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一十七章 番外之有沒有愛過
“本宮沒有,是皇上邀本宮來賞荷本宮才回來這裏,否則的話本宮壓根兒不會來這麽遠的地方!”
碧波池距離雲翳宮的距離不近,如果不是歐陽錦的邀請她壓根兒不會來,更何況,她討厭顧熙媛,根本就不想看到這個搶了歐陽錦的女人。
在顧熙媛那一聲聲“我的孩子”的淒厲哭泣聲中,歐陽錦下令徹查,所有矛頭都指向了當時在場的沐雲杉,幸好她也並不是傻瓜,在場中找到了一處滑痕,那是顧熙媛不慎腳底踩滑而跌入水中的證據。
顧熙媛的掌事宮女梅若素以為先前指控親眼看見沐雲杉下手推顧熙媛而被歐陽錦下令處死,誣陷妃嬪,這個罪名可不輕。
從遙遠的往事中回神,沐雲杉幽幽歎了口氣,低頭繼續批閱折子,墨竹卻神神秘秘地走了進來,在沐雲杉耳邊低聲道:“太後,這是宮人打掃養心殿的時候從裝著畫卷的畫簍裏找到的,奴婢覺著有蹊蹺,就拿來給您。”
沐雲杉放下毛筆,接過墨竹所說的蹊蹺事物,卻見是一張字條,上書幾個蒼勁有力的小字:“六月十八,碧波池。”
六月十八?碧波池?
顧熙媛失去孩子那一日,好像也是六月十八吧?
像是想到了什麽,沐雲杉命人叫來了早已出宮養老的鄭忠海:“鄭公公,我有一事不明,還請公公賜教。”
對這個屢次幫助自己的老太監,沐雲杉心中還是裝滿了感激的,鄭忠海受寵若驚,卻在聽到沐雲杉的問題後沉默了:“我想知道,當年熙妃失去孩子的真相。”
鄭忠海日漸衰老的臉上滿是糾結,半晌後,他重重歎了口氣:“太後,這件事已經過去了這麽多年,您何必還要追究呢?”
他雖是一個閹人,卻從小看著歐陽錦長大,不管歐陽錦如何狠毒,他也不想出賣。
看他的表情,沐雲杉早已猜出了其中的端倪,粉唇勾起,她歎了口氣道:“你既然不願意說,不如就聽我說吧!”
說著,她淡淡道:“這些年我一直在想,那天皇上邀了我賞荷,為何顧熙媛也會出現在那裏?現在想來,應該是皇上故意放出了風聲,熙妃聽到後才會迫不及待地趕來。
我記得那日遊湖之前,皇上曾經賜了她一雙金縷靴,全部由金絲繡成,又嵌著珍珠與玉石,美麗無比,不過有一個缺點,那就是鞋底很平滑,碧波池邊的路麵非常光滑,顧熙媛又穿了金縷靴,落水不足為奇。”
說著,她細細打量著鄭忠海的臉,發現他一臉震驚,更加諱莫如深,她知道自己猜對了,繼續道:“其實,這些還不能肯定什麽,真正讓我起疑的是,當時我匆匆一瞥,看到岸邊有一處不明顯的水漬,而熙妃落水之處有一道長長的水痕。
不過因為天氣炎熱,那水痕和水漬都很快就幹了,我猜想,應該是當日和熙妃在一起的某個人故意在路麵上滴了水,平滑的露麵,光滑的鞋底,加上故意為之的水漬,熙妃想要不落水都難!”
鄭忠海震驚的說不出話來,這件事已經過去了十幾年,沒想到這位主子竟然還能查出真相來。
沒錯,那時沐府勢大,歐陽錦食不安寢,日日籌謀著怎樣除去沐家,恰好熙妃懷孕,他便打了這個注意。
“太後的話奴才無從辯駁,不過,皇上並非那麽狠心的人,熙妃懷的畢竟是他的親生骨肉,他當年隻是想著讓熙妃落水,然後再將此事栽贓到……”
說到這裏,他小心翼翼地瞥了沐雲杉一眼,見她似乎沒有生氣的樣子,這才繼續道:“卻不知為何,計劃出了偏差,熙妃的身體竟然那麽虛弱,隻是著了涼而已就小產了……”
沐雲杉冷笑:“我記得看她懷孕的時候孕吐非常嚴重,吃不下飯去,每日都靠著不同的湯維持孩子成長所需的營養,當然虛弱至極……”
歎了口氣,她擺了擺手,命鄭忠海下去了。
顧熙媛恨了她那麽多年,處心積慮要為孩子報仇,殊不知,真正害她孩子的正是那個她心心念念愛著的人。
“朕忽然發現,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朕很喜歡你在朕身邊的感覺,那種感覺,很安心,很溫暖,也許你就是老天賜給朕的妻,一個真正可以陪著朕渡過一生的人。
等朕回來。”
想起歐陽錦臨終前對她說的最後一番話,沐雲杉粉唇微微勾起,本想譏誚一笑,最終卻又無力落下。
那個男人,為了帝位算計了一生,身邊所有人都是他手中的棋子,算計來算計去,最終卻被自己的女人算計死了,不知道這是不是諷刺?
抬頭看向漆黑的夜空,她眼前仿佛又浮現出沐府上空那漫天的大火,遮天蔽日,充滿了絕望。
“娘娘,鄭公公去而複返……”
聽了墨竹的稟告,沐雲杉有些奇怪,招了招手示意鄭忠海近來。
“太後,奴才思來想去,覺得有件事奴才不吐不快!”
沐雲杉有些奇怪,不知道這個老太監葫蘆裏賣的什麽藥,不過並沒有阻止他說下去。
“其實,先帝不止一次跟奴才說過,他想要好好保護太後母子,縱然他過去有再多不對的地方,也還請太後心存善念,寬宥了他吧?”
跟了歐陽錦半輩子,鄭忠海對他的心思非常清楚。
聞言,沐雲杉卻輕笑一聲,不譏諷不吵弄,鄭忠海卻明白,這位被傷的太深的太後娘娘壓根兒不相信他的話。
歎了口氣,他無奈道:“老奴可以證明,還請太後帶兩個信得過的人跟老奴去一趟乾清宮。”
沐雲杉雖然不信,卻也很好奇鄭忠海說這話的憑據是什麽,想了想便跟著他去了乾清宮。
到了乾清宮,鄭忠海道:“先帝心係朱紫,一直擔心有人心懷不軌陷害他,便早早立了遺囑。”
沐雲杉一愣,這事她到底是從來沒有聽過。
聽鄭忠海說的有板有眼,她姑且信了,挑眉道:“證據呢?”
鄭忠海指了一下屋頂的橫梁,恭敬道:“橫梁之上有一處暗格,遺照便藏在暗格中。”
沐雲杉將信將疑,讓小木子想辦法爬上了橫梁,果然在一處隱秘的地方找到了暗格,打開暗格,裏麵赫然是一道明黃的聖旨。
拿著聖旨猶豫了半晌,沐雲杉心中五味雜陳,忽然有點兒不想打開這份遺照了。
鄭忠海卻催促道:“太後,請打開查看。”
歎了口氣,沐雲杉將遺照打開,隻瞥了一眼便合上了詔書,心中卻久久不能平靜。
遺照上確實說了,一旦歐陽錦發生意外,皇位的繼承人便是鳳天,沐雲杉是當之無愧的太後。
“為何當日皇上出事的時候你不早說?”
拿著詔書,沐雲杉心情有些複雜。
鄭忠海恭敬道:“那是因為先帝死的蹊蹺,疑點重重,雖然老奴相信太後是無辜的,可朝中的大臣們卻不一定相信。
而且,當時情勢太過混亂,老奴心亂如麻,一時忘了先帝留有遺照的事情,再想起來時,太後已經處理好了一切,扶持皇上登基了。”
忘了?
這個解釋讓沐雲杉嘴角抽了抽,有些無語。
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沐雲杉揮手讓鄭忠海退下,臉上的表情無奈而複雜。
“主子,看來先帝是真的心疼您的,過去的事已經過去了,就不要總是耿耿於懷了吧!”
藍衣跟在沐雲杉身邊的時間最長,自然知道沐雲杉糾結的是什麽,聽到鄭忠海的話她有些動容,不禁勸慰道。
揮退了乾清宮所有的人,沐雲杉抬頭看著橫梁看了良久,歎息道:“你真的以為,這是他因為愛我才把皇位傳給鳳天的?”
藍衣一愣,比劃道:“難道不是嗎?”
沐雲杉粉唇勾了勾,最終還是嘲諷一笑,嗬嗬笑道:“他這一生隻有一子一女,一子二女,鳳天是他唯一的兒子,皇位不傳給鳳天,他還能傳給誰?”
藍衣一滯,想了想比劃道:“可是,皇上登基的時候還太小,為了防止朝政動亂,先帝傳位給逍遙王也是有可能的啊!或者……榮陽王……”
冷笑一聲,沐雲杉淡淡道:“他不會的,這個人太重視皇位了,在他心裏,最重要的東西除了他自己的命就是皇位,如果可以,他連自己的孩子都要防著,怎麽可能會心甘情願將皇位傳給兩個兄弟?”
藍衣默,陪在沐雲杉身邊這麽多年,她知道,沒人比自家主子更加了解先帝,正是因為這些了解,主子才能一步一個腳印的站穩腳步,逐步帶著皇上爬上最高位。
藍衣忽然想起那一年京都大亂前夕,先帝因為慧明和尚的一句話就要將主子殺死,若非主子命大有楊墨護著,早就死在亂葬崗中了!
往事曆曆在目,藍衣頓悟,那些年先帝對主子不可謂不寵愛,但是不論如何寵愛,隻要有人誣陷主子,先帝必定懷疑,若非主子聰明機智,這皇宮早就成了她的墳墓。
沐雲杉心中也五味雜陳,這一道遺照雖是歐陽錦沒有別的子嗣時的不得之作,卻也不能完全否定他的心,畢竟那一年他才三十左右,人到中年,再讓妃嬪懷上個一兒半女也並非不可能。
她有些迷惑了,這一生,歐陽錦究竟有沒有愛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