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姐弟
整整五天之後。
白澤仰卧在一張簡樸的木床上,聽著窗外的雨滴聲與小廚房裡的炒菜聲,目光獃滯地看著有些微裂的天花板。這間屋子底子不好,老舊,狹小,窗戶上的防盜窗還是那種老舊的鐵絲,早已在歲月中銹跡斑斑。但乾淨整潔的梳理,碧藍色的牆紙,床邊擺放的翠綠小盆栽,屋子中清新好聞的淡香,卻又讓人覺得有些雅緻。
「小逸辰,去張奶奶那裡幫姐姐買瓶醬油回來啊,咳。」
廚房中傳來女孩子的呼喊,還好像被油煙嗆到了
「啊,外面下著雨呢。」一個小男孩頑皮的推脫。
「要不,我去吧。」白澤走過去敲敲門邊。
「你?行嗎?」
「打個醬油,應該沒有問題吧。」
「那,快去快回吧,雨傘就在鞋櫃的上面,自己拿。奧,給你錢。」
白澤接過幾個亮閃閃的硬幣,隨手放在口袋裡,從鞋櫃中抽出一把灰褐色的長傘,便走出了門。
夏季的天氣多變,早晨還是陽光明媚,午後突然變天,一場雨下到了現在。
「咳咳!」緩步走下樓梯,白澤忍不住的大聲咳嗽。
他沒有外傷,可是身體虛弱的不成樣子。據蘇茜說,他在床上整整昏迷了兩天兩夜。就在她覺得不能再這樣下去,必須要送醫院的時候,他終於醒了。白澤覺得好像做了一場夢,一場噩夢。夢中的他被莫名的痛苦折磨,失去了自我,他隱隱約約看到神秘的紫色光芒,聽到劍刃發出的呼呼聲,感到無數子彈打在他的身上。
他醒來的時候鬆了一口氣,原來那只是夢罷了。只是當蘇茜把那帶著血污,布滿彈孔的特戰隊隊服拿出來的時候,他才恍惚醒悟,那似乎,是真的。
白澤緩走在路上,雨滴噠噠噠的打在傘面上,彷彿自動步槍掃射的聲音。
「那到底是什麼?」
他想著。明明自己已經身後中彈,快死了,為什麼又爬了起來,那樣的自己,到底是什麼東西?還有那女人,到底是誰。
「你好,拿一瓶醬油,」
「多少的。」
「額,五塊的?」白澤摸著硬幣。
「沒有五塊的,最低六塊的。」一頭捲髮的張大媽揮揮手說道,又翻起眼瞧了一眼白澤,「蘇茜那小丫兒家的?」
「啊,是啊。」
「把錢放桌上吧。」身材臃腫的張大媽起身從貨柜上拿了瓶醬油,遞給白澤,「你是蘇茜她?」
「嗯……算是,嗯……遠房表舅吧。」
「哦,來學城找工作是伐,蘇茜那小丫兒倒也是怪不容易的,儂想找撒子工作啊,我看你身體也不怎麼好的樣子,力氣活怕是不行嘞。」張大媽操著一口怪味的普通話,滔滔不絕地跟著白澤講著。
「嗯,那還等著用醬油呢,我還是先回去了。」
「好的好的,你去吧你去吧。」
白澤打開傘,握著一瓶醬油往回走。
這裡叫做小林鎮,距離學城大概十幾公里的樣子。白澤沒有過問太多,只知道蘇茜是這裡的租客,在小鎮老舊的小區租下了一間小房子,一起的還有她年僅九歲,剛剛上小學三年級的親弟弟,蘇逸辰。以及一隻黑白相間的貓咪,據說原本是蘇茜買菜回來的路上遇到的流浪貓,在餵了它一小塊生肉之後便一路跟到了家門前,隨後便賴著不走了。久而久之便成為了家裡的寵物。
白澤走進屋子,那隻貓對著他低吼一聲快速退到房間的角落。
「它還是那麼怕你。」蘇茜接過醬油說道。
過了沒幾分鐘,便開飯了。
菜不多,兩素一葷一湯,蘇茜做的菜乾凈而清淡,和她的氣質一樣。亮亮的米飯用便宜的白瓷碗乘著,熱氣騰騰。
白澤嚼著米飯,只覺這幾天過的如此安詳。
「好好吃飯,別浪費。」蘇茜督促著有些不乖的男孩。
看著蘇茜嗔怒的表情,白澤覺得怪可愛的,突然有些嫌棄自己那一直毫無表情的面容。彷彿是注視到白澤的目光,蘇茜抬起頭看了一眼白澤,又低下頭顧自繼續扒飯。
剎那間,白澤覺得有些受傷,在這個安詳的姐弟小窩中,自己明顯是一個異類。一個三十多歲的陌生男人在自己的家中,想必蘇茜也會覺得十分不自然,有些不安全吧。
越嚼越覺得沒味。
已經五天時間過去了,自己雖然逃過了一截,但保不準那些人仍舊在追查著他的下落。想起在別墅中的戰鬥,想起那失去意識的自己,他覺得他不能留在這裡了。他的手中沾滿了鮮血,他怕自己會牽連到這一對姐弟,也怕自己會隨時失控。
「我想,我今晚就離開吧。」白澤突然說。
蘇茜握筷的手停了下來,氣氛有些尷尬。
「非常感謝這幾天的照顧,但恐怕我繼續呆在這裡不會是一件好事。」
「你知道你要去哪裡嗎?」
「雖然失去了記憶,不過——」
突然間,白澤耳朵一動,在淅淅瀝瀝的雨聲中,隱隱約約聽到一陣窸窸窣窣腳步聲從樓下停車的地方傳來。什麼人?白澤立刻放下碗筷,奪門而出。
「喂,你幹嘛,要走也等飯吃完啊!」少女彷彿受到了驚嚇,回過神來時白澤已經消失在了門前。
白澤小心翼翼地摸過走廊,背靠著牆壁悄悄走下樓梯。
難不成是追殺的人已經找上門了?
「喂,你倒是快點啊!」
「我已經很快了,誰叫著車子這麼破,鎖芯不是特別好開。」
有幾個人在竊竊私語。
白澤隔著牆角側身瞥了一眼,鬆了一口氣,只是幾個趁著雨夜偷車的小毛賊罷了。
「喂,你別走啊。」
蘇茜拖著拖鞋急急忙忙地追下來,沒有看到貼著牆壁,躲在陰影中的白澤,卻是一眼瞅到了那幾個偷車賊。
「你們在幹嘛!那是我的車啊!」
偷車賊有些發愣,哥幾個那麼小聲,居然還是被發現了。
「糟了,被發現了,快溜快溜。」
「瞧你那樣子,怕什麼,一個女人,哎呦,倒還長得挺漂亮的。」其中一個賊流里流氣地向蘇茜走過來。
「你,你們幹嘛。」蘇茜有些后怕的退了一步。
「怎麼,給哥幾個玩玩?」
就在那小毛賊伸出手想要調戲一番的時候,一隻遒勁有力的手突然從牆角的陰影中伸出,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
「嗯?」他使勁想要掙脫,卻被抓的死死的。
「做賊做成這樣,可有些失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