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元宵節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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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子竹打了個哈欠,自己洗臉, 說道:「不用, 哪天我突然命喪黃泉了, 你才去把那些財寶挖出來, 把小錦書養大。」
墨書連忙說道:「呸呸呸, 主子怎麼能這樣說話呢!重新說一次。」
莊子竹平靜地絞毛巾, 語調平穩又不失嚴肅:「我是說真的。狡兔死,走狗烹。這種事誰說得清楚呢?要是哪天我遭遇不幸了, 你就帶著埋藏起來的金子, 帶著小錦書好好地活下去,知道嗎?看到有好笑的話本, 就在我墳前燒了, 和錦書一起笑著把世上的所見所聞告訴我。」
墨書放下了小鏟鏟,關切地問道:「主子為什麼這麼說, 前幾天不是還說,去章國做大官享福的嗎?」
「說不準,我昨晚拒絕了進宮為妃,要是那暴君是心胸狹窄之人,當我火器一旦製作完成,就到了沒用的時候了。」莊子竹嘆了口氣,又展開一個微笑, 說道:「墨書, 珍惜活著的時光, 我要吃好吃的,上次的桂花糕還有嘛?那家豆腐花再來三份,我在道觀上時你買的糖人也挺好看,去找找,捏三個,我們和錦書一人一個……嗯,還有,明天啟程,各樣糕點都備著。」
看著故作高興的莊子竹,墨書的眼淚都快要哭出來了。莊子竹「嘖」了一聲,說道:「那只是最壞的打算,對明天有個不好的預想,可實際上卻比預想的好,這樣明天是不是就會更開心了呢?去吧,把糕點買回來,去到章國不可能再吃到蕭國風味的糕點了。」
莊子竹才支使墨書去準備糕點,還沒用早點,錦書就進來通傳,說宣將軍來了,宣將軍的手裡,還提著一個食盒。
莊子竹一聽,穿好衣裳,帶上昨晚挑燈夜戰寫的火`炮製作計劃書,在開闊的院落中接見了他。
一抹白色的身影緩步而來,乍一看像個書生,完全不像宣恆毅往日那虎虎生威走路帶風的風格。宣恆毅穿著一身白色的衣袍,衣擺、袖口、領口處,都綉著繁複的祥雲紋,提著棕色的三層食盒,文質彬彬,又禮賢下士。在秋日的晨光照耀之下,宣恆毅扯起嘴角僵硬地笑,眉眼還是那樣威嚴英挺,乃是皮笑肉不笑的最佳典範,明明應該是和煦的笑容,看起來卻又這樣古怪。
宣恆毅才不會告訴莊子竹,為了讓自己看起來沒這麼凶,回去以後對著鏡子練了一個晚上的微笑,笑得臉部肌肉都僵硬了。今天早上再對鏡笑,感覺勉強可以。
莊子竹還未向宣恆毅行跪禮,宣恆毅就柔聲說了句「免禮」,在院落中的石桌上放置食盒,一碟一碟的糕點擺了出來,紅棗糕、桂花糕、馬蹄糕……都是莊子竹往日在問天樓上吃過的糕點。
宣恆毅雖然往日也有命人帶過魚肉給他,可從來都沒像今天這樣熱切過。莊子竹狐疑地把宣恆毅從頭到腳掃了幾眼,說道:「陛下來得正好,臣剛睡醒不久,還沒用早點。」
「好,愛卿請用。」宣恆毅見莊子竹還站著,就自己先坐下,對莊子竹做了個請的姿勢。莊子竹實在被宣恆毅這句「愛卿請用」嚇了一小跳,在宣恆毅的對面忐忑地坐下,總感覺今天的暴君像是個假的。
「朕與傳聞差別大吧。」宣恆毅殷勤地給莊子竹遞了筷子。
這下莊子竹更狐疑了,猶豫著接了筷子,又接了宣恆毅遞過來的熱茶,抿了半口,說道:「傳聞不可盡信,今天陛下禮賢下士,實在讓臣受寵若驚。」
宣恆毅僵硬地微笑,作文質彬彬狀,十分和藹地說道:「今天朕早來叨擾了,愛卿請用早點。」
在一旁暫替墨書伺候的小錦書,他的活都被宣恆毅搶著幹了,心裡驚訝不已,甚至覺得這宣將軍與那位幾乎每天都來找他主子聊天的趙將軍非常相像。
莊子竹把連夜寫好的火器製作計劃書遞給宣恆毅看,才夾了一塊桂花糕,用了半口。
宣恆毅還沒細看,就點評道:「朕往日尋得青竹舍人的畫作,看到上面的題詞,狂放豪邁,蒼勁有力,還以為是鐵血將士所作,沒想到竟然出自愛卿之手。愛卿今日字比往日更加洒脫清雋,自成一派,煞是好看,不知師從何人?」
莊子竹笑了笑,抿了一口茶漱口,才回答道:「皇上過譽了,是宮裡的啟蒙師父教我識字,後來道觀清修,就看書上的字跟著練的。」
其實就是穿越前練的行楷。
莊子竹沒覺得自己寫的字有多好看,就是蕭國的文臣,特別是年老的,字寫得比他好看的一抓一大把,這古怪的皇帝今天太能吹了。
又咬了半口桂花糕,莊子竹把話題轉到重點上,說出了呈上計劃書的目的:「火器營的建立,得向陛下要人,首先,應該是我章國的機密,需要陛下的親信要員鎮守邊界;其次,要尋一隱秘的地點;再者,需要能工巧匠……」
宣恆毅一一聽完,批准道:「可。西邊的肅國可是朕的心腹大患,火器營一事,愛卿要財有財,要人有人。然則,現下愛卿正在用早點,不必掛心朝堂之事,安心吃完。」
莊子竹吃完清香飄逸的桂花糕,又把筷子伸向了百合糕,被當今皇上盯著他用早點,讓莊子竹又兩分不自在,問道:「陛下可用了早點,不如同吃?」
宣恆毅脫口而出道:「愛卿喂朕如何。」
莊子竹:「……」
宣恆毅坐直了身體,表現出一派正襟危坐的模樣,丟出了一個驚天大雷:「昨夜被愛卿拒絕之後,朕思前想後,愛卿說過不願為妾,那,朕欲立你為後,如何?」
這人眼神熱切,漆黑的眼瞳中彷彿有星辰萬點。莊子竹與宣恆毅對視著,那英偉的臉龐上,剛剛是僵硬的微笑,此刻卻傾注著認真,讓莊子竹一看就沉入進去,忽視了院落門口那抹一閃而過驟然消失的衣角,也沒聽到趙煜宇來了又離開的腳步聲。莊子竹開始思考立后之後的事,以後的事不知道如何,但莊子竹能感覺出,此刻宣恆毅是真的想立他為後的。
沒想到,莊子竹一心想當個享清福的臣子,皇帝卻——
宣恆毅見莊子竹愣住不應,又補充道:「愛卿看我今早表現如何?與外面傳聞的是否有很大差別?」
這皇帝連「我」都說了出來,要是莊子竹這都不答應,這就真不知好歹了。
可莊子竹仔細想了想,還是不願。
莊子竹整整七年沒接觸多少人,驚覺自己說得太直白了,連忙給這位臭名昭著的章國暴君胡吹一通:「而且陛下英明神武,五年滅三國——」
「五國。」宣恆毅坐得筆直,給莊子竹補充了一下最新戰況。
「哦,五國,所以說,陛下文韜武略,萬民景仰,將來一統天下,千古明君。子竹亡國王子,一介草民。道觀中清修七年,無人教養,無才無德,不敢高攀,望皇上贖罪。」莊子竹說著,又要跪下來請罪。
宣恆毅連忙扶起他,反問道:「無論是誰,進宮的不都是高攀於朕?無論是誰,身份貴賤不都是朕給的?」
這強大的自信!
莊子竹沉默不語。
宣恆毅輕嘆一聲,苦悶道:「也罷,你年歲甚少,進宮一事暫且作罷。等你遇到喜歡的,朕為你賜婚。現朕命你為火器營掌印,正三品,賜你官宅。後日啟程隨朕回京罷。」
莊子竹下拜道:「臣謝主隆恩。」
宣恆毅沒作聲,揮了揮手,讓莊子竹告退了。自己坐著不動做雕像做了好一會兒,看天色已晚,又讓親兵提著燈籠送他。
吩咐完親兵,宣恆毅低頭看到那一紙婚書,命人收了起來。撿起冷卻的茶杯喝了一口,又冰,又苦,又澀。
過後回甘。
苦味也會慢慢散去,唇齒之間泛起清香甘甜。宣恆毅卷了捲舌,手指敲了兩下茶杯,帶著一抹篤定的微笑,離開了涼亭。
親兵們依舊一聲不敢吭。
「怎麼可能會有人拒絕朕呢,」宣恆毅神采飛揚:「子竹可是一見面就畫我。或許是朕凶名太盛,讓小竹怕了。」
……
莊子竹回到王子所,還沒抬步進門檻,就看見了早就在裡面等待的、神情焦急的莊子松。莊子松眼都腫了,鼻尖紅紅的,一見到莊子竹上前就撲,抱住莊子竹的腰小聲抽噎著。
「怎麼了,誰欺負你了?」莊子竹問道。
莊子松的頭從莊子竹懷裡抬起來,抽出手帕捂住眼睛,把手中捏皺了的信遞給莊子竹。夜色昏暗,莊子竹進到屋內,挑燈閱讀。
不單是皇后、皇帝的妃嬪遭了秧,連某些住在宮中的官員的家眷、進宮服侍各妃嬪的宮人們都慘遭毒手。四王子信中形容之殘酷,讓莊子竹都為之心疼。
莊子竹之前還想報復害他流落道觀的皇后,可是堂堂皇后變為平民,還遭遇到這等事,莊子竹已經起不了任何報復的心思了。
又把信重新看了一遍,莊子竹問了一個問題:「信中所說,凡是有點姿色的,連母后和父皇的其他妃嬪,都遭了毒手,多位妃嬪當場自盡。那——大哥和四弟呢?」
莊子松如遭雷擊。
莊子竹摸了摸莊子松的頭髮,輕撫了一下又一下:「四弟信中告訴你這件事,父皇和母後有給你信嗎?信里有透露什麼嗎?」
莊子松抽噎道:「沒有,他們都說一切安好,六弟先被接去章國帝都榮養了,父皇和母后大哥他們隨後就去。」
「嗯,」莊子竹安慰道:「你看,母后信中什麼都不透露,是不想你知道這件事,不想你為他們傷心。而且,我想,母后之所以撐著,沒有像父皇其他妃嬪一樣自盡,是想看到你以後都好好的。你是母后的支柱,以後見到他,一定要開開心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