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九章 人心（下）
由於已近正午，所以銀仙做的也並不是饅頭稀飯之類的早餐，而是兩葷兩素四菜一湯，也正是因此才花費了這許多的時間。
肖雲峰此時早已經餓極，於是吃的是頭也不抬，倒是蔚然一邊不緊不慢地吃喝，一邊把剛才的事情仔仔細細說了一遍。
聽著蔚然的敘述，銀仙早就放下了筷子，略想了想，便站起身，拉著蔚然來到了肖雲峰的麵前。
肖雲峰自然知道他們這是要做什麽，於是飯也顧不得吃了，忙不迭地背過身道：“仙兒，你們兩個到底有完沒完？我可告訴你，除了逢年過節，今後你們若是再給我行跪拜之禮，我保證扭頭就走，直接回靈都去，而且再也不回來了！”
見肖雲峰不肯受禮，銀仙麵帶難色道：“可是，若非如此又怎麽能表達我們二人對姐夫你的感激之情呢？”
“行了行了，早說過我不需要你們感謝！”肖雲峰道：“要按你這套說法，你姐姐可是是為了救我而死，那我是不是應該現在就去跳海自盡，以報答她的救命之恩啊？”
“就是的仙兒！”蔚然也說道：“有道是‘大恩不言謝’，姐夫的情誼咱們記在心裏便是，沒必要總是弄這套虛禮，再說了，姐夫也確實不喜歡這一套，咱們就別膈應他了，還是按他說的辦吧！”
銀仙無奈，隻好坐回座位繼續吃飯，口中卻道：“姐夫，不是妹妹矯情多禮，隻是你給我的那個紅什麽果實在是好東西，其價值對我來說甚至不在蔚然的聖冥珠之下。你知道嗎，吃了那個果子之後，今天的早課我吸收的冥氣至少是從前的三倍，要是照這個速度下去，恐怕到不了三十歲我就能達到九花境界了！”
“啊？”肖雲峰聽了這話就是一愣，因為他也沒想到“紅蕃仙果”還有那“凝玉丹”的功效，而且看樣子比“凝玉丹”的效果更好。
提到此事，蔚然也是興奮不已，全然沒有注意到肖雲峰臉上的詫異之色，隻見他眉飛色舞地說道：“就是就是，這件事我也沒來得及謝你呢！今天第一次用聖冥珠修煉，成果竟然是從前的兩倍以上，而且聖冥珠當中蘊含的冥氣極為精純，完全不用花時間煉化，如此一來，我的修煉速度至少能達到以前的四倍，雖說還是沒法追上仙兒，但我已經很知足了！姐夫，別的話我就不說了，說了你也不愛聽，這樣吧，妹夫我以湯代酒敬你一碗，就當是謝過了！”
跟銀仙夫婦碰了一碗湯，肖雲峰差點就把僅剩的那枚“紅蕃仙果”拿出來送給蔚然，好讓他的修煉進度不至於被銀仙落下的太遠，不過一想到阿白，他最終還是強行抑製住了這股衝動。
放下湯碗，銀仙又親自給肖雲峰夾了一塊燒肉放在碗裏，說道：“姐夫，你剛才說我和念琳相比各有優勢，至少是勢均力敵，可是我為什麽沒有這種感覺呢？你能說的明白一些嗎？”
肖雲峰並沒有立刻回答銀仙的問話，而是先就著那塊燒肉將碗裏的飯一股腦扒拉進嘴裏吃光，滿意地怕了拍微微鼓起的肚子，這才說道：“仙兒，你聽說過‘得人心者得天下’這句話嗎？”
“嗯??????這句話我沒聽過，不過其中的道理我能夠理解，可是這句話對我來說又有什麽用呢？你也知道，雖說在名義上我已經親政好幾年了，可實際上玄都的大小政務卻一直被念琳等人把持，所以說迄今為止我並沒有做過什麽有益於百姓的事情，他們也不見得會認我這個所謂的女王吧！”
“誒，話可不能這麽說！”肖雲峰不以為然地說道：“你想啊，玄都的女王負責製已經延續了數萬年之久，就算你什麽都沒有做，可是‘女王是我們玄都的最高統治者，是我們的領袖’這個概念卻早已經深入到每一個玄都子民的骨子裏麵去了，而這也不是哪一個權勢熏天的長老想改變就能改變得了的！給你舉個例子吧，你們也知道，我的故鄉啟凡星到目前為止還沒有統一，存在著許多不同的國家，其中有一個國家叫做‘英國’，而這個國家現在的元首就是他們的‘女王’。”
“難道這個‘英國’現行的體製跟玄都一樣？”蔚然插口問道。
“不一樣！”肖雲峰說道：“英國現在實行的是君主立憲製，準確地說，這位‘女王’隻不過是名義上的國家元首，她本人並沒有實際的權力，如今這個國家的實權都掌握在議會的手裏，而議會無論做出什麽樣的決定，這位女王陛下都得無條件簽字，並以自己的名義昭告全國，哪怕是女王本人的死刑判決書也是如此！”
“那這個女王做的似乎也沒什麽滋味啊！”蔚然又在發表自己的感慨。
“是啊！”肖雲峰說道：“按理說像這樣的國王其實就是個擺設，有沒有都無所謂，可是即便如此，根據前些年做的一次民意調查顯示，英國的民眾竟然有大多數人都不同意廢黜女王和王室，仍然願意用自己的賦稅去供養這位毫無權利的女王。”
話說到這兒，銀仙似乎也明白肖雲峰想表達的是什麽了，便說道：“姐夫的意思是??????”
“是的，這就是所謂的民心！”肖雲峰說道：“你們不要覺得英國的民眾是吃飽了撐的，又或是錢多的沒處花非要供養一個毫無用處的傀儡國王，其實他們的做法並不難理解，原因就是這位女王所在的王室已經統治了這個國家數百年，作為子民，他們早就已經習慣了國王的存在，若是哪一天國王沒了，那才是叫他們很難接受的一件事。你們想想看，這個英國不過存在了千百年就已經是這樣，那麽玄都的女王可是延續了好幾萬年，又怎麽會輕易就被子民拋棄？除非女王做了什麽喪盡天良、人神共憤之事，可仙兒卻沒有做過這樣的事啊！”
“姐夫，你是想說其實在玄都百萬子民的心裏還是認可我這個女王的是嗎？”銀仙若有所思地說道。
“當然！”肖雲峰篤定地說道：“不是認可，而是無可取代！”
“可是念琳並不一定要取消女王這個位置，她可以找個理由廢了我，然後取而代之啊！”銀仙不無擔憂地說道。
“那就是徹頭徹尾的反叛，更不會被民眾所接受了！”肖雲峰說道：“據我猜測，念琳想幹的事就是篡位，而這也就讓民心站在了你這一邊，所以我才會說你跟念琳至少是勢均力敵，若是再爭取到統治階層和軍隊的支持，那念琳便隻有束手就擒這一條路可走了！”
聽了肖雲峰的解釋，蔚然頓時信心大增，不禁興奮地說道“姐夫，照你這麽說，咱們可不就是勝券在握了？”
“哪有這麽容易！”肖雲峰搖頭道：“目前對仙兒最有利的條件就是占有道義上的優勢，可這世上卻有另一樣東西可以和道義相匹敵，那就是‘利益’！啟凡星有一個詞叫做‘見利忘義’，也就是說在巨大的利益麵前，道義是可以暫時被扔到一邊去的。剛才我之所以會說‘絕大多數人還在觀望，還在搖擺不定’，其實就是說這些人目前仍然在‘道義’和‘利益’之間掙紮，他們心中的天枰正處於一個平衡的狀態，這個時候就要看那一邊會增加砝碼了，那樣一來，哪怕是些許的一點重量，也能讓這架天枰立刻發生傾斜。”
“所以你才說即便像歲九這種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在特殊的環境當中也會產生無可估量的價值！”銀仙恍然道。
“不錯！”肖雲峰讚許地點點頭，說道：“還是仙兒聰明，一點就透！”
“唉！”蔚然歎道：“姐夫，我說你這腦子究竟是怎麽長的，為什麽明明大你幾歲，可我就想不了這麽多，也想不了這麽透徹呢？”
“其實這也沒什麽！”肖雲峰謙遜地說道：“你們不過是‘當局者迷’，而我卻是‘旁觀者清’罷了。”
“那以後咱們該怎麽辦？”蔚然又道：“難道就這麽等著歲九他們帶著族人趕來效忠？”
“當然不是！”肖雲峰說道：“咱們眼下有兩件事要做，其一是讓芝浣和章珂二位長老擺脫目前的困境開始正常行使職權。念琳之所以要困住甚至是除掉這兩個人，其目的就是想把天枰上屬於仙兒這邊的砝碼拿掉，那咱們自然不能讓她如意；其二就是盡快找出彩兒用來製約念琳等人的那個大秘密，並利用這個秘密增加咱們手中的籌碼。至於歲九那裏咱們不用操心，這個時候他可比咱們著急，等他把事情辦妥自會來找咱們稟報的。”
“我明白了！”銀仙說道：“姐夫那日警告念琳，說是玄都必須由我說了算，還拿禁海來威脅她們，其實就是想讓我下令恢複芝浣和章珂二位長老的職權，好叫我在玄都四大長老之中獲得一半人的支持！”
“是啊！”肖雲峰說道：“若是當時我直接提出這個要求，那麽不僅是師出無名，而且就算念琳迫於壓力不得不遵從，芝浣二人領的也是我的情，對你卻沒有太大的好處。可如果是由你親自下令，除了名正言順之外，她們也能更清楚地感受到你對她們的倚仗和信任，今後為你做事自然就會更加盡心賣力，雖然是同一件事，但你做和我做產生的效果是決然不同的。”
銀仙點頭道：“姐夫思慮周全、算無遺策，仙兒照你說的做就是了！那現在呢？咱們該做些什麽？”
“出去轉轉！”肖雲峰說道：“你畢竟是這座玄都城的主人，怎麽著也得帶著姐夫出去開開眼界吧！再說了，我這個靈都的全權特使總是當光杆司令也不合適，你們驛館裏不是還住著我的幾個手下嗎？正好一塊兒接過來吧！還有??????”
肖雲峰正想說出去找幾個仆役廚師過來伺候，免得讓堂堂的女王陛下次次都要親自下廚的話，突然，就聽“砰”的一聲，聽上去像是有人把“聖王殿”的大門給撞開了，緊接著一個嘶啞的聲音便在大廳裏響了起來：“女王陛下，肖將軍，你們在哪裏？快出來啊！去救救我姐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