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夢

  「我問過他，被困於黑霧中的黑石鎮上生老病死是否與現實世界相同，」江城繼續說：「他回答說是。」

  正坐在地上的塵然眯起眼睛，看向胖子后，忽然笑著說：「郝兄弟說的話我可以作證，」他將熄滅后的火把丟到自己身後，拍拍手上的灰燼，說：「我也聽到了。」

  胖子像是在嘗試著理解他們所說的話一樣，僅僅幾秒種后，整張臉都暗了下來，是那種偏灰色的暗。

  「所以.……」胖子瞪著驚恐的眼睛，「鎮長他們.……他們已經.……」

  「他們並沒有如同鎮長所說的那樣，暫時逃離了那些東西的……」江城說到這裡，驀然頓了一下，彷彿在思考用什麼辭彙來形容更貼切一些。

  一旁的塵然咧開嘴，「同化。」

  江城瞥了他一眼，隨後繼續說道：「沒錯，是同化，」他看向胖子，淡淡道：「他們都沒有逃過那些死而復生的詭異之物的同化。」

  「他們很可能已經被殺死過一次，然後屍體被置於石盤之上，又詭異的復活了。」

  「死去的人保留著生前的記憶，所以.……繼續生活在黑石鎮上，」他頓了頓，「就像他們活著時一樣。」

  「但唯一的不同是，他們不會變老，每個人的生命都永久的定格在他們死前的最後一瞬。」

  「他們也無法再從這座海上之城逃離。」蘇小小望向方窗外，寒聲補充，「那裡對他們來說就像是一座海上牢籠。」

  這一次接受的信息量有些大，胖子一時間大腦有些宕機，過了好一會，他才望向醫生，迷迷糊糊說：「所以說……保證燈塔火焰持續燃燒並不能令我們脫離噩夢，是這樣嗎？」

  「這隻對他們.……黑石鎮上的人有好處！」胖子激動說：「他們騙了我們！」

  「我們目前還無法判斷燈塔中的火焰是否與我們脫離噩夢有關，但有一點是肯定的，這一定對黑石鎮上的東西們有好處。」江城偏頭看了眼漆黑海面上的城鎮，那裡到處都是火光的顏色，貌似熱鬧非凡。

  東西這個詞本能的令胖子感到不適。

  那些與他們交談，請他們吃飯，言談自如的傢伙們.……居然全都不是人，整座漂浮於海上的黑石鎮.……就是一座「死城」。

  窗外的「夜色」濃的像一團化不開的墨。

  又折騰了一整天，江城回到了自己的老位置，靠著牆休息。

  胖子十分有眼力的湊過來，偌大個身板堆成一團，壓低聲音說：「醫生你放心睡吧，晚上我守夜就行。」

  「你睡你的，」江城頭枕著自己胳膊，眼睛也沒有睜開，「估計再有2，3個小時天就亮了，天亮了我再睡。」

  「那……那就辛苦你了醫生。」

  胖子也不墨跡，醫生讓睡覺就乖乖睡覺，反正在噩夢裡，聽醫生話的孩子才能四肢健全地活下來。

  不聽醫生話的，甚至是想坑醫生的，墳頭草都有三尺高了，遠遠一看，綠油油的，長勢十分喜人。

  胖子選了個緊挨著醫生的位置躺下，保證醫生能注意到自己。

  尤其是自己的身後和脖子。

  他的外衣已經被撕成一條條的，裹在蘇安身上，現在的他只能儘力把自己縮小，好在由於火焰的關係，房間內十分暖和。

  平心而論，胖子也不願意熄滅火焰。

  他剛躺下，臉朝向的方向正對著塵然的位置，他的身體半隱在火光所不及的黑暗中，胖子也不清楚他究竟是睡著了，還是.……在盯著自己看。

  塵然怎麼會盯著自己，他要盯也是盯醫生。

  胖子心虛的咽了口口水，接著十分不自在的轉動身體，使自己脫離與塵然面對面的狀態。

  可下一秒，他的餘光又不經意的觸及了另一道視線。

  幾乎在發覺這道視線的同時，胖子的身體就不受控制的抖動起來。

  這是類似身體本能的一種反射。

  就像是.……生物在面對更高階的獵食者所產生的，源於血脈中的壓制。

  火光所不及的陰暗處，緩緩探出了一張臉。

  老女人扭曲的臉上一雙血眼死死盯著自己，下一秒，一條猩紅色的舌頭從她口中伸出，在唇邊貪婪的打著轉。

  這一晚，胖子是擠在醫生身邊睡得，他想他明白了醫生不肯睡的原因。

  如果他睡了，那麼就憑自己這兩下子，完全不是老女人，塵然，或是蘇小小三人中任何一個的對手。

  他們若是使了些手段，恐怕自己和醫生的腦袋在夜裡就得搬家。

  這一晚他做了許多奇奇怪怪的夢，有些甚至可以說是荒誕不經，他夢到一座純白色的巨型石盤，無數人圍著石盤高聲呼喊著什麼。

  滾燙的血潑灑在石盤上，鮮紅的刺眼。

  石盤上雕刻著一副古怪的畫，鮮紅沿著石盤上的凹槽涌動，令這幅畫愈發清晰，逐漸地，他瞪大了眼睛。

  這是……一隻他從未見過的生物。

  就在畫作即將現出全部時，胖子被人拍醒，仍沉浸在夢境中的他不禁狠狠打了個哆嗦。

  拍醒他的人在胖子醒來后就十分不見外的躺下了。

  「2小時后叫醒我，」江城閉上了眼睛，枕在自己的一隻手臂上，「就守在這裡，不要走開。」他最後說道。

  這段時間胖子就盡職盡責的守在江城身邊，直到估計時間差不多了，才叫醒他。

  「醫生，」胖子輕輕拍了拍，「該起來了。」

  「醫生？」

  「該……」

  胖子叫了三聲，江城才睜開眼睛，醒來后的江城緩緩坐起身，待了一會後，才站起來，活動著身體。

  胖子忽然覺得有些心疼醫生。

  他顯然是累極了，眼睛里也隱約有紅色的血絲浮現。

  「他們人呢？」江城看了眼四周，轉頭看向胖子。

  房間內只剩下了老女人，還有已經醒了，但明顯還十分虛弱的蘇安，後者靠在角落裡，一雙大眼睛不時朝著江城這裡打量。

  蘇小小，以及塵然……都不見了。

  「醫生，」胖子小聲說：「他們說去附近找線索了，然後讓我們留下看守火焰，還有……還有蘇安和那個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