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夾著感測器的季郁的手指,輕微的動了動。


  握著她的手的,由於日夜監護身心疲憊,所以坐在椅子上打盹的范雲想,感應到了這一輕微的象徵著蘇醒的跡象。


  他激動的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輕輕地拍打著季郁的臉龐,想教她恢復意識。


  他輕輕地喚她,「小郁,小郁,醒一醒,你睜開眼睛看看我啊。」


  季郁疲憊的把眼睛睜開一道縫,由於沒有力氣,聲音微弱而又沙啞的念叨著「雲想哥……是你嗎.……雲想哥.……「


  范雲想不願意放開她的手。


  他異常興奮的向病房外喊道「醫生,醫生,她醒過來了。」


  正坐在排練廳里百無聊賴的蘇桐接到電話,她激動的跳了起來,對著手機那頭說道「真的嗎?那好,我現在就趕過去。」


  蘇桐把手機放回到包里,拿起外套,看樣子是要離開排練廳。


  駱鈞仁邊向她走過來,邊對她說道「現在雲想不在,排練的進度已經夠亂套的了。無論你現在有什麼安排,請你在下班后再去赴約。能不能夠意識到你現在是在工作?我對你的這種懶散的工作態度已經忍了很久了,每次只要已有約會,就.……「


  蘇桐匆忙穿好外套,激動的抱住駱鈞仁,說道「謝天謝地,季郁總算醒過來了。」


  駱鈞仁聽到這個消息,不知道是感到驚喜,還是感到驚訝。他僵在原地,說不出話來。


  夏若看向對著駱鈞仁投懷送抱的蘇桐,又看了看似乎很享受這一擁抱的駱鈞仁,心裡滋生出了一種嫉妒和仇視的情緒出來。


  蘇桐邊向排練廳大門走去,邊對身後的駱鈞仁說道「你算我請假也好,算我曠工也好,總之我現在要去醫院看望一下她,並且給她加油鼓勵。」


  秦東旭也從舞蹈中停了下來,問道「蘇桐姐,是季郁醒過來了嗎?」


  蘇桐的喜悅之情溢於言表,她對著秦東旭微笑著點頭,表示正是如此。


  秦東旭向蘇桐詢問道「我也想和你一起去醫院裡看望季郁,可以嗎?」


  音樂劇的演員們都因季郁為了劇組的挺身而出,而對她從原本的輕視和嘲弄,甚至覺得她有些鄉村女孩的那種傻氣,有了改觀,看到了她內心的純凈,體諒。從而已經從心裡上認可她了。


  他們都一個個都舉起手來,報名道「算我一個,算我一個.……「


  駱鈞仁深感無奈。


  他靠在桌背上,出聲鎮壓道「你們都走了,音樂劇還拍不拍了?」


  演員們都轉過身來,看向駱鈞仁。


  駱鈞仁對著蘇桐揮揮手,說道「你先走吧,在這裡不僅幫不上忙,還盡添亂,擾亂軍心。」


  蘇桐對秦東旭和其他演員微微一笑,便離開了排練室,向醫院趕去。


  范雲想在病床前笑著看著季郁,對她說道「你知不知道,手術過後,到今天為止,你已經昏迷了將近四天了。」


  季郁也一直看向范雲想,似乎怕自己一眨眼的功夫,他就會消失,會不在自己的身邊了一樣。


  季郁感到幸福的說道「那你這四天以來,豈不是一直都在這裡守著我?」


  范雲想點了點頭,微笑著說道「是,我一直在這裡。我怎麼能夠放心把你自己一個人留在這裡呢?」


  季郁說道「我知道是怎麼回事了。原來是因為我的幸運星一直在我的身邊守護著我,然後他還向上天祈禱,所以那些在天上執掌生死大權的神仙才決定,先放我一馬,反正我對於他們而言也沒有什麼用處。」


  范雲想伸手撫上她的臉,說道「你呀,都什麼時候了,還有心思逗我開心。」


  季郁問道」雲想哥,你會不會覺得我好麻煩?還有,還有,你被困在這裡了,會不會覺得好無聊啊?「


  范雲想笑著回答道」沒有覺得你很麻煩,因為你就一直這樣安靜的躺在這裡,不說話,也不要吃東西。而我所能做的呢,不過就是坐在你身邊,拉著你的手,給你力量,陪著你。不過,我的確是會感到有一些無聊,因為你都不能唱歌給我聽了,也沒有人嘰嘰喳喳的誇獎我寫的曲子有多麼動聽了。「


  季郁聽了他的話后,露出了甜蜜的笑容。


  她搖了搖范雲想牽著的自己的手,問道「幸運星,今天是周幾了?」


  范雲想耐心的回答道「今天是周五了。」


  季郁扶著病床前支起的欄杆,用盡全身的力氣,掙扎著,想要坐起來。


  范雲想安撫她先躺下,詢問道「你要幹嘛?有什麼事,告訴我,我幫你。醫生說了,你現在的身體情況是不方便下床走動的。」


  季郁說道「雲想哥,那你幫我辦理出院手續好不好?」


  范雲想對她說道「等你再把身體調理的好一些,我就幫你辦理出院,好嗎?小郁,你能不能出院不是我們說了算的,必須是你的主治醫生經過治療和觀察后,由他來決定的。」


  季郁有些焦慮的說道」可是,不是早先約定好了,我們兩人這周末一起去看你媽媽的嗎?我們不能食言,讓阿姨失望啊。「


  范雲想笑了笑,說道」原來你是在擔心這件事啊。你先安心養病,好好休息。范家兒媳婦這個位置我會一直給你留著,是跑不掉的。「


  季郁感到無比害羞,又苦於現在無處躲避。只好拿著被角掩住自己的臉。


  范雲想一臉好笑的看著她,幫她把被子蓋好。


  季郁解釋道」幸運星,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想,即使我現在不能和你一起回去看望阿姨,你也是應該回去的。因為我不想讓你為了我,而冷落了阿姨,讓阿姨感到難過。「


  范雲想說道」你呀,自己現在都躺在病床上了,還操著別人的心。「


  范雲想伸出雙手,將她的臉捧在掌心,凝視著她的眼睛,溫柔的說道」你現在這種情況,你認為我會忍心拋下你,自己回家嗎?我現在回去,也是一顆心都懸在你這裡,反倒會讓我媽媽擔心。你放心,我會給媽媽打一通電話,向她說明情況的。等你痊癒了,我們再一起回去看她。「


  季郁深感自責的說道」對不起……「


  范雲想帶著憐惜的眼神看著她,對她說道「不要說『對不起』,只要你醒過來,就是令我感到最開心的事了。你一直在為別人著想,所以上天才派我來,替你著想。就像你說的那樣,做你的幸運星。」


  季郁微笑著,眼裡情深意切,一臉幸福的注視著他。


  范雲想接著說道「答應我,以後不再要做這麼危險的舉動了。不管你是出於什麼原因,不管你的心地有多麼柔軟,善良,你都應該考慮到,如果我失去了你,我會活不下去的。」


  季郁看著他,順從的點了點頭。


  由於感動,也出於對自己的莽撞行為,而帶給了他太多的擔心與憂慮。


  她的眼角留下了對於自己感到內疚,和對於雲想感到心疼的眼淚。


  范雲想伸出手,輕輕拂去她臉上的淚水。


  他低下頭,彎下腰,慢慢的靠近她。


  季郁感到自己的心臟在緊張的跳動著,是那樣的年輕,那樣的充滿活力。


  她帶著無比的期盼,慢慢的閉上了眼睛,睫毛剛好掃到范雲想的眼梢。


  兩人的鼻子碰到了一起,季郁能夠感受到范雲想那平和,長情的呼吸。彷彿他身上所帶來的那種潔凈的氣息能夠驅散醫院裡全部的刺鼻的消毒水的味道。


  瞬間,她感到自己宛如身臨仙境,她的大腦已經停止運轉,全部的神經都進集中在心臟那有力的跳動上。


  范雲想彷彿能夠感受到季郁的心臟正在惴惴不安的跳動著。同時,他也能夠感受到她內心的那份緊張與期盼。


  每次她身上的那種純情,都深深的打動著自己,把自己帶回如同初戀的感覺。


  她的輕微的呼吸,打在自己的臉上,有一種如同薄荷的清涼氣息,那種氣息令他感到身心舒適。


  他頭一次感到自己的心,是如此的需要在肉『體上付諸愛情的證明。


  她那脆弱,怯懦的情感已完全將自己俘獲,讓他心碎,也讓他著迷。令自己迫切的想要佔有她。同時,他又在時刻的提醒自己,要無比輕柔的善待這溫情,易傷的女孩,因為自己是她的全部。所以她的夢想,她的敏感也就都同樣寄存在自己的身上。


  那一刻,二人彷彿將靈魂已經交付給對方,身心合一。


  「咚咚咚。」


  是自己的心跳聲嗎?季郁想著。


  范雲想匆忙起身,整理了一下情緒。


  蘇桐笑道「抱歉打擾到你們倆了。」


  蘇桐走到病床前,看了一眼儀器上的心率,又調了調點滴。回過頭對范雲想取笑道「看來,有你的精心照料,小郁也恢復的不錯嘛。這心率從不到四十,眼看著就要突破一百五十下了。」


  季郁害羞的用被子捂住頭,說什麼也不肯出來。


  范雲想也掩飾著內心的喜悅與笑意。他轉移話題道「怎麼?鈞仁肯放你出來?」


  蘇桐笑道「看來還真的是在怪我來的不是時候了,那我就先走了。」


  季郁從被子裡面鑽了出來,伸出手拉住蘇桐,阻止道「蘇桐姐,別走啊,我都想你了。」


  蘇桐笑著坐了下來,對季郁抱怨道「小郁,還好你醒了過來。你都不知道在你昏迷的這段時間,范雲想就像變了一個人似的,成天和我吵架。我打賭,要是你看到那個沒有風度的他,你肯定不會像現在這般的愛他。「


  季郁安撫道「不會啊,應該是關係比較親近才可以肆無忌憚的鬥嘴,然後又不帶有任何抵觸,也不會產生任何隔閡的和好吧。我不知道有多麼羨慕你呢。」


  蘇桐說道「你是不知道,這傢伙不肯回家休息,日夜守在這裡照顧你。讓我幫他取換洗的衣服。一會兒嫌棄我拿了還沒有熨好的衣服來啊,一會嫌棄我會不會搞亂了他的衣櫃啊。真是每一天都快把我逼瘋了。」


  季郁化解道,「雲想哥可不是這麼和我說的。他對我說的話我都聽到了。他對我說,他是真的很欣賞雷厲風行的,瀟洒帥氣的蘇桐姐,也希望她以後都能夠幸福的生活下去呢。」


  蘇桐驚訝道「你是說在你昏迷的時候,雲想對你說的話嗎?」


  季郁搖了搖頭,回答道「他沒有對我說這些,不過,我都用心感應到了。」


  蘇桐彷彿見了鬼一般,說道「這也……這也太詭異了吧。「


  說著,便向范雲想看去,似乎是想要證實,這種能夠用心靈溝通的事情是否是真的存在的。


  站在窗邊的范雲想驕傲的攤了攤兩隻手,說道」沒辦法,這就是所謂的『心靈相通』。現在我們倆已經培養出了不用說話,就能夠清楚的了解到對方的處境,和彼此的想法的這種能力了。「


  說著,走向病床邊,按下季郁床頭的紅色按鈕,對蘇桐說道」你不是來照顧病人的嗎?該換點滴了,還在這裡閑聊。「


  蘇桐不滿的拿起自己放在季郁病床邊的包,想要拍向雲想。


  雲想一把接了過來,將包放在了病床旁的柜子上,說道」你的這隻包已經傳遞心電感應給我了,它說你趁我不在的時候,又把它放在我的鋼琴上了。你說,有沒有這回事?「


  蘇桐回擊道」我是在幫你治療強迫症,好嗎?你應該感激我的。「


  范雲想一本正經的抱著胳膊,對她說道」自己邋遢還不承認?東西本來就應該放在他們原本應該在的位置上。只有這樣,才會不至於讓你一周給我打三次電話,都是讓我把你家的備用鑰匙給你送過去。「


  季郁就這樣躺在病床上,看著范雲想和蘇桐你來我往的鬥嘴,感到自己不安的心忽然變得平靜,與快樂起來。


  不過,最讓她感到快慰的,就是雲想帶給她的那種安逸,幸福的感覺。


  他在自己有危險的時候,竟然會一直守護在自己的身邊。這一點足以讓她感動,讓她覺得一輩子都會受用。


  她聽到自己的心,彷彿在對自己說一個故事。


  它告訴她,她想要自己的餘生都和這個男人一起度過。


  季郁的眼睛彷彿蒙著一層潮濕的霧氣。


  她看向范雲想,范雲想也剛好看向了她,對她無限溫柔的笑了笑,她便感覺自己快要沉溺在他的這種柔情似水的愛裡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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