾不可聞,生怕惹脾氣本就不好的丈夫生氣。
“看來,真有人想整死我。”
燕鍾磊麵色陰鬱,使勁揉捏掌心紙團,硬質煙盒愣是被他揉成團廢紙。
到底是誰?
燕鍾磊一遍一遍問自己,吃悶虧的憋屈滋味,幾乎使這個極要麵子極要尊嚴的男人瘋掉,如果當年那幫兄弟不散夥。
如果那個人不因情場爭鋒落敗而出國杳無音信。
放眼華國,誰敢整他?
情場落敗,拋下偌大江山,飄然遠去。
情癡亦或是白癡,燕鍾磊沒法評價心目中唯一的偶像。
男人為感情灑脫,不愛惜任何身外物,風流到了極致,好比烽火戲諸侯博紅顏一笑的周幽王,這哥們當得起“震古爍今”的昏君,但也是十足的情種。
為女人丟江山,另類的豪邁風采,悠悠五千年曆史,幾人有慈豪情?
當下社會玩不用負責的一夜情,舍不得付飯錢花酒錢的雄性牲口倒是大把大把,多不勝數。
一千個讀者眼中有一千個哈姆雷特。
英雄,狗熊,情種,白癡,絕非三五個人能給二十五年前名滿京城的男人下定論,起碼燕鍾磊每每想起那人,內心勝似朝聖者撫摸耶路撒冷神聖的哭牆,無比虔誠,隻是此時焦躁的他喪失“朝聖”的閑情逸致。
他拿起手機撥號,開始托關係去查誰在整他。
…………………………
三過去。
燕鍾磊一無所獲。
度日如年飽受煎熬的燕鍾磊接到一個神秘電話,打電話的人自稱為整他的人辦事,要見他一麵。
入夜。
燕鍾磊叫來兩個撐場麵的好友,老姚和陳金鎖。
前者的父親是退休高幹,有父輩這層關係,老姚關係廣,經常與京城一些部委大佬把酒言歡,後者是京城商會副會長陳金鎖。
一行人走進長安會預定的私密包房。
氣勢洶洶的燕鍾磊、老姚、陳金鎖,見一個二十來歲的青年大大咧咧靠著沙發喝茶,三人對視,默不作聲落座。
燕鍾磊的保鏢則堵住房間的門,大有甕中捉鱉的意思。
“嗬……”
青年瞥了眼堵門的漢子,陰陽怪氣笑了下,翹起二郎腿,自傲且跋扈,沒有絲毫畏懼。
燕鍾磊稍感意外,臉色旋即陰沉,暗罵毛沒長齊的王八犢子當老子麵裝毛啊裝,冷笑道:“子,我能混成今這樣子,自然不是吃素的,告訴你後麵的人,別欺人太甚,否則撕破臉,指不定誰倒黴。”
“你?”
青年慢慢站起,低頭俯視燕鍾磊,很不屑地笑了笑。
燕鍾磊肺快氣炸,毛頭子如此覷他,是可忍孰不可忍,他騰地站起,尚未開口,青年繼續道:“你隻有一條出路,賤賣華易,滾出華國,否則你的結果比睡地下通道的乞丐更慘。”
青年懶得多,起身要離開。
“裝完X就想走,你以為我燕鍾磊是三歲孩,會被你嚇住?”憋了一肚子火的燕鍾磊凶相畢露,喝令保鏢:“把這子給我拿下,先打斷他一條腿。”
“鍾磊,冷靜點,先問清楚這子的來路,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嘛。”
陳金鎖趕忙勸燕鍾磊,不想糊裏糊塗惹火燒身,為朋友兩肋插刀,早不是陳金鎖這年齡的男人幹的事兒。
“是俊爺派我來的,你有種,就動我,我絕不反抗,任打任殺。”青年冷笑直視燕鍾磊,笑容帶著戲謔意味。
燕鍾磊愣住。
京城隻有一個俊爺,那就是張俊。
身為娛樂圈大佬,燕鍾磊當然知道張俊是怎樣的存在,可他自認沒得罪過張俊,不知所措瞧著青年。
青年傲然一笑,朝著門口走去。
兩名保鏢見燕鍾磊蔫兒了,哪敢阻攔青年。
燕鍾磊眼睜睜瞧著青年走出去。
“鍾磊老弟,你怎麽惹了俊爺?”老姚哀聲歎氣,問的燕鍾磊一顆心拔涼拔涼。
原本揚言陪燕鍾磊共進湍陳金鎖老姚,對視後,一改先前義憤填膺誓為兄弟兩肋插刀的決絕架勢,委婉勸燕鍾磊退一步海闊空。
退,往哪退?
永遠離開京城,燕鍾磊做不到,他伸手入懷,摸索貼身襯衣暗兜裏那枚珍藏多年的銀幣,心緒波瀾起伏。
“鍾磊,你救我一命,日後遇著困難,拿這枚銀幣找黃安,讓黃安聯係我。”
二十五年前那個名滿京城的拉風男人離開京城前的話,燕鍾磊至今記憶猶新,當時他興奮的像個接受上帝愛撫的渺信徒。
他記得這枚銀幣?
記得二十五年前眾多跟班中最微不足道角色?
燕鍾磊猶豫許久,摸出銀幣,低頭看著,神色變幻的麵龐漸漸堅毅,他深信曾經膜拜的偶像不會食言。
隻是,那位對他有過承諾的偶像,何時回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