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酒吧

  一杯白蘭地,沒有加水,也沒有加冰塊,一口氣喝進去,就像是吞下燃燒的烈焰,要把五臟六腑點燃,周景忍了半晌,還是禁受不住,用手捂著胸口,劇烈地咳嗽起來。 

  「慢點,不能喝就別逞能!」女孩暼了他一眼,就垂下頭,用尖尖的玉指觸摸著杯子,似乎在安靜地想著心事。 

  周景笑笑,又拿過酒瓶,倒上一杯,輕聲道:「真沒想到,你這樣漂亮的女孩,居然喜歡喝這種烈性酒。」 

  女孩嘆了口氣,幽幽地道:「只是想體會下喝醉的感覺,可惜,總是難以如願。」 

  周景微微一怔,隨即笑道:「年紀不大,口氣不小!」 

  「怎麼,你不信?」女孩抬起頭,挑釁似地看著他,提起杯子,將杯中烈酒緩緩地吞下,她的動作極為優雅,讓人看了非常舒服。 

  周景有些失神,半晌,目光才從她嬌艷欲滴的唇邊移開,點頭道:「現在信了。」 

  女孩微微一笑,摸起紙巾,揩了下嘴唇,淡淡地道:「從小到大,只醉過一次,是在媽媽的生日上,那次,我們兩人都喝多了,抱在一起哭了好久。」 

  周景笑笑,點了一顆煙,皺眉吸了一口,吐著煙圈道:「為什麼要哭?」 

  女孩自嘲地一笑,輕聲道:「因為爸爸整晚都沒回來。」 

  周景像是明白了什麼,卻笑著掩飾道:「可能是他工作太忙了,男人嘛,總是要以事業為重的,難免會錯過一些重要的日子。」 

  女孩輕輕搖頭,黯然道:「這不過是借口,男人要是沒有變心,又怎麼會忘記回家?」 

  周景皺了下眉頭,試探著道:「聽起來,你好像對父親的成見很深。」 

  女孩笑笑,把頭轉向別處,喃喃地道:「不只是成見,在母親的葬禮上,我就發過誓,這輩子都不會原諒那個負心的男人!」 

  周景沉默了,半晌,才撣了撣煙灰,低聲道:「沒必要那樣,你們畢竟是父女關係,血濃於水。」 

  女孩擺擺手,蹙眉道:「不要試圖說服我,那根本不可能。」 

  周景笑笑,輕聲道:「其實,你只是想讓他也嘗嘗,那種被親人遺棄的滋味,對?」 

  女孩有些吃驚,深深地望了他一眼,思索著道:「你這個人很奇怪。」 

  「哦,哪裡奇怪了?」周景摸起杯子,靜靜地看著那張白裡透紅的俏臉,愈發覺得她明艷絕倫。 

  女孩用手捏著下巴,認真地盯著周景看了半晌,柔聲道:「你的眼神很特別,有種和年齡不相符的成熟。」 

  周景心頭一跳,對於女孩異乎尋常的洞察力,感到極為吃驚。 

  不過,他沒有表現出來,只是輕輕搖頭,若無其事地道:「是嗎?很少有人這樣說。」 

  女孩笑著點頭,嬌慵地道:「沒錯,第一眼看到你時,就是這種感覺,現在更加確信了。」 

  周景拿起酒杯,仰頭喝下,笑著掩飾道:「不得不說,你的直覺很敏銳,我的心理年齡,可能比實際上要大些,主要是心思太重,有時,經常會被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情困擾。」 

  女孩點點頭,伸出白嫩的小手,摸起桌上的那張名片,輕聲道:「周景,你今年多大年齡?」 

  周景摸著鼻子笑笑,仰頭道:「男人十八一枝花。」 

  女孩咯咯地笑了起來,用手指彈了下名片,沉吟道:「這個年齡,出來工作太早了,你有沒有想過,去大學讀?」 

  周景搖了搖頭,輕聲道:「那種生活不太適合我。」 

  「為什麼?」女孩微微蹙眉,似乎對周景的不求上進,有些不滿。 

  周景抓起酒瓶,倒滿了酒,微笑道:「如果只是為了拿到文憑,就花費四到五年的時間,那太不值得了。」 

  女孩似乎不太贊同他的看法,柔聲道:「不只是文憑,除了可以學到知識以外,還能有一段難以忘懷的美好時光,沒有上過大學,總是件遺憾的事情。」 

  周景笑著搖頭,輕聲道:「沒用的,在這個問題上,你也說服不了我。」 

  女孩微微一怔,隨即莞爾,點頭道:「好,那麼換個話題,昨天晚上,為什麼會幫我解圍?」 

  周景擺弄著酒杯,微笑著道:「想聽真話還是假話?」 

  女孩笑笑,點頭道:「真話假話,我都想聽。」 

  周景喝了一口,隨口道:「假話是我這人心地善良,同情心泛濫,樂於助人。」 

  女孩歪著腦袋,笑眯眯地道:「不像是假話。」 

  周景笑笑,輕聲道:「真話是你很漂亮,讓人感到驚艷,任何男人在那種情況下,都會慷慨解囊的。」 

  女孩抿嘴笑著,雖然沒有說話,不過,從表情上看,似乎對這個回答非常滿意。 

  周景喝了口酒,輕聲道:「直到現在,還不知道你的芳名。」 

  女孩眨了下眼睛,臉上現出甜美的笑容,悄聲道:「陳雪妃。」 

  周景默念了一遍,點頭贊道:「好名字。」 

  陳雪妃撇了下嘴,悶悶不樂地道:「哪裡好了,為了這個名字,以前沒少慪氣!」 

  周景微微一笑,好奇地道:「為什麼?」 

  陳雪妃伸出白嫩的小手,梳理著烏黑的秀髮,不滿地道:「沒有任何女孩,喜歡自己的名字裡帶著『妃』字。」 

  周景笑笑,輕聲道:「不過,這樣的名字,男人都很喜歡的。」 

  陳雪妃淡淡一笑,微眯著眼睛,聽著酒里的音樂,過了好久,才笑著道:「也許,有人也說過同樣的話。」 

  周景喝了口酒,微笑道:「能夠感覺得到,你很喜歡那個男人。」 

  陳雪妃看了他一眼,沒有吭聲,半晌,才搖頭道:「是曾經喜歡過,我也不太確定。」 

  周景有些好奇,輕聲道:「他是個什麼樣的男人?」 

  陳雪妃提起酒杯,抿了一小口,淡淡地道:「就像這酒一樣,性子很烈。」 

  周景微微一笑,小聲道:「你們為什麼會分手?」 

  陳雪妃輕輕搖頭,不無傷感地道:「不存在這個問題,事實上,我們從來沒有牽過手。」 

  周景有些不信,笑著道:「能看得出來,對這個男人,你用情很深。」 

  陳雪妃微微蹙眉,輕聲道:「怎麼會這樣說?」 

  周景拿手指了下眼睛,微笑道:「你被自己的眼神出賣了。」 

  陳雪妃輕吁了口氣,用手抵住香腮,緩緩地道:「我們原來都住在京城,是從小玩到大的,他就像一個大哥哥一樣,無微不至地關心著我,不過,我們之間的關係,也僅此而已。」 

  周景笑笑,把杯中酒喝光,又倒上一杯,眼裡帶著些許醉意,笑著道:「不要掩飾了,既然喜歡,那就去表白好了,不能讓機會白白錯過。」 

  陳雪妃把玩著杯子,嘆息道:「你真是聰明,能讀懂人的心理。」 

  周景呵呵一笑,輕聲道:「怎麼,下定決心了?」 

  「太晚了,已經錯過了。」陳雪妃輕輕搖頭,咬著嘴唇,低聲說了一句,就又滿上酒,舉杯道:「來,讓我們為了遠方的新婚夫婦干一杯,祝他們兩人白頭到老,永結同心!」 

  周景有些意外,愣了一下,皺眉道:「他結婚了?」 

  陳雪妃點點頭,眼裡閃動著淚花,有些委屈地道:「婚禮就在昨天舉行的,現在,可能已經飛到澳洲了,他曾經說過,要帶新娘子週遊世界的。」 

  周景嘆了口氣,輕聲道:「乾杯!」 

  「乾杯!」陳雪妃粲然一笑,眸子裡面,卻是一片晶瑩,此時的樣子,格外惹人憐愛。 

  杯子輕輕撞在一起,發出叮的一聲響,兩人各自喝下,臉上都帶出些許的醉意,周景嘆息道:「有些時候,機會只有一次,不牢牢抓住,就會稍縱即逝,永不再回。」 

  陳雪妃擺擺手,納罕地道:「不是這樣的,有些人註定會成為過客,無論他們曾經走得多近,終有一天,都會消失在各自的生活之外。」 

  周景笑了一下,輕聲道:「能夠感受得到,你很痛苦。」 

  陳雪妃拿手抹著眼角,搖頭道:「沒有,恰恰相反,我覺得他們非常般配,也衷心地祝福兩人。」 

  周景擺擺手,沉醉地道:「假話,你就像是一隻受傷的小鹿,遠遠地逃開了。」 

  陳雪妃咯咯地笑了起來,眼裡泛著淚花,輕聲道:「也許,雖然早有心理準備,可變成了事實,還是有些接受不了。」 

  周景伸出右手,重重地拍在桌子上,醉態可掬地道:「忘了他,像你這樣出色的女孩子,不怕找不到白馬王子!」 

  陳雪妃輕輕搖頭,咬著嘴唇道:「我不需要白馬王子,就想回到過去,去過那種無憂無慮的生活。」 

  周景看了她一眼,拿起杯子,輕聲道:「喝酒!」 

  陳雪妃點點頭,和周景碰了杯子,兩人聽著音樂,默默地喝著酒,各自想著心事,都不再說話。 

  在輕柔舒緩的樂曲當中,周景又喝了半瓶白蘭地,只覺得頭昏腦脹,眼前的一切,都變得恍恍惚惚,看不真切,而酒氣如浪花一樣,在胸腹間翻滾涌動著,讓他感到格外難過,就丟了杯子,趴在桌上,一動不動。 

  陳雪妃笑笑,伸出白嫩的小手,推著他的肩膀,輕聲道:「周景,你醉了嗎?不要醉,快點起來,陪我喝酒,再喝兩杯,我就再給青陽建個火電廠。」 

  周景咳嗽幾聲,把手舉了起來,輕輕晃動著,含糊不清地道:「走開,快走開,你個超級大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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