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養心殿內虛驚魂
沐雲杉眸光在歐陽玥離去的背影上狠狠地剜了一眼才收回目光，不去理會臉色鐵青的寧婉媛，她跟在鄭忠海身後走進了養心殿。
歐陽玥這個男人，有事沒事就會給她找麻煩！她敢肯定，寧婉媛剛剛對她露出敵意全是拜那個招蜂引蝶的男人所賜！
進了養心殿，沐雲杉收斂麵上的怒氣，接過沐言手中的食盒踱步向著龍案後的男子走去。
龍案上，高高的奏折簡直要摞成了一座山，歐陽錦埋首在奏折中，聽到腳步聲抬起頭來對她微微一笑，柔聲道：“杉兒，天氣這麽冷，你怎麽過來了？”
屋外天寒地凍，屋內卻因為炭火的炙烤而溫暖如春，穿著厚重的披風呆了一會兒沐雲杉便覺得燥熱難當。
五爪金龍的龍袍在光線充足的殿內明亮刺眼，讓人不敢逼視，沐雲杉目光柔和地盈盈一拜，道：“皇上為國事操勞，臣妾不能為皇上分憂解難，隻能送些補品來為皇上補補身子。”
說著，她將食盒放在一旁放著漢白玉花瓶的桌子上，動作優雅地舀出裏麵的雞湯，遞到歐陽錦跟前笑道：“皇上，天兒冷，您又這般辛苦，喝口雞湯補補身子吧。”
歐陽錦應了一聲，接過雞湯，放在唇邊思量了片刻，無意識地將雞湯放在龍案上歎了口氣。
沐雲杉心知他為了邊境的戰事煩惱到了極點才會露出這苦惱的表情，卻裝作不明了地問道：“皇上，何時讓您這麽煩惱？”
歐陽錦放下筆拉著她坐下，大手輕撫著她尚未隆起的小腹，沉穩的聲音幽幽道：“這些事杉兒不必知曉，杉兒隻需要安心養胎，幾個月後生下咱們的孩子就行了。”
想起剛剛在門口遇到的歐陽玥，沐雲杉眸中劃過精光，卻是柔順地點點頭，微白的小臉兒染上了兩抹紅暈，嬌羞無限：“皇上真是的……”
像是突然想到什麽，她眸子一亮，獻寶道：“其實皇上不必煩惱，臣妾聽聞逍遙王文武雙全，年幼時率領幾百將士滅了一夥兒令無數官兵頭疼不已的江洋大盜，皇上何不將煩惱轉交給逍遙王，臣妾想他定有破解之法的。”
說完，她像等待獎賞的小孩兒眼巴巴看向歐陽錦，卻見他雙目之中光芒灼灼，那燃燒的光芒仿佛要將她從內到外統統看個通透一般。
心下一驚，她趕忙從他懷中起身後退兩步跪下，惶恐道：“臣妾逾矩了，請皇上恕罪！”
自古宮妃不得幹政，且在當初除掉沐家時歐陽玥出力不少，如今她鼓動歐陽錦派歐陽玥上前線，與鼓動歐陽錦將兄弟扔出去送死無異，歐陽錦會懷疑也是情理之中！
沐雲杉的心仿佛被一隻小手緊緊箍著般透不過氣來，這一招棋她兵行險招，卻不是為了將讓歐陽玥送死，因為她知道，即便歐陽玥真的上了戰場也不會死！
隻是，不將歐陽錦的疑惑消除，所有寵愛便將在今日毀於一旦！
她不稀罕那份寵愛，可，在孑然一身的今日，她必須牢牢抓住這份寵愛往上爬，爬到再也沒有人能夠傷害她的高度才能夠將敵人一個個擊敗！
“哦？杉兒何出此言？”
沐雲杉並不抬頭，卻用眼角餘光觀察著歐陽錦的神色，隻見他神色淡淡，薄唇緊抿著，似笑非笑的模樣，她知道自己必須要謹慎回答。
“自古宮妃不得幹政，臣妾不該討論與前朝有關的事。”
歐陽錦卻好似對她為什麽推薦歐陽玥上前更有興趣：“朝中能臣眾多，杉兒為何獨獨推薦逍遙王呢？”
早就料到他會這麽問，沐雲杉為難地看了他一眼，咬唇支支吾吾著，一臉為難的模樣：“臣妾說實話，可不可以請皇上不要生氣？”
歐陽錦挑挑眉，不置可否地“嗯”了一聲。
沐雲杉卻似鬆了口氣，答道：“回皇上，臣妾入宮前年幼無知，加上整個京都滿是讚譽逍遙王豐神俊逸的好話，臣妾也曾期待過這位被百姓們誇上了天的王爺。又趕上那一年逍遙王小小年紀便殲滅了令很多人頭疼的強盜團夥兒，臣妾便記住了這神話一般的壯舉。”
小心翼翼地瞄著歐陽錦的臉色，沐雲杉突然語氣一頓，羞澀地笑道：“那時臣妾年幼不懂事，總以為被人誇讚的便是好的，直到遇到了皇上後才知道什麽叫真正的人中龍鳳。何況皇上對臣妾極好，自此，臣妾的一顆心便全部交給了皇上。”
說到這裏，她回歸正題：“剛剛來的路上臣妾聽說了突厥進犯的事，知道皇上必定憂思至極，又在門外巧遇逍遙王，臣妾便想起了王爺當年的壯舉，想著他或許真的能夠為皇上分憂解勞也說不定，這才魯莽推薦，卻忘了宮妃不得幹政的禁忌。”
歐陽錦沉默不語，沐雲杉便在地上跪著，大氣也不敢喘一下。
冷汗濕了手心，她緊緊捏著帕子垂眸不語。
說這番半真半假的話她便是在賭，賭歐陽錦的疑心，可她不一定能賭贏，因為她不知道在他的心裏，究竟是江山更重要，還是這位從小一起長大又在爭奪皇位的路上幫助他良多的兄長更重要。
良久。
“杉兒還懷著身子，不要動不動就下跪。你這哪裏是幹政，不過是夫妻間的建議而已。”
歐陽錦彎腰將沐雲杉扶起，麵上是半寵溺半責怪的笑：“瞧你，朕又沒說什麽，你自己倒罰自己跪了那麽長時間！”
三月之期臨近，最近沐雲杉身體虛的厲害，隻跪了一會兒便臉色蒼白，雙腿也軟的好似煮熟的麵條，她隻能強撐著不露出疲態。
“夫妻……皇上，臣妾喜歡這個詞語。”
重新撲進歐陽錦懷裏，沐雲杉借以支撐著不讓自己倒下去，說著讓自己惡心不已的話，她卻要裝出不勝嬌羞的模樣。
歐陽錦好似突然有了胃口，將桌上的雞湯喝盡後連連誇讚沐雲杉手藝好。
見狀，沐雲杉眸中劃過嘲諷的笑意，終於明白了在這位偉大的皇帝陛下的心裏，終究是江山重於一切。
又說了會兒話，沐雲杉身體疲憊到了極點，便起身告辭。
離開養心殿很久後，沐言這才放鬆一直緊繃的身體，一臉後怕的模樣：“小姐，剛剛你太冒險了，皇上本性多疑，你想讓逍遙王去戰場送死也不能急於一時啊！”
沐雲杉將借著她攙扶的力量勉強維持著健康的假象，聞言，她搖搖頭，深吸了口氣壓下蔓延到四肢百骸的疲憊，這才開口道：“歐陽玥或許會死，卻絕對不會死在戰場上。”
沐言一怔，疑惑地瞪大了眸子，她還想繼續追問，卻見沐雲杉額上滲出大滴汗珠，知道這走了這麽遠的路，又經過養心殿的一番驚嚇，自家小姐的身體虛弱到了極點，當下住了嘴，轉而道：“小姐，要不要叫個禦攆代步？”
沐雲杉搖頭咬牙道：“越是緊要關頭我們越要小心，不能讓人看出端倪來。我還能撐住，慢慢走就行了。”
回到思惠軒的時候，沐雲杉裏衫都被汗水浸濕了，沐言生怕她繼續穿著濕衣服會生病，趕緊張羅著幫她換衣服。
“呀，小姐！”
突然，沐言一聲驚呼，躺在無力坐在床上任她擺弄的沐雲杉一怔，疑惑地順著聲音看去，她麵色瞬間大變。
隻見她換下來的底褲裏鮮紅一片，那紅色順著衣服流到了大腿根部，幸好冬天穿的厚，大部分都被兩腿間的棉絮吸收了，否則的話……
雙手覆上小腹，沐雲杉這才發現裏麵隱隱發痛。之前因為身體太過疲累她沒有發現，此時當真嚇出了一身冷汗！
沐言不再多說，從懷中拿出銀針在沐雲杉身上紮了幾針，囑咐道：“小姐你先別動，我去處理了這些衣服。”
“吱呀。”
藍衣正巧推門而入，看見屋內的情景她怔了征，待到看到那些染血的衣褲時更是麵色大變，俏臉瞬間變的蒼白。
“這是……”
沐言眸光一寒，在所有人來不及反應的時候快步上前，指縫中幾根銀光閃閃的長針準確地抵在了藍衣脖頸間。
眸中是重未有過的冰寒，沐言冷冷道：“不要怪我，要怪就隻能怪你運氣不好，看到了不該看到的！”
沐雲杉心下一驚，顧不得身上還紮著銀針，掙紮著從床上坐起，厲聲製止道：“言兒，住手！”
一瞬間的變故將藍衣嚇得傻了眼，錯愕地垂眸看抵在自己脖頸間的細長銀針，感受到那尖細的小東西冰冷的寒意，她這才反應過來若不是沐雲杉製止的及時自己怕是已經到了鬼門關報道。
“小姐！”
沐言不讚同地回身看向沐雲杉，卻見她滿頭大汗的模樣，手中的力度也不禁弱了下來。
藍衣眸中精光一閃，趁著沐言分神的空檔一打掉她滿是銀針的手，整個人退了幾步到了門邊。
門外風雪初霽，冰寒的空氣灌入屋內，在每個人的心中都灌上了寒意。
沐雲杉額上滲出大滴冷汗，咬著蒼白下唇緊盯著藍衣的一舉一動。她知道，若是此刻藍衣跑出去大喊一聲：安寶林見紅了！那麽自己精心計劃了這麽久的局便會毀於一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