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彼此的往事
「行,我回去一趟,給你帶些吃的來。」蘇峻應著便先離開了醫館。
謝禕守在床邊,不時的摸摸杏花的額頭,感覺漸漸不那麼燙了,才稍微鬆了口氣。
只要退燒了,應該就是好了不少了,只要別在反覆,便是好現象。
大夫送走了今日的病人,這才得空歇息,又來給杏花診了一回脈。「不燒了就好,只是這法子身子虛的很,吃食上多注意,要給她進補。」
「多謝大夫。」
「你們做長輩的,可不能太疏忽了孩子,就是事情再忙,孩子的身子也很重要。」
謝禕便安靜的聽著,又問起大夫可知曉適合杏花的葯膳方子。進補也是不能胡來的,尤其是杏花飢一頓飽一頓的,身子虧損的嚴重,進補就更是要從溫和的開始。
一下子進補過了,虛不受補,反而是害了這孩子。
「倒是有知曉的,我給你們寫幾個方子,你們讓孩子好好養些時候。倒也不能頓頓都是,不然孩子也覺得膩味。」大夫也就去寫方子了。
大夫還么寫好方子,蘇峻便來了,還帶了不少飯菜。
「秦大夫也還沒做飯,我帶的飯菜多,就一起吃吧!」蘇峻喊道。
秦大夫這裡前面是驛館,後面是一個小院,秦大夫應該就是住在這裡的,卻並不見有什麼家人。
「這太勞煩你們了。」秦大夫有些不好意思。
「說什麼勞煩,還要謝謝秦大夫救了這孩子呢!」謝禕將飯菜擺好,讓秦大夫坐下。
給杏花帶的是粥,杏花病中也不適宜吃不好消化的東西。杏花還沒醒,謝禕也就先將粥煨著,等杏花醒來后好喝。
吃過了飯,天也就漸漸黑了下來。「秦大夫,你們我們是不是能帶著孩子走了?」
「孩子這樣,最好還是明日再走,就怕夜裡有所反覆,你們又要跑一趟。孩子雖然不發熱了,卻還沒清醒。」秦大夫說道,「不如你們就在這裡將就一夜,這是我女兒女婿偶爾回來住的屋子。」
秦大夫都這樣說了,謝禕和蘇峻也只得道謝后住下。他們也是真擔心杏花的病情反覆。
白日里炎熱,夜裡天氣卻漸漸涼了下來。
「你上床躺一會兒吧!杏花我看著。」蘇峻望著謝禕。穿的略有些單薄,到了夜裡還是有些冷的。
「那你怎麼辦?」
「我一個大男人,這有什麼的。」蘇峻挑了挑爐子里的炭火。還煨著粥和一份葯,都是等著杏花醒來喝的。
謝禕也就先上了床,捂在被窩裡,周身都暖和過來了。
「今日在紅袖閣,你還真給了那麼多財物?你若是去找沈醉,紅袖閣可不敢這樣獅子大開口。」蘇峻忽然說道。「不是都去找顏灝了?還是真不捨得把那封信送出去?」
「我若找了沈醉,便是欠下了人情,人情就不是可以用銀錢償還的了。固然他是看在葉家和顏家的面子上幫我,他日葉重錦和顏灝也都要還他人情。不想欠人情罷了。
「我想到沈醉,是怕春媽媽並非獅子大開口,而是根本不願意把杏花給我。」要錢還能想法子,若是給銀子都不要,那才是真麻煩。
她和沈醉也就是百花會的時候見過,真算不得相熟,若非必要,她並不想麻煩沈醉。
和葉重錦之間尚且還能在茶上還人情,可和沈醉,她此生都未必有能幫得上沈醉的地方。
還不起的人情,最好是不欠。
「還以為你是捨不得將顏灝的信送給旁人呢!」蘇峻滿眼揶揄的望著她。
謝禕忍俊不禁,「幹嘛還糾纏這個事不放?不是都說清楚了嗎?我是很欣賞顏灝寫的字,可也不至於那麼想要據為己有。」
「沒見過你寫字,你寫的不好看?」
「幹嘛非要戳破?我就是寫的不好看,才很羨慕也很欽佩寫的好的很。他的心真的很沉靜,才這般年紀便自成風骨,實屬難得。」謝禕笑笑。
「你還真是喜歡讚賞他。」
「我本來就不吝於讚賞人啊!」
「也沒見你稱讚我。」
「我不是還不了解你嘛,我在嘗試著了解你,慢慢去發現你值得稱讚的地方。」謝禕「撲哧」一聲笑出來。
「在紅袖閣的時候,你似乎很警覺。」蘇峻緊盯著謝禕。
「在陌生的地方,完全別人的地盤上,當然要警覺一些啊!你不也是?」謝禕握緊了拳頭。不管是誰一覺醒來發現自己被人開膛波杜過,都無法不警覺。
世上可怕的事那麼多,如何能放鬆警惕。她只是時刻在提醒自己,不要再重蹈覆轍。
「你是不是發生過什麼事?」
「既然你覺得我是發生過什麼,想來你也同樣,不如你說你的,我說我的。」謝禕望著蘇峻,眸光深沉。「我曾經一連許久做過同一個夢,在我睡著了之後,有人將我開膛破肚。」
那是她曾經最難醒過來的噩夢,一連許久,她的夢裡都血淋淋的。
人為刀俎,我為魚肉,被人當成魚肉是那樣的感覺。彷彿是放在案板之上,任人宰割,她卻什麼都做不了。
「真的只是一場夢?」蘇峻愣愣的望著她。
「真真假假,虛幻無常,我知道我是不是混淆了。可我曾很久沉迷了於那場夢中,如入沼澤,難以解脫。我越掙扎,越泥足深陷。」謝禕低垂了眉眼,「你呢?不打算和我說一說嗎?」
「我曾喝過一位長輩倒來的茶,然後那一日險些被狼咬斷了脖子。」
「後來呢?」
「我逃過一劫,她死在狼群中。」蘇峻看著爐中通紅的火炭,艷冶灼熱,彷彿那一日殷紅灼熱的血。
謝禕有些疑惑的望著蘇峻,想不透他怎麼會有這樣的經歷。難道楊家村的後山里還有狼群?
「你相信了?」蘇峻猛然笑起來。
「你果然是騙我的。」
「這是我在戰場上聽一個說的,因為他是家中嫡子,所以有的是不想他繼承家業而想要他命的人。父親的寵愛反而成了懸在他頭頂的利劍。有時候連最親近的人都可能背叛,人心何其涼薄。」
「最終呢?他繼承了家業沒有?」
「沒有,他的同母兄長繼承了家業,娶走了他青梅竹馬的戀人,就連他自己,也戰死沙場,面目全非。」
謝禕嘆息了一聲,「這可不是個好故事。」虐且虐到大結局的故事,真的讓人心生愴然。「故事總不能都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