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如願相見
也在那一年，他認識了同樣被宣判死刑坐在醫院洗手間裏痛哭失色的朱巧巧。
這十年來，他們相依為命，度過了一次又一次的苦厄。如今兩人的生命也即將走到盡頭，不約而同選擇回到這個地方，尋找自己當初最愛的人。哪怕是看一眼遠遠低守護者他，都是好的。
“從未如此害怕過死亡！”朱巧巧忽然說道，仰起頭看著謝夕輝，“你想過那一天嗎？”那一天，很恐怖，但是會來臨的，而且就在不遠處。
謝夕輝淒淒一笑，“想過，巧兒，我寧可你比我先去，那樣我能握住你的手讓你不害怕！”
朱巧巧卻搖搖頭，“不，這些年，你已經陪我度過生命中最傷痛的日子，也帶給我很多快樂，在那一天來臨的時候，我希望能陪著你。”他的那一天，和她的那一天，都不遠了，醫生給朱巧巧的日子是一年半，給謝夕輝的也約莫是一年半。然而在醫生來說，他們兩人能活到今天，已經算是一個奇跡。
謝夕輝柔聲道：“睡一陣子吧，明天我幫你請假！”
“不請假，明天我還要上班！”朱巧巧甩了一下頭，美麗的臉滿是病色，她原本就不太舒服，如今熬夜，便越發地憔悴了起來。
“還上班？你還撐得住嗎你？”謝夕輝驚訝地道，雖然知道她有時候事工作狂，但是如今也要看時候。
“不上班，我會一直胡思亂想的。”她會安靜不下來，上麵有他的女人在守候著，而她沒有資格在上麵，與其在家裏胡思亂想，不如上班工作，否則一天這麽長，她不知道怎麽熬過來。
謝夕輝隻好陪著她坐在車子裏等著，等著一個不知道是好還是壞的消息。
終於，天色微亮的時候接到楊如海的電話，接到電話的時候，朱巧巧是整個跳起來的，眼睛突出，死死地盯著電話，然後道：“你幫我聽！”
謝夕輝剛把電話拿過去，她又忽然搶回來摁下接聽鍵，聲音微微顫抖，“喂？”
那邊傳來楊如海一貫平淡的聲音，“你回去吧，他渡過危險期了！”
朱巧巧像打了一場仗般疲憊和勞累，她掛了電話，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然後下車爬到後座，模糊不清地道：“你開車吧，我睡一下！”終於證明當初離開是對的，她怎麽忍心讓他看著自己死去？這種折磨，誰都受不了！他若是早知道她有病，隻怕會一直守在她身邊，什麽都不讓她去做，而他自己也不會去做，兩人都會因為她的病而成為一灘死水。她不要這樣，如今分開雖然痛苦，但是至少，他年紀輕輕，不必直視愛人的死亡。那不是痛苦，是折磨。
謝夕輝驅車離開，從車內鏡看到朱巧巧整個窩在後座，眼角流出一滴晶瑩的淚滴。謝夕輝的心微微痛，朱巧巧經曆的事情，他也要經曆，他心底也有一個很愛很愛的女子，她已經結婚生子，和李哲文一樣。如今他沒有什麽可以做了，因為她過得很好，而他，也不想去打攪她的生活。
上帝對很多人都很好，唯獨遺忘了一些人。他們掙紮在生死線上，不知道什麽時候會兩腳一伸，和這個世界說再見。很羨慕那些平庸一事無成的人，雖然他們或許什麽都沒有，但是至少擁有健康的身體，可以放肆去愛自己所愛的人。
李哲文下午才緩緩醒來，一睜眼看到鄭雅姿在微微抽泣，兒子上學去了，知道爸爸沒事，他才願意去上學。他很乖巧，知道李哲文不是他的親父親，卻還是十分的依戀他。李哲文一直視他若親生，全心疼愛，沒有半毫的私心，父子倆相處得十分愉快。
“我沒事，不必哭！”李哲文忍住痛，輕輕地說道。
鄭雅姿抹了眼淚，“疼嗎？”她的聲音沙啞，看樣子也哭了好一陣子！
李哲文環視了一下房間內，陳天雲，胡喜喜，楊如海，還有局裏的人，都到齊了。他眸子有些灰暗，雖然知道那個人不會在這裏，但是心裏還是存了這樣的盼望。他對大家微笑了一下，算是打了招呼，疲憊和痛楚開始慢慢地襲上來。麻藥過後，皮肉的痛便清晰了！
“沒事！”他閉上眼睛，任由身上的痛楚不斷地侵蝕著自己，這個年紀熬到局長的位子，可以想象他往日是多麽的拚命，若說她離開之後他有什麽得益，便是一條不怕死的命和身上的傷痕，以及肩膀上的花。
功名利祿，榮華富貴，都不是他想要的。
他想要的，也一直沒有得到。
鄭雅姿把止痛泵移好，用毛巾為他擦手和擦臉，楊如海道：“他剛醒來，精神還不是很好，你們明天再來吧！”
大家跟鄭雅姿說了幾句安慰的話後便走了。陳天雲牽著胡喜喜走在最後麵，微微歎息了一聲。
胡喜喜見他心有感觸，問道：“怎麽了？他都渡過危險期，你怎麽還不放心？”
陳天雲一邊走一邊道：“你覺得我們夫妻幸福嗎？”
胡喜喜微微一笑，“很幸福！”
“幸福是因為我們彼此相愛，又能在一起。但是看著他和巧克力明明相愛，卻不知道到底因為什麽而不能在一起。他明明是不愛鄭雅姿的，為什麽最後竟然會娶了她？”陳天雲不解地道。
“你也不知道嗎？”胡喜喜訝異地問道，本以為他們感情這麽好，他們結婚的事情他是一定知道的。
陳天雲搖搖頭，“不知道，當時他也離開新市了，早兩年才調動回來，但是他和鄭雅姿已經結婚多年了，你看那孩子，八九歲了！”
“那孩子長得和李哲文不像啊！”胡喜喜道，隨即又覺得自己幼稚白癡，不像父親但是像媽媽啊，長得和鄭雅姿一個印子出來般。無可否認的是鄭雅姿確實也挺漂亮的。
“那他和巧巧為什麽分手？”胡喜喜問道。
“不知道，估計連李哲文自己都不清楚，是巧克力提出的，然後分手沒多久，巧克力便跟一個男的走了。當時李哲文認定了她愛上了那男的，誰知道過兩年見到那男的，問起巧克力的事情，那男的隻說他們一群人一同去旅遊了，而且去旅遊的一群人中，他和巧克力並不算十分好。所以也不清楚巧克力的情況。”這些事情是李哲文酒後說出來的，如今依舊念念不忘當年的事情，可想而知他是真的放不下朱巧巧。
“今天巧巧去上班了，一雙眼又紅又腫，眼圈黑得像國寶一樣，楊如海說她昨晚就在醫院的停車場過，還來了一個男子，想必就是她所說的男朋友！”胡喜喜道。
“要是讓李哲文知道她有男朋友，估計得傷心了！”陳天雲歎息道。
“有男朋友也是正常的，他自己不是結婚了嗎？”
“他或許不愛鄭雅姿，鄭雅姿也使我們的同學，那時候她和朱巧巧還有另外一個女同學十分的要好，朱巧巧走了之後，她們兩人都十分關心李哲文。大學的時候，我出國了，李哲文也轉念警校，最後他們發生什麽事情，為何會結婚，我都不知道！”陳天雲道。
“算了，各人自有各人的想法，巧巧也許是自有自己的苦衷，感情的事，外人是幫不了來的！”胡喜喜想起她和陳天雲戀愛的時候，兩人遭遇了許許多多的問題，深知道兩人在一起，需要的是信任，沒有信任做基礎，感情多深也好，始終是會敗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