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8章 忽遒公主9
瞎犬沒有立刻進攻,而是隨著不停抖動的耳朵,沿著食場的邊緣繞圈。
孟嫿隱則是站在原地,眼睛隨著那瞎犬走動的方向,轉移過去。
瞎犬繞著場邊走了三圈,終於在孟嫿隱的身後停下。
拿著爪子在地上扒拉了幾下,瞎犬緩緩蜷起前爪,將姿態放低了。
混跡食場的賭客,都能看出這個姿勢,是進攻。
隻是讓人有些不可思議的是,孟嫿隱並沒有挪動腳步,隻是在原地穩穩地站著,這瞎犬是如何確定孟嫿隱就在這裏,還能剛剛好的就站在了她的身後?
甚至有人懷疑,那頭犬的眼睛根本沒有瞎。
孟嫿隱也微微皺了皺眉頭,略略側過來的臉,冷厲的眼睛緊盯著身後的瞎犬。
就在這個時候,那犬突然發出一聲低吼,緊跟著猶如一塊從山頂滾落的巨石一般,呼嘯著朝著孟嫿隱衝了過來。
看著那黑色的巨影,所有人都忍不住繃起一口氣來,眼睛盯緊了食場之上。
而就在那瞎犬即將要衝撞那人兒的時候,隨著被風卷起的衣擺一飄,那人兒宛若是一隻蝴蝶般縱身一躍,翩然而起。
隻見她在半空中一個翻身,在那瞎犬從自己的身下衝出去之後,輕飄飄的落在了場地的另一邊。
那瞎犬則是一時沒能收住腳,重重的撞上了食場的圍欄,哐當一聲巨響,連同整個場地都仿佛跟著一個顫動。
“好!”眾人一聲呼喊。
孟嫿隱眼睛眯了一下,冷冷的轉眼朝著看台上望去,對上玉琉兒那雙陰鷙的眼睛。
瞎犬一腦袋撞上欄杆,頓時疼的它哀嚎了起來,不停的甩頭。
孟嫿隱向後退了退,再次盯緊了那瞎犬。
隻見它一聲低吼之後,又是轉身過來,在原地聳起鼻子轉了兩圈,隨後再次將臉對向了孟嫿隱,憤怒的眥起獠牙。
黏稠的口涎不斷的從它的牙尖上滴下來,瞎犬再次邁起步子,朝著孟嫿隱走來。
孟嫿隱皺了皺眉頭。
如果一開始,這瞎犬是湊巧了,那這第二次,絕對不可能是碰巧。
但這瞎犬的眼睛看著的確是有問題,難道說,這瞎犬因為眼睛瞎了,所以聽力和嗅覺都變得異常靈敏了起來,所以才能感知到她的所在?
然而,她並沒有做出什麽太大的動作,而且,周圍那麽吵,這瞎犬想要從眾多聲音裏,辨別出她的聲音,肯定是不可能的。
若說是嗅覺,這瞎犬她從未見過,不可能知道她的氣味,所以也不可能在第一次見她的時候,就能憑借這嗅覺察覺出她的所在。
除非,有人提前將沾染上她氣味的東西,給這瞎犬聞過。
想到這裏,孟嫿隱側目朝著玉琉兒看了過去。
那晚在清宴殿,玉琉兒靠近過她,做出一副與她親昵的姿態,難道是那個時候?
若這是如此,便說得通了,玉琉兒那晚拿到了沾有她氣味的東西之後,用這幾日的時間,訓練了這瞎犬。
難怪一開始這瞎犬隻是趴在地上一動不動的,任何動靜都竟然不了它,唯獨自己出現的時候,這瞎犬就有了反應。
突然,那瞎犬再次朝著孟嫿隱衝了過來。
沒有任何遲疑和偏離,徑直的朝著孟嫿隱的方向橫衝猛撞。
看到那瞎犬舞動起來的毛發,和尖銳的獠牙,孟嫿隱更加確定了自己的猜想。
縱身一躍而上,孟嫿隱一個翻身再次躲過了這瞎犬的攻擊,可這瞎犬也學聰明了,見撲不到孟嫿隱,竟用力一個甩尾。
粗壯的尾巴就如同是一條長鞭似得,呼嘯著朝著孟嫿隱的身上甩了過來。
孟嫿隱幾乎是下意識的閃躲,一個轉身避開,然而,她還是不慎被尾尖甩到了胳膊。
好像是被一根棍子狠狠的朝著臂彎上砸了一下似得,頓時疼到她胳膊發麻,指尖都發涼了。
捂著胳膊,連忙向後退了幾步,孟嫿隱看著那突然轉身的瞎犬,用力一咬牙根。
而那瞎犬則是乘勝追擊,根本不打算給孟嫿隱休息的機會,用力一抽鼻子,發出一聲怒吼的同時,縱身再次朝著她衝了過來。
孟嫿隱連連後退,同時腦海裏繼續旋轉,盤算著可能的機會。
總是躲閃不可能,這樣下去,她的體力肯定會比這瞎犬先消耗幹淨,那個時候,就隻剩下挨打了。
瞎犬的進攻很迅速,完全不留餘地,隻要衝上來,便是使盡全身力氣。
食場上的圍欄,有幾根竟被它撞的有些開裂。
此刻的孟嫿隱,依然在躲閃,每個空單,她都在尋找機會。
就在她盤算的時候,她突然瞧見這瞎犬脖頸厚重的皮毛下麵好像掛著個什麽東西,因為一直被毛發遮擋著,所以沒有被人發現。
而且這東西也不算大,藏在那森林一樣濃密的毛發裏,要不是恰巧了,她也看不出來。
在那瞎犬再次衝向自己的時候,孟嫿隱這次沒有跳開,而是等著它靠近。
天色漸晚,食場周圍點起了一盞盞明亮的燭燈。
燭燈周圍,縈繞著一層層的光圈,光圈和光圈撞在一起,交織成了一道道絢麗的光影。
而在這裏光影之中,孟嫿隱的眼睛被照應出一道刺眼的橘光,宛若是火炬一樣照亮了那深邃的眼淵深處。
她沒有任何的畏懼和退縮,盯著那頭龐大的瞎犬,任由它裹挾著寒風朝著自己衝撞而來。
她仿佛是視死如歸,讓人看著不禁瞪大了眼睛。
她難道真的打算放棄了?
就連盛元澈也猛然站了起來,右手死死的攥著,然而,在轉念一想時,他還是遏製住了心中的衝動。
他要相信她,她一定可以。
與此同時,孟嫿隱緊盯瞎犬的眼睛驟然一厲,宛若是從眼芒裏放射出無數飛刀一樣。
就在瞎犬即將要撲向自己的瞬間,她的腳突然向下一踩,隨後一個橫腿打開,上半身靈活的朝著後撤的腿靠去,同時,她的手朝著那瞎犬的脖頸上抓了過去。
瞎犬的脖子突然被拽了一下,原本衝出去的力量被這樣拉扯了一下,它竟腳下不穩,一下子摔倒在地。
而從它肚皮低下滑出去的孟嫿隱,趁著它摔倒之際立刻站了起來,顧不得看手裏拽下來的到底是什麽,拿手撐著瞎犬的後退,一個翻身騎上了它的脖頸。
一手死死的扯著它下巴上的毛發,孟嫿隱這才看向另一隻手裏抓著的東西。
那是一個小拇指粗細的繩結,綁著一塊布頭,最讓人奇怪的是這繩子,黑色的,摸起來質感像是頭發,仔細一看,還真是,這繩結像像是一根根頭發擰起來的。
孟嫿隱皺了皺眉頭,不對,如果這是她的頭發,那天在清宴殿裏,玉琉兒不可能一下子弄來這麽多。
難道……
孟嫿隱忽然想起來自己不知一次在莫家外頭看到的人影,她讓問月去查過,但是沒有查到什麽。
難道說,玉琉兒派人監視她,等她走後,再潛入莫家東院,收集她掉落的頭發?
想到這裏,孟嫿隱不由得心中怒火中燒,同時又覺得一股子說不出的惡心。
這個玉琉兒,簡直卑鄙無恥!
用力的咬了咬牙根,孟嫿隱把手裏的繩結塞進了懷裏,同時抬手抓向自己的發髻。
那瞎犬被抓的難受,脖頸上騎著的人,更是讓它狂躁不安。
拚命的甩著腦袋,那瞎犬急的一下子變成了無頭蒼蠅,開始橫衝直撞起來。
但它脖頸上的人,依然死死的抓著,不肯鬆手。
趴在瞎犬的身上,孟嫿隱用力的咬著牙根,盡可能的穩住自己的身子,並且嚐試著隻用一隻手來抓它。
然而,這瞎犬的力道太大了,她隻是想稍稍鬆開手,就覺得一下子失去了平衡,險些被甩了下來。
沒辦法,她隻能重新抓住瞎犬脖頸上的毛發,把臉側著貼著它的後腦勺,嘴裏用力的咬著她從發髻上取下來的簪子。
食場周圍,隨著瞎犬的衝撞跳躍和不停的甩動,賭客們中間,掀起了新一輪的呐喊。
不知是在為孟嫿隱鼓勁兒,還是在為那瞎犬鼓勁兒。
就這樣,孟嫿隱被甩的七葷八素,差點就要堅持不住了,而這個時候,那瞎犬的力量也被消耗了不少,動作逐漸慢了下來。
而孟嫿隱,則是眼芒驟然一亮,在那瞎犬搖搖晃晃的時候,突然一個挺身半立了起來,一手揪住了那瞎犬的頭皮,另一隻手抓住嘴裏咬住的發簪,朝著那瞎犬的鼻子上狠狠的紮了上去。
“吼!”瞎犬痛的一聲淒厲的嘶吼,同時也是拚盡了全力用力一仰蹄子,狠狠的一甩脖子。
此刻的孟嫿隱,根本來不及將雙手抓住瞎犬,隻能隨著它拚命的一個甩身,一下子從它背上飛了出去。
盛元澈一驚,幾乎是下意識的朝前一衝,可不等他躍下看台,隻瞧見對麵樓台之上,縱身飛下來一個穿著莫家府役衣裳的男人。
那人接住了孟嫿隱,以自己的背脊擋在了孟嫿隱和食場的欄杆之間。
“嘭”一聲巨響,欄杆被震的一顫,孟嫿隱毫發無傷,而那男人卻是吐出一口鮮血來。
孟嫿隱站穩腳跟,連忙回頭看向葉子魁。
“你沒事吧?”
葉子魁捂著胸口搖頭:“大人如何?”
孟嫿隱點頭,示意他退下,同時起身,擰了擰脖頸,看著那鼻尖不斷流血的瞎犬,用力一咬牙根,捏緊了手裏的發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