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梅園宮女承恩寵
眼中已經可以隱約看見歐陽錦明黃色的衣角，沐雲杉雙唇抿了抿，歉意地瞥一眼還在因為有陌生男子闖入梅園而驚訝和隱隱擔憂的李婉兒，她對兩個丫頭使了個眼色，三人迅速轉身朝著相反的方向離開了梅園。
已經看到了掩藏在層層梅花掩映下的粉紅衣裙，歐陽錦急不可耐地撥開最後一層阻礙視線的枝椏，終於看到了那讓他心癢癢的女子。
陽光透過嫣紅花瓣打在李婉兒紅撲撲肉嘟嘟的臉上，斑駁剪影忽明忽滅，歐陽錦心下一緊，竟然有種眼前女子如夢似幻，隨時都會消失的感覺。
快走兩步到李婉兒跟前，歐陽錦望近她的眼裏，隻覺得那兩隻水汪汪的眼睛如同受驚的小白兔一般惹人憐愛。
“剛剛那兩句詩是你念得？”
他慣有的霸道聲音讓李婉兒心如擂鼓，“撲通撲通”劇烈跳動著，被他強大的帝王威壓壓迫著，她搖搖頭，張了張嘴，卻隻覺得口幹舌燥，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她茫然地看向他胸前那猙獰的五爪金龍圖案，饒是再糊塗的人也明白了眼前男子的身份，明白過來後她就更加惶恐了。
“嗬嗬……很好……”
鳳眸微眯，歐陽錦薄唇溢出愉快的音符，顯示著朱紫國偉大的帝王現在龍心大悅。
這一切落在一旁的溫柔桃花眼中，淡紫色錦緞長衫的男子閃爍妖異粉色光澤的男子微微一笑，溢出好聽的音符：“恭喜皇上得此佳人！”
歐陽錦連日來陰霾的心情終於得到了緩解，他哈哈一笑，頭也不回對身後之人道：“逍遙王花名在外，風流瀟灑，朕可比不得。”
歐陽玥抿唇不語，算是默認了這話，探究的眸光卻直直看進了梅園深處。
他明明看到一襲素白的衣裙，為何這裏隻有個粉裝宮女？
沐雲杉一路小跑著回到了思惠軒，大病初愈的身體承受不住劇烈運動，她大口大口呼吸著新鮮空氣，可“嘭嘭”跳動的心卻過了好久才平息下來。
沐言體貼地端來了熱水，沐雲杉仰頭飲盡杯中溫熱的水，這才稍稍平靜了點兒。
“小姐，剛剛……”
沐語雖然同樣氣喘籲籲，卻因為這些日子每日都負責打水這種粗重的工作而體質變好了不少，比起沐雲杉和沐言的上氣不接下氣來顯得平靜多了。
沐雲杉素淨的小臉兒因為劇烈奔跑染上了緋紅的顏色，清亮雙眸水潤水潤，比世間最純淨的黑寶石還要閃耀。
她平複一下心情，看著沐語疑惑的神情，她微微一笑，道：“現在還不是見麵的時候，再等等吧。”
他應該很想見孩子吧？
越是壓抑的感情爆發出來的時候才會越濃烈，她在等，等歐陽錦感情徹底爆發出來的那一刻！
沐語聞言不再說什麽，溫柔地為沐雲杉拭去額上的汗珠。
第二日，沐雲杉正靠坐在床上看書，房門突然被人粗暴的推開，沐言慌慌張張跑進來，一臉急切與不甘的模樣：“小姐，那個李婉兒……”
看著沐雲杉平靜的麵色，沐言突然頓了頓，有些猶豫不知道該不該將剛剛得到的消息告訴沐雲杉。
沐雲杉雙眸從書中抬起，笑道：“李婉兒？是不是侍寢了？”
雖然是疑問語氣，可她神色篤定，絲毫沒有半分不確定，就像這事早在她意料之中了一般。
沐言怔了征，雖然疑惑沐雲杉怎麽仿佛比她還要早知道這個消息的樣子，卻仔細觀察著自家小姐的神色，生怕沐雲杉黯然心上。
沐雲杉雖然臉色因為這些日子以來生病有些蒼白，神色卻是淡淡的，好似根本沒有將這件事放在心上。
若是以往聽到這樣的事情，沐雲杉一定會勃然大怒，可如今她卻很平靜，平靜到沐言有些不安。
“丫頭，我臉上有花兒嗎？”
察覺到她疑惑的模樣，沐雲杉終於從書中抬起頭來，似笑非笑地看著小丫頭有些窘迫的臉，打趣道：“莫不是我們言兒聽聞李婉兒侍寢了，也思春了不成？”
沐言俏臉一紅，瞪了口沒遮攔的自家小姐一眼， 氣悶道：“小姐，現在不是打趣的時候，那李婉兒憑借一夜恩寵從宮女變成了禦女，本是個看管梅園的小丫頭，可現在居然跟小姐平起平坐了！”
沐言非常鬱悶：“那份恩寵本來應該是小姐你的，你怎麽就一點兒也不意外和生氣呢？”
合上手中的書，沐雲杉慢悠悠從床上下來走到窗邊，她伸手打開窗子，任由冰冷寒風鋪麵，美麗的小臉兒瞬間蒼白，可她眸中閃爍的光芒卻堅定無比，仿佛那無孔不入的風隻是幼時玩具，完全對她造不成威脅一般。
“言兒，宮中的女子各個貌美如花，不止容貌像花，數量更是比花兒還多。這宮中女子說白了隻是最高級的玩具，皇上每日要寵幸誰是他的自由，從前我不懂，所以才會跟自己慪氣。
經曆了沐家的事情，你覺得我還會那麽傻嗎？”
沐言怔了征，想要說些什麽，最終隻能靜默不語。
屋內陷入了難言的沉默，沐雲杉的小臉兒因為冷風的長時間吹拂而漸漸有了青紫的跡象，沐言麵色變了變，氣呼呼地關上了窗子：“小姐，我知道凡是你心中都有計較，我和語兒隻需要服從命令就夠了，可是這看病的事您必須聽我的！”
沐雲杉聽話地收回手，正準備坐回床上好好看書，卻聽門外又是一陣腳步聲起，沐語從門外沉聲道：“禦女，新封的李禦女求見。”
她的聲音有些陰沉，看得出來對於李婉兒得到聖寵這件事也相當生氣。
意外地挑挑眉，沐雲杉猜測到李婉兒會來，沒想到她這麽快就回來了。眸光微轉，她像是想到什麽一般淡淡一笑，幽深的眸子閃爍著動人光芒：“看來這個李禦女很沉不住氣。”
李婉兒急匆匆地進了屋子，猶豫地看了沐言沐語一眼，她可愛的臉頰閃現一抹為難，欲言又止的模樣。
沐雲杉淡淡道：“先要恭喜李禦女一聲，人說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這隻是隔了一宿而已，禦女便成了貴人，當真可喜可賀。
姐姐我這裏簡陋，沒有什麽可以拿得出手的東西，隻有這一副鐲子稍微值錢點兒，禦女不要嫌棄才好。”
說著，她將一直帶在手腕上的上好碧玉鐲子褪了下來。
李婉兒麵色一變，惶恐道：“沐禦女娘娘，萬萬使不得！”
她頭搖的像撥浪鼓一般，雙手背到身後，死活不肯接沐雲杉的鐲子，焦急地說出了自己的來意：“我知道我罪該萬死搶走了禦女娘娘的恩寵，我是特意來賠罪的！禦女娘娘，我真的不是故意的，當時看見皇上身上的五爪金龍圖案我已經嚇傻了！”
沐雲杉隻是淡笑著不置可否，李婉兒見她好像不信的模樣，當下上前拉起她的小手向門外走去，一邊走一邊急急道：“既然禦女娘娘不肯相信我，我們去皇上跟前，我將這份恩寵還給禦女娘娘好了！”
沒想到這小丫頭手勁兒這麽大，沐雲杉被她抓的一個踉蹌險些摔倒在地，幸好沐語眼疾手快從身後抱住了她的身體，這才沒有讓她摔下去：“你幹什麽，我家禦女身體不好，哪裏受得了你這樣的拖拽！”
李婉兒被她一罵，趕忙鬆了手。情急之下她不自覺手勁兒加大，冷靜下來才發現沐雲杉白皙的手臂被她抓出了深深的紅痕，當下又是膽怯又是委屈。
“嗚嗚……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豆大淚珠毫無預兆地掉下，粉紅小臉兒豔若桃花，沾染了淚珠的小臉兒如同四月清晨沾了露珠的粉色花瓣，那般的惹人憐愛。
沐言沐語如出一轍的一腦袋黑線，顯然沒想到這位新晉的禦女是這般說風便是雨的性子。
就連好脾氣的沐雲杉也有些頭疼起來，揉了揉脹痛的眉心，她拿出錦帕走過去為李婉兒擦幹臉上的淚花，柔聲道：“妹妹別哭，姐姐沒有生氣，真的。”
李婉兒呐呐地任由眼前絕色女子輕柔為她擦幹臉上的淚水，陽光打在那人身上，給她蒼白的麵孔罩上了神聖的光暈，李婉兒突然覺得這個女子好美好美，美的讓她沉醉……
心如擂鼓，肉嘟嘟的臉頰染上了醉人的紅暈，李婉兒腦袋暈暈乎乎，茫然地看著眼前美麗的近乎蒼白的女子，不明白為什麽自己的心跳的這般快。
突然意識到什麽，她突然捂住臉頰抽身後退，一不小心將沐雲杉手中的錦帕帶走了也不自知。
“禦女娘娘，事實已經成了定局，我知道我說什麽你都不會相信我的！不過，我會證明給你看我並不是貪圖這份虛榮，我、我會補償的！”
說完，在沐雲杉驚愕的目光中，她用比來時更快的速度逃離了思惠軒。
“她怎麽了？”
沐言皺皺眉，有些搞不懂這個小姑娘的心思。
沐雲杉也費解，不過沒有將這件事放在心上：“無妨，你們也別生氣。李婉兒心性單純，做不出狐媚禍主這種事情，像她這樣單純不做作的性子，見慣各種矯揉造作的美女的歐陽錦會看中並不稀奇。”
兩姐妹還是悶悶的，顯然為了自家主子不值，因為她們都聽說了宮中的謠言，歐陽錦之所以會對李婉兒另眼相待，完全是因為那句“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