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季郁和范雲想在樓下道別,季郁開門回家,只見駱鈞仁陰沉著臉,坐在沙發上。


  季郁看了他一眼,雖然為他感到有些擔心,不過還是拿出鑰匙,徑直走向自己的房間門前開門。


  駱鈞仁從沙發上起身,拉住她旋轉鑰匙的纖細的手臂,然後奪過她的背包,拿出裡面的手機,找到夏若發給她的簡訊。


  他拿著手機,用閃動的屏幕對著她,冷冷的質問道,「為什麼不告訴我,夏若讓你替她監視我?」


  季郁只是輕輕地抽出自己的手臂,轉過身,面向他冷靜的說道,「我沒有答應她。」


  駱鈞仁依然步步緊逼,說道「我現在是在問你,為什麼不告訴我?」


  季郁奪回自己的手機,一邊將鑰匙重新插入門栓,一邊回答道,「我沒有答應她,也沒有必要告訴你。」


  她停下手中的動作,抬起頭,看向他的眼睛,說道「我不想插手你們二人的私事。我沒有答應她,是因為我不贊成她的做法,更何況,我也不會出賣你。我沒有告訴你,是因為了解你知道這件事情后,一定會去責怪夏若,而那隻會讓你們之間的問題惡化,我不想破壞你們之間的感情。」


  駱鈞仁依然咄咄逼人,說道「我的事情不需要你擅自插手,你以為你是誰?你在范雲想眼裡也許是個完美無暇的聖母,可你在我眼裡不過是個對人唯命是從的低賤的走狗罷了。」


  季郁聽了他的話,她的手上停止了動作。心裡有一瞬間的刺痛感。不過她轉念想到昨晚——駱鈞仁考慮到自己深夜離開不安全,而說的那句,令他自己厭深感惡的「對不起」,她便控制住情緒,沒有任由自己再去生他的氣。


  她只是轉過身去,對他說道,「我知道你現在的心裡很不好受,我原諒你。」


  說完,開了門,走進自己的房間。


  駱鈞仁在她即將關上門的一瞬間,語氣平穩的說道,「如果你把這件事情告訴了我,我就不會連夏若派人跟蹤你都毫不知情。只有你把這件事情告訴了我,我才能夠避免你受到傷害,我才能夠保護你。」


  季郁聽了他的話,重新打開門,抬起頭看向他。


  駱鈞仁的火氣早在自己對季郁惡語相加,而季郁卻依然因自己曾對她表示出的一點友好而諒解他的時候,就已經煙消雲散了。


  駱鈞仁完全沒有預料到自己剛剛會對季郁說出那種話——他還未曾對一個女人說過如此發自肺腑的甜言蜜語。


  雖然他的生活中與無數個女人與他共度無數個良宵,可是對於自己說出如此充滿濃情蜜意的深刻感情的話語,他的內心還沒有做好任何準備。


  曾經,他是不羈的浪子,他是難以束縛的野馬。而此時此刻,他的內心卻只因對站在自己面前的這個女人,無意間袒』露的心跡而感到莫名的心悸。


  季郁用一種充滿費解的語氣向他問道,「你說.……夏若派人跟蹤我?可是……為什麼她要這樣做?我完全想不到是出於什麼原因。「


  他總算可以鬆了一口氣。他剛才太過緊張,以至於忘了——這個女人抓住的重點一向和別人不一樣。


  駱鈞仁走到冰箱旁倒了杯水,喝了一口,然後故作鎮定的解釋道,」因為你現在和我住在同一屋檐下,你又拒絕了她的請求,所以她在派人盯我的梢的同時,也派人盯著你。「


  季郁聽了他的話,卻感到更加的摸不著頭腦。跟著他,來到他身後,問道,」可我還是不懂,她為什麼要這麼做?「


  駱鈞仁順便替她倒了杯水,遞給她。


  她把杯子接了過來,道了聲謝謝。


  駱鈞仁走到自己房間的門前,停了下來,轉身對她說道,」你也是女人,這種女人之間最擅長使用的小把戲,居然還需要我來解釋給你聽?「


  季郁一隻手拿著水杯,一隻手放在額頭上,看來像是完全沒有頭緒,困惑般的搖了搖頭。


  駱鈞仁一邊緩慢的走向她,一邊繼續解釋道」因為你拒絕了幫她監視我,所以她也懷疑我們兩個之間有什麼藕斷絲連的關係,或是.……你也對我有意思,所以才會無視她開出的那麼好的,換成別人都不會拒絕的條件。因為只要你答應幫她監視我,向她彙報我每天,和哪個女人在一起,就能夠輕易讓你和音樂劇投資人的名門千金成為閨蜜,讓你能夠和她一樣——每天只要穿著一身名牌走在大街上,即使只是要去菜市場買菜,也能夠得到媒體和一大群無知的圍觀群眾的關注。因為,只要你答應了這個對於你們二人能夠互惠互利的請求,於你而言,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駱鈞仁看著她,說道,」可是你從來不按章法出牌——你無視了她的身份,以及她能夠帶給你的利益。你卻拒絕了她。「


  駱鈞仁走到季郁的面前,喝了一口手中的水,說道」總而言之,她就是怕你會利用這種得天獨厚,天時地利的地理環境優勢……引誘我。「


  季郁完全被他們這種強大的邏輯思維方式給震懾住了,對於駱鈞仁的解釋,就如同是往她的嘴裡塞進了一大團軟綿綿,又讓人消化不良的棉花一般的,她不知道該做些什麼反應才好。


  駱鈞仁拿著自己的水杯,和愣在原地的季郁手中的水杯,輕輕撞擊了一下,發出了清脆而響亮的聲音。


  駱鈞仁轉身,一邊走回自己的房間,一邊說道」不過以你的情商,看來她是白擔心了。「


  駱鈞仁關上門,季郁才緩過神來。


  她就如同一個好不容易把卡在喉嚨里的魚刺吐掉的人一樣。她把那杯水倒回水池,把水杯放回到冰箱旁,它原來的位置上。


  帶著疑惑,費解,還有一種類似於羞怯的情緒,季郁怔怔的回到自己的房間。


  不久后,駱鈞仁接到了秦東旭的一通電話,便拿起外套,匆匆的趕了出來。


  他在玄關穿好鞋,然後望了望季郁房間的門那邊。他猶豫片刻后,走了過去。


  他在門上敲了三下。說道,」我有事要出去一下,你一個人在家……沒關係吧?「


  正在練舞的季郁,還沉浸在剛剛駱鈞仁對自己說的那些,令人感到尷尬,氣氛曖昧的,充滿挑『逗性的言辭帶來的衝擊之中。


  她摘下來一隻耳機,隔著門回應道」不會比你在的時候更危險。「說完,便重新戴上耳機,繼續練習舞蹈。


  駱鈞仁聽了她的話,不自覺的笑了笑,然後又敲了三下門,隔著門囑咐道」你的腳傷還沒有好,不要練習太久。練習時間控制在一個小時之內。「


  他把外套穿在身上,補充道」反正以你的水平,練習一個小時和練習十個小時的效果完全一樣,我也看不出什麼區別。「


  季郁還因為他的前一句帶有關心的話語而感到感動,沒想到他的下一句話卻又恢復到那種犀利的,自以為幽默的刻薄之中。


  這個人是怎麼回事?成天都要像是逗寵物一樣的,一會兒和自己說那種無比曖昧的話語,一會兒又是不停的和自己鬥嘴,才能夠感到滿意嗎?難道自己就是他無趣生活中的調劑品嗎?這就是他的生活樂趣嗎?


  季郁搖了搖頭,不再去理會門外的那位」怪異「先生,接著練起舞來。


  駱鈞仁心情不錯的趕出了家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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