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小環（下）
吃了麵出來，見一輛黑色的馬車經過，肖雲峰便伸手將其攔了下來。那天逛街長空曾告訴過他，這種黑色馬車是靈都的公共馬車，隻要掏錢，就能拉任何人去城裏的任何地方，當時肖雲峰還想：“這不就是出租車嗎？一句話的事，還囉嗦半天！”
那車夫見小環要上車，本想拒載，可肖雲峰早有準備，隨手送上五顆幣珠，那車夫便不再多話，讓他們上了車。
“去最好的女子湯池！”肖雲峰吩咐道，靈都湯池有男女之分，並不會開在一起，這跟啟凡星的洗浴中心有所不同。
到了一家看上去還算豪華的女湯池門口，肖雲峰自然不能進門，便把站在門口迎賓的一個中年婦人叫了過來，他指了指小環，說道：“帶她進去洗個澡，再給她買三套合身的衣服，內衣外套都要，不必太好，但一定要穿著舒服。”說著，遞了二十顆幣珠過去。
那婦人一數幣珠，當即笑容滿麵地答應下來。在這裏洗澡隻要兩個幣珠，三套衣服頂破天七八顆幣珠，這一單她便可以淨賺十個幣珠，有這樣的好事，她自然高興。
肖雲峰一指對麵的一家餐館，對小環說道：“我在那裏等你，你洗完澡過來找我便是。”
小環忽然一把拉住肖雲峰，說道：“主人，你不會又把小環扔下自己跑了吧！”說著，淚花已在眼中滾動。
肖雲峰拍拍她的肩，笑道：“說什麽呢！你記住，你的主人從來都是一言九鼎，又怎麽會騙你一個小丫頭？”肖雲峰還不到十九歲，小環看上去差不多十七八，他一口一個小丫頭叫著，卻也從不臉紅。
小環這才放心的跟那婦人進去。見那車夫還沒走，肖雲峰想了一下，又遞上三顆幣珠，叫他去鍾離世家傳個話，讓長空到這裏來找自己。既然決定收留小環，想來想去，這事還得找長空幫忙才行，叫他把小環帶回廣莘宮？那怎麽可能！
在小餐館裏點了兩樣小菜和一壺酒，肖雲峰一邊慢慢吃喝，一邊等著長空前來，他的肚子此時已經餓的很了，所以這館子的飯菜雖不如廣莘宮做得好，但他仍然吃的津津有味。
不過半個時辰，肖雲峰就看到長空的馬車停在了湯池門口，他忙起身出門，把東張西望的長空迎了進來。
坐定之後，又叫了兩個涼菜，一壺酒，二人便開始對酌起來。
“雲峰，你把小環收了，對不對？”長空揚脖幹了一杯，把一塊涼拌牛肉塞進嘴裏，看似隨意地問了一句。
“······”肖雲峰瞪大眼睛看著長空，心想這家夥啥時候有了未卜先知的本事了？
“別這麽看我！”長空笑了笑，說道：“都是自己兄弟，就你那兩根花花腸子，打的什麽結我都知道！”
“唉，我也是不得已啊！”肖雲峰歎了口氣，便將今日之事原原本本地說了一遍。
聽了肖雲峰的敘述，長空也瞪大了眼睛，豎起一根大拇指，讚道：“好！真是一個有情有義的好姑娘！雲峰，這樣一個人你若是不要，就讓給我，我替你收了！”
“滾！”肖雲峰罵了一聲，卻又露出一副愁苦的表情，說道：“可是你也知道，就我這條件······”
“沒問題，這事我來辦！”長空痛快地接過話，說道：“來的路上我已經想好了，你不就是想找地方安置小環嗎？放心吧，一會兒她出來，我就帶你們去！”
肖雲峰聞言站起身，向長空深施一禮，說道：“知我者，長空兄也，肖雲峰這裏謝過了！”
“滾一邊去！”長空嚼著一塊牛蹄筋，支支吾吾地罵道：“你是什麽時候變成娘們的？難道是想和小環結成姐妹？”
“你找揍！”肖雲峰瞪起了眼。
“誰怕誰啊！”長空眯著眼說道：“你一花，我也一花，你憑什麽覺得我打不過你？”
“這麽快你就九支冥火了？”肖雲峰驚喜地說道。
“嗯！”長空得意地笑著，還是那副欠揍的表情。
“來，走一個，為了我的好兄弟順利進階！”肖雲峰舉起酒杯。
長空進步如此之快，肖雲峰是真的很高興，雖說與他這個擁有“先天冥息”的怪物相比，長空的進展要稍慢一點，但比起那個神仙之才的界皇，卻是要快的太多。
肖雲峰並不知道，使用聖冥珠修煉對於他來說或許隻比用普通冥珠快了兩倍，那是因為他有“五色寶蓮”的緣故，而他的一花也不是長空等人的一花可比的，至於長空、雷火雄幾個，在用了聖冥珠之後，修煉速度則至少是用普通冥珠的四倍以上，照這個速度修習，除非他們慧根太淺，否則達到一花境界那自然就快得很了。
二人吃喝聊天正自開心，忽覺眼前一亮，一個俊俏的佳人已經站在了他們麵前，正在對著他們微笑。隻見她穿一件粉色長裙，膚白如雪，娥眉輕揚，水汪汪的大眼睛靈動的像是會說話，筆直的鼻梁高高挺立，粉嫩的小嘴微微上翹，絕美之中還帶著些許俏皮可愛，不用說，此人正是不久前的那個“女丐”小環。
“小環！”“小環？”二人同時叫道，話雖一樣，但一個驚歎，一個懷疑，語氣卻是完全不同。
肖雲峰“咕咚”一聲咽了一口唾液，他實在不敢相信，洗幹淨的小環竟然會如此國色天香，尤其是比常人更深一些的眼窩和更高的鼻梁，帶著一種少見的異域風情，把她與眾不同的秀美體現的淋漓盡致，瞬間就把紫玉和醉心給比了下去，或許隻有霏雪才能和她一較高下吧。最不可思議的還是小環的身材，換掉了那件肥大的衣裙之後，在一件合身的長裙襯托之下，成熟的哪裏像是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女。
長空也捂著嘴幹咳了兩聲，趁機擦掉了流出來的口水，心中暗道：“肖雲峰這小子到底是走了什麽桃花運？這樣一個絕代佳人竟然跪著求他收留，寧願餓死也不肯回頭！我怎麽就碰不到這樣的好事呢？”可他卻不想想，當時毫不猶豫拿出所有身家救下小環的是肖雲峰而不是他，這並不是說他不夠善良，隻是他沒有肖雲峰那樣的魄力罷了。可見所有的善緣福遇往往就在於一念之間，去做了那便是洪福齊天、豔福齊天，錯過了就隻有幹瞪眼流哈喇子的份，凡事有因才有果，不行春風那是盼不來秋雨的！
“主人，你們······在說什麽呢？”看到二人火辣辣的目光，小環不禁有些害羞，連忙岔開他們的思路。
“哦，我們在說······今天的天氣······”肖雲峰趕緊收回目光，信口胡謅道。
“主人，你們喝酒，就吃這兩個涼菜啊？這怎麽行，會傷身體的！”小環一臉擔憂地說道。
長空忍不住接話道：“隻要你在這裏，就算一粒花生米都沒有，這小子也能喝上兩壺。”
“啊？沒吃的也能喝酒？”小環眨眨眼，天真地問道。
“秀色可餐啊！”長空拖長了音調，怪聲怪氣地說道。
小環“撲哧”一笑，卻紅了臉，說道：“這位公子可真會說笑！”
“他叫長空，是我的好兄弟，買你的錢就是他給的！”肖雲峰毫不居功地說道。
“啊！”小環吃了一驚，忙向長空深施一禮，說道：“多謝長空公子慷慨解囊！”
“不用謝，不用謝！”長空連連擺手，心中卻在為肖雲峰的大氣而感歎。
“等主人有了錢，小環一定會催促主人盡快把錢還給公子的！”小環認真地說道。
“我······去······”聽了這話，長空差點噴出一口血來。
三人乘坐長空的馬車，在靈都的大街上疾馳，看方向竟是往廣莘宮而去，肖雲峰正有些納悶，車子已經在一座院落跟前停了下來。
跟著長空進了院子，幾個仆役模樣的人便上來問安，聽他們對長空的稱呼是“少主”，肖雲峰便知道，這裏一定是長空家的產業了。這院子雖不是很大，但也算精致、典雅，尤其是十分清淨，這讓肖雲峰很是滿意。
果然，長空說道：“這是我家的一處別院，除了幾個灑掃的仆役在這裏常住，平時也不會有人過來，最難得的是這裏距離廣莘宮很近，步行一刻鍾也就到了。雲峰，把小環安置在這裏你可滿意？”
肖雲峰使勁拍拍長空的肩頭，說道：“你的安排自然妥當，我就不跟你客氣了，還是那句話，來日方長吧！”
長空又道：“不過有一點我要說明，不是我小氣，若這院子是我的，自然就送給你了，可惜······”
“行了，我知道你的意思！”肖雲峰打斷道：“能有這樣一個地方暫居，解了我的燃眉之急，我和小環已經很滿意了。你放心，我會盡快想辦法弄些錢，要麽把這裏買下，要麽換個地方的。”
長空走後，跟著小環走進一間她選中的屋子，肖雲峰剛剛坐下喘了口氣，就見小環衝他深施一禮，說道：“多謝主人為小環找到了住處，讓主人費心了！”
肖雲峰擺擺手，說道：“你既然已經跟隨於我，給你找地方安置就是我的份內之事，有什麽好謝的？不過以後你別再‘主人、主人’地叫了，我聽著別扭，以後你就叫我······‘雲峰’吧！”
小環連忙搖頭，說道：“那怎麽行？上下尊卑有別，小環可不敢僭越！既然主人不喜歡小環叫你‘主人’，那麽以後小環便叫你······”
她輕咬著食指想了一下，說道：“······峰主兒！主人覺得如何？”
肖雲峰無奈，隻好說道：“那就隨你便好了！”反正阿哲一直這麽叫他，早就聽習慣了，再怎麽說，也總比叫他“主人”要強些。
卻見小環忽然皺起秀眉，像是在考慮一件很讓她為難的事情。許久，她眉頭一展，顯然是拿定了主意，隨即“撲通”一聲，便跪倒在肖雲峰麵前。
肖雲峰吃了一驚，趕忙伸手相扶，說道：“你這又是要幹什麽？快起來，有話好好說！”
小環卻不肯起身，她目中含淚，說道：“小環還有一事相求，請主人答允！”
“有事你就說，隻要我能辦到就一定給你辦，別動不動就磕頭，這像什麽樣子！”肖雲峰皺著眉頭說道。
“多謝主人！”小環又磕了一個頭，說道：“主人，其實小環並非生來便是奴仆！”
見肖雲峰麵露驚訝之色，她繼續說道：“我父親本是靈軍中的一級都尉，在邊境駐守，家中雖不是很富有，但也衣食無憂。可就在八年前，靈都捕獲了一個地靈界的諜探，他竟招認說是從我父親把守的關卡越境潛入靈都的。靈軍向來軍紀森嚴，出了這樣的事，父親便被軍法處置，斬首示眾，我們作為他的親眷，也從此被貶入卜族。我的祖父母不堪受辱，不久便懸梁自盡了，而我的母親也觸壁而亡，隻留下我，孤苦無依地活在世上······”說道這裏，小環早已經是淚流滿麵，泣不成聲。
聽著小環的哭訴，肖雲峰也是唏噓不已，他想不到這個女孩兒竟有這樣悲苦淒涼的身世，也不禁為她扼腕歎息。在天靈界，靈軍雖然待遇極好，可軍法也是嚴苛無比，一旦觸犯，不但犯法之人隻有死路一條，家人也會受到牽連，這一點，他曾聽雷火雄提起，所以小環的遭遇或許悲慘，卻也並不意外。小環的父親犯得可是失職大罪，即便本人被殺頭，家人被流放，那也是依律行事，並沒有什麽可說的。
“主人！”小環使勁抹去了眼淚，說道：“若是僅僅如此，小環也不敢再說什麽，可是小環深知父親為人，他雖不苟言笑，但向來恪盡職守、謹小慎微，從來不敢有絲毫的懈怠，直至今日，小環也絕不相信那個魔族諜探是父親放進靈都的。而小環苟活至今，也並非貪生怕死，實在是因為想替父親查明真相，為一家老小伸冤！可惜小環隻是個弱女子，從前又是無依無靠、勢單力孤，因此雖有此念，卻也無力實現。現在，既然小環有了主人，那麽還請主人替小環做主，查明此事真相，還小環一家的清白！”說完，便磕下頭去，再也不肯起來。
肖雲峰這一次卻沉吟著沒去扶她，這件事涉及軍隊，就憑他一個小小的一花學子想去插手，那根本是不可能的，而且，靈軍中的一級都尉是僅次於將軍的職銜，地位並不算低，處決這樣一個人，若非事實清楚證據確鑿，也不會輕率執行，即便去查，恐怕最終的結果也會是白費力氣、徒勞無功。隻是看到小環帶雨梨花一般楚楚可憐的樣子，肖雲峰又怎麽忍心拒絕？
“唉！”肖雲峰長歎一聲，說道：“好吧，這件事我會幫你去查，你起來吧！”
“多謝主人！多謝主人！多謝主人！”小環見他答應，激動地又磕了幾個響頭。
膝行兩步，小環拉著肖雲峰的手，毅然決然地說道：“倘若主人能為小環查明真相，不管結果如何，小環保證，今生今世無論主人要小環做什麽，小環都絕無二話！”
“哦，是嗎？那······”看著小環絕美的容顏，聽著她誘人的承諾，肖雲峰心頭一蕩，便想調侃兩句，可一想又覺得這麽做實在有趁人之危之嫌，太不光明磊落，於是隻好作罷，硬生生把後麵的話咽回了肚中。
小環父親的事隻有請雷火雄幫忙去查了，估計一時半會也不會有什麽結果，肖雲峰現在最頭疼的就是如何能弄些幣珠回來，他現在才發現，即便是在天靈界，錢也絕對是個好東西。花掉那一萬幣珠之後，長空倒是又給了他三千，不過肖雲峰卻知道，這已經把長空他們的家底都掏空了，今後無論如何都不能再拿他們的錢，可是他又從哪裏去弄錢呢？別的可以不管，就算隻是安置小環，那總得有自己的房子吧。在靈都，即便是最偏遠、最簡陋的院子隻怕也要七八千幣珠，這錢從哪裏來，可是愁壞了肖雲峰。當然，現在肖雲峰手裏倒是還有一顆聖冥珠和一顆魚妖聖珠，隨便拿一顆出來去賣，頃刻間就能讓他成為富翁，不過這種事肖雲峰是萬萬做不出來的。
之後幾天，除了修煉，肖雲峰都在為錢的事發愁，但思來想去也沒什麽好辦法，他便將此事丟於腦後了。
“錢的事以後再說吧！反正近期之內暫時還不需要擔心！”肖雲峰在心裏安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