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7章 無頭刺客28
回客棧的路上,孟嫿隱道:“若這家人的棺槨並沒有在城隍廟的後山停過,那就不可能是後山裏的蟲子鑽進去的,難道說,這蟲子是仵作在驗屍的時候不小心掉進去的?若是這樣,仵作肯定是認得這蟲子的,可我看他的神情,不像是說謊,應該是真的不認識。”
盛元澈頜首:“看看聽雨他們是否也找到相通的蟲子。”
客棧裏,聽雨聞風他們已經回來多時了,問月和丘無方也緊跟著孟嫿隱和盛元澈進門的腳步匆匆回來。
他們都帶回了蟲子幹癟的屍體,經過辨認,跟壇子裏那兩條蟲子是同屬一類的,即使花紋有些區別,但絕對是同一種東西。
也就是說,這些蟲子是吃屍體長大的,當屍體吃光之後,蟲子沒了食物,便會餓死。
這樣一來,也說明了這些蟲子不可能是從外麵進入屍體的,若真的是從外麵鑽進棺槨的,它們在吃光了屍體之後,肯定還會離開。
孟嫿隱不禁有一個大膽的想法:“難道說,這些蟲子,就是這些人死亡的真相?”
問月努嘴:“可是姑娘,若一個人肚子裏有這麽多大蟲子,肯定會痛苦死的,而且仵作在驗屍的時候都沒有發現過這種蟲子。”
孟嫿隱頜首:“這就是我百思不得其解,很顯然這些蟲子就是屍體中的,可仵作卻沒有發現任何端倪,而且我們去找過受害者的家屬,他說在為家人收屍入殮的時候,也沒有看到這些蟲子,而我們發現這些蟲子的時候,是在七天後,所以我在想一個可能,這些蟲子會不會一開始很小,小到在身體裏根本不會引人注意,就像雞蛋,孵化七天,七天之後便會長大,而那個時候,根本不會有人想到,這些蟲子在棺槨裏正在啃食自己親人的遺體。”
孟嫿隱的分析很聳人聽聞,但又那樣的符合邏輯。
聽雨道:“如果正如三小姐所言,那這些人身上都出現的蟲子,肯定不是巧合,一定是有人把蟲子放進了這些人的身體裏的,此人,十有八九就是凶手!”
孟嫿隱點頭:“我就是這個意思,但是,把蟲子一樣的東西放在一個大活人的身體裏,要怎麽做到呢?而且,每次出事的時候都是一家人,一家人的身體裏都被放入了蟲子,就更不可能了。”
盛元澈略略一眯眼睛:“肉。”
孟嫿隱看向他:“肉?你是說,那個人說的,那塊不知道是東西的肉?”
盛元澈頜首:“若是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吃下去,倒是有可能,一家人大快朵頤, 誰也不會想到肉裏會有蟲子,隻可惜,其他受害者並未留下相關證據,如今也隻能是猜測。”
孟嫿隱想了想,也跟著說道:“的確,這是目前來說能找到的唯一的證據,既然我們沒有什麽太大的頭緒,倒不如先從這裏入手,興許查著查著,就能查出別什麽來。”
這如今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了。
“也好。聽雨,你明日再去一趟縣衙,把城中所有肉鋪的信息都找出來。”
“是。”
入夜。
孟嫿隱坐在浴桶裏,一邊拿著毛巾擦拭著胳膊,一邊眼神錯開著,沉思著什麽。
她有一種很強烈的預感,這些蟲子肯定是關鍵。
就在她沉思的時候,身後忽而傳來輕輕的腳步聲,一開始,她沒有太在意,但是腳步聲停在了門外,並且嚐試著推門。
孟嫿隱略略回神,扭頭看向紗簾後的門框。
不過門外的動靜又緊跟著消失了。
孟嫿隱隻是微微的皺了皺眉頭,隨後回過頭來,可就在她準備起身的時候,突然紗簾被人一把掀開,嚇的她趕緊蹲下身,躲進了水裏。
看著一邊寬衣解帶一邊大步而來的盛元澈,孟嫿隱瞪了瞪眼睛:“你……你是怎麽進來的?”
盛元澈麵不改色:“你窗沒關。”
孟嫿隱當即把眼睛瞪的更大了:“你別過來,堂堂太子殿下,居然能幹出跳窗這種事來,殿下不害臊嗎?”
盛元澈依然沒有半點色變,反而更加從容自然了。
看著他脫的就剩裹衣了,孟嫿隱嚇的趕緊閉上眼睛:“你到底要幹嘛?”
盛元澈挑眉:“你說幹嘛,我與娘子一同沐浴,有什麽可害臊的,又不是沒見過。”
說話間,孟嫿隱摸索著想要走,卻聽到了入水的聲音,緊跟著不等她去抓毛巾擋住自己,卻又察覺到一個熾熱的氣息靠近,隨後就被人抓住了手腕。
“跑什麽,洗好了?”
“洗好了,我出去,你慢慢洗。”
“無妨,我不髒,你陪我再待一會兒,一會兒我們一塊出去。”
說著,盛元澈強行把她捂著眼睛的手拽下來,不高興的將她抵在桶邊,掐著她的下頜迫使著她看向自己:
“都是老夫老妻了,你躲什麽。”
孟嫿隱努著嘴角,不禁眼神還是一陣躲閃:“我……我不習慣。”
盛元澈立刻認真了起來:“那就習慣,難道你要躲我一輩子嗎?”
“那 ……那以後的事情 以後再說,我隻跟你說現在。看著我。”
孟嫿隱小心翼翼的眼神躲閃著朝著他撇了一眼,然後又看了一眼。
而盛元澈卻被她這樣偷偷摸摸的舉動實在搞的哭笑不得。
將她緊緊的抱在懷裏,盛元澈在她的眼角輕輕的吻了一下:“真是拿你沒辦法。”
說著,他輕輕的替她把鬢角的頭發捋了一下,隨後繼續說道:
“我讓人把那蟲子的畫像給麒麟莊送去了一份,讓上官楚岫幫忙查一查,興許能查出點什麽。”
孟嫿隱猛然抬頭:“上官楚岫回來了?”
看著她的反應,盛元澈一下子又不開心了,不但將她抱的更緊了,還故意捏了一下她的臉頰,吃味道:
“聽到上官楚岫的名字,你倒是很高興啊,怎麽,想他了?”
望著盛元澈冷冷的眼神,孟嫿隱不禁失笑:“你說什麽呢。”
盛元澈哼了一聲:“我讓你看我,你就羞的不敢睜眼,聽到上官楚岫的名字,就把眼睛瞪的鈴鐺一樣大,你還有何話可說?”
孟嫿隱挑眉,見他好像真的不高興了,忍不住故意努嘴氣他道:“這很正常啊,上官楚岫好歹也算是與我有過婚約的人,我許久沒見他了,想他也是……”
不等孟嫿隱把話說完,盛元澈突然一口咬住了她的嘴角。
孟嫿隱想要推開他,卻反而換來了“報複”一般的進擊,害得她差點憋過氣去。
等盛元澈終於願意放開了她了,孟嫿隱立刻大口呼吸,不忘抬頭惱火的瞪了他一眼。
“小氣鬼,我不就是說說而已,你生什麽氣嘛,你想憋死我啊?”
看著她憋得通紅的臉頰,盛元澈有些心疼,卻依然嘴硬道:
“誰讓你對別的男人,比對我好。”
孟嫿隱抬手一拳頭砸在了他的胸口上:“我什麽時候對別的男人比對你好了?若是別的男人,我才懶得幫他抓刑天呢,你以為我這幾個月追著刑天跑,是吃飽了撐得?”
盛元澈立刻笑了起來:“真的?”
望著他瞬間便燦然起的笑顏,實在是有些鬱悶,卻又不禁想笑:“若是讓旁人知道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這麽容易生氣,又怎麽容易高興,殿下的地位可是要不穩咯。”
盛元澈努了努嘴角,貼著她笑道:“那又如何,我的地位穩不穩,是我的說了算,旁人說了可不算。再說,我對我娘子笑一笑又如何,我可是恨不得把天上的星星都摘下來給她,隻要她高興。”
近距離的凝視著盛元澈的眼睛,燭火在他的眼裏跳動,仿佛是點燃了黑暗的星火一樣耀眼。
孟嫿隱不禁跟著笑的燦然:“水涼了,該出去了。”
盛元澈卻微微搖頭:“反正一會兒還要洗,不如,就不要出去了。”
孟嫿隱怔了一下:“洗什麽?”
隨後,她立刻恍然過來,頓時臉頰一燙:“別鬧了,水真的涼了,再待下去要凍病了。”
盛元澈一把將她托在了懷中,壞笑著一挑眉梢:
“怕什麽,相公幫你把水再熱一熱不就行了。”
……
第二天。
問月端著洗漱的盆具在門外偷偷的聽著裏麵的動靜,隱約聽到了說話聲,這才敲門。
“殿下,姑娘,奴婢來送洗漱的東西。”
被盛元澈壓著動彈不得孟嫿隱急的直咬他:“別鬧了,問月就在外麵。”
盛元澈耍賴一樣的賴著不肯起:“我讓她走。”
孟嫿隱哭笑不得,正要說什麽,問月又說道:“殿下,姑娘,聽雨把富臨城裏所有肉鋪的地址都找來了。”
一聽這話,孟嫿隱幾乎是當下猛地朝著盛元澈身上一推,坐起身來,伸手去拽衣服,同時急切的說:
“正事要緊,快點。”
盛元澈頗有些心不甘情不願的起了身,而孟嫿隱已經飛快的穿好衣裳,迫不及待的打開了門。
瞧見她這衣衫不整,問月有些不好意思了,趕緊低著頭把洗漱用的東西都送進去,同時說道:
“聽雨就在樓下候著,等殿下和姑娘洗漱好,他再進來。”
孟嫿隱抓起帕子一邊擦臉一邊說道:“事不宜遲,不用等了,讓他趕緊進來。”
問月不由得看向了緩步走來的盛元澈,見他微微點頭,立刻向後退去:“是,奴婢這就讓聽雨進來。”
盛元澈走到孟嫿隱的身後,接過她手裏的帕子,說道:“急什麽。”
孟嫿隱卻認真的說:“當然急了,咱們 要趕在刑天之前找到凶手,每一分每一秒都彌足珍貴。就是因為你,耽擱了多少時間。”
盛元澈不禁失笑,故意靠近她的耳朵說:“勞逸結合嘛。”
孟嫿隱瞪了瞪眼睛,正羞惱著要說什麽,聽雨來了。
用胳膊肘把盛元澈頂開,孟嫿隱立刻大步走了上去,接過聽雨手裏的紙看了看:“也沒幾個。”
聽雨點頭:“富臨城本就不大,卑職詢問過,這裏李家和吳家兩家肉鋪已經開了十多年的時間了,一南一北,卑職覺得,這兩家肉鋪的嫌疑最大。”
孟嫿隱頜首:“十多年的老肉鋪,跟案子初發的時間基本吻合,但這幾家肉鋪也不能擺脫嫌疑,也得好好調查調查。”
盛元澈接過她的話繼續說道:“這樣,這幾家肉鋪問月和丘無方帶人去查,至於這李家和吳家肉鋪,你和聞風親自帶人去……”
“慢著。”不等盛元澈把話說完,孟嫿隱突然打斷了他,“殿下這樣安排未免有失偏頗吧,這幾家新開的肉鋪,不過是以防萬一才需要調查,但主要的還是李家和吳家肉鋪,憑什麽我的人不能去查李家和吳家?”
盛元澈看向她,隻好問道:“那你想如何?”
孟嫿隱微微一挑眉梢:“抓鬮吧,李家和吳家,各選一個,看誰運氣好,至於剩下的那幾家肉鋪,就讓丘無方和聞風一起帶人去查。”
盛元澈並沒有反對:“好,你覺得怎樣公平就怎樣。”
孟嫿隱立刻從衣帶的夾層裏拿出一枚銅錢:“正麵李家,背麵吳家,殿下怎麽選。”
“正麵。”
“好。”
孟嫿隱手指輕輕一彈,銅錢立刻跳了起來,緊跟著落到她的手心裏。
“正麵。李家是殿下的,問月,收拾一下,跟我去吳家肉鋪。”
“是。”
位於城北的吳家肉鋪,這兩日店家有事,沒有開張。
看著緊閉的店門,孟嫿隱氣的一嗬氣:“倒黴。”
問月無奈:“姑娘,那咱們怎麽辦?”
孟嫿隱看了看左右:“無妨,你去兩邊的店鋪問問這家的情況,我進去瞧瞧。”
“是。”
孟嫿隱在門口看了看,門縫裏昏暗暗的,什麽都看不清。
繞過殿門朝著一旁的小巷子走去,巷子裏堆滿了雜物,而在雜物堆的正上方,有一扇開著的小窗,窗戶沒有關,可容納一個人進出。
左右看了看,孟嫿隱立刻踩上雜物堆,朝著窗戶爬了去。
抓著窗戶兩邊的木框,孟嫿隱伸頭朝著裏頭看了看。
屋子裏還是昏暗暗的,但勉強可以視物。
靠著門是一個大桌子,桌子上橫劈著一把大砍刀,桌子上一層厚重的脂血混合物,而靠牆的地方,掛著好多鐵鉤,應該是平時勾肉塊的地方,下麵還放著好幾個大盆,是接血水的。
再有便是幾個簡易的櫃子,放著一些刀具。
這鋪子這樣看來,並沒有多大,然而從外麵看,這鋪子絕對還有一間,可從這個角度看過去,卻沒有看到什麽門一類的東西。
想著,孟嫿隱趕緊從雜物堆上跳了下來,繼續朝著巷子裏走去。
走了幾步,孟嫿隱停下了腳步,用手扶著牆壁,閉上了眼睛。
差不多已經到了鋪子的後牆,但巷子還深著,而且據她所知,這條街的後麵是沒有住戶的,是一條溝渠。
所以,她的猜測是對的,這個鋪子後麵肯定還有一間房子。
孟嫿隱從巷子裏出來,問月也走了過來。
“姑娘,奴婢去問了,這家鋪子的主人家說是家裏有人去世了,要回去奔喪,可能得明日才回。都說這家主人為人和善,樂善好施,若是有乞丐來行討,或者沒錢的窮人,他們就會把不太好賣的下水,或者是切剩的肉碎送給他們,在周邊可是口碑不錯的好人。”
孟嫿隱緩緩頜首:“蟲子的畫像給他們看過了嗎?”
問月點頭:“看過了,沒人知道是什麽,也沒有見過。”
孟嫿隱再次看向肉鋪的門:“想辦法進去看看,我發現這肉鋪還藏著一個房間,有點古怪。”
問月看一眼門扇的鎖,隨後笑道:“這簡單,奴婢把門鎖撬開就是了。”
孟嫿隱意外:“你還會這個?”
問月不好意思的一邊取下頭上的發簪一邊朝著店門走去:“是丘無方教奴婢的。”
說話間,問月已經把門鎖撬開了,動作幹淨利索。
孟嫿隱滿意的點頭,雖說這招數有些不太光明,但關鍵時刻卻十分頂用。
問月把門推開,孟嫿隱大步走了進去。
一進門,一股衝鼻子的血腥氣熏的她不禁腳步一頓。
趕緊捂住口鼻,孟嫿隱打量著周圍,與她在矮窗上看到的情況一模一樣,而且,走進來之後,這昏暗之內,血腥彌漫,再加上那明晃晃的刀,尖銳的吊鉤,怎麽看都是那麽的滲人。
問月打量著房子,不禁說道:“姑娘,這鬼地方要是晚上來,肯定要做惡夢的。”
孟嫿隱沒有說話,而是一直在找那暗門的所在,可看了一圈也沒有找到。
大步朝著牆根走去,孟嫿隱拍了拍麵前的櫃子。
“問月,幫我把這個移開。”
“是。”
問月當即上前,扶住了櫃子的另一邊,櫃子不算大,二人也沒費多少力氣就挪開了。
但讓孟嫿隱失望的是,她並沒有看到預想中的暗門。
“再來。”
就這樣,她把靠前的櫃子都挪了個遍,依然沒有找到她想要的暗門。
孟嫿隱不由得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想錯了,這裏並且有什麽暗門。
問月好奇:“姑娘,你到底在找什麽?”
孟嫿隱皺眉:“門。”
“門?”問月更奇怪了,但視線卻沒有耽擱的四下打望著。
忽而,她歪了歪腦袋,問道:“姑娘,地上的門算不算?”
孟嫿隱怔了一下:“什麽?”
問月指著牆根,那裏櫃子半開之後,露出了地麵上一個把手似得東西,仔細一看,好像是一個門環。
孟嫿隱趕緊走過去一看,還真是。
她隻顧看牆去了,居然沒有注意到這個。
趕緊把門環拉開,立刻打開了一個小門,門下的地洞不深,點了燈照了照,這地洞竟是橫開的。
孟嫿隱興奮:“就是這裏了,果真有暗門。走,看看去。”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