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沐語芳心亂春水
“你主子吩咐我做的事情我已經做好了，現在該是你們兌現承諾的時候了吧？”
淡淡瞥楊墨一眼，沐雲杉輕聲說著，想要從他手中拿過化腐消肌膏來自己擦藥，卻不料楊墨一側身躲了開去：“婉媛莫要著急，總得等到您的安排出了效果，才能證明您真的行動了，不是麽？”
沐雲杉氣結，鬱悶地瞪向他，卻見他粗礪的大手輕蹭了一塊兒化腐消肌膏，抬手便向著她的額上送來。
怔了征，沐雲杉來不及躲閃就感覺額上傳來冰冰涼涼的感覺。她水眸困惑地眨巴了兩下，發現實在是無法搞明白這個冷的像木頭一樣的家夥的想法，索性放棄了。
“話是這麽說不錯，可我也沒有必要為了一個沒有誠意的夥伴冒險，請轉告你的主子，若是我再看不到他的誠意，這份兒脆弱的盟約就要結束了。”
楊墨大手一頓，陷入了沉默，片刻後又開始不停地為沐雲杉輕柔地擦藥。
良久，他才麵無表情道：“半年後，崔修媛的忌日時主人會回來，那時便是圖謀大事的時機。”
半年……
沐雲杉愣了愣，心中忽然升起很奇怪的感覺，說不清是喜是憂。
這一日，沐語來思惠軒中探望沐雲杉，待看到沐雲杉額上已經變的很淺很淺了的傷痕時，她眨巴了一下眼睛，驚歎道：“那化腐消肌膏果然不同凡響，沒想到小姐的傷疤短短幾日便好的差不多了。”
頓了頓，她疑惑道：“可是，我怎麽從來不知道小姐有這等寶物？”
沐雲杉正要拿起茶杯，聞言，她的手頓了頓，不自然地笑笑，她低頭道：“一個朋友給的，你們又不會時時陪在我身邊，不知道也是正常的。”
歐陽玥的事情沐語並不知道，那陣子小丫頭一直在忙著生悶氣，宮中有活動時她都很少出席。而沐雲杉見歐陽玥卻一般又都是在宮中有活動的時候，所以沐語不知道也是正常。
沐雲杉覺得歐陽玥的事情越少人知道就越安全，即便是和她一起長大的沐語，若非必要，也不要將她拉下這趟渾水來了。
再說，沐語的心事太重，若是她知道了沐雲杉一直暗中和歐陽玥有來往，指不定又要生出什麽枝節。
沐語皺皺眉，總覺得這話多少有些敷衍的意味，可想了想又覺得沐雲杉沒有欺騙她的必要，當下不再多想。
兩人說了會兒話，見沐語的眸子總是不住往自己額上看來，沐雲杉疑惑道：“怎麽了？幹嘛這麽看著我？”
“小姐，您的傷已經好的差不多了，為何不開始承寵呢？您不在的這些日子，顧熙媛和沈修媛可囂張了，我和李修媛的位分太低了，處處都被她們打壓，您若是再不出來，皇上遲早要被那兩個人給奪去了心。”
沐雲杉注意到，說最後你一句話的時候，沐語眸子裏溢出的擔心有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神彩，不像仇恨，更像憂心。
心下一沉，沐雲杉抿了抿唇，心中升起了不好的預感。
歐陽錦那個男人雖然敏感多疑，又凡事以自身為重，卻長了一副耐看的皮相。他對一個人好的時候，仿佛天上的星星月亮都可以為其摘下來，那一副天下男人屬他最好的表象讓很多情竇初開的少女難以抗拒。
當年，沐雲杉就是被他的表象所迷，才會最終釀成慘禍。
語兒她……
害怕沐語重蹈覆轍，沐雲杉眸光一閃，淡淡道：“皇上本就是多情之人，寵幸個把女人也是稀鬆平常的事情。再說，上一次的刺客事件之後宮中妃嬪數量更加稀少，再過一陣子，等到皇上將心思從政事上收回以後又要多選幾個女子進宮了。
語兒你跟在我身邊這麽久，應當知道皇上的秉性，所以這些事就不要太過放在心上了，否則到最後受傷的隻會是你自己。”
她洞察般的話語說的沐語臉色一白，看著沐雲杉那仿佛可以看破一切的淡然水眸，沐語有些茫然地眨巴了兩下眼睛，這才垂下頭去歉意道：“對不起小姐，這些日子我隻顧著正風頭，險些忘了正事。”
見她認識到自己的錯誤，沐雲杉欣慰一笑，安慰道：“無妨，你能醒悟過來就好。”
想了想，沐語問道：“小姐，那榮陽王真的肯幫我們除去顧家嗎？待到顧家一倒，我們是不是就可以殺死歐陽錦為老爺夫人和父母報仇了？”
想起那個傳說中手段高明的榮陽王，沐雲杉幽幽一歎，點頭道：“歐陽錦和太後欠榮陽王的不止當年崔修媛的一條命，還有整個江山，他們之間定然是不死不休的關係。”
沐語似乎鬆了口氣，可眸中卻劃過明顯的猶豫之色，見狀，沐雲杉擔憂地皺皺眉，卻沒有說破。
有些事情，她多說無益，沐語本就是個不撞南牆不回頭的人，隻能等沐語自己參詳看懂才能從中解脫出來。
這些日子，歐陽錦依舊每日都來思惠軒一次，沐雲杉也如同往常一般閉門不見。時間久了，歐陽錦便失去了耐心，隻留下一句“何時杉兒想見朕了，便讓人來告訴朕一聲便好”，而後便再也沒有來過思惠軒，隻有每日的賞賜依舊不斷。
一時間，宮中眾人都在傳說著沐雲杉的不識好歹。
“以色事人者，色衰而愛弛。”
思惠軒中，沐雲杉一麵往額上已經淡的看不出來了的疤痕上擦藥，一麵對著疑惑的沐言和藍衣道：“雖然歐陽錦對我有一丁點兒的愧疚，可那天你們也看到了，當看到我一臉鮮血的時候，他是什麽表現？哼，我又怎麽能指望他看到我這醜陋的傷疤以後還能保持那份火熱的心！”
“可是小姐，幾日後便是安寧公主的生辰，寧婉媛已經命人派了請柬來，您是去還是不去？”
手上動作一頓，沐雲杉算了算日子，發現再過五日真的是安寧公主的生辰，不禁蹙了蹙眉。
明知道她不便出門還命人派來請柬，寧婉媛的用心可想而知，定然是想要讓她出醜。可安寧這孩子，她又確實很喜歡。
水眸一閃，她繼續著手上的動作，口中道：“也罷，不管寧婉媛如何可惡，安寧卻是無辜的。言兒，下去準備一些禮物，五日後我去錦仁軒。”
沐言應了一聲，領命轉身離開了房間。
五天的時間轉眼便逝，安寧公主生日這一天，沐雲杉本想著蒸一些壽包為安寧慶祝，可轉念一想，寧婉媛不一定會讓安寧吃她親手做的東西，也就作罷了，隻帶了一件上好玉石打造的九連環便朝著錦仁軒走去。
她依舊呆著鬥笠，身著一襲粉紅色石榴裙，雖是炎炎夏日，可她卻穿著絲質的長袖長衫，並不像其它人那般怎麽清涼怎麽穿。
遠遠看去，她白色的鬥笠配上粉底白衫，有種清新又神秘的美感。
“安娘娘，您來了啊！母妃說您受了傷不會來，我還為此傷心了好久，您能來真是太好了！”
小孩子家總是單純的，那一日沐雲杉救了安寧，便在安寧的心中種下了美麗的種子，安寧本就不討厭這個總是對她笑的一臉溫柔的安娘娘，現在就更加喜歡親近了。
小小的孩子抱著她的雙腿，沐雲杉感受著安寧小小身體上傳出的溫度，看著小丫頭臉上自心底發出的真誠笑意，她忽然就覺得，就算自己的臉此生再也好不了了也不冤枉。
“安寧這麽可愛，我怎麽舍得不來呢？”蹲下身體情刮著安寧小巧的鼻子，沐雲杉摸了摸她肉嘟嘟的小臉兒，笑道：“看看我給你帶來了什麽！”
說著，她伸手從沐言手中要過一個雕刻精美的紫檀木盒子，在安寧麵前打了開來，柔聲道：“這是前些日子南國進貢的九連環，它們每一個玉環都是獨立的，卻又渾然天成地結為了一體，而且每一個玉環都是價值不菲的和田玉所打造，堪稱無價之寶，安寧喜歡這個禮物嗎？”
安寧公主接過沐雲杉手中的九連環，粉嘟嘟的小臉兒上漾起甜美的笑容：“謝謝安娘娘，這禮物好特別，安寧好喜歡！”
看著她沒有雜質的笑容，沐雲杉深感欣慰。疼愛地摸摸安寧的頭，她笑道：“傳說能夠解開九連環的人都是世上最聰慧的，安寧要好好加油哦！”
安寧把玩著九連環的動作一頓，眼眸瞬間便亮了起來，重重點頭笑道：“安娘娘放心，安寧一定會解開這九連環的！”
沐雲杉欣慰一笑，剛想起身，卻聽身後一個傲慢的女聲傳來：“你倒是心善，為了別人的孩子弄成這幅鬼樣子，隻是不知道是會感激你呢，還是躲在角落裏偷笑你的愚蠢呢？”
水眸一凝，沐雲杉回頭看去，卻見耶律紗涵不知何時站在了她的身後，正一臉嘲諷地看著她和安寧公主。
見到不經意間流露出狠厲之色的耶律紗涵，安寧麵上劃過一抹懼色，害怕地躲在了沐雲杉身後。
安撫地輕拍著安寧的小腦袋，沐雲杉起身轉向耶律紗涵的方向，淡漠道：“這是我自己的事情，跟涵芳媛無關。涵芳媛向來不喜歡聚會，今日卻來到這錦仁軒，是來看我的笑話的，還是說今天會有什麽人來為安寧慶生？”
耶律紗涵紅唇一勾，桀驁不馴的眸子劃過戲謔之色：“會不會有什麽人來本公主倒真不知道，本公主隻是因為聽說你毀容了，特意來看看你毀容之後的模樣的。”
她的幸災樂禍和嘲諷之色半點兒也不掩飾，那笑吟吟的模樣看得人心下恨得牙癢癢的，恨不能立馬將其一巴掌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