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雲悅閣中暗洶湧
“奴婢……奴婢說!!”
畢竟是在宮裏混跡多年的老人,藍衣仔細想想便能明白過來沐雲杉說的是事實。不管能不能成功害了安寶林,隻要事情揭發出來,自己就隻有等死的分兒,倒不如坦白從寬,至少如果站對了隊伍,自己還能有活命的機會……
想到這裏,她“謔”的抬起頭來,第一次勇敢望進沐雲杉的眼睛裏,認真道:“奴婢說,但是有一個條件,奴婢要活下去!”
輕輕撥弄胸前碎發,沐雲杉紅唇微勾,笑的沉靜而美麗:“好,如你所願,不過你也要知道,一個曾經背叛過主人一次的奴才,隻有把命和主人拴在一起才能活的滋潤,再敢做出對不起主人的事,我不說你也應該知道會有什麽下場。”
藍衣眸光一亮,知道自己這條小命暫時保住了。她重重應道:“安寶林大度,奴婢誓死報答寶林的恩德。”
不過一會兒功夫,地上已經堆起了厚厚的積雪,天地間萬物都失去了色彩,隻餘那一抹白色,鮮活而柔和,滌蕩著人的心靈,想要將隱藏在天地間肮髒的東西徹底掩埋。
然而,掩埋隻是掩埋,永遠也不能消滅人心中的貪婪,也無法阻止即將到來的陰謀。
“叩,叩,叩。”
敲門聲響起,沐言身體一震,看看沐雲杉,見她隻是凝視手中的書抽空點頭,沐言深吸了口氣向門口走去,微微顫抖的手泄漏了她的緊張。
一步,兩步,三步……
走到門前時,沐言已經心底的緊張壓了下去,麵上恢複微微笑,她打開房門,“意外”地看著門外的鄭忠海,驚呼道:“鄭公公,你怎麽來了?”
鄭忠海手中拂塵向後一甩,麵無表情地傳達著歐陽錦的旨意:“奉皇上的命令,傳安寶林前往雲悅閣一趟。”
雲悅閣正是嫣芳媛的住所。
沐言驚訝地張大嘴巴,見鄭忠海一臉嚴肅的模樣,不禁問道:“鄭公公,是不是出了什麽事?”
說著,她從衣袖裏拿出幾錠碎銀子塞進鄭忠海手中,討好著笑道:“公公日夜在皇上身邊服侍,實在辛苦,這些是用來請公公喝茶的。”
鄭忠海還算能看的臉上眉頭皺也不皺一下,也不看沐言手中的銀子,冷冷淡淡道:“沐言姑娘說笑了,咱家的茶水自然是從月俸裏扣,不勞姑娘費心。時辰不早了,姑娘還是快些叫安寶林出來吧。”
尷尬地收回手,沐言訕笑兩聲,轉身的一瞬間麵上露出憤恨之色。
“小姐,這個老太監簡直就小心眼兒到了極致!”
鄭忠海雖然是一個太監,卻和顧熙媛身邊的掌事宮女梅若素情投意合,兩人暗中對食,建立了深厚的感情。
可惜,花無百日紅,再深厚的感情也敵不過死神的力量。
當年顧熙媛和沐雲杉在湖邊散步不小心掉進水裏導致流產,因為是和沐雲杉在一起的,她便一心以為是沐雲杉為了一己私欲害死了她的孩子。
身體剛好的顧熙媛理智全無,暗中操縱了一場對付沐雲杉的陰謀,可那個時候沐雲杉有沐家的撐腰,這場陰謀以失敗而告終,梅若素主動跳出來承擔了所有罪責,將顧熙媛撇的幹幹淨淨。
梅若素年紀輕輕便香消玉殞,而鄭忠海則是記恨上了沐雲杉。
回想起前塵往事,沐雲杉不在意一笑,淡淡道:“無妨,梅若素死了,他心結難解也是正常。”
其實沐雲杉很欣賞鄭忠海,也很羨慕梅若素能夠有個人這樣愛她。
可,僅限於欣賞而已。
若是這個太監總管膽敢對打她的主意,她可不會因為欣賞便手軟!
對於現在的她而言,沒有什麽比沐家的二百八十一口人的仇更重。
外麵風雪未停,沐言不放心自家小姐的身體,執意給沐雲杉加了件厚厚的披風才放她出門。
眾人來到雲悅閣的時候,一個女子正倚在歐陽錦懷裏哭的梨花帶雨,淒婉的哭聲斷斷續續,沒有歇斯底裏的瘋狂,隻有惹人來愛的柔弱無助。
女子一襲寶石藍的長裙勾勒著曼妙的身材,倭墮髻搖搖欲墜,上麵純金打造的紅寶石藍花金簪薄薄的金葉仿若不能承受她內心的淒苦一般,隨著她的動作微微顫抖著。
歐陽錦輕拍著她的脊背柔聲安慰著什麽,見沐雲杉進來,他動作一頓,眸中是複雜的神色。
顧熙媛,孟寶林等人露出關心的神色,不時柔聲安慰哭的不能自已的人,見到沐雲杉進來,眾人均是麵色一變,孟寶林毫不掩飾她的嘲諷與幸災樂禍,對沐雲杉擠擠眼睛,那上吊的眼睛裏清晰地傳達出她的意思:你死定了!
寧婉媛輕搖美人扇,搖頭歎息一聲,仿佛是在為沐雲杉接下來的命運感到惋惜。
顧熙媛眸中冷芒劃過,唇角勾起幾不可查的冷笑。
眸光淡淡在屋內眾人的臉上掃過,將她們的表情收入眼底,沐雲杉心底冷笑一聲。
這裏全部都是希望她快點去死的人,就連歐陽錦都是,即便她懷了他的孩子,可一旦有別人可以取代她的位子,他便會如同當初那般毫不手軟地將她丟掉!
斂眸掩去眸中的譏諷笑意,她屈膝行禮,恭聲道:“臣妾見過皇上,見過各位姐姐。”
她的身體仿佛在那一次的打擊中徹底失去了元氣,不論怎麽調養麵色依舊微微泛著白,身體也瘦弱的好似一陣微風吹來便能將她吹起一般。
歐陽錦眸光閃了閃,沉聲道:“起來吧。”
因了沐雲杉的到來和歐陽錦不含火氣的聲音,歐陽錦懷裏的女子哭聲更大了,在歐陽錦懷裏不安分的扭動著身子,她嬌嬌柔柔道:“皇上……你……你一定要臣妾做主啊!”
此人正是嫣芳媛。
沐雲杉故作不解道:“嫣姐姐這是怎麽了?有人欺負姐姐了嗎?”
歐陽錦還來不及回答,孟寶林便迫不及待地開口道:“可不是有人要欺負嫣芳媛嘛,嫣芳媛懷孕的消息剛剛傳出便有人急不可耐地想要她腹中孩兒的性命了。”
沐雲杉一驚,蒼白的小臉兒上滿是驚愕與不可置信:“究竟是誰這麽大膽,竟然敢迫害皇嗣?”
孟寶林冷笑一聲,譏諷道:“那人遠在天邊近在眼前,怎麽,安寶林敢做不敢認嗎?”
身體一顫,沐雲杉本就沒有血色的小臉瞬間便變的更加蒼白了,她“噗通”一聲跪到地上,盈盈雙眸看進歐陽錦的眼睛裏急聲辯白道:“皇上,臣妾冤枉啊!”
歐陽錦的目光盯著她清澈的眸子看了片刻,那裏麵除了疑惑外便隻餘坦蕩和期盼。視線下移到她平坦的小腹上,他麵色微微動容。
“皇上!”
見他神色不對,顧熙媛上前一步開口道:“這事確實需要調查清楚,臣妾也不相信安寶林會做出這種喪心病狂的事情來,可那東西確確實實是被送進了雲悅閣,不管是不是安寶林做的,總要調查清楚才好。”
想起那東西,歐陽錦變色一變,眸光微寒: “你還敢說自己是冤枉的?東西都送進了雲悅閣,你還有什麽好說的?”
見他終於變了臉色,顧熙媛這才鬆了口氣,同時心下暗暗警醒。隻憑一個淒楚的眼神便差點讓歐陽錦動搖,這個沐雲杉什麽時候變的這般可怕了?
差一點兒……
心下歎了口氣,沐雲杉暗道顧熙媛果然就是顧熙媛。不過,這場好戲她既然迫不及待地拉開帷幕,那就睜大眼睛好好看清楚才是最後的贏家吧!
麵上沒有驚慌,隻有一眼望不到邊的蒼白,沐雲杉定定看著歐陽錦,沉著道:“臣妾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可臣妾從來沒有做過對不起皇上的事,請皇上相信臣妾!”
歐陽錦眸中閃爍著猶豫的光,察覺嫣芳媛抓著他龍袍的手驀地握緊,他迅速回神,冷冷道:“既然你口口聲聲說沒有做過對不起朕的事情,就好好解釋清楚這個東西吧!”
說著,他瞥一眼身後的鄭忠海,鄭忠海會意,對這外麵沉聲道:“帶進來!”
他的話音落下,三個小太監從門外走進。
沐雲杉瞳孔驟然緊縮,心底的寒氣積聚,冷眼瞥著歐陽錦懷中慟哭的女人,有一瞬間她毫不掩飾自己的殺氣。
嫣芳媛身體瑟縮一下,不明白為什麽有一瞬間她感覺到了如同墜入冰窟的冰冷。
兩個小太監拖著一個奄奄一息的小宮女走進屋內,毫不憐惜地將她扔到地上,任由小宮女痛的渾身抽搐也沒有絲毫憐惜。另外一個則是端著一個托盤,托盤上蓋著紅色的布,紅布凹凸起伏的模樣一看就知道裏麵的東西不是尋常形狀。
“語兒……”
低垂的眸子冷光閃爍,掩藏在衣袖中的手死死握緊才使得自己沒有將仇恨外泄。跪爬著上前扶住沐語疼的冷汗淋漓的身體,沐雲杉雙眸漾出盈盈淚光:“皇上,語兒做錯了什麽?為什麽你要這樣對她?”
歐陽錦挑眉冷聲道:“你送給嫣芳媛的究竟是什麽東西,你自己不知道嗎?”
嫣芳媛隻是哭,仿佛要將她一生的眼淚一次性流幹一般。
那邊,孟寶林尖銳的聲音幽幽響起:“安寶林,你拿摻了麝香的禮物送給嫣芳媛究竟安的是什麽心?難道隻許你懷孕受寵,宮中別的女子懷了孩子就該死嗎?”
沐雲杉俏臉蒼白著,卻是一臉茫然的模樣。她眸光複雜地看了顧熙媛一眼,咬緊下唇,隻堅定道:“皇上,臣妾沒有!”
顧熙媛被她盯得莫名其妙,卻時刻不忘自己的初衷,隻冷笑道:“既然安寶林口口聲聲說沒有,那就將東西亮出來讓她死心吧!”
身體跪伏在地上,沐雲杉唇角勾起嘲諷笑意,聲音卻從未有過的委屈與堅持:“皇上,臣妾從來沒有做過,自然不怕檢查!”
顧熙媛聞言看向歐陽錦征詢意見,歐陽錦點點頭,顧熙媛便看向那端著托盤的小太監,挑眉道:“聽到沒有,快些打開吧!”
沐雲杉眼角瞥見顧熙媛期待與欣喜的神色,眸光乍冷,滿是冷冷譏諷與笑意。
紅色的布慢慢揭開,孟寶林等人隻是驚歎與那東西的精致與用心,卻誰也不曾注意到顧熙媛突然大變的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