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一章 驚心動魄產子夜
“冰心，你去宮中幫她可好？”
歐陽玥的聲音顫抖的厲害， 他的人，他的心，此時都無法保持淡定。他從來沒有這般恐懼過，哪怕是得知沐雲杉要侍寢的當日，他也從未感受過這般的絕望。
原來，他最在乎的不是她身在誰人身側，而是她要存在！隻要她還在這個世界上，哪怕她陪在他人的身側，他也能夠笑對人生。
至少，他們還呼吸著同樣清新的空氣，至少，他們還抬起頭來能夠仰望同一片藍天，這不就是上蒼給他的最大寬容麽？
可是如今，她難產！她的生命隨時都有可能結束在今宵，他忽的就想明白了，隻要有她，隻要是她，能不能在一起又如何？
隻是，在這個夜裏，他明白的會不會太遲？
“冰心仙子，隻要你能將她救活，刀山火海我都願意為你去闖！”
楊墨今日此來就是因為聽到沐雲杉摔了一跤導致早產而緊張的不能自已，在大將軍府中他始終無法保持淡定，便隻能來找歐陽玥了。
因為他知道，此時的歐陽玥一定跟他一樣的緊張。他們兩個同病相憐，心照不宣之人，兩人同樣喝著悶酒，卻都無法派遣心中的那一份恐懼。
終於，這份恐懼在聽到劉韜帶來的話以後全麵爆發，兩個性格迥然不同的男人卻為了同一個女人，同樣的事情而求助於冰心仙子。
冰心仙子冷豔的俏臉上閃過一抹黯然，看著歐陽玥臉上的焦急神色，她滿心苦澀，卻也知道人命關天。
可為何，曾經作為醫者的善良天性在聽到難產的人是沐雲杉的時候，她竟然完全興不起想要救她的念頭呢？
然而，歐陽玥哀求的眼神讓她無法抗拒，耳邊充斥著傾盆大雨的嘩啦啦的聲響，她冷眸閃爍著，最終化作了一聲歎息：“好。”
思惠軒中。
沐雲杉覺得自己全身的力氣都要被抽幹了，接生姑姑那一聲聲“用力”的呼喊在她耳中卻成了一聲聲催命符，她茫然地看著接生姑姑一張一合的嘴巴，麻木的下、體早已經不知道用力兩個字是什麽意思了。
屋內彌漫著濃濃的血腥味，一開始沐雲杉還覺得刺鼻難忍，時間一長，她竟然漸漸習慣了那樣的味道。
“冰心仙子來了！”
她的意識漸漸模糊，卻在徹底陷入黑暗以前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冰心仙子！
冰心來了，玥呢？
想起那個朝思暮想的男子，她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本來快要陷入黑暗的意識忽然就有了片刻的清醒。
睜大眼睛看著打開的房門，冰心仙子麵無表情的豔麗麵容忽然映入了她的眼簾。
水眸用力的眨巴了兩下，沐雲杉覺得自己的眼睛上罩了一層薄薄的寒霜，明明冰心仙子的臉就在麵前，她卻看不清對方的容顏：“冰心……”
虛弱地喊出了這兩個字，沐雲杉感動於冰心仙子會在這個危急的關頭到來，同時也猜到了這是誰的意思。
心中一暖，她頓時覺得力氣大了很多。
接生姑姑的“用力”聲還在耳邊徘徊，沐雲杉如同對讓的提醒那般用力，可孩子就像極其依賴她腹中的溫暖一般，無論如何也不肯出來。
“你們都出去吧，這裏交給我了。”
冰心仙子冷冷淡淡沒有起伏的聲音響起，屋內所有的宮人都是一愣，接生姑姑更是滿臉為難之色。
藍衣警惕地等著冰心仙子，其中的敵意是隻有沐雲杉才明白的心疼和對冰心仙子的排斥。
“她已經耽誤了將近四個時辰了，你們若是再耽誤下去，就算孩子平安生出來，她也會因為失血過多而支撐不下去！”
她的聲音還是清冷無波的音調，所有人卻都聽出了其中的寒氣。
“出……出去！”
清晰地感受到身體的力量在一點一點地流逝，沐雲杉明白再耽誤下去，怕是真的會一屍兩命。她已經撿了好幾條命回來，可孩子卻連這個世界都沒能看上一眼，她不能讓孩子陪著她一同去！
聽到沐雲杉虛弱卻堅定的聲音，藍衣急切地張開嘴想要說些什麽，雙手比劃地飛快，換來的卻是沐雲杉更加堅定的：“出去！”
藍衣咬咬下唇，警告地瞪了冰心仙子一眼，不甘地帶著接生姑姑和宮女們走了出去。
“我相信你，如果不能保住大的，請務必保住小的。”
待到屋內隻剩下她們二人，沐雲杉吃力地睜開眼睛看向冰心仙子，清楚地看到了對方眼中的冰寒。
苦笑一聲，她暗歎自己果然還是賭輸了，可為了腹中孩兒的平安，她卻不得不開口乞求道。
冰心仙子不置可否，隻是緩緩走到床邊，為沐雲杉把過脈後，她從隨身攜帶的藥箱裏拿出一包銀針，抽出其中一根銀針，她放到燭台上烤了片刻，快速朝著沐雲杉腹部的一處紮了下去。
“啊！”
沐雲杉隻覺得小腹部忽然痛了一下，她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卻聽冰心仙子冷冷道：“用力！”
茫然地隨著冰心仙子的節拍用力，忽然，她隻覺得有什麽東西排出了體外，而她整個人也因為這個東西的排出而顯得一鬆。
孩子……終於出來了！
她剛要鬆一口氣，卻見冰心仙子冷眸無波地看著她，其中的殺機一閃而逝！
心下一寒，沐雲杉暗叫不妙，她動了動嘴唇想要呼救，奈何經曆四個時辰的難纏，她全身的力氣都被抽幹了，此時此刻，她隻能動動嘴唇，聲音卻虛弱的她自己聽清楚都困難。
身下一片潮濕，鼻尖忽然彌漫了濃重的血腥味，沐雲杉的頭越發眩暈起來，眼睛也漸漸模糊了。
她覺得累極了，好想就這樣睡過去，什麽都不再理會。
可是，身為母親的使命感卻在不斷提醒著她，孩子還在床上！孩子還沒有哭！時間長了，孩子就會因為窒息而死亡！
“求求你……救救孩子……那是我……我……”
用盡了全身力氣說出這段話，沐雲杉已經再也擠不出多餘的字了，她水眸中滿是絕望。
冰心仙子一直都冷眼看著她，自然明白她說的是什麽意思。猶豫著看向剛剛掉落在床上的小小嬰兒，她冷眸忽然顫了顫，臉色也隨之變了變。
快步走到床邊，冰心仙子從床上抱起光溜溜的男嬰，定定看了他片刻，聲音顫抖道：“這個不是早產兒，這是足月的孩子！這……這是阿玥的孩子？”
沐雲杉粉唇動了動，卻再也沒了回答她的力氣，眼前一黑，她徹底暈了過去。
一日後，思惠軒的寢殿裏，沐雲杉眼睫毛顫了顫，慢慢睜開了眼睛。
門窗緊閉的房間內光線有些昏暗，她茫然眨巴了一下水眸，忽然想起了什麽，她轉頭向著身體兩側看去，卻沒有見到孩子的身影。
她驚得從床上坐起，虛弱的身體隻撐了一半便頹然地倒了下去。
身體撞在床上發出了巨大的聲響，沐雲杉痛呼一聲，本就沒有血色的臉更加蒼白了。
“娘娘！”
房門被人推開，墨竹有些急促的聲音從外麵傳了進來，緊接著便是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思惠軒中的人魚貫進入了房間，藍衣更是首當其衝，衝到了床邊。
她雙眸顫動著看向沐雲杉，其中滿滿都是激動與後怕，還有一絲絲的滿園，似乎沐雲杉這一昏迷給她帶來了很大困擾。
墨竹雖然第一個發出了聲音，卻沒有藍衣的動作快，身形慢了藍衣一步，不過也很快到了床邊：“娘娘，您可把我們嚇壞了！昨晚看到您身下那麽多血，我和藍衣姐姐都險些暈過去！
幸好冰心仙子趕來了，不然這血崩宮裏的禦醫們可沒法治！”
這些不是沐雲杉現在所關心的問題，她左右張望了一下，動了動嘴唇，問道：“孩子呢？”
昨晚聲嘶力竭地呼喊讓她的聲音沙啞沙啞，隻是問出了三個字，她便覺得喉嚨見似有一把火在熊熊燃燒一般幹咳難耐。
聽到她嘶啞難聽的聲音，藍衣迅速反應過來，趕忙倒了杯溫茶水送到了沐雲杉唇邊。
喝下一杯茶水，沐雲杉灼燒的很嚴重的喉嚨這才好受了一些，清了清嗓子，她迫不及待的問道：“孩子呢？孩子在哪裏？”
她的聲音很小，分明是身體虛弱到了極點的標誌。
藍衣心疼地幫她輕撫著後背，墨竹則答道：“娘娘昏迷了一夜，孩子已經送去給奶娘照顧了！
娘娘生下的可是一位皇子呢，皇上寶貝的不得了，昨晚陪著小皇子到了很晚才離開。”
沐雲杉依稀記得她昏迷前冰心仙子抱起孩子後她看到了孩子兩腿之間屬於男孩子的標誌，所以聽到墨竹說那是為皇子也不奇怪。
“給本宮抱過來，本宮想看看他。”
用了半條命生下來的小東西，沐雲杉迫不及待地想要見他一麵。
見她心急的模樣，眾人無不抿唇笑笑，墨竹應了一聲便出了門，藍衣則是繼續為沐雲杉按摩著雙肩緩解身體的疲憊與疼痛。
沐雲杉很想問問冰心仙子昨日的反應，不過當著這麽多人的麵她無法開口，隻好暫時作罷。
也不知冰心仙子回去以後會不會告訴玥關於孩子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