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最動心讀
她三十歲,人俏,白白的皮膚,細細的腰。不過,她命不好,先是生下傻閨女,再就是,二十九歲那年,丈夫死了。
後來,她選擇再嫁,嫁給了比她大15歲的男人。
她吃不了苦,何況還有傻閨女。重要的是,他是礦工,收入高低不說,如果出了事故,一般礦主會賠三四十萬元。
她窮怕了,不然,為什麽這麽水靈會嫁給腿腳有點毛病的人。他又老又難看,眼歪嘴斜。
他也知道自己不配,可還是像得了寶一樣。
他掙的錢,半分不少地交給她,可一個月也不過是1000元,除了吃飯穿衣剩不下多少。她不甘心哪,傻閨女將來得用錢,自己不想一輩子跟他這麽過。到處是礦難,為什麽他就遇不上呢?她想的是那三四十萬元,如果他死了,她就卷錢走人。這是很惡毒的想法,卻是最真實的。
她買衣服胭脂粉打扮自己,和鄰居的男人打情罵俏。有人說他,瞧你媳婦,拿你的錢打扮了和男人鬼混!他隻“嘿嘿”笑,她悶得慌,讓她玩吧。其實,他心裏是疼的,是不願意她這樣瘋的。
她說了一句想吃紅橘,他就去鎮上買,當然,去的時候沒有告訴她。
礦上出事的時候,她的第一個念頭是,這下好了,30萬元該到手了!
搬出了好多屍體,她一具具地看,見沒有他,失望極了。驀然回頭,她看見他舉著紅橘走到跟前,天真得像個孩子。
給,他說,我給你去鎮上買紅橘,和別人倒班了!她“哇”的哭了,卻是因為希望落空。他勸道,我沒事,你別害怕。他以為她是嚇的。吃著紅橘,她心裏覺得自己不是個東西。
他更疼她了,也心疼閨女。偷偷地,他跑去山上種樹,一個月種四五棵。有人問他,種樹做什麽?他笑著回答,給她們娘倆種的,以後我死了,這些樹也大了,可以養活她們。這話傳到她的耳朵裏,她的心一酸,眼淚差點落下來。
後來,她染上風寒病了一場,他衣不解帶地伺候她。半夜裏醒來,發現他抱著她的腳。她問,你抱著我的腳幹嗎?他說,你一醒,我就會知道,省得你要解手沒人攙著。她真的哭了,哽咽著說,你真傻。
病好了以後,她說,咱不去礦山了,礦上總是出事,前幾天又死了好幾個人,我怕。這次她是真心的,因為想明白了,人是最重要的,人沒了,就什麽都沒了。
之後,她老實了,哪也不去,不再打扮得妖精似的。她開一個小賣部,守著他過日子。
不久以後,他忽然覺得胸口疼,做一小會兒事,豆大的汗珠就落下來,於是偷著吃止疼片,一塊錢十片的那種,一吃就是五六片,可心口窩子還是疼。他偷著去鎮上看大夫。大夫說,肝癌,晚期,最多活三個月,想吃啥吃啥吧,別委屈自己。
走到街上,他把帶來的錢全花掉了,買了好多東西,她的新衣服,閨女的花褂子,胭脂香水,卻沒有給自己買一樣東西。
第二天早上,他說,他打算還到礦上上班,老板找他了。她說,不去,太容易出事,不去,堅決不去!他還是“嘿嘿”笑,到底還是去了。他對老板說,給我難的活,累我不怕。老板當然願意,把他派到井下最深處。疼的時候,他就在黑暗中叫著她的名字。
第三天上班,井下開始滲水,他本來是有機會跑掉的,可他想,有了三四十萬元,她和閨女一輩子就夠了。於是,他沒跑,也沒呼救。
得知消息後,她頭都沒梳就跑來了,用手扒著井口,手流了血。看著他的屍體,她叫著他的名字,咬牙切齒,我不讓你來,不讓你來,不讓你來呀!
從他的口袋裏翻出醫院的診斷書,她才明白,男人是以自己的生命最後愛了她一次。
等不到、守不住的愛情
女孩該算是幸運的女孩子,生長在偏遠落後的地區,童年的玩伴在中學後陸續棄學,唯有她,冥冥中不知受到什麽牽引,心無旁鷲,念完高中,考入大學。女孩寫得一手好文章,出得一手好板報,織得一手好毛衣,能吟詩作畫,會唱歌跳舞,雖然不是美女,但自有詩情畫意裏的風情和風花雪月的氣韻,是係裏公認的才女。
然而,就是這樣一個在別人看來該是冰雪聰明、柔情如織的女子,卻偏偏讀不懂、等不到、守不住愛情。
今生的遺憾是從沒有遭遇過真正屬於自己的純粹的愛情。大一的一次燭光晚會上,班長在一個捉挾的突如其來的提問下猝不及防地說出了最喜歡的女孩子的名字,是她,但是女孩聽不懂這句話包括此後以默默的舉動表達的無聲的關愛,她所有敏感細膩的感情被另一個男生的若即若離牽得起起落落肢離破碎。
畢業前的最後一次聯歡,為即將到來的分離而傷感,全班同學都喝下了以後幾年要喝的酒,朦朧的醉意裏,一個女生對女孩說,真不知道今後是哪個男孩子有福氣找上你。女同學話音甫落女孩的酒杯摔在地上,眼睛一下濕了,是嗎?是嗎?不是的,沒有人在意她的守望,愛過,也被愛過,卻都隻是沒有結局的斷章殘篇。
無論是念書時還是工作後,對愛情,女孩沒有奢求,隻希望它真真實實、純純粹粹屬於相愛的兩個人。女孩隻想能在落葉舞動的林中大方坦然挽著他的胳膊,能在斜斜的小雨中有他溫暖的手臂環過自己的腰,在瑞雪初霽的早晨他用自己的體溫來曖自己冰涼的手指,能在他想一醉時陪他喝酒,能在他痛楚感傷時給他一個女性所有的溫情和疼愛,能在小別後縱體入懷一點一滴說出別後的相思和牽掛,能在岔路口賴在他懷中不肯舉步,能在一間不大的小屋裏共有兩個人的黎明和黃昏……女孩的心願,原本是極簡單的,但卻因跨越了經年的失望而變得昂貴、遙遠且無力企及,於是,一顆心漸漸地沉下去,怯怯地收回到心底最深的角落輕易不給碰觸。在喧囂的俗世,靜靜地,以一顆敏感纖弱的心,等待前緣經過,看到那綻放的美麗。
女孩一直相信,會有一天,會有一種愛情,讓她因嗬護而嬌憨,因疼惜而可人,因關愛而柔情滿懷,因牽掛而倦行歸航。為著這一份執著,在深圳這個充斥著愛情快餐文化的現代都市,即使在苦雨敲窗的冷夜,形單影隻的周末,以及合家團圓的良霄,女孩始終固守心底的盟約,從未稍離。
想等到的,不是有勝於無的過渡“愛情”,不是公式化的婚姻演繹,而是弱水三千隻取一瓢飲的情有獨鍾和一生一世愛相隨的永不相負。女孩等待著這樣一個男人,等他走近自己,一往情深地對她說,無論發生什麽事,他會永遠陪在她身邊,照顧她一生一世。誠如是,女孩相信自己該能以聰慧做他的紅顏知己;以嫵媚做他的如花美眷;以賢德做他的端方愛人,疼他,愛他,敬他,重他,相濡以沫,舉案齊眉,走過漫漫人生路。
女孩等待著,等一個讀得懂她的柔情的他來牽過她的手,告訴她,“今生陪你走……”
有一種愛,是兩棵樹的守望
那年,男孩和女孩在北方一所重點大學裏讀書,他們是一對讓人羨慕的情侶,他寫一首好詩,她畫一手好畫,人們都說他們是“金童玉女。”
男孩來自江南小鎮,女孩是地道的北京女孩,他們初見,就如寶玉初見黛玉:“這個妹妹,我是見過的。”
相戀四年,畢業的時候,女孩把男孩帶回家。母親問他的家世,男孩一五一十說了。女孩驚覺自己的母親變了臉色,然後拂袖而去,下了逐客令。
“怎麽了?”女孩心裏忐忑地問母親。
母親說,當初特殊時期,是男孩的父親把她父親搞死的,那時,女孩還小。母親說:“你能嫁給他嗎?你嫁給他,我寧可撞死。”
男孩不相信,回到南方小城,瘋了似的去問父親。父親沉默很久才說:“那陣太亂了,有些事,說不清……”之後是長久的沉默。
刹間江河逆轉,一對相戀的人,因為上一輩人的恩怨就要畫上句號。
怎能肯心甘?女孩跪在母親麵前,求母親放愛一條生路。母親說:“除非我死,否則永遠不可能。”母親為她守了20多年寡,她如何舍得這如血親情?
女孩絕望了,哭著對男孩說分手:“除了你,我一輩子不嫁。我等你,哪怕,從青絲,到白頭。”男孩淚流滿麵地抱著她:“除了你,我誰也不娶,哪怕等到來世。”那是在上世紀80年代,那是愛情誓言。他們相約,一輩子不分開,永遠為對方堅守愛情。
畢業五年後,他們依然我行我素,根本不理父母相逼:有人提親,他們都一一拒絕,他們心中的戀人隻是對方。後來,他們偷偷約會,背著雙方父母,因為,空間怎麽會隔斷彼此間的愛情啊!
這五年,女孩在北方,男孩在南方。每隔兩個月,她就會坐火車去找他,從北京坐到那個小城,有時隻買一張硬座,隻為省下點錢為他買些補品。他太瘦了,她看著心疼。
這一奔波,就是五年。
五年,從北京到小城,有著女孩一路的愛和歡喜,好背著母親做這一切,隻說是出差,其實,不過是看一眼遠在南方的戀人。
28歲那年,男孩來找她了:“我們私奔,或者,一起殉情吧!”原來,他家裏出了事,母親去世了,他是獨子,父親給他跪下說:“兒子,你結婚吧,我求求你,咱家的香火不能斷了呀!”為了讓他結婚,父親長跪不起!男孩坐了十幾小時的火車來找她,想和她一起私奔。
女孩沉默了。這份愛情,代價太大了,她不能因為自己的愛情傷了他父親的心,這樣的固執雖然忠貞,但多麽自私呀!
“不!”女孩說,“我不和你私奔,你沒那個自由!我也不和你殉情,你必須照顧風燭殘年的老父親。去吧,找個好姑娘結婚吧,我不怪你。因為,你的幸福,就是我的幸福。”
男孩抱住她,放聲痛哭,似杜鵑的啼血嗚咽。他沒想到,自己心愛的姑娘是這樣的大度,為了他一家人的幸福,居然對愛放了手。他勸她:“你也結婚吧,別等我了,來生吧,來生,我一定娶你。”
女孩搖搖頭:“此一生,再難與人他人相逢相知。我就當棵守望的木棉,站在風中,等你!”
最後一麵,男孩送給女孩一枚雙玉蟬,珍貴的祖母綠,是他家的傳世珍寶。兩隻蟬,並肩而立,那樣癡情地看著對方。男孩說:“雖然不是價值連城,等你老了,不能動了,就把它賣掉,它,可以養著你!看到它,就是看到我了。”
女孩撲入他的懷中慟哭,這個男人,連她的老年都想到了,怕她一個過不下去,把傳世珍寶給了她。這一生,愛一場,值了!
女孩送給男孩的禮物是一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