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季郁從廚房整理好一切,已是深夜。
她拉開廚房的門,來到客廳。看到駱鈞仁正坐在沙發上翻看劇本。
他聽到開門聲,回過頭去,轉身去看季郁。
季郁對他和氣的笑笑,問道」東旭呢?「
駱鈞仁回答道「我讓他在我的房間先睡了。明天一早還要帶他去學校。我擔心他在沙發上會休息不好。」
季郁瞭然的點點頭,問道「那你呢?怎麼辦?」
駱鈞仁繼續翻看劇本,說道「你就不用擔心我了。」
他又回過頭去看她,問道「你在那裡傻站著做什麼?還不回房休息?」
季郁回答道「我想在這裡練一會兒舞蹈。不會打擾到你吧?」
駱鈞仁合上劇本,走向她,問道「你不會累嗎?」
季郁一臉茫然的看著他,不明白他話里的意思。
駱鈞仁想到她可能還不適應自己這麼關心她,不禁覺得有些好笑。
於是他重新坐回沙發,背對著她說道「你練吧。正是為了方便你練習,才把客廳改裝成舞蹈室的。」
季郁聽到他答應了自己的請求,內心很快樂。便脫下拖鞋,走到前面,開始跳舞。
駱鈞仁向她問道「為什麼要脫鞋?」
季郁一邊跳舞,一邊回答道「因為怕吵到東旭。」
駱鈞仁問道,「你很關心他?」
季郁笑了笑,回答「沒有你關心。」
駱鈞仁知道她是指比起她,自己好像更關心秦東旭。可是他竟然有一瞬間的晃神,把她的話誤解成了「比不上對你的關心。」
也許是自己自作多情吧。他自嘲道。
他翻了一頁劇本,裝作不經意的說道「東旭說我們讓他重新找到了家的感覺。」
季郁仍然繼續跳舞,看向鏡子里的駱鈞仁,回答道「那樣不是很好嗎?」
駱鈞仁的大腦還在晃神之中,他脫口而出,道「他說,如果我們兩個是他的父母的話,他會感到很幸福。」
季郁聽了他的話,剛好在做一個旋轉的動作,她的一隻腳絆到了另一隻腳上。
駱鈞仁見她快要摔倒,便從沙發上彈起來,跑過來試圖營救她。
他才來得及把一隻手放在她的腦後,另一隻手托住她的腰,一個舞步的轉身。
雖然來不及阻止她摔倒,不過還好自己墊在了她的下面。
秦東旭聽到動靜,趕來客廳。卻剛好看到駱鈞仁抱著季郁,二人以一種無比曖昧的姿勢倒在地上的畫面。
駱鈞仁抬頭看了眼正拿著手機鏡頭對向自己的秦東旭,又看了看自己眼前面頰緋紅的季郁。他帥氣的起身,一把將季郁拉了起來。
駱鈞仁對秦東旭說道」你小子怎麼還沒睡啊?「
秦東旭解釋道」唉——想起明天可能會被學校勸退,即使裝作不在意,也不可能真的睡得著啊。「
他笑了笑,走到駱鈞仁身邊,拿著手機給他看,說道」再說,如果我睡著了,誰幫你們記錄下這麼精彩的鏡頭啊。「
季郁羞怯轉身走進房間,說道」我回房裡練習。「
駱鈞仁和秦東旭二人,頭湊在一起欣賞著剛剛秦東旭拍下的照片。他拍了拍秦東旭的肩膀,說道」發給我。以後她再和我頂嘴我就可以拿這個威脅她了。「
秦東旭把手機收回來,說道」不許你欺負小郁。「
駱鈞仁好笑的看著他,問道」你到底是站在哪頭的?「
秦東旭了解了駱鈞仁的心思,便沖他笑笑,說道」想要就直說咯,幹嘛還嘴硬。「
駱鈞仁在他大『腿上輕輕地踢了一腳,說道「還不回去睡覺。」
秦東旭便嘟著嘴,走回房間。
駱鈞仁拿起剛剛季郁脫在牆邊的拖鞋,敲了敲她的門。
她打開門。
他把拖鞋放在她腳下,調笑般的叮囑道「當心再次滑倒。」
在他剛要轉身離開的時候,季郁在他身後小聲的問道「剛剛你……沒有受傷吧?「
駱鈞仁回過身,定定的看著她,問道」你在關心我?「
季郁看著他的眼睛,迷惑不解的出聲詢問,」你……沒事吧?「
駱鈞仁收回眼神,說道」我沒事,你快休息吧。「
季郁說道」你就不能.……先回房間嗎?「
駱鈞仁好笑的重新看她,把一隻胳膊杵在門框上,說道「我不習慣兩個大男人共處一室。」
季郁有些為難的說,「可是你不能在客廳里這樣坐一整晚啊。」
駱鈞仁饒有趣味的向她問道「你要做什麼?」
季郁明明慌張,卻裝作理直氣壯的說道「我要洗澡。」
駱鈞仁來到沙發,一屁股坐下來,重新翻看著劇本,嘴角掛著一絲狡黠的微笑,說道「那你就洗咯。」
季郁有些抓狂的說道「我們兩個人不是約定好了嗎?我送你星星燈,你在我用浴室的時候不到客廳這裡來。」
駱鈞仁用手划向客廳的鏡子和平衡木。說道,「我現在可是送你了一個舞蹈室。」
季郁有些泄氣的想要關上房間門。
卻被從沙發上站起身的駱鈞仁,用一隻手阻止了。
駱鈞仁看她,問道」我現在回不了房間。所以呢?你想怎麼樣?「
季郁用蚊子般大小的聲音請求道「那你可以先在我的房間待一下,等我用完浴室,你再出去嗎?」
駱鈞仁點了點頭,用他那雙含笑的眼睛看向她,說道「可以。」
浴室傳來嘩嘩的流水聲,駱鈞仁在季郁的房間里愜意的走動著。
他發現她的房間里沒有相框,相冊這一類的東西。他覺得這一點有些奇怪——因為一般離家在外的人,都會把自己的親戚,或是朋友的照片擺在房間里的各個角落,可以用來睹物思人。
他發現在她的房間里,甚至都沒有女孩子喜歡的玩偶,或是公仔之類的可愛的玩具或是裝飾。
在她的房間里,最多的就是一牆的唱片。還有床頭貼著的一堆音樂劇的海報。
他留心到,在那些海報的正中間,有一張小小的,白色的不起眼的音樂劇海報。是音樂劇《棋王》的海報。
他笑了笑。
他瞥見她的書桌上放著一本米蘭.昆德拉的《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輕》。
他拿起書,翻到書籤夾著的那頁。——第二百八十四頁。
他看到有一個段落,被她用鉛筆細細的劃上。
他輕聲讀了出來:
「他想起了柏拉圖《會飲篇》中那個著名傳說:以前人類是兩性同體的,上帝把他們分成了兩半,從那時起,這兩半就開始在世界上遊盪,相互尋找。愛情,是對我們自己失去的另一半的渴望。」
他把書籤重新夾了回去,把書放回到原來的位置。
他坐在床邊,拿起她的手機,試圖在裡面找到一些關於她過去生活的一些線索。
然而他發現,她的那個破舊的諾基亞非智能手機,除了能夠接受簡訊以外,根本就沒有其他的社交軟體。然而,這個年代,誰還會選擇發簡訊聯絡感情呢?
她的手機里只儲存了大量的音樂。
他翻開她手機里的相冊,竟然一張相片都沒有。甚至沒有一張她自己的,或是她和范雲想的合照。
當他想要把手機放回去的時候,卻瞥見一眼她手機屏幕上是一張夜晚大海的圖片。
當季郁洗完澡,回到房間的時候。發現駱鈞仁已經躺在自己的床上睡著了。
她沒有擾醒他。只是替他把被子輕輕地蓋在身上,然後關上燈,放輕腳步,轉身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