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八章 這一生最大願望
“這樣啊……那我也不勉強你，如果你在宮外生活的不好，或者想要回到我身邊來的話，一定要開口。”
明白她的感受，也明白她的堅決，沐雲杉終究沒有強迫她。
兩人又說了會兒話，沐雲杉看了看窗外的天色，眼見快到了午時，她水眸閃了閃，漾起了些許不舍之色。回宮的時辰終究還是來了，不管她多麽不舍，也無法改變她必須要回去的命運。
歎了口氣，她囑咐了沐言要好好照顧自己後，便起身準備打開房門。
“小姐！”
她剛要開門，沐言卻忽然急急開口。
沐雲杉一愣，轉過身來疑惑地看向沐言，卻見沐言“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小姐，我知道你現在懷了龍種，在皇上心目中的分量必然不俗，我也知道我接下來的要求有些過分，可是我沒有辦法不說！
求小姐，您救救阿宇吧！他當初派人追殺您是罪該萬死，可是，他千錯萬錯，也都是我的夫婿我的男人！我沒有辦法眼睜睜看著他去死而無動於衷！求求你，救救他吧！”
這樣的請求在意料之外，卻也是情理之中。
沐雲杉歎了口氣，蹙眉看向沐言道：“起來回話吧，我們之間用不著這些。”
沐言搖搖頭。
淚水已經浸濕了她精致的小臉，蒼白的麵容上淚跡斑斑的模樣著實惹人憐愛，沐雲杉不是那心狠之人，麵對這世上為數不多的親近之人她也狠不下心來。
走上前將沐言扶起，她拿出錦帕為沐言擦幹了臉上的淚痕：“不是我不肯幫你，而是這件事我無能為力。謀反之罪的下場是什麽不用我說你也清楚，當初的沐家因為一條疑似通敵賣國的罪名便滿門抄斬，而歐陽宇不僅通敵賣國，還舉兵造反，將偌大的朱紫弄得支離破碎，這樣的罪責，莫說是我，就是皇上也不敢說將他放了。
畢竟，這世上有野心之人不止歐陽宇一個，若是皇上將他放了，其他人看到一個亂臣賊子都可以得到寬恕，豈不是都來興兵造反了麽？”
沐言的小臉兒在她說出“無能為力”四個字就變的慘白，沐雲杉不想打擊她，也不想她因為歐陽宇而想不開，繼續開導道：“你也別傷心呢，我雖然沒有辦法將他救出來，卻能保證他不會被處死，隻要他乖乖的不再打什麽歪主意，我就能夠保證他在恭王府中平安度日。”
沐言的臉色這才好過了一些。
“我想見見他，我要勸他放棄那些愚蠢的念頭。”
沐言說著，視線有意無意地瞥向自己的小腹。
眼見地發現了她的動作，沐雲杉卻沒有說什麽，隻皺眉道：“我盡量安排，不過不保證一定能讓你們見麵，畢竟現在恭王府的守衛森嚴，皇上看的也緊，所以你可能要耐心等待一陣子。”
“謝謝小姐。”
沐言眸子一亮，想要再次跪下，卻被沐雲杉攔了下來。
出去的時候，看到歐陽玥依舊有些蒼白的臉色，沐雲杉抿唇思索了片刻，沉聲道：“雖說大恩不言謝，不過我還是要謝謝你。”
雙手背在身後，歐陽玥的神色已經恢複了往日雲淡風輕的模樣，聞言他略顯蒼白的唇瓣勾了勾，笑道：“不必，我是為了我心目中的雲兒做的，為了她，什麽都是值得的。”
心中一震，沐雲杉粉唇動了動，卻什麽不知要說什麽來表達自己現在複雜的心情。千言萬語，最終隻匯聚成了一句：“傷口還疼嗎？”
劍眉微挑，明了是沐言告訴了眼前女子那一晚的事情，歐陽玥也不隱瞞，不過不想讓她擔心，他開玩笑一般地笑道：“早就痊愈了，有冰心在，那些小傷都不算什麽。”
他本是一句非常尋常的玩笑話，可到了沐雲杉耳中，卻讓她滿嘴都是苦澀。
費了好大力氣，她才勾起笑意，淡淡道：“也是，有冰心在呢！”
看了看快要到達天際正中的太陽，她道：“時間不早了，我要回去了，你好好保重，也替我照顧好言兒，謝謝了。”
察覺到她冷漠而疏離的態度，歐陽玥桃花眸子裏劃過一抹疑惑。
明明剛剛還是好好的，他說錯什麽了麽？
然而，沐雲杉卻不給他想清楚的機會，一甩水袖便朝著門口的方向走去。
來時的馬車已經在這裏等著了，她上了馬車，對那車夫吩咐了一句，那車夫看了隨後跟來的歐陽玥一眼，見歐陽玥點頭，他一揚馬鞭，便朝著小溪的方向駛去。
輾轉了一圈，沐雲杉再回到宮裏的時候已是中午十分，幸好歐陽錦還在杜月兒那裏，無暇顧及她這邊，也就沒有人發現她出了宮的事情。
用過午膳，她剛準備小憩一會兒，思惠軒卻忽然迎來了一個不速之客。
“慧妃娘娘，太後有請！”
芳華麵無表情地走進房間裏，對著沐雲杉微微行禮，雖然用著敬稱，可她話語中卻半點尊敬的意思都沒有。
知道她還在為了臨時帥府中自己責罰她的事情生氣，沐雲杉也不在意，隻淡淡挑眉，問道：“哦？為了何事？芳華姑姑可否透漏一二？”
芳華雙手平舉在腹部，聞言皮笑肉不笑地勾起唇角道：“娘娘說這話就是這啥奴婢了，奴婢雖然伺候太後多年，也不過是個婢子而已，主子若是不樂意了還要去做苦力哄主子開心，又怎麽能夠知道太後她老人家的心思？”
滿含嘲諷的話毫不客氣地脫口而出，芳華大約是認為回了宮沐雲杉再也不能將她如何，所以才會這般赤、裸、裸地譏諷。
“嗬嗬……”
沐雲杉粉唇輕啟發出一串輕笑：“芳華姑姑說的極是，這奴才麽，始終都是奴才，不管位分多麽尊貴的奴才，也隻是個奴才而已，您說是嗎？這宮中，有些奴才雖然死了，她卻還活著，就像曾經的梅若素梅姑姑，有些人呢，雖然還活著，可是在有些人的眼裏她已經死了，您說是不是？”
沐雲杉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衫，也不管芳華臉上的表情有多難看，徑直越過她便出了門。
芳華暗恨地幾乎咬碎了一口銀牙，眸中幽光一閃而逝，她冷哼一聲也跟了出去。
通往長壽宮的路上，沐雲杉一直在想太後此次叫她前來是為了什麽事，卻想不出個所以然。
索性，去長壽宮的路說短不短，說長卻也不算太長，很快，沐雲杉就到了長壽宮中。
太後的寢殿中彌漫著一股濃濃的藥香味，若是仔細聞聞，還能發現充斥在其中的一絲絲濃鬱的夜來香的味道。
粉唇勾了勾，沐雲杉眸中精光一閃而逝，卻很快就平靜了下去。
“見過太後，太後千歲千千歲。”
躺在床上的太後形容枯槁，一雙眼睛徹底凹陷了下去，兩鬢之上染滿了白霜，一年的時間，這個原本風華絕代的女人就被病痛折磨的沒有了人形。
見到沐雲杉到來，她掙紮著想要從床上起身，可試了兩次都沒能起來。見狀，沐雲杉幽幽一歎，向前走了兩步將之攙起：“太後，您身體不好，躺著不是更好麽？”
“咳咳……不了，哀家躺的身體都疼了，這病啊也沒有起色，哀家……咳咳……”
她竟是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沐雲杉咋舌，沒想到疾病加上夜來香花粉的作用竟然就讓一個原本健康的人憔悴成這幅模樣。
想起一年前眼前的女子還是高高在上的模樣，不著痕跡地敲打著自己，讓自己放棄沐家放棄報仇，而時隔一年，自己重新變成了二妃之一，並奪回了統領六宮的權利，沐雲杉就忍不住歎息世事無常。
瞥了一眼端放在窗沿下的夜來香，再瞥瞥那緊閉的窗戶，沐雲杉水眸一閃，皺眉道：“這宮中藥味如此濃鬱，為何不開窗呢？呼吸一下新鮮的空氣，心情也會變的不一樣呢！”
“哼，太後根本吹不的風，吹風隻會使她病情加重，慧妃娘娘此話怕是用心不純啊！”
沐雲杉本是好心，芳華卻不陰不陽地嘲諷過來，心下冷笑著，沐雲杉索性也不再理會這事。直接無視了芳華，她看向太後問道：“不知太後傳召臣妾過來，有何吩咐？”
“哀家聽說你懷孕了，咳咳……”
太後剛說了兩句話便又咳嗽起來，劇烈的咳嗽讓她臉上升起了兩抹紅暈，她蒼白的麵色竟然因此而顯得好看了些。
沐雲杉挑挑眉，她懷孕的事情好幾天以前就傳出來了，如果真是為了這事，為什麽今天才傳她過來？
好像看出了她的疑惑，太後苦笑一聲，道：“前幾日哀家病的很重，雖然想叫你過來說說話，卻是有心無力，今天身體稍微好了一些，哀家便將你叫了過來。”
“咳咳……哀家這身體啊，一日不如一日，怕是等不到孩子出生了！這一生，哀家榮辱都走過，最大的願望便是能夠一個孫兒，不過看樣子啊，是等不到了！”
她聲音淒涼，神情卻很是平淡，就好像死亡對她來說不是什麽可怕的事情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