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阻止1
山穀裏。
孟嫿隱哭的累了,便靠著身後的石頭默默的坐著,任由山穀裏陰風將她頭發吹亂,就連衣袂也被掀的翻飛起來,好似一隻花蝴蝶。
日頭越過頭頂,緩緩朝著西天落去。
孟嫿隱麵無波瀾的盯著頭頂上的一線天幕,腦袋裏一片放空。
她不知道自己該想什麽,幹脆就什麽都不想了。
此刻的她,似乎有一些說不出的茫然。
盛淳安生死未卜,娘親也生死不明,而她,背負著冤枉,被困在這裏,外麵不知有多少想殺她的人,又有多少想抓她領賞的人,她連出去都是奢望。
倒也不是沒有好事,至少喜娟還活著,她的屍身也沒有落入盛淳安和莫雲沁的手裏,鰨圖玉佩暫時保住了。
但是,她卻始終想不起來,自己何時見過盛元澈,又何時與他有過交往,竟不知不覺得,受了他那麽大的恩惠。
盛元澈,自小被養在行宮裏,也是最近才回的盛京,而她,一直在盛京中,即使出任務,也是到指定的地方,絕對沒有靠近過行宮。
更何況,她自詡見過的人和事都是過目不忘,若她是在出任務的時候見過盛元澈,那她也不可能沒有印象。
而且,她怎麽都覺得定不會隻是打個照麵那麽簡單,否則盛元澈也不會冒險偷做出偷她屍身這種事來,所以,她怎麽可能會什麽不記得呢?
總不至於是重生的後遺症,什麽都記得,就連街角擺茶湯的老婦她都印象,卻唯獨忘記了盛元澈。
反正,她是想不明白了,隻能找個機會試探一下盛元澈的口風,否則,她這心裏總是說不出的疙瘩。
忍不住幽幽的一聲歎息,她一個姿勢坐的太久有些累了,稍稍側了側身。
不經意看到身後靠著的石頭,瞧著有點眼熟。
仔細一看,她立刻想了起來,這不是那日墜崖後,她找到盛元澈的地方嗎。
想著,她思緒倏而一個飄忽,那日的情形一下子躍上了眼簾。
盛元澈抓住她,說的那些話,他說他回來晚了,指的就是他回來的時候,見到的卻隻是她被虐殺之後,被掩埋到了那醃臢之地,被屈辱折磨到不成樣子的屍身吧。
不經意眼前忽而晃過他那日錯認了她時,將她覆在身下呢喃時的悲戚,孟嫿隱的手,不由自主的摸向了脖頸。
仿佛,他那日嗬在她脖頸上的熱氣,即使到了此時此刻,一旦回憶起來依然滾燙厲害了。
燙的她,不禁耳根一陣酥麻發熱。
又是一陣陰風掠過,吹的她腦袋裏咕嘟的熱血一涼,她也緊跟著怔了一下。
倏然回過神來,她慌忙把手放下,羞惱又尷尬的在腿上使勁兒蹭了蹭,但還是禁不住耳根的滾燙,一路蔓延到了臉頰。
閉著眼睛用力一咬嘴角,她直接惱羞成怒了,重重的敲了一下腦袋,把臉埋在了膝蓋裏。
她在瞎想什麽呢!
盛元澈對她所做的一切,她感激不盡,她會報答他,但那種事……
沉了口氣,她重新抬起頭來,繼而一個盤腿,一邊調整呼吸,一邊平複心緒,重新將腦袋放空。
就在這個時候,她隱約聽到身後好像有動靜。
微微一皺眉頭,她沒有立刻回頭,而是看似若無其事,卻在不動聲色間小心翼翼的將右手摁在了腰側的烏金手刀上。
身後,聲音在逐漸靠近,悉悉索索,像是有獸類踩著枯草在伺機而動。
聽動靜,還不小。
越來越近了,她餘光裏也因為那東西不斷靠近而隱約瞥見了一抹黑影,約摸著,在她出手攻擊的範圍之內。
倏然一緊眸光,她一沉氣息的當即,猛然拔出腰間短刀,衣袖間裹挾著陰冷的穀風朝著身後赫然出現的布衣男人刺了過去。
男人見狀自己的計劃失敗,在那短刀鋒利的尖刃即將刺到自己的時候,立刻向後一仰身。
刀刃呼嘯著擦過他的衣領,竟生生的削掉了一塊。
倘若不是他躲得及時,那刀刃肯定已經把他的喉嚨切開了。
連忙向後退了幾步,捂住脖子,男人上下一打量她這身明媚的衣裝,竟不覺亮的眸子。
比整日穿著那些死氣沉沉的黑色衣裳,好看多了。
見他一個勁兒的盯著自己看,孟嫿隱沒好氣的嗬了一聲:“再看,把你的眼睛挖出來。”
男人輕嗤了一聲,繼而盯緊了那人兒眼裏鋒利的冷芒,故意壓著聲音嗬道:
“小丫頭片子,問都不問一聲,上來就動刀動槍,還要挖人眼睛,人不大心腸倒是歹毒。”
攥著手裏的短刀,孟嫿隱冷冷一挑眉梢:“看你年紀也大了,不說行事端正,至少也不該倚老賣老,幹這種偷雞摸狗的事。”
男人瞪了瞪眼睛:“你罵我?”
孟嫿隱當即把眉梢挑的更高了,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一邊把手刀收進刀鞘,一邊沒好氣的嗬了一聲:
“不敢。上官莊主裝扮成這個鬼樣子來找卑職,必定有要事相商,莊主不必裝神弄鬼了,有話直說。”
上官楚岫一聽,第一時間是低頭打量自己,又抬手抹了一下自己的臉,緊跟著鬱悶的朝前走了兩步,挨著她身側的石頭坐下。
歪著頭抬眼看她,上官楚岫不解:“本莊主這身行頭,可是連柳兒都騙過去了,居然還是沒騙過你的眼睛。你倒是說說看,本莊主哪裏做的不合適,竟讓你第一時間就認了出來?”
孟嫿隱站在他身側,麵無波瀾的抬了抬下頜:“莊主這次的裝扮並沒有什麽問題,在上官莊主坐下之前,卑職其實並沒有認出來。”
上官楚岫一怔:“可你方才不是說……”
孟嫿隱淡淡:“卑職不過是猜測著試探了一句。畢竟上官莊主做這種事也不是第一次了,除了莊主,誰會這麽無聊。”
上官楚岫被懟的一瞪眼,緊跟著卻也隻能尷尬的嗬笑了一下,隨即故意一個厲聲道:
“你這丫頭,就不怕本莊主一生氣,再把你扔回食場去?”
孟嫿隱努了努嘴角:“莊主不是已經發布了告示,卑職已經跟麒麟莊沒有任何關係,既然如此,莊主又有什麽資格,越過宸王,再將卑職扔回食場裏呢?”
上官楚岫不禁覺得自己今日出門前,真的應該看看黃曆。
哭笑不得的拂了拂膝蓋上的灰塵,他幽幽一聲歎息:“沒想到,本莊主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說著,他看向孟嫿隱腰間的烏金手刀,不動聲色的眯了下眼睛:
“這烏金手刀,自打啟雲滅國之後,便很少見了。”
孟嫿隱低眼看了看刀柄,並沒有太在意的說:“是把好刀。”
上官楚岫看似附和著點了下頭,繼而又說:“本莊主今早查舊冊的時候,無意間翻到了你的冊子,瞧著那上頭的記載,當日與你一同被賣進麒麟莊人裏,有啟雲的舊人,可惜,沒能熬過訓生。”
說話間,他依然不動聲色的打量著孟嫿隱聽到這話時的反應,卻並沒有在她的臉上看到任何波動。
略作遲疑了一下,他隻好繼續說道:
“聖上很忌諱啟雲的事,本莊主可不想被人查出來,你與啟雲有什麽關係。不如你把那幾日訓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訴本莊主,本莊主心裏有數,倘若以後出了什麽變故,也好應對。”
孟嫿隱看了看他,表情依舊淡然無瀾,可眼底卻在此刻不著痕跡的閃過一瞬的暗芒如梭。
剛開始提起啟雲的時候,她還以為是上官楚岫見了她的刀,一時興起。
可這個時候居然故意勾她的話,想問關於那天在枯井訓生的事,也就是說,他這個時候來找她,絕對是有備而來,並非一時興起故意耍弄她。
隻是,孟嫿隱不太明白,他這好端端的,幹嘛要跟她打聽啟雲的事。
再說,他又不是不知道,這把刀是她從霜起蝶身上找到的,是盛元澈覺得刀不錯,而她身上也沒有趁手的利器防身,便打了個配套的刀鞘,送給了她。
淡淡的笑了一下,孟嫿隱微微一個聳肩:“實不相瞞,不記得了。”
“不記得?”
“對,不記得,不過也不是什麽好事,忘了就忘了吧。”
上官楚岫眯了眯眼睛,繼而一個輕嗤:“那關於你的身世,也都不記得了?”
孟嫿隱再次看向他,麵不改色的說:“不記得。”
“本莊主會信你?”
“卑職沒有理由騙莊主,畢竟莊主詢問卑職是否與啟雲有關係,也是為了保護卑職,所以卑職自當是知無不言,可卑職的確不記得了。關於訓生之前的事,卑職記起的不多,至於卑職本家何處,又是如何到了盛京,被人販子拐賣進了麒麟莊,也沒有什麽印象了。”
孟嫿隱眼神篤定的迎著上官楚岫眼裏的疑光,堅定的沒有半分的閃躲。
上官楚岫忽而笑了一聲,不以為然的扯了一下衣袖:
“很好,倘若真有人以這件事威脅你,你就這樣回答就可以了。你的卷冊,本莊主回去之後會著人銷毀。”
“多謝莊主。”
看著她略略垂了一垂的腦袋,上官楚岫不慌不忙的勾起一抹狡黠:
“你是要謝本莊主。若不是本莊主設計,莫夫人此刻怕是已經魂歸西天了,你怕是永遠都隻能背著一個殺人凶手的罪名。”
孟嫿隱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