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四章 許一世皇後之尊
“快點開藥!”
沐雲杉當機立斷,張禦醫不敢耽擱,立馬開方子。
藥熬好,給歐陽錦喂下已經是後半夜的事情了,外麵的天空蒙蒙亮,折騰了大半夜,沐雲杉疲憊不堪。眼看快要到了上朝的時辰,沐雲杉對鄭忠海吩咐道:“去通知各位大人,皇上身體不適,今日的早朝免了。”
鄭忠海不敢耽擱,親自去了乾清宮。
沐雲杉眼睛酸澀難忍,她身體本就沒有好利索,又是半夜沒睡,她隻覺得全身的骨頭像是被人拆了一般難受至極。可歐陽錦病著,她也不敢睡,隻能靠在床頭休息,卻不料片刻後,她竟然靠著床頭睡著了。
天色逐漸大亮,陽光透過窗子照進屋裏,射、在沐雲杉的臉上,將她疲憊的臉色照的一覽無餘。
歐陽錦睜開眼睛的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靠在床頭的女子極為困倦的臉色。她的小臉兒因為長期的病痛而有些蒼白,眼圈下一圈青黑,想也知道是半夜沒睡的結果。
窗外天色已經大亮,雖然不明白為什麽沐雲杉會在床頭靠著睡著,可是他無暇細想這些。
早朝!
登基十年,他從來沒有一天缺席過,可是今日天色已經大亮了,沐雲杉卻沒有叫醒他!他臉色一寒就要起身,卻忽然發現渾身上下使不出一絲力氣!
而隨著他的動作,一條白色的麵巾從他的額頭掉落到錦被之上,他怔了征,心思電轉間他便明白過來發生了什麽事。
他忽的轉頭看向沐雲杉,這一次鳳眸中卻充滿了憐惜與異樣的情愫。
沐雲杉睡的並不沉,床上的人稍微有點兒異動她就會醒來,更何況歐陽錦想要起身卻重重跌回床上的動作發出了巨大的聲響,她瞬間驚醒,緊張地看向歐陽錦:“皇上,您醒了?現在感覺怎麽樣,好點了嗎?”
她緊張的樣子在歐陽錦看來太過生動美麗,他微微一笑,想要說話,喉嚨卻嘶啞難聽如同破敗的風車發出的粗礪吱呀聲,沐雲杉一怔,趕忙起身給他倒了杯水。
順著她的手將茶水一飲而盡,歐陽錦喉嚨舒服了許多,再看向沐雲杉時,眸子裏多了幾分柔情:“杉兒,這一夜辛苦你了。”
沐雲杉拿了件長衫給他披在背上,笑道:“照料皇上乃是臣妾該做的事情,怎能說辛苦?臣妾不辛苦,隻要皇上身體無恙,一切便都值得了。”
歐陽錦微微動容,將她擁進懷裏:“杉兒,沒想到千帆過盡,對朕最好的人是你。朕也是真傻,能為朕舍身擋劍的女子,為何朕當初沒有好好珍惜呢?”
沐雲杉低垂下頭,粉唇微微勾起,苦澀蔓延。
若是他這話是在七年前說的,那該有多好?那個時候他們的孩子還在,沐家也還在,她還是那個單純天真的沐家大小姐,不食人間煙火的她不明白這深深帝王心到底有多麽深。
可如今,經曆了那麽多,父母,婉兒,言兒,兩個孩子先後離開了她,每一樁每一件事情的背後都有他的操作與參與,要談原諒,談何容易?
歐陽錦卻是愛極了這種被人關懷徹夜照料的感覺,他忽然發現從前的自己被某些東西蒙了心,隻看到了女子們美麗的外表與嬌羞的音容笑貌,卻完全沒有注意到她們的可貴品質。
麵前的沐雲杉小臉兒蒼白,素麵朝天的她並不豔麗,相反有種病態的虛弱,可就是這樣的她在歐陽錦眼中卻有種別樣的美:“杉兒,當朕的皇後吧,我們夫妻同心,共同將鳳天培養成這朱紫最偉大的國君,好不好?”
咯噔!
沐雲杉的心顫了顫,整個人因為過分的驚訝而愣怔在了原地,竟然出現了少見的呆滯狀態。
歐陽錦被她的模樣逗樂,“噗哧”一笑:“別人若是聽了這立後之事都是驚喜萬分,怎麽到了你這裏卻苦了臉?難道說這朱紫皇後的位子真的讓你這般為難麽?”
沐雲杉苦惱地皺皺眉:“皇上,臣妾真的沒有這種想法。”
歐陽錦歎了口氣,將搭在身後的龍袍穿好,笑著對她解釋道:“我知道杉兒你向來與世無爭,不過這宮中一日沒有皇後,一日便少不了腥風血雨,雖然朕不管後宮之事,卻也知道那些女人各個不安分,尤其是蘇媚寧那個女人,哼,別以為朕不知道她打的什麽主意!”
蘇媚寧便是寧婉媛的名諱,聽他連名帶姓地說起寧婉媛,沐雲杉黛眉挑了挑,卻沒有接過話茬,而是看著他穿衣的動作疑惑道:“皇上的病還沒好,不在床上修養,這是要去幹什麽?”
“咳咳……朕自打登基開始,從未有一天罷過早朝,一點兒小病而已,不能因為這個耽誤了國家要事。”
說著他就要下床,沐雲杉黛眉微蹙,攔下了他想要下床的動作:“皇上,盡早臣妾已經讓鄭公公去將群臣遣散回家了,今日您哪裏都不要去,就在思惠軒裏好好休息!您身體好的時候想怎麽忙碌臣妾都不管,可是現在您病了,您是病人,病人就該好好養病!”
“可是……”
歐陽錦還想說什麽,沐雲杉卻板著臉嚴肅道:“若您實在放心不下,可以令人將奏折搬到思惠軒來處理,臣妾保證不會偷看不會幹預,但是您要去上早朝,臣妾是一千一萬個不同意的!”
定定看了沐雲杉一眼,歐陽錦一雙鳳眸中閃爍著奇怪的光,看的沐雲杉奇怪至極,忽然,他“噗哧”一笑,重新躺回了床裏,往日冷厲的聲音不在,同樣好聽的男聲,此時聽來卻有種淡淡的暖意:“民間管聽妻子話的男人都叫做‘懼內’,原本朕還不知道為何這世上會有如此窩囊的男人,現在麽,朕明白了。”
沐雲杉無語,一雙水眸無奈地瞪著,其中波光流轉甚是迷人:“皇上的意思是,臣妾便是那母老虎麽?”
她的語氣非常無奈,她一向自詡溫柔如水,卻沒有想到歐陽錦會用“懼內”這個詞來形容兩人之間的關係,她無奈之餘也有些好笑,這樣溫柔並會開玩笑的他,真的還是那個冷厲的帝王嗎?
“就算杉兒是母老虎,也是最溫柔的母老虎!”
歐陽錦順勢枕在了沐雲杉的大腿上,沐雲杉低頭看進他的眼裏,發現那雙深邃的鳳眸中還是能看到顯而易見的憂傷,這就說明,他對顧熙媛的死根本沒有釋懷,現在表現出的輕鬆不過是強顏歡笑而已。
伸手輕輕摩挲著他菱角分明的俊臉,沐雲杉忽然道:“昨日臣妾命人偷偷將熙妃的屍首帶出城外埋了,希望皇上不要生氣。”
歐陽錦一愣,臉上的笑容迅速褪去,他抬頭看著沐雲杉清澈的水眸,那其中隻有滿滿的真誠,良久,他才問道:“為何,你與她的關係並不好,說起來,蘇媚寧有一句話說的不錯,若是這宮中有誰最希望熙兒死,你便是其中之一。”
鳳眸中迅速聚集起看不清盡頭的霧氣,歐陽錦再一次將自己隱藏了起來,顯然在顧熙媛的事情上,他永遠都以防備的姿態看待宮裏的女人們。
沐雲杉也不隱瞞,指尖一麵按揉著他的太陽穴為他緩解疲憊,她幽幽道:“臣妾不瞞您,臣妾確實很恨她,畢竟她曾經做的那些事不論單獨拿出哪一件來對臣妾都是巨大的傷害。不過,恨歸恨,人死如燈滅,看到她的下場,臣妾就像看到了今後的自己。
如今臣妾還能略盡綿薄之力為她找一塊可以安身的地方,就不知如果有一天臣妾也犯了罪到了非死不可的地步,有沒有人願意為臣妾收屍?”
她的語氣很淒涼,聽的心裏也涼涼的難受,歐陽錦驀地握緊她的雙手,嗔怪道:“傻杉兒,有朕在,你怎麽會死?”
沐雲杉粉唇動了動,終究什麽也沒說,歐陽錦也終於想起來自己曾經做過的一切,半晌才道:“過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你現在不僅是朕的女人,也是鳳天的母妃,朕保證,以後定不會再讓你受到傷害!”
“臣妾相信皇上!”
歐陽錦果然是勤政愛民的皇帝,在床上躺了兩個時辰後,他再也躺不住,命鄭忠海將養心殿積壓的奏折全都搬到了思惠軒,穿好龍袍便伏案開始處理公務。
這一次沐雲杉沒再阻止他,畢竟她也不希望公務被耽擱了,再怎麽說她也是沐浩天的女兒,熱愛朱紫這一點,她與沐浩天同出一轍。
昨晚一宿沒怎麽睡,在屋內微醺的炭火炙烤下,她斜倚在小榻上,很快就昏昏欲睡,並且不知不覺地伏在小幾上睡著了。
迷糊中,她感覺自己身體一輕落到了一個溫暖的懷抱裏,那人抱著她到了大床上,將她輕輕放下,並且輕柔地蓋好了錦被。
她似乎聽到了那人重重的歎息聲,片刻後,她唇上一熱,兩瓣火熱的唇瓣在她粉唇上輕輕一沾,而後便抽身離去,那麽溫柔的動作,像極了在羅城時歐陽玥的體貼。
玥!
沐雲杉心中苦澀,沒人知道此時此刻,她有多麽的想那個溫潤如玉又飄逸似仙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