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五章:九魔一魘
在她臉上看不到絲毫表情,連看向我們的眼眸中也黯淡無光,加之一身白色素服,除了嘴唇因塗了紅色胭脂外,渾身上下仿若沒有半點色彩,死氣沉沉,身上陰寒之氣,遠勝於一般的陰魂鬼物!
「魘……」四目相對之下,小道士擰了擰眉,率先沉聲道,「沒想到這女人的本事果真是到了術道巔峰的地步,就連手下侍女,也絕非一般的妖祟,竟然是魘!」
「魘?」我聽得有些詫異,一邊繼續謹慎盯著眼前手提引魂燈的素服婢女,一邊壓著嗓子問他,「什麼玩意,這不就是她的一個丫鬟嗎?」
「魘,一種世間罕見的妖邪鬼物。」馬欣雨接話道,「傳言,只有當人死時處於極大的恐懼與仇恨,死後身上怨氣經久不消,最後重新附著回身體,從而成為的一種尤為厲害的鬼物,名之為魘!」
「民間有九魔一魘的說法,意思說的便是世間即使生成了九魔,那也未必能夠生成一魘,縱使是九魔之兇惡,也比不過一隻魘。」馬欣雨臉色微變道,「這女人連身邊婢女都尚且如此來頭,而且是四個,當真是超乎我們想象的存在!」
「我好像從我爺爺的藏書里,也看過關於魘的說法?」孫廉那刻跟著嘀咕道,「我爺爺的出黑筆記上說,魘是鬼氣堪比魑魅魍魎三大鬼王的鬼物,遠比一般厲鬼強上百倍,飄忽不定,極難對付。」
孫廉回想道:「想要將魂魄養成魘,可絕非人力可以做到的,一定要有相當數量的屍骸聚集,才能保證怨念經久不散,而死者屍身必須原樣保存,不能有任何的腐爛和風乾,這樣凶靈附身回去,才能成為魘。」
「因而,只有經過戰亂飢荒瘟疫過後的屍橫遍野之地,且荒蕪多年以後,才可能生出來這樣的鬼物……」孫廉驚著道,「這女人的本事還真是通了天了,這樣的妖邪鬼物,她手下居然這麼多?」
聽了他們的描述,我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裡,他們不說還好,一說之下,知道這女人居然連身邊的婢女都大有來頭,我方才醒悟過來,眼下的麻煩究竟有多難解決!
這女人果真是得罪不起,手下有萬千黃仙為其效命奔波,還掌有上百的私軍陰兵,連身前的貼身婢女也是魘這種怨煞鬼物,那她本人,到底得是多高的道行,致使死後依舊餘威尚存?!
之前一直聽他們說周雍此人的道行有多麼高深莫測,可我對此根本沒有詳細的概念,不以為然,眼下真正地接觸過之後,這才明白過來,陰陽兩道上所謂的巔峰術士,那是有多麼的高不可攀,望塵莫及。
陽間的術道中人,小道士如此凜然的天賦,他的道行就已經讓人覺得高的不像話,甚至我誤以為這就是陽間人所能達到的最高峰,如今比較之下,小道士反而也差得遠,黯然失色。
「嘶……」我抽著冷氣道,「還以為有小道士在身邊,我們基本上就遇不到什麼與之相當的陽間術道中人,沒想到一山更比一山高,人外有人,還真不是說說而已的。」
「陰陽商會背後的三人,是近幾百年來陰陽兩道上最後的巔峰實力,可謂是曇花一現,自此以後,陰陽術道一落千丈,走向沒落,我和他們相比,自然是比不過的。」小道士抿嘴道,「但這也是意料當中的事情。」
「畢竟我們這些陽間人,最多也就是活上百年,壽命比不過妖鬼,一旦死去,一身的道行也將隨之化為一捧塵土。」小道士嗤聲道,「這女人手下的權勢再大,可她與周雍一樣,最終不還是死去了?」
小道士皺眉看向這不言不語,面無表情的素衣婢女,輕笑道:「這女人手下控制的這村子,以及她身旁的貼身婢女,全都是穿著素衣喪服,這倒是可以完全確定,這女人現在就是死人一個,我們不必太過驚訝,免得自己亂了分寸。」
馬欣雨回頭道:「可眼下這女人的婢女擋在眼前,你要是道行尚在,我們聯手說不定還有一戰之力,現在雖靠陰差擋住了她手下的私兵,可這婢女擋在路前,我們怕是沒什麼辦法了。」
「慌什麼?」小道士凝眉道,「山神像不是近在眼前了嗎,只要我們倆能夠拖住這個侍女,陳瀟找到機會靠近山神像,喚醒山神,待山神出手平息事態,我們不還是最後的贏家?」
小道士說著話,將道劍已經橫在身前,擺出了要動符的架勢,兩指間捏著一張火神符,面色如常,波瀾不驚,沒有絲毫打算退避的表現。
我悄然看眼小道士的手,卻發現他捏著符的手在微微顫動,有些不穩當,小道士的性格自然不會畏懼什麼,眼下的這番表現,只能說明小道士怕是已經到了極限,此刻不過是強打起精神,輸人不輸陣罷了。
這一路上,小道士幾乎沒有任何喘息的時間,先是被老黃仙的血魂咒封了道行,用了大半道行才衝破束縛,僅剩的道行又一直在不斷被消耗,接連動用躍符之術,又和那陰兵將軍對陣過,現在別說道行,恐怕力氣都沒了多少。
他的捏著道符的手在微微顫抖,這是已經脫力的反應,身體和道行都處於極度的透支狀態,異常疲憊導致肌肉抽搐,甚至無法拿穩道符,只能咬牙用力穩住。
馬欣雨自然看得出這些,那刻見小道士還在死撐,立即道:「你已經到了筋疲力盡的地步,眼下還是不要再動術法,你這樣強行動符,只怕會傷到自己,眼下還是我一人來牽制住這些吧。」
「無妨!」小道士擺手道,「這算得了什麼,我也不想這樣拚命,可是要怪,就只怪我認識了陳瀟,我不認為我有什麼朋友,可他既然當我是朋友,我也不能駁了他的面子,我是修道之人,是道士,言出必行,我說要幫他,那就一定要幫到底,豈能半途而廢?」
事到如今,小道士還是拉不下臉面,口是心非,這樣的說法雖然讓我心頭一暖,可還是出口制止道:「你還是先歇著吧,不要逞強,這話可是你一直跟我講的……」
說著話,我看了看眼前婢女,她從始至終都是站在原地面無表情,除了出手擋住小道士打向張老四的一道符,這刻全然無所動作,好似根本沒有打算出手對付我們的意思?
我們這邊情形並不太好,我和孫廉手無縛雞之力,小道士如今道行用盡,唯一依靠的只剩下小馬,這婢女剛才若是出手,我們基本上很難擋得住,可是話說了大半天,這婢女卻毫無反應,那就有些耐人尋味了。
她是不是沒打算跟我們交手?想到這裡,我稍稍地皺了皺眉,壯著膽子走到素衣婢女眼前,開腔問話道:「你好像沒有動手的意思,既然如此,你是不是有什麼話要跟我們說?」
她那副死氣沉沉的臉看向我,忽然將手上的燈籠舉高一些,最終到了與我持平的位置,燈籠里的火光跳躍在我的臉上,看得我又是犯了迷糊。
「小心!」馬欣雨在身後提醒,那刻立即打算出手將我拽回去,但被我抬手阻止,那刻視線緊盯著眼前的籠火,隨之從中看出了些許的端倪。
待我此番開口,這婢女才終於偏頭看向我,嘴唇未動,卻發出一陣冷冰冰的聲音道:「這位公子,我家主人想要跟你單獨談談,你隨我來吧。」
話音落下,她會轉過身去,提著引魂燈朝著身後位置走去,見狀我立即抬腳跟了上去,馬欣雨繼而又是提醒道:「小心有詐,我們跟你一起去!」
說著話,她抬腳和小道士他們一起打算跟上,結果被張老四率領的村裡人擋住,張老四將我們隔開,語氣不滿道:「你們不能去!娘娘只說要跟他談談,你們不要亂動,老實點!」
我見狀回頭跟他們道:「既然這樣,你們在這裡等我,這事情說不定還有轉機,我去看看這女人到底打算說些什麼,她既然說要談談,說明暫時不會怎麼樣,你們先別輕舉妄動!」
嘴上雖然這麼勸慰,但我心裡其實一點譜都沒有,那會時間七上八下地打著鼓,但考慮到現在我們處於劣勢,動起手來,未必能討到什麼好處,也不想他們因為這事情而受到傷害,只能自己硬著頭皮先上了。
那婢女一路不停歇,手上提著燈籠始終和我保持一定距離,無論我走得是快是慢,距離始終都是一樣的,而她一路上沒說話,只是帶著我在村中一陣穿梭。
最終她將我帶到那村裡所謂的老祖爺爺家的宅院前,也就是我見到那幅畫的地方,這婢女才身形定住了,繼而迴轉過身,手一指敞開的院門,道:「公子請進,我家主人就在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