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季郁在醫務室重新換好衣服,開門出去。


  范雲想正在門口耐心的等待她。


  由於夜色降臨,空蕩的走廊里顯得有些晦暗。


  范雲想怕她的夜盲症會影響到她的步伐,所以他一隻手牽過她的手,另一隻手攬在她的腰上。


  二人相偎相依的走出飛夢工作室。


  范雲想開口說道「如果還是感覺不舒服的話,今天不去』遺忘時光『也沒關係的。不用勉強自己。」


  季郁把頭依靠在他的肩上,小鳥依人的說「對於沒有放棄我的,對我抱有期待的,無論如何,我也是不會因為自己的心情,狀態等緣由,讓他們失望的。」


  范雲想摸了摸她的頭,感嘆道「你呀,怎麼這麼傻?」


  季郁把靠在他肩膀上的頭拿了起來,然後移動到范雲想的面前,一邊看著他,一邊倒著走。


  她說道「放心啦,我真的真的沒有事。因為有你陪著我啊,我怎麼會有事呢?」


  范雲想見前面駛來了一輛電動車,便緊張的把季郁拉到自己的胸前,攬在懷中。


  車子從身邊駛過,季郁輕輕地拍著他的後背,喚道「雲想哥,我們.……繼續走吧。「


  范雲想這才鬆開她,和她一起向」遺忘時光「的方向前行。


  遺忘時光小酒館:

  季郁今天站在舞台上,像一個十足的冰美人。


  隨著身後樂隊大提琴低沉的呻『吟聲,她閉著眼睛,表情清冷寡淡,又顯得十足的安靜,從容。彷彿由內而外的散發出一種力量,又彷彿在極力遮掩著背後的傷痕。


  前奏結束,她投入到演唱之中。


  今天她沒有演唱擅長的爵士曲風,或是歐美的情歌,金曲,而是唱起了一首民謠小調。


  但又顯得非比尋常的是,那不是一首常規的溫暖,治癒的清新情歌,而是一首帶著無奈和刺骨般冷冽的質樸的歌曲。


  她由於哭過,嗓音顯得沙啞。但是運用在這首歌里卻很是符合,貼切。


  她甚至連嘆息聲都能夠很好的融入到歌曲的情緒之中,彷彿也把家境情況惡劣,由於身份懸殊,從而使得兩個情投意合,相愛的人,卻不能夠走到一起的那份無奈,深深的感染到了台下聽她唱歌的每一個人的身上。


  范雲想看著她表情自然,甚至有些淡漠。她的臉上沒有一絲的笑意,同樣,也沒有一絲的苦痛。歌曲也是,沒有運用到太多華麗的技巧,甚至沒有一些高低的起伏,彷彿是在冷眼講述一個遙遠無邊,與自己無關的故事一樣。


  但卻能夠讓人深切的體味到歌曲情境裡面的那份無助與悲哀。


  范雲想認真的聽著那些擊打在自己心上的歌詞:


  Papa-was-a-rodeo……Mama-was-a-rock『n』roll-band

  I-could-play-guitar-and-rope-a-steer

  before-I-learned-to-stand

  Home-was-anywhere-with-diesel-gas

  Love-was-a-trucker『s-hand

  Never-stuck-around-long-enough-for-a-one-night-stand

  Before-you-kiss-me-you-should-know

  Papa-was-a-rodeo……

  范雲想的心裡五味雜陳的聽她唱完了這首歌。


  季郁輕輕向台下鞠了躬,然後從容的走下舞台。


  她走到范雲想在的卡座,沒有坐下,只是淡淡的向他說道「雲想哥,我想先回去了。」


  范雲想快速的拉住她欲轉身而去的手,他感受到那隻手冷的嚇人,卻布滿了黏膩的汗漬。


  范雲想開口道「好,我送你。」


  季郁沒有回過頭,只是低下頭,看著地面,說道「謝謝你。不過,你為我做的已經夠多了。接下來,就讓我自己走吧。」


  范雲想聽她此話一出,便情緒有些激動的把她帶到「遺忘時光」的後門,他緊緊握住季郁的兩隻手,說道「』接下來就讓你自己走『是什麼意思?是你又不要我了嗎?」


  季郁眼中留下淚水,她說道「你不是都已經知道了嗎?蘇桐姐不是都告訴你了嗎?我原以為那些事情都過去了,不會再來了。尤其在我遇到你之後,我甚至覺得原本的那些殘酷,那些醜惡不過是一場夢罷了。可是現在呢,他們又重新被挖了出來,那些事情又會每天都在我的面前一遍遍的重新上演.……我可以無視其他人怎麼看待我,可是,我真的無法面對你會怎麼看待我。「


  范雲想把她抱在懷裡,說道」那些事情都不是你的錯,何況,那些不幸都沒有發生過,所以你不要再折磨你自己了,好嗎?我還是會以你原來的樣子看你,用我原來待你的方式對待你。這些都不會變的。「


  季郁搖著頭,說道」不會了,你我都知道的,不會了。我現在好怕別人的眼神落在我的身上,我也好怕路人不經意的碰撞,我感覺自己已經走不下去了。我感覺自己就像是赤『裸的站在他們面前一樣。「


  范雲想在懷抱里安撫著她,說道」那我呢?現在我這樣抱著你,這也令你感到害怕嗎?「


  季郁哭訴著回答道」我怕,好怕你會突然的推開我,然後和他們一樣,用那種蔑視的眼光打量我,辱罵我,離開我.……「


  范雲想說道」不會的,我是永遠不會那樣對你的,永遠不會離開你。「


  季郁哭的說不出話來,只是拚命的搖著頭。


  范雲想說道」你不是說,對於不放棄你的人,無論如何你都是不會放棄他的嗎?難道這句話的假話嗎?「


  季郁回答道」可是我怎麼能夠這麼自私?利用你的同情,佔有你的關愛?難道你不明白嗎?像我這樣出身的人,是配不上你的愛的。「


  范雲想把季郁拉出自己的身體,說道「小郁,你要我怎麼做,你才能夠明白,我是真心實意的愛你的,並不是出於同情。對於你的家境,你的出身,你的過往經歷,我從未覺得看不起你,那些只會讓我更加的憐愛你,垂青你。在這份愛裡面,我也從未覺得自己是高你一等的。小郁,這周五排練結束后我就帶你回家,我帶你見我的媽媽,我讓你加入我的家庭,成為我家的一個成員,一個分子。好嗎?我是不會讓我的小郁無家可歸的。」


  季郁一邊無力的後退著,一邊掩面哭泣道「我還有什麼資格和你回家呢?拜託你不要再理我了,不要再給我希望了。「


  說著,便向街道對面跑去。


  一輛裝載車疾馳而過。


  范雲想失控般的大聲喊道」季郁!「一把將她拉了回來。


  由於反作用力,季郁的雙膝跪倒在地上。


  范雲想也蹲在地上,捧著她滿臉淚痕的臉,深深的吻住她。


  這個吻不同於之前兩次那樣的溫存,輕柔。而是無比的霸道,充滿佔有慾。


  他用舌頭撬開她顫抖的嘴唇,搜刮著她口腔里的每一寸領地,每一道呼吸。


  他用牙齒輕咬著她的嘴唇,然後不顧一切的堵住她的嘴,佔領她的呼吸。


  季郁在他的深吻之中昏了過去。


  范雲想將她橫抱了起來,向前走去。


  駱鈞仁聽到敲門聲,前來開門。


  卻看到掛著滿臉的淚痕,眉頭緊鎖,倒在范雲想懷中的季郁,和一臉痛苦無奈的范雲想。


  范雲想抱著季郁走向她的房間。


  駱鈞仁在他的身後拍了拍他的後背,然後關上大門,回到自己的房間。


  范雲想抱著季郁回到房間后,用後背把門關上。


  將她輕輕地放在床上,替她除去鞋襪。然後自己也上了床,躺在她的身邊,把昏迷的季郁抱在懷裡。


  他感到她身體傳來的溫度有些熱,便伸手試探她的額頭。


  原來是發燒了。


  他下床找到從醫院帶回來的緊急備用藥,找到退燒藥,然後去客廳接了杯水,放在床頭。


  他知道,她現在是咽不下藥的。


  他重新坐回床上,把她抱在自己懷裡。


  不知時間過了多久,季郁在他的懷抱之中不安的扭動起來,由於高燒,嘴裡還含混不清的說著胡話。


  范雲想將耳朵貼近她的嘴邊,聽到她小聲喃喃道」雲想哥……不要離開我.……不要走.……媽媽……「


  范雲想握住她的手,回應道」我在呢,我在。乖,先醒一醒,把葯吃了,好嗎?「


  季郁睜開眼睛,看到范雲想正躺在自己的身邊抱著自己。


  她伸出手去撫上他的臉,喃喃自語道」我現在,一定是在做夢吧?「


  范雲想笑著拉住她撫『摸自己面頰的手,說道」既然做夢都想要和我在一起,那又為什麼要把我推開呢?「


  如此真實的觸感令季郁受到驚嚇。


  范雲想耐心的安撫著她,然後把退燒藥遞給她,自己替她喂水,讓她把葯咽了下去。


  范雲想把杯子放回到原處,然後重新替她蓋好被子,輕聲的對她說道」小郁,答應我,不要再在你無助,脆弱,痛苦的時候試圖把我推開了。因為我知道,這些時刻,你都是更加需要我在你的身邊陪伴你的。「


  季郁聽話的點了點頭。


  范雲想把她整理了一下凌亂的髮絲,然後說道」好了,接著睡吧,睡醒了就把一切都忘記。只要記得我會永遠陪在你的身邊,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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