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第四十九章
從京城到齊州, 快馬來回需十日, 可是像褚煜這般帶著貨物的, 至少得半個月才能到齊州。
雖然心急, 可褚煜也知道這事兒急不來, 便也放下心來尋思該怎麼去往霖安鎮。
齊州好去, 可霖安鎮這個小地方, 沒聽過就更沒去過了，拉著貨物去自然不行, 或許可以慌稱尋親，不失為一個好辦法。
車馬慢悠悠的晃著, 行了一天, 也算走了挺遠的了，找了家客棧住下, 準備明日啟程。
褚煜站在一邊，看著這些人把東西拉進去, 隨同而來的人都是褚煜的心腹，武藝計謀都不在話下, 褚煜自然沒這個本事單獨行動, 自己的命還是要保障的。
看見東西都拉進去了，正準備轉身離開，突然瞥見一個人影, 褚煜還以為自己看錯了, 再回過頭去看。
可不就是她嗎？這個時候, 褚煜都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了, 派人守著都能溜出來，也是有本事。
怕是報應，自己瞞了父皇，軟軟便瞞著自己，可是父皇沒被自己瞞過去，軟軟道行還比自己高些。
褚煜駐足看了會兒，小丫頭身板小，也不知道是怎麼混出來的，還能一路跟著，也算是有點耐力。
還是派人送回去吧，跟著自己太冒險了。
「順子，把你們的夫人請到我屋子裡來。」扔下這句話，褚煜跟著小二上樓去了。
留下小順子茫然，往褚煜盯著的方向瞧去，天吶！莫不是眼花了？那、那不是安楚郡主嗎？
明明出宮前還在睡覺呢？怎麼這個時候就在這兒了，我的小祖宗啊，怕待會兒殿下要責怪自己辦事不力了。
哎呀，小祖宗就是磨人，小順子認命的往前去，準備拉著安楚郡主去負荊請罪。
軟軟還正在為自己的偽裝洋洋得意，這麼久了還沒被發現，後面就有人喊了句什麼，軟軟沒聽清楚，轉過身就看見順公公一臉要死不活的表情看著自己。
「主子，隨奴才來。」順公公示意，往前面帶路去了。
軟軟垂下頭，高興勁兒還沒過去呢，就被發現了，果然人不能太得意，不然下一步就得翻車……
順公公只帶著軟軟到門口便離開了，軟軟喊都喊不住，只能自己拖著沉重的腳步推開門進去。
褚煜在喝茶，看也沒看軟軟，軟軟只好杵在一邊，過了快一刻鐘了，褚煜只顧著喝茶，茶水都倒了兩次了。
軟軟站在一邊，今天趕了一天路了，也想喝茶啊……太子哥哥要死要活倒是給個話啊，把自己晾在一邊，簡直不能忍！
「太子哥哥，你……」不要太過分了！
「嗯？」褚煜語調上揚，可是聽在軟軟的耳朵里比雪花還冷，堵的一句話卡了半句的喉嚨里，轉了彎。
「太子哥哥，我錯了……」得嘞，識時務者為俊傑，現在還是認錯最好……
「哦？哪錯了，我們的安楚郡主這麼聰明，在孤的眼皮子底下都能遛出來，看來那群人也該放出宮，孤從來不養沒用的人。」褚煜瞧也不瞧軟軟，話兒聽起來語氣常常，但是總讓軟軟感覺是暴風雨的前奏。
「哎呀，太子哥哥，我是真的很想和你一起去啊，你不要為難他們嘛，不怪她們的。」
軟軟怕褚煜真的就把那些人趕出宮了，連忙說好話，若是像方城一流，出了宮還能找些營生，可若是順公公一流，出宮了只能被人唾棄了。
其實也真不怪他們，畢竟軟軟鬼點子多，軟軟知道凝雲凝月不會同意自己，便讓她們早早的就去休息了，讓安楚宮的一個小宮女扮做軟軟，軟軟穿著她的衣裳便出了安楚宮。
小宮女大概沒怎麼接觸軟軟，不知道這丫頭一肚子壞水，簡簡單單就被騙了，老老實實的在寢殿待著。
軟軟便金蟬脫殼的從後門走了，又找了一身和那些人差不多的衣裳，悄悄的跟上了。
大概是因為那些人只為太子殿下做事，平時不怎麼打交道，也不知道其實多了一個人，看到了也只以為是太子殿下安排的，主子的事情，自然不好說什麼。
也讓軟軟僥倖的跟了一路，可是沒想到還是被褚煜發現了，現在只好認錯了。
「不怪他們也可以，孤現在派人送你回京城，你乖乖的聽話，那他們什麼事情都沒有，如何？」
「不行，我不回去。」軟軟扭頭，背向褚煜，不管怎樣，都到了這裡了，好不容易才出來，打死都不回去。
若真的要以宮人做威脅，那等自己回去再安排好了，反正太子哥哥不會兇殘到殺了他們。
只要自己堅定一下，肯定就可以跟著太子哥哥一起去的，不能慫！
「那你便在這待著，明日孤會派人在客棧看著你，你就在客棧待著直到孤從齊州回來。」褚煜拉下臉來，語氣能凍死人。
褚煜也知道軟軟向來執拗，可遇到會危及軟軟性命的事情，褚煜會比軟軟更執拗。
「太子哥哥，你為什麼就不願意帶我去？」話不過三句，軟軟便覺得眼淚最有用，淚眼汪汪的看著褚煜。
「齊州兇險，孤不能帶著你，你聽話，回去京城等著。」語氣終究是緩了，向來都是如此。
「可是我要去嘛，如果我不去，心裡不安，如果太子哥哥不帶我去，那我也會偷偷的去的，萬一我一個人出了事兒怎麼辦，太子哥哥真的不帶我嗎？」
「你……唉！」罷了罷了，帶著便帶著吧。
褚煜毫不懷疑軟軟說的，就算自己不帶著她，找人看著她，她還是有法子逃過旁人的眼睛去往齊州。
這丫頭腦瓜子太靈，總是不用在正途，歪門邪道學了個遍。
「罷了，你允孤，不可擅自行動，得聽孤的，不然孤就送你回京城。」糾纏了這麼久，終是答應了。
「好的好的，謝太子哥哥，我肯定聽話。」軟軟破涕為笑，現在褚煜說什麼都是答應的。
「帶了包袱嗎？換了衣裳去。」褚煜看著軟軟一身男兒裝，隔應的很。
「帶了，在下面，不過我就穿這個吧，更不會給太子哥哥帶來麻煩。」
「換了，以後便稱是孤的夫人，在外頭注意自己的行為，莫讓人看出來破綻。」
一身男裝，混在男人堆里，才是給褚煜找麻煩呢。
「好，聽太……煜哥哥的。」得了褚煜應允的軟軟，乖巧的似換了一個人。
「嗯，你在這間房間休息，待會我讓人送上包袱來，我就在隔壁房間。」
「好的好的。」
褚煜瞧了軟軟幾眼，看她走了一路沒傷著哪裡，才放下心來，準備離開。
「哎……太子哥哥，你、不會丟下我不管吧？」軟軟猶豫著問道，眨巴眼睛，剛剛哭過的眼眸帶著淚珠，尤如清晨的小鹿。
「不會，我答應了，就會做到。」褚煜輕揚嘴角，笑著回應。
瞧著褚煜笑了，軟軟才真的放下心來，點點頭，表示自己明白了。
趕路累了一天了，眾人都抓緊時間休息，軟軟洗漱以後便睡覺了，連褚煜也未想太多便休息了。
次日，軟軟早早的就起來，生怕自己賴床拖累了大家，褚煜帶著軟軟到樓下吃早飯。
小二瞧著軟軟，明明記得昨天晚上沒瞧見有姑娘啊，怎麼今天憑空跑出來一個姑娘，奇了怪了，不過客人的事情，小二也不好多問，便把疑惑放肚子里了。
軟軟這回沒跟著褚煜一起坐馬車，褚煜看書，她就時不時和褚煜閑聊，要不就是看看沿途的風景，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出遠門呢，軟軟自然是興奮的。
********
日子就這樣過著，軟軟有褚煜不覺得無聊，可京城的許多人，因為沒有軟軟，覺得無聊極了。
「唉……」林母早起才用了早膳，坐在院子里準備吹會兒早上的涼風，看著四四方方的天地，又一次嘆了氣。
「夫人，這都是您今天第四次嘆氣了，夫人放寬心，別太擔心了。」林母身邊的嬤嬤劉氏勸道。
「唉，劉嬤嬤啊，我這心裡老不舒坦，你說不會發生什麼事情吧？」林母說著，又嘆了一口氣。
自從軟軟走了以後，國公夫人就不得安生，每日都是嘆氣，擔驚受怕，生怕軟軟在外面被人欺負了。
一直後悔啊，要是知道，那天下午就不讓軟軟進宮了，也許也不會偷偷的遛出去了。
雖然跟著太子一起，讓國公夫人更放心些，可是褚煜在國公夫人眼裡還不都是孩子嗎？
兩個孩子在外面，想想就覺得難過，怕吃的不好，穿的不好，怕被人欺負，每晚上睡覺的時候都不得安枕。
「夫人放心，郡主這樣聰慧，又有太子殿下護著，吉人自有天相，自然是會平平安安回來的，哪裡會有什麼事兒呢？」
這樣的話兒，劉嬤嬤自郡主走了以後和林母說了不下幾十遍，可還是不能緩解林母心中的擔憂。
國公夫人本想著進宮和皇后聊聊，可皇后卻閉關進了佛堂，想見都見不著，若不是林越在家，只怕國公夫人也會同皇后一起進佛堂。
也得虧了林越在家，讓國公夫人還有點盼頭，可是皇后兩個孩子都不在身邊，委實是難為了皇后。
「伯母……」
是麗且的聲音從外邊傳來，林母應了句。
「伯母，我新學做的糕點，伯母嘗嘗？」麗且提起食盒，放在石桌上，從裡頭端出一小碟賣相不大好的糕點。
「好，有心了，正好早飯沒吃飽呢。」看著了麗且，林母終於露出了一點笑容。
要說得虧家中有林越，還不得不說是因為麗且在國公府，雖然當初是軟軟留下麗且來國公府住的。
可是軟軟走了以後麗且也沒走，林母瞧著幾天，倒發現麗且天天往東院去，才發覺這小妮子是喜歡上林越了。
一開始林母還想著法子怎麼拒絕麗且，可是後面看著麗且和林越相處的不錯，而且自從軟軟走了以後，麗且每天都來陪著林母，讓林母心情好些。
想了想，林母倒也接受了麗且，隨他們孩子去吧，若是以後真的會在一起，就準備個大封紅就是了。
軟軟不在身邊，林母才發覺，孩子自己高興有多重要，孩子高興了父母才高興，孩子不高興了吶，父母都跟著難過。
既然林越沒有拒絕，那想必也是喜歡麗且的，那林母就決定不多說什麼了，時候到了，孩子自然會來和自己說。
以林家的身份，也不是不能娶一個韃蕃國的格格，到時候，兩人是真的想成親了，讓皇上下旨賜婚，韃蕃國大概也沒什麼意見。
軟軟倒是沒想到，自己不顧後果的離開家，還間接促成了麗且和林越，若是軟軟知道，想必也會很高興的。
「嘿嘿，那伯母你吃吃看，我第一次做，不知道好不好吃。」麗且帶著些忐忑，看著林母拿起糕點。
麗且也感受到了林母的友善，知道軟軟走了以後，林母不大高興，每日都想著法子逗林母開心。
像麗且這樣的身份，哪裡會做南褚的糕點，複雜繁瑣，累人極了，可是看著林母露出一點點笑容，麗且覺得值了。
「好吃，麗且就是手巧，不像軟軟，幾時做過什麼糕點，十指不沾陽春水，也不知道在外面過的好不好……」
得嘞，說著說著又引到了軟軟身上，本是笑著的，臉上又帶起了陰鬱，林母嘆一口氣把糕點放下。
「伯母不用擔心，太子殿下在呢，殿下定然會把軟軟照顧好的，伯母注意身子，不然軟軟回來也會不高興的。」
麗且蹲在林母腳邊，揉了揉林母泛冷的手，眼神真摯，看著林母，好似在看著自己的母親。
「好孩子，幸虧有你在。」林母拍了拍麗且的手背，感嘆道。
麗且陪著林母聊了聊家常話，看著林母心情好些，才回了西院。
麗且很感謝軟軟當初幫助自己，現在自己和林越的關係越來越好，都要感謝軟軟，所以軟軟不在的這段日子，麗且要好好照顧林母。
******
褚煜一行人，緊趕慢趕走了半個多月，終於到齊州佘縣，霖安鎮就是隸屬於佘縣。
眾人都是第一次走這麼遠，尋了一個客棧，什麼也沒來得及細談，便匆匆忙忙入睡了。
軟軟這半個月已經瘦了一圈了，褚煜看著心疼，可是軟軟卻覺得很有興頭，能出來見見世面，自然是很好的。
次日，休息好了，褚煜帶著軟軟出去逛了一圈，佘縣看著倒是很正常，問了幾個人也說莊稼長的不錯，收成大概會很好。
這就讓褚煜很奇怪了，佘縣和霖安鎮隔的也不遠，怎麼佘縣一切安好，可霖安鎮卻會得大旱呢？
褚煜本想打聽一下霖安鎮的情況，後面想想，才到佘縣，還是過幾日再說，先做幾日生意，不然引人懷疑。
回到客棧，其餘人都出去了，穿著普通百姓的衣著，牽三扯四的準備打聽點東西。
褚煜身上自帶著上位者的尊貴，和別人攀談起來的時候，還真的不如底下人有用。
也許底下人會帶來不錯的消息。
褚煜帶著軟軟回到房間里，也不做什麼，就等著幾人回來。
「煜哥哥，怎麼感覺挺正常的啊？好像也沒什麼不對勁。」軟軟趴在臨街的窗前往外看，來來往往的百姓和京城的沒什麼差別。
「是啊，我也沒看出來什麼不正常的，若是真的平靜，只怕那血書就是惡作劇了。」可若不是真的，那陰謀就大了。
軟軟總感覺褚煜話裡有話，可是提著耳朵等了半天也沒聽到褚煜說什麼，便又專心致志看著街道了。
「噠噠噠」屋外傳來敲門的聲音。
「進。」
軟軟轉身，看著門口，進來的是方城和順公公，放下心來。
「公子。」
「嗯，情況如何？」
「屬下去問了問，大多數人聽見霖安鎮便不想多談了，屬下什麼都沒問到。」方城臉上的眼神有些凝重。
這個時候，若說霖安鎮沒什麼古怪都不相信的，故意避而不談，自然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
「佘縣是否有霖安鎮的人？」褚煜把玩著茶杯，看著水波晃蕩。
「沒有，屬下問了，眾弟兄也都明裡暗裡打聽過，至少我們沒有聽到有霖安鎮人氏。」
「這就奇怪了，難道他們都不來佘縣上街買東西嗎？」軟軟在一旁聽著，不由得覺得奇怪。
「的確，霖安鎮果然有古怪。」
「那下一步該如何做？」方城看向褚煜，等著褚煜吩咐。
「賣貨物，什麼都不做，先把貨物賣了再說，該來的總會來。」褚煜放下茶杯，發出輕微的聲音。
「好，屬下這就去吩咐。」方城也不多問，聽褚煜的總沒有錯，同順公公出去吩咐了。
看這個樣子，那血書十有八九是背後的人搞鬼，既然故意把自己引來，那必然會來找自己的。
褚煜倒不急，靜觀其變，那人會來的。
軟軟沒搞懂褚煜的意思，但是也沒多問，都答應了褚煜會乖乖的，就不東問西問了。