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七章 胎死腹中之謎團
這位止戈太妃這般精明的人物,是不會隨隨便便跟誰都說掏心窩子的話了,可是今日她跟沐雲杉所說的話,卻有點“犯大忌”,這些陳年往事,對沐雲杉來說不是秘密,對很多人來說卻是一輩子都觸碰不到的禁忌。
顯然,止戈太妃也明白這一點,才會似感歎,又似故意地對著沐雲杉說出來。
沐雲杉沒有打斷她,認真傾聽著,她很好奇,止戈太妃這位傳奇人物究竟想要幹什麽。
“當年的我懵懂無知,隻憑著一腔熱血做事,救下了燁國,卻沒有想到,那些狼心狗肺的東西,需要將我進貢給先帝的時候,好話說盡也要讓我進宮,待到我進了宮,她們又因為自己的利益而將我的族人抄家滅門,當真是可氣可歎!”
她的聲音有些飄渺,聽來不太真實,遙想當年,止戈太妃的臉上流露出了恍惚的神色,看來,當年那些事情雖然已經過去了很久,對她來說依舊是不可抹去的傷痛。就像沐雲杉,沐家的事情過去的時間再久,她也不會忘記那些曾經最最熟悉的人在一夕之間全部變成了冤魂。
“其實,這些事情我本不該和你說,不過覺得你很是投緣,而我們,又是那麽的相似!”
沐雲杉摸不準她拉近二人關係的目的,保留道:“太妃娘娘說笑了,雲杉蒲柳之姿,怎可與太妃您的事跡相比?說起來,燁國皇室的人確實是忘恩負義,畢竟,當初若不是娘娘您膽識過人救下了整個燁國,他們早已經淪為階下囚了,就連那燁國公主,說不定也早已經變成哪位大人家中的玩物。”
“燁國皇室?嗬嗬……想當年我乃正二品皇貴妃,而且又身懷龍子,隻要我一句話,別說是公主,就算是燁國國君,也隻有給我乖乖請安行禮的分兒,他們有什麽膽子算計我?嗬嗬……”
她的笑聲裏充滿了淒涼與嘲諷,沐雲杉聽的直皺眉。
雖然她紅顏白發,可是一張臉上卻不見皺紋,皮膚依舊細膩光滑。她並沒有多美,隻是眉宇間擁有尋常女子所沒有的英氣,也許正是她的勇敢與那這一份難得的英氣讓她受到先帝的器重吧?
“太妃的意思是?”
沐雲杉隱隱猜到了什麽,那個念頭卻又不太清晰。
止戈太妃冷笑道:“當年的皇後,也就是已過逝的太後曾經大力清除異己,這事慧貴妃應該聽過吧?”
已過逝的太後,是皇帝的生母,沐雲杉暫時還摸不清止戈太妃的意思,便隻能緘默不言。
見狀,止戈太妃歎息一聲,輕笑道:“你呀,太謹慎!不過我也能理解,你現在的情況雖然比我好太多,卻也有諸多不利因素,謹慎一些確實沒錯!唉!”
歎了口氣,她繼續道:“當年的太後大力清除異己,而我的性子又太直,一來二去便得罪了她,而後,燁國公主就進宮了,在之後,也就有了我全家被滅門的事情!”
說這話的時候她的表情很是平靜,可是一雙深邃的眸子裏卻醞釀著看不到盡頭的風暴。沐雲杉心中暗驚,沒想到當年的事情還有這樣一層因素在其中!
原來,這一切還有太後的操縱!
隨即她便釋然了,畢竟,太後的性子本來就是如此,對於異己,太後向來不會手下留情,哪怕是當年對其幫助甚多的沐家其都能毫不留情地除掉,更何況是一個與其有直接利益衝突的女人?
“太妃,您究竟想說什麽?”
聽到這裏,沐雲杉已經大約猜出了止戈太妃的意思,卻依舊不敢確定對方想要做什麽。
輕笑一聲,止戈太妃淡淡道:“慧貴妃這樣聰明的人兒,怎麽會不懂我的意思?你可後來,我為何能夠重新爬上貴妃的位子?”
沐雲杉誠實地搖搖頭,在這位深宮前輩的麵前他,沐雲杉不敢托大,而且,在對方的目的不太明確之前,沐雲杉也不想泄漏自己的心思。
“因為在冷宮的一年裏,我充分明白了一個道理,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隻有我活著,才能為我的家人報仇!隻有我活著,才能讓那些該死的人都付出代價!若是一輩子都在冷宮呆著,結果隻有兩個,要麽瘋要麽死,可惜這兩個,都不是我所希望的。”
沐雲杉震驚的無以複加,曾經在聽說止戈太妃的事跡時,她曾經無數次設想過對方能夠從冷宮出來,並且重新得到先皇的器重的原因,卻萬萬沒有想過這一種。
向自己的仇敵低頭,虛以委蛇,這得需要多大的毅力和忍耐力?
可隨即她便釋然了,原因無他,因為她自己不也是這樣的麽?為了報仇,她不是也在和歐陽錦虛以委蛇麽?
“太妃……果然是女中豪傑,能常人所不能。”
心情複雜地稱讚著,沐雲杉忽然從對方的身上找到了惺惺相惜的感覺,也許,她們可以成為好朋友。
可,接下來止戈太妃的一番話,卻讓沐雲杉拋棄了這種念頭。
止戈太妃道:“我不是什麽女中豪傑,我隻是一個為了報仇忍辱負重的人而已。從四年前開始我便開始留意你的一舉一動了,你可知為什麽?因為你和我很像,不管是經曆,還是心性,你也果然沒有讓我失望,果然從一個被廢黜的妃子一步步登上了正二品貴妃的位子,隻要你再加把勁兒,假以時日,坐上後位母儀天下也不是什麽難事。
旁敲側擊著你的成長軌跡,我原本沒想著見你,因為我覺得你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麽,也不會被一時的利益所吸引,可是近日你的表現讓我很失望!”
這兩年,沐雲杉生下了二皇子,並且安心地相夫教子,除了在顧家的事情上她的態度還算積極外,沐雲杉其他的行為在止戈太妃的眼裏都非常消極,不,說不上消極,隻是沉醉其中而已,就好像沐雲杉已經接受了這樣的生活,接受了歐陽錦是她的良人,似乎她並不介意歐陽錦曾經是怎樣將沐家滿門二百八十一口人的性命都屠戮了一樣。
沐雲杉俏臉兒一沉,缺的這位止戈太妃似乎管的太多了。自己報不報仇都不關這位太妃娘娘什麽事,今日她肯將從前的事情告訴自己,為自己解惑,沐雲杉固然很感激她,可是對方若是覺得憑借這樣一點不算恩惠的事情就可以左右自己,沐雲杉覺得對方未免也太異想天開了。
“是不是覺得我很異想天開?是不是覺得我很過分?”
止戈太妃就像看穿了沐雲杉的心一般,一眼就看出了她的心中所想。
不等沐雲杉說話,止戈太妃卻忽然站了起來,淡淡道:“說起來,今日確實是我唐突了,過幾日,我會給你送上一份大禮,到時候你就會明白我為何總跟你說咱們兩個很像了。”
說完,在沐雲杉的疑惑的目光中,她帶著鈴蘭姑姑離開了養心亭。
沐雲杉頓覺莫名其妙,藍衣更是搞不懂止戈太妃的意思,看向沐雲杉疑惑地比劃道:“娘娘,這位太妃好奇怪!”
對於這止戈太妃的舉動沐雲杉也深感疑惑,尤其是對方最後一句話,沐雲杉根本摸不著頭腦。送給自己一份禮物?她與止戈太妃非親非故,又不算熟絡,為何這位太妃卻好像有意要拉近二人的關係一樣?
沐雲杉捉摸不透,幹脆也不再想了。和止戈太妃說了這一通話,時間已然過去了很久,害怕鳳天找不到自己會哭鬧,沐雲杉便不再閑逛,趕忙回到了思惠軒。
沐雲杉怎麽也沒有想到,止戈太妃所說的禮物在第二天就送到了,而且,這禮物還是那麽的讓她揪心!
“鴻運元年五月十一日,殺!”
這是一封密詔,落款處刻有歐陽錦專用的章,那不是玉璽,而是歐陽錦未登基以前所專用的章。
鴻運元年五月十一日,即便時隔多年,沐雲杉也永遠不會忘記這個日子,就在這一日,她的第一個孩子胎死腹中。她流產的當日,歐陽錦下了密旨要殺人,他要殺的是誰?為何事情會這麽的巧合?
這真的是巧合嗎?
雙手捧著那一封已經泛黃的密詔,沐雲杉整個人如墜冰窟,隻覺得渾身上下都冰冷如同冰針紮在了她的身上。
她的臉色變的異常難看,水眸中震驚與確信兩種神色交替著,猶豫而痛苦。
藍衣見狀,疑惑地拿過她手中那已經泛黃的密詔來,看過之後卻更加的疑惑了。她並不知道當年的事情,所以這沒頭沒腦的一句話在她看來如同天書一般。
“主子?”
她比劃著問詢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可一心沉浸在自己的心事裏的沐雲杉卻無暇顧及她,藍衣急的不知道怎麽辦才好。
好半晌後,沐雲杉才從震驚中回過了神,在藍衣疑惑與擔憂的目光裏,她重重歎了口氣歎了口氣,將密詔折好重新放回信封裏,她用深沉如同鬼魅一般的聲音幽幽道:“藍衣,去安排一下,我要見止戈太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