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為妃

  「我沒什麼特別的條件,和降書上商討的一樣,」莊子竹給自己倒了半杯茶,語調平靜:「第一,要知道父皇的消息,希望父皇安全;第二,蕭國被侵奪的城鎮,都不要遭受破壞,不能傷害百姓,不搶百姓一針一線;第三,戰爭期間,雙方各位其主,雙方所造成的人員傷亡、財物損失,都不能秋後算賬……如果章國能做到以上幾點,我可以作為製作火`器的最高監督官,確保每一個工匠的人身安全,不私藏工藝,全無保留。」


  既然是降書上相討好了的,宣恆毅和他的大臣們心裡也有底,當下就答應了下來。


  按照正常情況,商議好了就該告辭了。可宣恆毅得知莊子竹就是那神往已久的青竹舍人,以前湧現的疑惑現在有了能直接解答的人,心裡實在痒痒。


  宣恆毅在一眾親兵口瞪目呆的注視之下,親自給莊子竹沏了熱茶,十分誠懇地問道:「梁大將軍正前往貴國行宮,傳信來回也需一段時日,如果得知康景帝的消息,便會馬上告知三王子。在這之前,可否容在下叨擾三王子幾日?三王子的畫作內藏玄妙,在下參透未果,想藉此機會,請三王子為在下解惑。」


  莊子竹用手指碰了碰那燙手茶杯,沒喝下去,只是點頭道:「可。」


  道觀里清心寡欲,除了研究火`器,沉迷書畫,和他談論畫作的人幾乎沒有。莊子竹又見宣恆毅態度誠懇,就答應了下來。


  宣恆毅喜形於色,展顏一笑,不怒自威的臉罕有地變得陽光清俊,終於展現出與他這個年紀相符的年輕。頓了一下,宣恆毅還沒想著告辭,而是把目光投放在莊子竹先前畫他進城的畫上。


  「這幅墨寶,可否給在下?」宣恆毅問道。


  「拿去吧。」難得遇到喜歡自己畫作的小迷弟,會為他人冒認青竹舍人而發怒的小迷弟,莊子竹特別大度地把畫作送人了。反正都投降了,與章國這位年輕將軍交好也可以。


  宣恆毅又請求道:「能否請三王子蓋章?」


  莊子竹一愣,就讓墨書取過他的專用印章,讓「青竹舍人」四個紅字蓋在畫作的右下方。又研墨、提起畫筆,問道:「請問宣將軍的名字?」


  這下沒法瞞了,宣恆毅把自己的名字說了出去:「恆毅,永恆的恆,毅力的毅。」


  一旁圍觀的莊子松一聽,猛地扭頭過來,連趙煜宇驚嚇得馬上站直了身體,想握住刀柄,卻發現他的佩刀已經在投降的時候交出去了。莊子竹呆在道觀里久了,雖然有聽過章國皇帝的名諱,但一般提到的人,都會暴君來代稱他,故而根本沒聯繫過來。


  於是莊子竹就很平靜地下筆了:「十一月初九,大軍入城,甲光向日,神采飛馳,贈宣恆毅將軍。」


  也沒怎麼吹,就這樣一句。宣恆毅滿意極了,先是去看那副畫的墨跡幹了沒有,才小心翼翼地收起莊子竹所贈予的畫。


  莊子松和趙煜宇的神情都古怪極了,這個不是真的章國皇帝吧?可是章國暴君凶名在外,誰敢冒認他?

  宣恆毅心滿意足地收了畫,和莊子竹約好明日再見,才告辭了。


  在宣恆毅和他的親兵離開之後,五王子莊子松拉住莊子竹的衣袖,壓低聲音問道:「三哥哥,你長年在道觀,知道章國那暴君叫什麼嗎?」


  莊子竹努力思考了一下,不確定地說道:「好像叫宣什麼……一來著?」


  「恆毅!就是今天那個啊!」莊子松的聲音壓得更低了,賊兮兮地說道:「章國國君居然親征,還裝什麼副將軍,三哥哥,你的槍還在嗎,這樣難得的機會,不如我們劫持了他?讓章國退兵?」


  莊子竹失笑道:「我們投降的時候,兵器都交出去了,有兵器的時候都打不過,你說沒了兵器能打得過嗎?要是劫持失敗,五弟你都說那是吃`人`肉的暴君,暴君一怒,我們會怎麼樣,全城百姓又會怎麼樣。」


  五王子莊子松哀嘆著癱倒在座椅上。


  莊子竹又囑咐道:「既然他隱瞞身份,那我們也裝作不知道好了。他一國之君,與我們見面自稱在下,不比讓我們跪下行禮尊稱他皇上好得多嗎。」


  「對哦!」莊子松賊兮兮地笑了,包子臉都笑得鼓了起來:「還是三哥哥你厲害!」


  兩兄弟笑成一團,立在一旁的趙煜宇心裡卻隱隱有些擔憂。那暴君裝成年輕將領,隱瞞身份接近莊子竹,對莊子竹的態度不同於常人,實在可疑。


  ……


  離開問天樓之後,宣恆毅在和他的大臣商議有關火`器製作的事情。


  「蕭國的三王子,怎麼說,也是堂堂一國的王子,雖然整整七年都住在道館裡面,沒有享受過榮華富貴的生活,可是他從小製作火`器,也是為了獻給他的父皇康景帝。現在康景帝還沒向我們投降,那怎麼才可以讓三王子甘心為我國毫無保留地做事,要封他什麼官職?」


  隨軍而來的江參將提議道:「按照降書上所寫的,讓三王子當火`器營掌印?」


  另一位張將軍則哈哈大笑道:「封什麼官職,陛下沒看透,老江你也沒看透嗎?三王子是王子!是一個哥兒,讓他進宮為妃不就行了嗎?再說,等梁大將軍把蕭國的康景帝擒過來以後,他老爹親哥都在我們手上,那三王子必須給陛下死心塌地做事。」


  江參將以拳抵掌,恍然大悟道:「對,當初康景帝挑的和親人選,也是三王子。」


  宣恆毅沒有怎麼考慮,只是稍微沉吟了一下,就神色認真地說:「這個可以。」


  本來就是他的人。不過當初蕭國想送莊子竹來和親,他拒絕了。現在打仗讓莊子竹投降,把莊子竹的父皇康景帝擒住,再納莊子竹進宮就是。


  殿內一個參將卻輕聲提醒道:「夫夫之事最易結仇,臣覺得,還是把三王子當成大臣一樣親近即可。陛下甚少踏足後宮,恐怕——」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張將軍打斷了:「不知道別亂說話,夫夫之間哪有仇怨啊?一把人娶回來,他的身份榮耀全都系在陛下身上,要想陛下親近他,那他必須拚命做出成績討好陛下啊!」


  「唔。」宣恆毅十分贊同地點頭。當晚,宴請將士們吃喝一番,宣恆毅又讓他的將領們把隨身攜帶的畫作取過來。


  沒錯,將領們幾乎人手一堆青竹舍人的畫作,當然,是畫師臨摹的。按宣恆毅的原話,就是在出外征戰的時候參詳一二,改善軍備。


  軍紀嚴明,將領們把攜帶的畫作交了上來。宣恆毅每一幅都挑了保存相對最完好的、沒沾染血跡的、沒破沒爛的、皺褶最少的一一收好,備著明天找莊子竹解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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