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舒藝桁和蘇桐似乎很投機,兩人聊了很多對於當今社會現象的看法,和對於藝術,媒介的觀點。同時也喝了不少酒。不過因為兩人都是興緻昂揚的關係,二人都沒有刻意剋制飲酒,但是也沒有醉酒的感覺。


  坐在另外一桌的季郁發現身邊的范雲想今晚的話異常的少。她看得出他似乎有一些心事,但是又擔心自己再去追根刨底,會讓他感到更加的心煩,便也沉默的坐在一旁,不去打擾他,小心翼翼的陪在他身邊。


  慢慢的,季郁察覺到范雲想的眼睛總是向舒藝桁和蘇桐在的那桌投去目光,似乎在觀察著什麼。季郁猜想,或許是因為自己介紹舒藝桁和蘇桐認識的緣故,惹得他不高興了。


  季郁心想「范雲想和蘇桐一起合作了這麼久,二人關係又這麼好,或許范雲想心裡是喜歡蘇桐的,所以才會虎視眈眈的提防著舒藝桁。」


  慢慢的,季郁心裡開始感到有些酸澀。


  後來因為舒藝桁明天的拍攝需要早起,二人互留了通訊方式后,他便先行離開『』遺忘時光『』。


  不久,三人也準備離開,蘇桐讓范雲想送季郁回家。季郁推辭道,說是蘇桐喝了酒,讓范雲想送她回去。不等范雲想作回應,自己便跑出「遺忘時光」,消失在黑夜的細雨之中。


  蘇桐打聽道「喂,你們兩個都說什麼了?怎麼都苦著一張臉?」


  范雲想打開古岳借給他們的傘,把另外一把傘遞給蘇桐,說道「我們兩個什麼都沒說。可能是看你和舒先生相談甚歡,她感到有些不高興了吧。」


  蘇桐推了范雲想一下,說道「有時候連我都受不了你那副藝術家纖細敏感的神經。真的不止十次,我都想找到你那顆悲天憫人的脆弱神經,一剪刀把它給剪掉。」


  范雲想只是低著頭看著鞋,不做回應。


  蘇桐說道「我問過了,兩人算上今天,才見過三回面而已。」


  范雲想撐著雨傘走向雨中,蘇桐便也追了上去。


  季郁趕回家樓下,抬起頭,看到星星燈居然是亮的。


  雖然自己已經渾身都被淋濕了,不過也不能像是第一次見面那樣的,再次打擾兩人濃情蜜意的和好,不是嗎?


  於是她便抱著自己被凍的瑟瑟發抖的身體躲進樓口裡避雨。


  只是雨越下越大,不斷有雨水被風刮進樓口裡。


  她只好向後退一退。


  她拿出手機,看了看時間,都快十二點了。


  於是又走了出來,抬起手放在額頭上抵擋雨水,去看星星燈是否滅了。


  駱鈞仁這時已經送夏若回來了。他停好車,剛好看見季郁舉著胳膊,獃獃的站在雨中。


  他走了過去,把雨傘舉到季郁的頭頂上。出聲發問「看什麼呢?」


  季郁被身後突然出現的聲音嚇了一跳,一邊跳開,一邊回過頭去觀察來者。


  當她看清是駱鈞仁站在她身後時,不解的問道「導演?您不是在上面嗎?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呢?」


  說著,指了指樓上駱鈞仁房間窗戶的方向。


  駱鈞仁問道「都回來了,怎麼不上去?沒帶鑰匙?」


  季郁打著寒顫回答道「不是.……那個燈……「


  駱鈞仁抬頭,看到那盞發光的星星燈。


  他嘆了口氣,厲聲道」還不快回去?「


  季郁跟在他身後進了門。


  駱鈞仁走進自己的房間,從儲物櫃里拿出一條新的白色浴巾,丟給季郁,說道」快去洗個熱水澡。「


  毛巾蓋到了季郁的頭上,她拿了下來,同時打了一個響亮的噴嚏。說道」可是,今天您還沒有指導我舞蹈呢。「


  駱鈞仁好笑的看著她,說道」你這樣還能跳舞嗎?「


  季郁回答道」可是您不是說,一直到演出之前。每天晚上都要練習的嗎?「


  駱鈞仁被她的一根筋腦袋,噎的說不出話來,只好把她推向浴室。


  季郁洗完澡並沒有感覺更好一些,她換好衣服,搖了搖昏昏沉沉的頭,便敲了敲駱鈞仁的房門。


  駱鈞仁打開門。


  季郁嗓音嘶啞,伴隨著剋制不住的咳嗽聲,說道」導演,我可以開始練習了。「


  駱鈞仁伸出手掌,蓋在她的額頭上試探溫度。


  他強制把她拉回季郁自己的房間,讓她躺在床上。


  季郁剛要坐起來,」可是.……導演……「


  被駱鈞仁推倒在枕頭上。


  他甩了甩溫度計,遞給她。


  她不安分的又坐了起來,說道「明天排練的舞蹈你要先教給我的,我學的慢……「


  駱鈞仁打斷她「不想影響到明天的排練,現在就給我乖乖的躺下養病。不然你明天頭昏昏沉沉的,記不住動作,身體軟綿綿的,怎麼跳舞?還有,你嗓子出不了聲音,還怎麼排練?」


  他眯著眼睛睨視她,「你該不會是故意淋雨生病,串通媒體,說我虐待演員吧?」


  季郁搖頭,儘力用嘶啞的嗓子發出聲音「沒有,我真的沒有。」


  駱鈞仁恐嚇道「沒有還不給我躺下?」


  季郁便老老實實的躺在床上。


  過了一會兒,駱鈞仁伸出手,說道「把溫度計拿出來吧。」


  季郁聽話的遞給他。溫度計顯示,三十八度七。


  他皺了皺眉。


  他把自己房間的被子也拿了過來,給她蓋上。


  季郁推託道「可是你晚上……「


  駱鈞仁打斷她」我用不著你擔心,還是擔心一下你自己吧,再燒下去你就快傻了。「


  說著,把水和兩片阿司匹林遞給她。


  她服從的吃了葯,慢慢的,眼皮越來越沉,緩緩地進入夢鄉。


  駱鈞仁想要起身回房休息,卻發覺自己的手被她牢牢地牽住。


  他試圖抽出手臂,她卻緊張的發出哼聲。


  他無奈的用腿,從書桌下勾過來一個小板凳,坐下。


  他伸出另一隻手,摸了摸她的頭髮,自言自語道」你是唯一一個睡在我身邊,我卻沒有碰你一下的女人。怎麼?你是不是很得意?「


  季郁小聲呢喃道」冷,好冷。「


  駱鈞仁替她把被腳向上拉了拉,詢問道」還冷嗎?「


  她不再作回應,只是皺著眉,握著他的手,身體在被窩裡縮成一團。


  駱鈞仁看她嘴唇青紫,便摘下頭上晾衣繩上的一個衣掛,費了好半天的力氣,才把因為要教她舞蹈,被推向牆邊,靠著季郁門口的沙發上的厚毛毯給勾了過來,單手給她蓋上。


  有些人出現在你的生命中,就會潛移默化,在不經意之間改變你的種種習慣,也許甚至還會讓你發覺自己不曾展現出的另一面。


  夜晚是那樣漫長,也是那樣短暫。但是只有未眠的人,才能把夜晚的樣子從心中深刻的描繪出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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